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点儿也不像他!
他不喜欢,他非常讨厌浓雾,讨厌得戴上个碍事的眼镜,即便这个特制眼镜是他最敬重的博士给他的,他也觉得碍事。
但不可否认的,在浓雾敌明我暗的优势里,他更能轻易地射杀另一个自已。
他把随身随时都带着的眼镜戴上,爬上高处树梢待着,开始拉弓搭箭。
上回射杀没成,反被击伤,养到这会儿胸口的伤方不再疼了,他得报仇!
但射出一箭后,他发现另一个自已还是很厉害,这回箭中了,直接射中另一个自已的肩头,他高兴地爬下树,迅速跑进浓雾。
可当他跑进浓雾后,他发现他再找不到另一个自已了!
他惊呆了。
真不愧是另一个自已,受了伤居然还能跑得那么快,就像上回他被另一个自已用中长矛掷中胸口一样,当时他也跑得迅速。
当时他挺怕的,这回另一个自已被他射中后肯定也是怕的,所以跑得眨眼就不见了。
不见了,那会跑去哪儿?
他不知道,最后他只好往回走。
走到红土地那里时,他再次看到另一个自已!
他很惊喜,再是疑惑。
奇怪,另一个自已被他射中肩头,本来是要射心脏的,但另一个自已闪得很快,避开了心脏的致命位置。
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看着竟是半点儿受伤的样子也没有!
他不信,可再次定睛细看,在另一个自已的肩头位置,他依旧没有看到伤口血迹之类。
他视力很好,他相信他绝对没有看错!
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惊呆兼不解着。
另一个自已走很慢,像是在研究脚下踏着的红土地,不像上回在上一片树林里被他追着跑时那样像飞毛腿。
他带着一脸懵,悄悄躲在红土地和树林的交接处,躲得很隐蔽,他想另一个自已一定发现不了他,那么等自已走近了,他再瞄准,肯定能一击击中!
可他等了半天,这个自已还停留在红土地后半部分,最后还干脆蹲身下去,手捏起松软潮湿的红土闻了闻,像只小狗似的,半天没想起身向前继续走。
初时他有点儿急,最后是急坏了,身形差些隐不住,险要奔出去揪着另一个自已的耳朵喊——这有什么好看的!
到底没有,他忍住了。
博士说了,他的病魔太厉害,他不能掉以轻心,不能再杀不成反被击成重伤,他得小心,忍不住也得忍。
再看向红土地上的自已,他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挖什么挖!这会儿青天白日的,得等晚上!晚上懂不?那些小东西晚上才会出来找东西吃!且还是到这树林里来啃树根!现在挖,能看到什么?小东西藏得深着呢!
第九十七章 袭与被袭
昌南在红土地上走走停停,他觉得像这样松软潮湿的红土下应当会有什么东西,但试着挖挖,却又没任何发现。
或许是他挖得不够深,又或许是他猜错了。
前面又是树林,拜上一个树林遇到突袭所赐,他现在再看到树林,远远地便已全身戒备起来。
这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白朝,他有些担心,但没见到她尸体前,他不会往最坏的方向想。
昨夜过小溪时走的青光路尽头,有一具已白骨化的男性尸骨,他猜着指不定就是消失的麦梁生,但又希望不会是麦梁生,不然麦严得到这样的死讯时,该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据钟益所描述,过了小溪便已接近谷里中部中心点,指的会不会就是眼前这片树林?
不管是不是,他小心为上。
白朝早他出发,他都能走到这儿,她应该早就进了树林才对。
想着,昌南脚下步伐不禁加快了些,脸上神色多了几分急切。
………………
终于进来了!终于进来了!
男人兴奋至极,他太高兴了,终于可以干掉另一个自已了!
这片树林上回干掉了一大批自已,博士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赞他很厉害,成功干掉了一大批病魔。
其实他不厉害,是博士给的药厉害,那些药都被他抹在这片树林到处他设的陷阱里,沾到一丁点儿,一大批自已就得纷纷倒下昏迷。
因为博士事先有交代,不能让他们死,所以他当时投的陷阱并不致命,只能致伤。
但这回不一样,博士说了,无论哪一个病魔再出现了,他都得灭掉,完全地灭掉,灭得干净!
