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楚襄,不知日后赵灵兮想起少时这么一段机缘,又做何想?她开始期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他俩的前因后果算是交代完了,公子襄因为认错人用计让赵灵兮忘掉他俩相识的前因。
其实也间接交代了一些线索的结局,楚襄和赵灵兮的后续在正文会完结。
下一章回归正文,这几天卡文又赶上时间节点工作忙没更新,对各位读者老爷们感到非常抱歉!么么哒~
第75章 修bug
入秋后极爱下雨。
这一晚睡至半夜忽然惊醒,赵灵运一头热汗猛地睁眼,黑黢黢夜色里雨淋铃,风吹花落残骸铺满地。
正是围城之际,火光冲天,容桓浴血而来。他站在台阶下,铠甲已分不出是铜是铁,当着她的面斩杀了赵定、赵承嗣、赵灵兮、赵灵翘……最后那柄染血长刀终于贴近她的脸,她再也睡不着,床榻上辗转沉溺于昏昏沉沉摇摇欲坠的帐顶。
雨势不小,打的纱糊窗子欲破。赵灵运披了件外袍下地,摸索到桌前灌了口凉茶,又跨过外间,但见矮榻上睡着个值夜宫女。这是太子妃派到这里听她差遣的,实为太子监视她的眼线。赵灵运扫了一眼就拢紧了衣裳,从那宫人搁置墙边的伞里取了一把,乘雨夜而去。
拽地的衣裙湿了大片,也顾不上拎起,雨砸在伞面上,又像当头一棒。那一日东宫,黄金书屋,容桓模糊了张脸,她大抵被烤化了,滩成一团软泥似的,胳膊圈不住脖颈。后来楚襄问她犯了什么羊角风,她缄默不语,最后伏在榻边吐得像个怀胎的妇人,几欲昏倒。
缱绻暧昧犹言在耳,胼足而立无动于衷。容桓看着她被步步相逼,好一个“想卿卿,如刀绞”。
赵灵运顿了顿步子,依着记忆来了藏书楼。电闪如白昼亮眼,灰蒙蒙的书楼像荒山古寺,她推了门进去,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小心点上。这里稍显干燥,跟之前没什么两样,当日垒高的书还放在那,有几本散了页,歪歪斜斜飘了满地,可知有多荒唐。
吹灭了火折子,赵灵运阖衣躺了上去,这会满鼻子灰尘陈旧味,萎着委实暖和。赵灵运方有了睡意,辗转了身慢慢睡去。
第二天值夜的宫女进里间请赵灵运起身,打了帘喊了半天,才瞧清床上没人。这时不过刚四更天,大半的宫人都上了公,赵灵运突然不见可急坏了宫女。她跑上跑下,想赵灵运平日去的地方就那么几处,就差翻个底朝天惊动了马公公也没找到。
太子一醒,平日伺候的马公公不在身边,差了个宫女去问,就说,“赵女史不见了,马公公正盯着人找呢。”
太子挑眉,叫了马公公过来问话,“何以人不见了?”
“原是今早去叫人的,不想床榻上没人,被褥都是凉的。后来发现那伞少了一把,昨儿半夜雨下的大,也不知能去了哪。”
太子妃在一旁默默听了半晌,这会插了一嘴,“都叫人去哪找的?大抵还是在宫里的,还有些偏殿也叫人看看。”
这话提醒了太子,赵灵运别甄那日去过藏书楼,那里偏居东南角,离莲花池较近,却鲜少有人过去。太子一掀眼皮,对马公公说道:“前面引路。”
但见一室尘埃与萧索齐飞,中间窝着一个丽人。外袍拢住了略显单薄一根筋骨,长发拖曳如泼墨山水,赵灵运姣好的眉心紧蹙,似愁含怨,可见睡的不好。
马公公低眉过去扬了下拂尘,赵灵运动了动眼皮,缓缓睁眼。她并不急着起身,神色平静自若,目光不偏不倚,一会,起身施施然下拜。
“赵灵运拜见殿下千岁。”
太子唇边溢出一抹冷笑,状似不经意说道:“这是个好地方,想不到赵女史半夜不睡还能找到这。”
赵灵运垂目跪下,“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颔首,却没开口命她起身的意思。马公公心知太子这是要严惩赵灵运,脸上却不动分毫,提醒了一句,“殿下,时候不早,该去上朝了。”
赵灵运淡淡道:“恭送殿下!”
这日,太子说有要事交代赵承嗣,和侍郎大人打了个招呼,进了东宫。
赵承嗣来时遥遥见到一人跪在殿前,眼下秋老虎势头不减,余热犹厉,这样的大太阳底下曝晒,习惯处优的身子骨可扛不住。赵承嗣频频看去,赵灵运跪得还算身板挺直,面上红得火烧云一般。
一旁的马公公催促了声,“赵主事,莫让殿下久候。”
赵承嗣又看了会,这才又迈了步子进了去。
丽正殿里,牌匾高悬,太子端坐宝座之上,案前的奏章堆积如山。他握笔行书,笔下不停,本是高挑俊逸,一身黄袍金冠,愈发气势逼人。
赵承嗣扬声下拜:“微臣参见太子千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怎不知他山呼乃故意为之,就扔了笔看过来,上下打量一遍,也没计较,只冷哼一声,叫他起身。“本宫叫你来,你可知所为何事?”
