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整整衣袖就起来了,只是坐了许久脚有些麻,红玉忙上前扶住了人。
“辰公子在此赏景,我便不多留了,先行一步。”
“等下。”辰自渊喊住人,将药膏递了过去,“这个你拿着。”
“不必了,一点小伤而已。”长平说道,好不容易找着的清净地。
“沈姑娘,你真的忘却所有了?”
长平顿下脚步,来了些兴致,她转身看向那人,“忘却了。不过我还记得辰公子你……”
辰自渊双眸微亮紧盯着她。
“你送我回来的恩情,我必定不忘。”长平笑了笑,水眸微闪,看着辰自渊面色略显灰败,难道自己以前跟他很熟吗?
“除了这个呢?”辰自渊追问道。
长平好整以暇地坐在了石凳上,“不然呢,难道我忘了与辰公子的一段情谊吗?”
“姑娘慎言啊!”红玉秋穗两人齐齐出声,急得直跺脚,这辰公子瞧着仪表堂堂,怎么今天做事出格,还说些有的没的框自家姑娘。
两人希冀看向辰自渊,哪知他一点头,肯定道:“没错,我与你一段情谊,你却忘得一干二净。”
话音一落,红玉两人是双目诧异,转头紧紧看着自家姑娘,姑娘你可千万别相信了啊!
长平自然是不信的,这人长的是不错,但站在自己面前没有一丝感觉,还不如当初那个戴着面具遮了半张脸的人来的有感觉。而且从他的黑眸之中,长平也没感觉到一点他说的情谊。
于是顶着三人的诧异眼神,长平兀自笑出声来,对着辰自渊勾了勾手指。
远处主仆几人渐渐走来,辰自渊靠近了几步,略略弯下腰来。
“情谊是没,你倒是有趣,不如相处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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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辩与静养
这话犹如惊雷炸在辰自渊脑中,他僵硬着身子好似一段枯死的木头,就连唇色也发白了些。
“你……”恢复记忆了?
辰自渊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来,年少时他仰望长平华贵雍容,高高在上,他存了心思接近人。原以为长平会拒绝,哪知那人也如这般勾了勾手指,唇脂染红薄唇,吐气如兰,“辰公子倒是有趣,不如相处几日。”
辰自渊陷在回忆里,眼前略显静雅的人仿佛与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人重合在一起了,他不禁后退了两步,但又见长平眼中夹带戏谑,唇角微微扬起,瞬时又松了口气。
差点被她骗过去了。
“你们在做什么!”
辰自渊还未开口说话,突然听见一声凌厉质问,长乐带着两个小丫鬟愤愤走了过来,瞪大的星眸里冒着怒火,语气气急败坏,“找了一圈也不见沈姑娘身影,没想到竟在这里和辰公子搭话,也难怪,毕竟沈姑娘才来京城不久,一些规矩还没学好。”
这是骂她乡野而来,不懂规矩呢?
长平忍不住轻蹙眉尖,就算是和辰自渊搭话,跟她长乐公主又有什么关系?她一个已为人妇的公主,管到臣子头上算怎么回事。
长平不回话,可是急坏了红玉和秋穗,两人忙跪了下去告罪,“公主明察,我家姑娘只是在此休息而已,并未和……”
“你的意思是本公主胡言了?”长乐柳眉倒竖,额间花钿艳的宛若淬了血。
“大胆,公主问话,需得你个贱婢插嘴吗?”灵珠大声叱责,上前扬手就要打下。
红玉身子一颤,立即闭上了眼,然而令人害怕的巴掌没有落下,红玉颤抖着睫毛睁开眼来,只见长平拦在自己身前,抬手狠狠捏住了灵珠的手腕。
红玉一股气顿时松懈下来,瘫坐在了地上。
长平甩开灵珠的手,水眸潋滟直视长乐,“公主所言不虚,我就是在和辰公子搭话,但是那又如何呢?”
她停顿住,看着长乐面色铁青,又慢慢开口,“辰公子未娶,我亦未嫁,说几句话又怎么了,反而公主已贵为人妇,管到辰公子头上又算什么事?”
“你不要脸,辰公子还要名声!如今又在我府上,你这么败坏辰公子名声,本公主为何不能管?”
长乐争的面红耳赤,长平简直要被气笑,辰自渊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吗?还败坏名声?
