黄丫快不过来,走到乔夫人跟前就是飞快地往下一福:“给乔夫人请安,外头的奴才不懂事,认不得您,这才把您给带偏了。您要见夫人,正院在那边儿呢。”
乔夫人气头正盛,登头照着她的脸啪啪就是两巴掌下去。
黄丫一点也不躲避,结结实实挨了那两下,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底下跪着李福气轻轻抬了下头,飞快瞥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了下去。
乔夫人冷笑道:“少跟我在这儿装蒜,我要见的就是你主子。”
黄丫笑眯眯到:“回夫人的话,我家主子刚吃了药,这会儿正在里头歇着,一时半会儿怕是不好醒,您要是好等,奴婢去屋里给您搬个凳子来,您找个阴凉地方且等着,等我家主子醒了,奴婢一定过来说给您听。”
乔夫人推开她:“我要见她,是抬举她,别说是歇着,就是死了,我想要见她,也得把她从棺材里头给捞出来。”
黄丫领着她往边上阴凉的地方挪一挪,刚才乔夫人动了大怒,正是头重脚轻,就依言往那边走了几步。
黄丫偷偷给李福气使眼色,让他出去喊三爷回来。
李福气猫着腰刚要动,乔夫人呵斥一声:“往哪里去?去给你家爷通风报信?”
李福气赶紧滚过来回话,抹了把脑门上的臭汗:“哪儿能啊,奴才是瞧着夫人顶着这么大的太阳,去膳房给您提一壶凉茶来,好给您解一解暑气。”
乔夫人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呸:“我玩儿手段的时候你还裹着尿布呢!也敢在我面前扯谎!”乔夫人让人把他给拖下去打板子。
旁边的小太监踌躇了一会儿,架着李福气往刑房里去,乔夫人叫住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就在这儿打!”
大闹了一场之后,乔夫人也不是真敢让人把西枫院的大门给撞开。
大嬷嬷留了个心眼,这会儿去喊三爷回来八成是来不及了,从西枫院后头的一个小门溜墙根儿出去,直接就奔着正院去了。
徐嬷嬷门神似的挡在正院外头,跟她打哈哈道:“什么风把您老吹过来了?”
大嬷嬷道:“你可明白了,要真走了这一步,你家主子就彻底回不了头了。那位是咱爷心尖尖儿上摆着的人,乔夫人倒是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你主子怎么办?你想好了?还是,你想回去吃娘家饭了?”
徐嬷嬷白着脸:“你也别吓唬我!就是个小贱人,三爷能为着她真跟夫人较劲?”
大嬷嬷急得跺脚:“我呸!别说那位如今肚子里揣着个小的,就算只是个通房丫鬟,那也是三爷跟前伺候的,如今趁着三爷不在的功夫,不明不白地把人处置了。你这是对付她呢,还是打三爷的脸?”
院子门“轰”一下打开,乔氏疾步出来,衣服随意披了件褂子在外头,头发也只是松松垮垮用簪子挽了个髻。
她见外头两人还在争执,重重一跺脚:“人呢?”
乔氏领着乔夫人回去,黄丫上去看趴在地上被打得个半死的李福气,轻轻在她肩膀上踢了一脚:“还能喘气不?”
李福气扭过头,对她露出个笑。
黄丫看他头发也乱了,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热出来的还是疼出来的:“我说你何苦进来?在外头帮着爷跑差事多好?哪用得着受这份气。”
李福气慢悠悠爬起来,旁边一个小太监搀着他,三个人一块儿往屋子里去。
李福气说:“什么活都免不了受罪,我不识字又不会武,倒不如进来,有主子在前头罩着,这点苦算不得什么。”
黄丫伸着手在他胸口上狠狠戳了一下:“你呀!”
进了院子,两人分开各自回屋,黄丫一进去,姜如意就瞧见了她肿得老高的脸:“怎么还打人?”
黄丫摸摸脸,哼了声:“泼妇哪里会讲道理。”
姜如意让人找了玉露膏:“脸上的事儿可不是小事,干净擦擦吧,回头肿成个猪头,你就知道了。”
黄丫不肯涂,非得等三爷回来瞧见了才算。
另一边,正院堂屋里,下人都被打发了出去,连徐嬷嬷都被赶了出去。
乔氏哭得梨花带雨,跪在乔夫人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给磕青了:“母亲,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乔夫人又气又急,扶了她几下没能把人扶起来,自己站起来朝外走,边走边骂道:“到底是哪个奴才把你给叫醒了,我非得撕烂她的皮!”
乔氏又狠狠地对着地砖磕了七八下,本来淤青着的额头没一会儿就磕破了,血顺着额头流下来,乔夫人扭头看见,气得指着她骂,喘着大气道:“你就糟践自己吧!我由着你往火坑里跳!你烧成了灰才知道我是为你好!”
乔氏抬起头,一双眼睛肿成核桃,白皙额头上一个血窟窿触目惊醒,鲜血汩汩地往外冒。
乔夫人一甩袖子:“你的事儿我再不理会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寿宴
乔夫人坐着骡车回乔府,半路钱昱骑马从户部回来,钱昱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谁知道骡车的车夫突然一甩鞭子,骡子屁股着火似的绝尘而去。
乔夫人这才有些心虚了,女儿吓成那副模样,难不成三爷真把那小贱人当个玩意儿了?
回府之后,乔公也已经下了差事回来,这会儿洗过澡,靠坐在寝屋里,脑袋靠在椅子背上,头发没梳,仰着脑袋晾头发。
乔夫人快步过来:“老爷回来了?”