赵承嗣推揖在前,淡定道:“微臣不知。”
却是赵承嗣自有消息通达的地方,分毫不露揣测上意,也就按捺住装做不知。
于是又听上头太子冷冷一笑,“容桓不出几日便到达上京,圣上有意让他挂职掌管鹰扬卫,他那支虎狼军届时将编进去,他便是领鹰扬郎将的位置。至于这里有几股势力角力,你该是有数的。”
太子在军中的威名素来不及诚王,诚王除了掌握北衙,京畿五州府兵也归顺于他,更有军功累身的勛贵相助。这些王侯,皆因武将而封侯,为太祖开国立下汗马功劳,譬如英国公府,几代下来不是身兼武职,也要军中历练,虽不见得掌有兵权,仍有势力盘亘,可以说诚王对皇位虎视眈眈信誓旦旦。
若这次容桓回来,怕是诚王一时间如虎添翼,太子的处境将更加艰难。太子为今手里可用上一用的便是楚襄和西北军,可楚襄尚且深陷于夺嗣,一日无法继任,太子一日得不到镇远将军府的助力。再说容桓,无论有或没有辅国将军的扶持,贵妃和诚王在旁敲边鼓,他都将打破太子汲汲营造出的平衡局面。
甚至于在容桓离京前,一直被打压的难以翻身的楚煊突然反抗,也是容桓暗中接触,给楚襄一个措手不及。
赵承嗣敛眉垂目,看似恭敬谦和。太子眯了眯眼,半晌,口气森冷,“赵灵运入宫已有时日,却成天魂不守舍,可是爱上容桓了?”
赵灵运何时困顿于儿女情长?赵承嗣一凛,忙正色道:“殿下多虑了,实是赵女史入宫前曾在英国公府遭了罪,身子不过刚刚将养好又入水撞头,这才身子多有不济,还请殿下恕罪。”
“你所说也有理,”太子端起一旁的茶碗,撇了两下,“说出去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微臣不敢!”赵承嗣又是一拜,语气愈发恭敬。
想来赵灵运却是无甚作为,今更被罚跪殿前,许是他来前就跪着了,也不敢多为赵灵运求得一句。只盼马公公得了他暗示,能削减她一两分的处罚。
此时晌午已过,殿内几许凉爽挡不住外头毒日曝晒。赵承嗣暗暗攥紧了拳头,终于等到马公公传话。
“殿下,赵女史有事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掉了大概有十个……好困……
第76章
太子扫眼赵承嗣,但见他垂眉敛目,一身公服连弯腰都服帖的没有褶皱,心头闪过一抹异样,却半分不动。
马公公揣手站定在门边,没听见太子的恩准这便是还要留赵灵运继续罚跪。他侧身暗睇了眼,赵灵运虽跪得笔挺,仍能看出有些吃不消了,他们这种内侍监见多了宫中处罚的手段,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是外强中干还是外柔内刚,就是那些个娘娘都要使些苦肉计,期许太子息怒好免了这些苦肉罪。他是听说过这赵女史的一些事,坚持到这时已是厉害了。
马公公想到进门前赵承嗣曾暗示自己,低声跟赵灵运说了句话,“赵女史是聪明人,您该知如何做。”
赵灵运看过去,以跪姿向马公公行了礼,而后俯身下拜磕头,“奴婢有罪,但求殿下听奴婢一言,再治奴婢的罪不迟。”
里头太子听了,旋即冷笑出声,问了下首的赵承嗣,“赵卿,你也听到了,不如你说说赵女史有何罪?”
“微臣不敢,”赵承嗣还是恭敬模样,不曾为赵灵运说上一句,也不推诿过去,只道,“赵女史即说自己有罪,便是有罪。”
许是这话说进太子心坎里去了,只见太子若有所思地颔首微笑,再扬声道:“马大海,叫赵灵运进来。”
就听外面马公公应声,罢了,门扉推开一丝,赵灵运从外面进来。
她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又是下拜磕头,自然得不到太子的免礼,就保持着跪姿,身子弯曲匍匐。
他们这些王孙权臣,常自诩高人一等,到头来再硬的骨头再挺直的脊背,也要弯下来,即便一身衣装找不出一丝皱褶,不过是给自己留点冠冕堂皇的骨气罢了。
太子欣赏赵灵运,是她不输于男子的谋划心机,且有野心,手段强硬,怕是比赵承嗣尤胜几分。这样的人肯为一己之私而沉沦权欲,便是手里最利的刀,却也是当权者最不好握的刀。太子有心打压她的气焰,实是她恭顺有余顺服不足,这听话的本事就又不如赵承嗣了。
这些时候赵灵运倒是一板一眼做她的女史,着实挑不出错,可有悖于太子允她入宫的本意。从别甄当日她的所作所为,太子多少有试探的意思,故而不曾出头。之后她又心不在焉,及至昨日的事,太子今只罚她跪于殿前算是格外开恩了。
觉得差不多了,太子才淡淡开口,声音不怒自威,清贵中带有冷肃。“本宫刚问及赵主事,却是不知你所说为何,不如你来给本宫解释解释?”