“我为成安侯府嫡女,又是陛下亲封的县主,公主居然说败坏辰公子名声。”长平摇了摇头,宛若在看智障,“那公主的意思是以后姑娘家再也不能和男子说话了吗?没想到公主年纪轻轻竟是如此迂腐。”
“你……”
“够了。”辰自渊还以为长平会落了下风,没想到还是那么咄咄逼人,他转眼看向长乐,眼带警告之意,“公主莫要忘了身份。”
长乐闻言一愣,俏脸发白。
“沈姑娘不是要先行一步吗?”辰自渊又对长平说道。
长平早就想走了,冷着脸色带人走出,行至青石小路上时又回头冷语,“辰公子以后可别再跟我说话了,免得再次败坏名声,至于那瓶药膏就送给公主了,瞧她气得不轻。”
长平回身迤迤然而去,长乐面色一阵白一阵青,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手心不觉疼痛。
“姑娘,都是奴婢们不好,没有在辰公子来的时候叫醒您,才害您受了那么大委屈。”两个小丫鬟愧疚的直抹眼泪,想起刚才的情形还是心有余悸。
“声音都咳哑了怎么没叫。”长平也不在意,反而宽慰起他们来,“都说梨花带雨伤眼了还哭,哭丑了我就叫祖母给我换两个漂亮的小丫头来。”
“姑娘尽会欺负人。”两人又是笑又是哭,拿出帕子来擦眼泪,又细细想起亭中景象,姑娘纤细身姿挡在自己面前,面对公主又是临危不惧,心中不觉暖意流过,不过想了想还是皱眉劝道:“姑娘以后还不再和将军府的人来往了,那公主摆明了针对您。”
先是宴席上洒了一手的茶水,之后又是亭中恶语相向。
“连你们也瞧出来了。”
前边不少宾客要起身告辞了,但是只见刘潜一人在相送,那明艳动人的长乐公主估计还在亭中和辰自渊聊着。
长平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看向刘潜的目光里带了些同情。
正巧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找了过来,长平去了老夫人那,再一同和将军府的人辞别。
将军府大门口,成安侯府的马车已经赶来了,只是被一辆华盖马车挡住,上面刻有敏王府的标示。
正要撩袍上车的敏王忽的回过头来,鹰眼黑沉如曜石,轻轻扫过长平,似无意停顿了下,而后向老夫人略颔首。
长平心底一颤,身子莫名发冷。
将军府寿宴一过,长平在府中歇了好长时日,偶尔有几家送请帖过来也都拒了。
倒是天气越来越闷热,长平恨不得就坐在了院中的井边纳凉。长平也不知自己竟然会这么不耐热,在自己闺房时只穿了肚兜薄纱,下边冰绸灯笼裤,身姿曼妙玲珑有致,惹得几个伺候的小丫鬟都不敢瞧。
长平不仅不耐热,还没胃口又嗜睡,本就是免得早请安的人,睡起来更是没边了,中午饭也吃不下,喝了点粥,捏着鼻子喝下药后,一边看着书一边歪在榻上睡去。
这一睡又是大半时日,偏偏一早就吊着西瓜在井里,醒来后迫不及待的捞了上来。这么一来二去几个时日,长平终于不负众望的病倒了!
夏日的高烧总是糟心的很,冬日还能捂着被子出下汗,夏日简直是受罪,长平又是好些时候没出门,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没力气,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更惹人怜了。
“叫你贪嘴,省了你的早晚请安是让你养身子的,结果你倒好,还养出病来了。”老夫人听了丫鬟们支支吾吾的汇报后,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愁了。
“祖母我错了,以后不会了。”长平眨巴着眼眸,嘴里还有一股苦味。
她真是越来越怀疑了,感觉自己这么娇弱又多事,以前真的当过人家丫鬟吗?
