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总是鬼话连篇——亦唯
时间:2018-01-15 15:22:44

  这么一通扒拉着倒豆子,闻亦简直哭笑不得,低头咬一口她因生气而嘟起的唇瓣,耐心道:“不管是元溯,还是闻亦,我的夫人,从始至终只你一个。”
  “骗人!”司檀一点儿也不相信他说的鬼话。她虚岁十八,怎么可能是。闻亦说谎都不动脑子的?
  “绝对不骗你。”闻亦笑说道:“要不你以为,我活了八百年,为何闲了没事娶一个麻烦在府里养着。”
  “谁是麻烦,你才是麻烦。”司檀小声嘀咕两句,心里其实有点被他迷惑了。
  闻亦也不再隐瞒,看了一眼她丢在一侧的话本,干脆与她讲了一部分。可也只是一部分。从他们相遇起,到后来的成亲,美好的、有意义的,他都记得清楚,都说了。
  “那,那我是……死了啊?”司檀竖着耳朵听完,又耷下眼睑,一副极其遗憾的表情。
  都是死过的人,他们化为鬼都还有灵根,可修灵力养身,有疾风速移之能,可惩奸除恶。
  为何她就没有?只能干巴巴看着自己被人欺负。
  “要不你以为,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司檀努力想了想,记起话本上说过的话:善有善报的人,死后会投胎转世,享得重生。
  司檀琢磨着,她应该是一个不害人的好人,得上天眷顾,保佑她得了好报。
  呸呸呸,不是她一人,闻亦也是好人,身为鬼还能获得新生,也是好报的。
  自我安慰着将心结解开了,司檀笑眯眯的不再继续追问,转而将注意力放在风家,问:“听你这意思,我之前,算是风家的人了?”
  闻亦点了点头。
  司檀仰头亲了亲他的脸,眼睛快眯作一条线:“那怀安风家,与平山风氏,是同出一宗,连根共脉的?”
  “没错。”闻亦勾着唇瓣,叹道:“想不到你小脑瓜转得倒是快。”
  “那可不。”司檀嘚瑟地摇着尾巴。
  忽然想起,年前为求镇魂珠被风顷棠禁在将军府时,风顷棠曾半开玩笑的说过一句话:“本将军连榻都让出来给你,找大夫、煎药,像是伺候祖宗一样跑。还等你来端茶倒水?”
  “原来真是祖宗啊?”司檀搂着闻亦,扑哧一声闷笑出来。
  要是风家老太爷知道,他的子孙那么大逆不道,敢肥着胆子把大他好几辈的祖宗囚在府里,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她做端茶倒水的婢子伺候他,那不得一气之下领一众先人从坟墓里爬出来,再拿鞭子狠抽一顿,好好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不肖子孙。
  哼,敢趁我背后没人欺负我,打死你才好!