“奴婢自进宫以来,不曾为殿下分忧解难,是为有罪;当值却扰乱宫中秩序,是为有罪……”赵灵运声音平铺直叙,好似说的这些是别人的事,没有奴婢的谄然媚行。
太子侧头叫马公公,“马大海,赐座两位爱卿。”
马公公应了,赶紧叫了小内监搬了两把红木椅。赵承嗣一揖谢恩,撩袍坐上,另一边赵灵运又道谢殿下恩典,这才起来坐了上去。
有宫女给二人上茶,罢了太子挥手,除马公公之外所有宫人退下。大殿有人又人气不足,光影投射门窗木楞,暖不起人身。
赵承嗣想了想,先开了口,“微臣以为,容桓此举无疑使圣上暂且按下消世家的意思。”
“确实,”太子颔首同意,“容桓这动作正是时候,贵妃诞下公主,这时候老九在父皇面前求些什么,想父皇都会允的。”
“江南盐盐税都被诚王用于养私兵府库,陕州盐税也已大半在诚王手中,”这时赵灵运开口道,“韩韫玉曾在英国公府与容桓多次往来,想那账本也是在他手中。”
赵灵运受宠于容桓,这事太子是知晓的,就是她能知道这盐税及账本的去向,也不奇怪。
只是……
“你怎肯定韩韫玉找容桓是为此事?”
“韩韫玉不信他,”赵灵运缓缓道,“容桓为另娶韩黛玥,重夺诚王等人信任可说岔费苦心。”
虽这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赵承嗣却敏感的心头一震,下意识就想看向赵灵运,到底忍住,余光觑了上首的太子。见他神色如常,未有不悦。
太子叩了叩桌面,思忖片刻。容桓曾在菩若寺为赵灵运大开杀戒,是求了诚王才了了此事,容桓便用盐税换得。若依照英国公和平江侯的意思,容桓也是该娶韩黛玥,如何也轮不到赵灵运头上,且赵灵运又是逃婚又是被休,这一番闹腾下来,诚王对他不满不信也说的过去。
他又瞥眼过去,面上淡然自若,实为不放过赵灵运一丝神情变化。
但听赵灵运又道:“奴婢虽无心无意于容桓,且此事也是权宜之计,只他此举无疑是罔顾顺安县主府后面的皇家颜面,实为大不敬。”
赵承嗣暗暗松了口气,赵灵运这番话无论是否打消了太子的疑虑,到底堂而皇之,便是太子真的要怪罪下来,也挑不出错处。
太子问道:“那依赵女史之见,有何谋划?”
“容桓可是今日回京?”
太子从案上拿出一叠纸笺,叫马公公送到赵灵运那去。
赵灵运接过一一展开细看,皆为探子的密报。包括容桓何时出京,在北境所做之事,与谁有联系……不可谓之详细。
容桓的重要之处在于,他文可入朝政,武可带兵领军,身上还有掌管盐税的官职。英国公府因其特殊地位,一代代消磨下来,依着圣上和太子的意思,这勋位也快到头了。但英国公是不会让这荣华断送在自己手里,辅佐诚王就是理所当然。
但容桓的心思到底如何,却是猜不透。合该顺应英国公的意思,偏偏又接二连三使的诚王不快。以为他有悖于英国公时,他先暗中联络楚煊使绊子,后跑到北境剿灭鞑虏使得圣上大悦不说,更是领一支虎狼军协助诚王,至于太子楚襄等人以为的赵灵运美人计,看来容桓对平江侯家的姑娘并不排斥。
赵灵运忽而想到昨日的梦,容桓曾说他二人再见各为其主,不死不休。容桓也算做到了,做戏的功夫炉火纯青。
可赵灵运是何人?被人算计便要睚眦必报,她也对容桓说过,除非老天保佑,落了她手中也不会好过。
似是下了决心,赵灵运抬首道:“既然殿下当初让奴婢近容桓身侧,不如就让奴婢继续下去。”顿了顿,她从椅子上下来,跪到地上,“奴婢请求殿下,由奴婢手刃容桓。”
太子和赵承嗣听闻此言,多有不同的怔愣,却是太子先反应过来,展露笑容,声音朗朗。
赵承嗣皱紧了眉,垂首不语,藏在袖中的手握拳再松开,不知在想什么。
太子一脸兴味,也是这些时候头次展颜,便答允道:“赵大姑不愧是赵大姑,本宫准了。”
“多谢殿下恩准。”赵灵运拜身起来。
太子嘬了口茶,“你现下可有谋划?说来听听。”
赵灵运低眉顺眼,“容桓三日后抵达上京,奴婢还请殿下准许出宫,便是还要劳烦公子襄,率死士十人,刺杀容桓。”
“刺杀容桓?可是昏招。”太子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