乔公瞥了她一眼:“我不是说过,让你没事儿比总往小妹那里去吗?”
乔夫人难得没有回嘴,从下人旁边扯了手巾过来,细细地给他绞着头发,乔公还挺享受,闭着眼睛吹了一会儿口哨。
乔夫人突然问:“你前些日子说宫里要赏赐小妹的事儿,准不准成?”
乔公闭着眼睛享受,轻轻嗯了一声。
末了,睁开眼睛,扭过脑袋等着乔夫人:“你又闯了什么祸?”
乔夫人支支吾吾:“我如今还能做什么?老爷你休书还在那儿摆着呢,我哪儿还敢做什么。”
乔公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鼻子一哼,心说晾她也不敢,继续躺下去哼口哨。
突然想起来,乔公对后面的乔夫人道:“给姚府贺寿的单子拟好了么?”
乔夫人奇怪道:“咱们不是不去了?”原本之前她还主张着,趁着这回做个和事老,让姚家和三爷那边冰释前嫌。
结果老爷不答应,当是还骂她:“妇孺之间!”姚通差点害的钱三爷没命回京,这种深仇大恨,谁能放得下?
何况,姚通不过是个区区三等将军,手上是有兵权,那点兵也不过是太子指甲缝里流出来的。
如今又不打仗了,皇上能巴巴地还让太子手里握着兵?
再来一次逼宫软禁不成?
太子如今是能上朝了,可是万岁可没有让他说话的意思,也就是在旁边做个摆设干瞅着。
谁知道以后这天会怎么变呢?
这时候去结交姚通,简直是愚蠢!
但是这几天乔公听到了些风声,简直是让他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晚上都睡不着觉。
难不成,三爷成了太子党?
这不可能!
乔公摆摆手:“单子再拟一份吧,到时候把那天给空出来,咱们一块儿过去姚府。”
乔夫人眼珠子瞪大,心里说:这老货可算是开眼了。
姚通虽然不是名门出身,可是这回立了大功回来,还得了万岁爷的嘉奖,手里握着重病,单看姚夫人通身派头,她也知道姚府现在运气正盛呢。
姚家这次能把寿辰做得这么大,还不是因为这会儿正红呢?
乔夫人觉得在文官里头自己老爷差不多到头了,这时候确实该和武将那边多多往来,儿子们如今虽然都有官职,可万一以后这条路走不通了,换条路也不会死。
她扭头就去琢磨寿礼的事儿,转眼把三爷府上的那一档子事儿给抛到脑后。
她以为,这一页就算彻底翻了过去。
另外一边,姜如意看见钱昱回来的时候心情就不大好,整个人阴沉沉一张脸,就连黄丫的脸肿成个猪头,给他换衣服的时候,他也没有注意到。
公事她就没得聊了。
至于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儿,也不用她专门提,钱昱要是想问,多的是嘴巴说给他听。
安安静静吃完一顿饭,钱昱没动几下筷子,姜如意自己也吃了个半饱,让膳房备下夜宵,估计他晚上还会饿。
钱昱坐在那儿想事儿,姜如意闪身出去,问刘川到底怎么回事儿?
刘川面露为难,外头的事儿他还真没胆子私底下去说,就算是姜主子,他也拿不准爷会不会为着这个生气。
更何况,这事儿关乎三爷的面子问题。
他决定,咬紧牙关不松口。
屋子里头传来钱昱的声音:“你别为难刘川了。”
刘川如蒙大赦,给姜如意做了个“你看,我也没办法啊”的表情。
钱昱对姜如意挥挥手:“过来。”
姜如意小鸟依人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钱昱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摸着,里面的小东西动了一下,肚子的地方突出来,把钱昱吓一跳。
他一脸好奇,又怕是不是自己闯祸了,惊奇地看着襄襄。
姜如意一脸“这算什么啊”,抓着他的手放上去:“爷,你再摸摸。”
肚子里的小捣蛋一阵拳打脚踢,不知道是在翻跟头还是练太极,钱昱满脸的不可思议,安安静静地感受者胎动。
过了一会儿,姜如意微笑道:“他睡了。”
钱昱笑着摇头,把手伸到自己面前,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还是满脸的惊奇。
一场下来,他才觉得饿了,扭头叫刘川进来,要再摆膳。
饭桌上,姜如意吃得比他还厉害,钱昱好几次停下筷子,让她慢点吃。
姜如意心说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刚才钱昱揣着心事,她也没胃口,这就是连环效应,这会儿胃口大开了。
钱昱怕她吃快了伤着胃,干脆把她的碗抢过来,问她要吃什么,他给她夹。
结果是,钱昱把她当成猪喂了!
还不如自己吃呢!她的嘴速跟不上他的手速。
心好累。
本来吃东西的时候就不太雅观,他还一个劲儿往她嘴里塞,上一口还在嚼呢,他还不耐烦了:“吃完了没?”
她捂着嘴赶紧拼命地嚼,钱昱又是一筷子送过来,她赶紧摆手:“等等。”
一顿饭吃得她气喘吁吁,两个人捧着圆鼓鼓的肚子,躺在椅子上聊天消食。
钱昱自己不说外头的事儿,姜如意自然不会主动问,好不容易才不想外头那些烦心事儿了,她不想当个扫兴的人。
钱昱说:“真是可惜,你怀囡囡的时候没能赶上这个。”那时候太忙了,营子里姜家两头跑,钱昱回过头才发现错过了不少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