  神游中的司檀蹙了蹙鼻头,一副不打死风顷棠不解恨的模样。
  “想什么呢?”闻亦使劲捏了一把她的鼻子。
  “当然是……过个瘾。”司檀不敢说实际上心里想得是什么,赶紧转了话题,说自己困了,要他抱着睡觉。
  可这还不及爬上榻,肚子里的小东西有了动静……
  幸好是提前准备了的,闻亦朝着门外唤了一声,仆役、嬷嬷、婢子便有序来回地各自奔走、忙碌起来。
  司檀怕疼,之前听顾嬷嬷说起的时候,一张小脸就吓得惨白惨白的。现在这疼痛真真切切窜在自己身上,司檀想死的心都有了。哼哼宁宁根本不足以表达她的感受,她黏糊糊地钻在闻亦怀里,汗水频频往外冒,想咬死人的心都有。
  一天一夜,可算将她折磨死了。从刚开始的隐忍抽泣,到实在受不了低声呜呜的哭,再升至怎么着也不是,两手乱抓,扯开嗓子哭喊。
  不说有多丢人的事,顾嬷嬷轻声细语在耳边好哄,希望她能省着力气,可疼痛一来,所有的好话与一切乖顺的回答都没阻挡得住她。
  好在胡冥医术好,在将要耗干她所有精力的时候,终于生下一只皱巴巴的“肉猴子”。
  有鼻子有眼的,不是妖怪就好!司檀昏过去之前,仅瞄了一眼,梦里攥着闻亦的手,放松似的轻舒口气。
  如了闻亦的愿,果真是个男孩儿。闻亦像是掐准了一样,知道是个男孩儿,早就取好了名字,叫阿栺。
  早在阿栺还未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闻亦便自作主张,赋予他成长的最大使命: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他阿娘。
  所以,在之后的日子里,每当这孩子睁开眼,他这个做爹的,就像个多话的老嬷嬷,在他耳边念咒语似的啰嗦了没完。
  他能听懂?鬼才信。
  将近半月的时候,薛云希来了一趟。她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来看看这孩子,可纪惏不许她乱跑。
  现在……也是要当娘的人了。纪惏腊月里才订下的远大目标,刚进二月便已实现,也算是心想事成。
  看来,皇天确实不负有心人。只要勤恳耕耘总有收获的这话,也不是唬人的。
  可怜的是,薛云希的性子平日就闲不下来,没事就要甩几轮鞭子才行,要不浑身不自在。这么被人左右管束,这不许动,那也不能碰,她心里苦。
  一见到司檀,她先是扒拉开躺在身侧睡熟的孩子,赞一句:“嗯,又变样儿了,从睁不开眼的小老鼠,一下变成了一个会笑的奶兔子。”
  闻亦白了她一眼,“我希望,你生出的,连老鼠都不是。”
  “哼。”薛云希鼻音婉转高扬,一副你奈何不了我的模样。
  闻亦也懒得与她计较。
  待只剩司檀在时,她左顾右瞧看不见纪惏,便凑在司檀耳边倒一肚子苦水。差点儿将纪惏上下骂个彻底而通透。
  司檀听人说纪惏的父母已经住进宫里去了,她二人着因为去泾阳而耽搁的婚宴,怕是要挤在三月之前完成。
  这也不算赶。薛云希年龄不小,太后自是巴不得她赶紧嫁出去,好让宫里清净清净。这亲家又是自己人,更是称合心意。与老朋友叙旧之际,恨不能下一刻就麻溜地送人家里。
  薛云希一走,满府一片安静。
  司檀躺在榻上,看着裹在襁褓中的瘦小猴子,已经退下的先前皱巴巴的丑模样,虽说浑身皮肉还是像包了一层薄膜般脆弱,可到底是能看了。
  司檀摸了摸他的脸,眸中漫起的柔软与爱怜,比之前看见谁家的孩子都要强烈。
  就像含在口中的糖化了,甜滋滋的味道一直延伸到心底。聚一汪深潭,满满的都是她的幸福。
  她都当娘了。
  自己都还是长不大的,大事小事都需要人照顾,转眼就有自己的孩子陪在身边。
  时间确实快。司檀感叹一句,轻轻的拿指腹轻点一下他软绵绵的小嘴唇,见他轻糯努了两下,司檀眉眼微低,忍不住就要凑上前去亲亲他。
  被吵醒了,他迷茫的睁开眼睛,还褪不去呆呆的稚嫩,就先咧着嘴笑。
  “笑得可真好看。”司檀被传染了一样,抿起唇瓣勾起浸酒双靥。
  闻亦缓步走进来,眉眼晕开无限的温柔之色,掀了棉帐在一侧斜躺,道:“怎么样,饿不饿,累不累?”