“你屋里的丫鬟也是不懂事的,竟任由你胡来,这几日由我身边的人照顾你。”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那红玉他们呢?”长平小心的看着老夫人。
“教养几日再还你。”
长平松了口气,老夫人身后的小侯爷又是龇牙又是咧嘴,见长平这般软趴趴的模样显然很开心。
再陪着坐了一会儿后,老夫人便起身要走了,小侯爷吐着舌头冲长平扮鬼脸,长平伸手就是一抓。
只是到底病了,小侯爷又对上次的耻辱难以忘记,见她伸手就蹦出老远。
“有本事抓我啊。”小侯爷笑嘻嘻跑出去了。
长平面色不变,反而第一时间掀开了身上的薄被,因老夫人在不敢掀开来,捂着真是太热了。
拿着绣帕擦了擦手心汗,长平语气平淡,“十几岁的人了,算是养废了,祖母也真狠心。”
屋里还未退出的丫鬟闻言是脚步一顿,而后皆是垂头快步而出,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原以为长平的病很快就会好,哪知竟真是反反复复好不彻底,老夫人都怀疑是不是长平半夜踹被子才会第二日起来又病了,因此专门让一个小丫鬟在床边打了地铺盯了几日。
老夫人还在忧心忡忡,哪知陛下突然就派了太医过来,说是为沈姑娘医治。
成安侯府的姑娘病了不是大事,臣子还未开口,陛下就将太医送了过来,这也不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
不过会有这般殊荣的人大多是重臣肱骨,不说在朝中数一数二,至少也是陛下的心腹之臣。但长平只是一个侯府姑娘啊,陛下这般眷顾就有些引人注目了。
不过又多多少少能想通,和已逝的长平公主如此相似,获此殊荣也在情理之中,不少贵女又羡慕起她的好命了。
外边怎么闲言话语长平尚不得而知,不过太医来了后,长平被逼着喝下几大碗苦药,又给了一块冬暖夏凉的玉佩戴在身上后,病总算是好一些了。
病了又是太医又是送玉,除了公主以外,长平也算是贵女里的头一遭了。
不过陛下显然还没作完妖,又叫了一个小太监去成安侯府传话。
“公公可是传错了?”老夫人微愣,问道。
“陛下亲口所说,奴婢可不敢听漏了一个字。”小太监笑了笑,回道。
“有劳公公传话了。”老夫人平复下心神来,“替我送送公公。”
杨婆子将人送出,一个小荷包塞进小太监手中,再次行礼谢过。
“老夫人这可如何是好?”杨婆子送完人,见老夫人还是面色凝重,心中忍不住担心。
“我本知晓她会是个麻烦,没曾想来的这么快。”老夫人快速捻着手中佛珠,道:“陛下去山庄避暑,哪有将侯府姑娘带过去的道理。”
“可不是,这一去,京中人该怎么看我们姑娘啊。”
“成安侯府寂静了那么久,决不能被她打破。”老夫人双眸坚定,佛珠往上一捋扣在了手腕间,“将人送去庄子里养病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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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与嬉戏
老夫人雷厉风行,底下的人当晚就把话带到了长平那。
只是为了平息陛下猜疑,老夫人将小侯爷也算上了,说是本就打算让两个孩子去避暑的,无奈长平病了一场才搁浅下来。
成安侯府的推辞有理有据,陛下也歇了心思。
等宫中拟定好去山庄避暑的名单后,长平早已在庄子里和小侯爷打打闹闹了。
这年如往常一样,依旧是太子留下监国,其余皇子除了硬脾气的敏王以外都去了,公主唯有长乐跟去,其余后妃近臣自是不必说。
太子留了下来,那太子妃也是陪着留在京中。太子妃温氏是温家嫡长女,未出阁时就以贤惠端庄出名,嫁与太子多年一直相敬如宾,唯一的不足就是膝下无子。
正妻尚且无出,底下的妾室自然是没有动静,更何况是极看中嫡庶的皇室血脉。
温氏有心让自己的嫡出妹妹来相助,跟外家也提了几次,但都被妹妹温浅给拒绝了。
温浅才过十五,她虽羡慕姐姐身份高贵,但不希望自己也这般,何况她早已心有所属。不过那人是魏家的三子,他姐姐魏如漪嫁与洛王殿下,与太子争锋相对,连带着他们两家也相互看不顺眼。
不过两人年轻气盛,又是高傲乖张之人,私下仍有往来。
尤其是在太子监国期间,温家倾力为太子效劳,也就疏于管教温浅,温浅时常借着和姐妹玩耍的由头就跑出来了。
而没有跟去避暑的敏王向来和陛下难以沟通,偏偏敏王又是个直心肠的笨嘴,本身拥有军功能与几位皇子分庭抗礼,就因为不讨陛下喜欢,被撤了不少兵权,扔在了兵部里挂职。
不过饶是如此,敏王在军中仍是大有威名,他虽面冷却心善,接济了不少沙场下来的老残兵,有些还会安排在府中任职。因此当苏绪言戴着面具出现在敏王身边时,其他也没多大怀疑,只当是又相助了一名残兵。
如今两人正骑着高头大马往城外去,京中实在炎热,在太阳下站一会儿感觉自己就要熟了,敏王虽说不跟去山庄避暑,但能自己跑去庄子里玩玩。
左右京中有太子这个不怕热的坐镇,他留着本就碍眼了。
“太子如今监国,朝中必定是要被他捋一番了。”苏绪言摸了摸面具,感觉略闷热。
“随他去吧,左右捋不到我头上来,何况时机也差不多了。”敏王扯了扯衣襟,被晒的有些烦躁,要是在军营中就好了,还能光下膀子。
苏绪言笑了笑,银质的面具也被晒的有些发烫。但一想到即将要见到的人,心中的燥热又平复下来。
进京之前,他曾让断利先一步送了一份大礼给太子和洛王,里面装的是洛王手下几个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不过只有一半。
洛王的生母琪贵嫔是平成侯府旁支庶女,只因容貌昳丽,身姿曼妙受尽陛下宠爱,开府封王后的洛王自然也把平成侯府归到了自己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