  “还好。”司檀笑着,轻翻了身,趴在榻上逗弄起孩子。
  闻亦垂目看了一眼,“方才不是睡了吗,怎么一眨眼就醒。”
  司檀头也不抬,道:“嬷嬷说,婴孩都这样。”
  闻亦蹙了蹙眉头,抬手摸了摸司檀微微泛凉的脸,慢挪着将她揽了过来,“你昨晚没睡好,又被薛云希打扰那么久,他得乖一些,学着体谅你才对。”
  “这么一个小不点儿,像个奶团子一样,他能懂这个?”司檀撇撇嘴,“你这个时候,只怕就知道扯着嗓子哭吧!”
  “我怎么样,我不知道。”闻亦温声笑着,道:“可我的孩子,必须得懂。”
  司檀忍不住要再赏她一个白眼,“你真是吃错药了!”他的孩子怎么了,他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吗?说得就像阿栺有多大能耐,没喝几口奶就能下地、爬树一样。
  “你不信?”闻亦挑了挑眉梢。
  司檀懒得与她多说,翻身背靠在他怀中,将阿栺往里侧挪了挪。
  闻亦铁定是疯了。
  “你不许不信我。”闻亦不高兴地自后方将她母子二人一起拥紧,轻柔探递过去,伸出一根手指,将阿栺软绵绵的小手挑了出来。
  “阿栺,你要是能听懂阿爹的话,就向不相信你的阿娘证明一下,来——”
  果然,他真像能听懂一样,摊开的手掌慢慢锁紧,攥成小拳头,将闻亦的手指包裹在内。
  司檀震惊瞪大眼睛,好半晌才笑着凑上前,低头亲了一口这么一丁点儿就会哄人的小人。
  “这是我教的。”闻亦一副央求夸赞的表情,偏过头,示意他脸上还空着。
  “是,我的闻亦最厉害。”司檀眯着眼极为无奈地轻叹口气,又满脸崇拜地转过头,在他脸上轻啄一口。
  亲了,就收不回来了。闻亦勾起唇角,身后摇着大尾巴,紧箍住令他迷恋不已的小身子,将这浅吻逐渐加深……
  春阳微懒,司檀搂着她眼中的小人在怀中,背后依靠着她最信赖的人。闻亦揽臂拥紧他最珍视的,轻抚她丝滑柔顺的墨发,直到她满足闭眼,憨甜睡去。
  无尽缠绵,终归化为最平淡的温暖。刚现春意的三月,枝芽待发新绿,天气退寒生暖,风来风去,轻如薄絮,沁人心脾……
  何为闲适恬淡?
  我安心阖眸之时,因有你在。我睁眼待醒之际,你还未走……
 
    
    ☆、番外一
 
  孩子幼年大多黏娘, 阿栺也不例外,自是阿娘喜欢的,他都不排斥。
  司檀知道阿栺一直都是个听话乖巧的好宝宝。尚在襁褓时, 纵是包着两眼泪, 可只要能闻着她身上的味道,立刻就笑。他很安静, 很少闭着眼哭闹。尤其与司檀待在一起,更是软的让人心都化了。
  连顾嬷嬷都在说, 这是她见过最懂事的小孩子。
  怀着孩子的时候, 司檀自己都顾不过来, 对平日该注意的那些,更是无心理会。阿栺越是乖,她便越是心疼。每每对上阿栺那张懵懂稚嫩的小脸, 司檀总是有愧疚的。
  终究是因为她的自私,没能做好一个母亲不说,还要自己的孩子跟着她受苦。
  所以,司檀宠他, 以至于有点儿溺爱的成分在。哪怕是阿栺真的不高兴地耍起脾气胡闹,她都不忍责怪一句。
  她原本,也……严厉不起来。
  好在, 阿栺的胡闹都是芝麻小事。又有闻亦在,他自然不能让阿栺真的惹娘操心。
  自小受闻亦教育,阿栺不管司檀对他多纵容,为什么这么惯着他, 他只记得阿爹说了,无论如何都要保护阿娘的。
  他也觉得,阿爹说得对极,阿娘怎么看都太柔弱了,确实是需要保护的!
  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阿爹的话,已经是深深扎根在心,已经形成了他坚决奉行而不容违逆的意志。
  自阿栺自记事起,他不吵阿娘,也不惹她生气,且什么事情都让以阿娘为先。碰到好吃的,好玩的,或者是跟着魅无去后山打了野味,摘了野果,他都会先让阿娘尝。
  特别是遇到了很好的话本子,画册,都要先让阿娘先看。
  阿栺刚满一周岁,一家三口就已经离开宣平候府,搬到北郊别院去住,至今已有几年的时间。每日面对着黛山闲云,碧水翠鸟,恬淡清幽的日子,自是舒心自在、无拘无束的令人羡慕。
  阿栺到了四岁,算是懂一点事了。可这些日子,在阿栺看来,自己的阿娘一点儿都没变。
  她还是那样喜爱故事,闲来就缩在角落投入品读话本,被吸引的分不清东西。
  阿栺很不理解,好几次忍不住歪着脑袋问闻亦,“阿爹,故事不都是小孩子喜欢的吗?阿娘那样大的人了,为什么还会跟我们孩子一样?”
  这时候,闻亦都会温柔的看一眼司檀,笑着说:“你阿娘本就是小孩子,你只要记得事事让着她就行。”
  “那是自然。”阿栺迎着破云微光,小脸上洋溢着欢欣笑容。尤其那双清凌凌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暖意。
  自此阿栺就记在心上:以后,要多找话本,哄阿娘高兴。
  本这这样的心思,他总是到处乱跑。时不时的,会随院中管事出门,也会跟着魅无去往后山。闻亦也不拘着他,偶尔会亲自带上他逛逛。
  可大多时间,闻亦很忙,他得陪着司檀。
  由此,魅无与魑阴,便成了他最好的师傅,也是他最好的玩伴。
  阿栺修习灵力,有他二人指导。闻亦没空陪他玩耍,也有他们在。大多无聊时,他还是喜欢嬉笑穿梭在深林间。
  与其说是要魅无陪同他游荡,倒不如说是赖着。
  山上的路都是走出来的,他才三岁,小胳膊小腿又短又弱,想扶的扶不稳,想站又站不直,更别提爬坡上岭。只要走几步路,一觉疲累,就坐在树下撒泼要魅无背。
  他身上软软的,像团棉花一样。魑阴特别喜爱,每当他闹着不走,就与魅无争抢谁先背。
  一般遇上这种情况,争来抢去的,猎物没捕多少,野果子也没摘到几颗,倒是三个人都累得发瘫。
  本来这上山打猎物,他们也都没用什么心的,纯属找乐子。且阿栺还记得阿爹的另一嘱咐,说是若在山上撞上稀罕的动物,切记不可滥杀。
  尤其是碰到野兔,再好奇都不许伤害。
  阿栺不理解。想着兔子满山跑,不管在谁看来,都不是多珍稀的。可为何这也不能?那他打猎物做什么啊?
  阿栺皱着小眉毛问原因,闻亦都会告诉他:“你只管记着就行了。”
  好吧,记着就记着。阿栺也不多问,听阿爹的话,上了山,见到兔子再喜欢都不碰,绕着走。
  无意去采摘野莓,阿栺刚从一人高的野蒿中钻出半截,便见到一只鬼精灵似的白兔子,两只耳朵晕着黑点儿,软塔塔的,像是个雪球不小心沾了墨迹一样。
  白兔子的眼睛都是红的,可它的眼睛黑溜溜的,特别精神。
  可真好看。阿栺小短腿埋在草丛里,看着那兔子背着他刨洞,忍不住就使了几分灵力将其定住,想捉回去送与阿娘。
  阿娘一定是喜欢的。
  可他刚抱着耷拉耳朵的兔子小心翼翼地回到阁楼,还未行过木桥,就被陪着司檀描画的闻亦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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