所以这回陷阱他重新设计过,准备得很周全,个个致命。
到最后一个倒下的时候,博士出现了,说要带着那一大批自已去处理掉。
他问怎么处理,博士反问他希不希望再见到他们?
他使劲摇头,他当然不希望!
那一大批自已也很厉害,几乎费了他好大的功夫,当时费了多长时间来着?
对了,上回是什么时候来着?
男人没有再想下去,因为已经没有时间可供他细细回想,他看到另一个自已已经走进了树林!
他拉起弓,箭头这回没再对准另一个自已的心脏,而是对准了最近另一个自已的一个陷阱,那里有一个触发机关,只要他一射出箭,便可触发。
嗖!
………………
昌南刚进树林,便被从前上方斜着突袭过来的黑影吓得本能反应,就地翻滚避过就近看清才知道是长方形的刺板,刺板被他避过,砰一声巨响砸在地上,刺板上十二根被削尖长半米左右的树刺瞬间插入土里。
他目测那插入的深度,至少进了一半,足有二十厘米,尖锐锋利得能瞬间将人插成蜂窝。
他喘着粗气,冷眼看着想致他于死地的刺板,根据刺板袭来的方向,他起身望向正前方,再望了望左右前后上下。
寂静得针落可闻的树林此刻就像一只蛰伏的兽,随时会突然跳出咬他一口,或整个把他吞下,他得小心再小心了。
不能后退,那便只能前进,即便前路布满荆棘不可料的危险。
小心地前进着,昌南五感全开,屏声静气地细听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忽地,他正顶上遮云蔽日的树冠间倒下一大片晶莹剔透的水来,他迅速两个前空翻跳开避过,落地时听到身后嗤嗤嗤声响。
他回头,看到他避过的那些水竟是冒着白烟,被泼到的土地与草木皆被蚀腐得不见原有模样。
不是硫酸,却是比硫酸还要厉害,袭击他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就在昌南以为风浪已过大概再无陷阱的时候,他的左右后方突被三面夹攻,三块刺板同时袭来,正当他想奋力一跳从上面逃脱时,眼瞥到的一大片晶莹让他心脏聚停。
也是他反应够快,身手够矫健,一个前扑,他使尽全身力量往前逃遁。
只是这一扑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迎接他的不是安全,也不是实地,而是一个忽而现出来的一个洞口。
在急速下坠的时候,他满眼是黑,他知道他离地面越来越远,底下迎接他的又不知是怎样的危险。
苍促间,他手脚并用,企图在漆黑中摸索到能够阻止他下坠猛势的东西,但摸到的东西要么是脆弱不堪他重量的洞壁石块,要么就是年久生长出来的某种藤性植物不堪一折。
几番摸索想攀附住不再下坠而失败过后,他不再抱希望,坦然地等着到底。
扑嗵!
………………
钟益进谷后一路行进,谷里边缘他行进得很顺利,到达谷里中部那片浓雾前时,他不再像一年前那样望而却步,他毫不犹豫地走进浓雾。
进入浓雾后,他小心翼翼,但满眼只看到一片白茫茫,让他心里发慌。
一边用手大力扇掉眼前的浓雾,一边把指南针递到几近贴以眼睫毛的最近距离,他努力看清方向。
终于确实了哪边是西边,他认准着一路往前走。
突然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当他听到并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一支箭射中他的肩头,剧痛让他不禁惨叫出声,下一秒他赶紧捂住自已的嘴巴。
他并不想再发出什么声音来让袭击他的人更确定他所在的位置,这时他并不知道自已其实早暴露在对方的眼里,毫无遮挡,即便他紧捂嘴巴,也丝毫达不到隐蔽的作用。
中箭后,钟益没再步步为艰,他向西边疯狂跑起来,只希望跑出袭击范围。
不知跑了多久,他跑出了浓雾,跑得筋疲力尽,肩头上的伤口流出来的血已染红了他大半件外套,所幸是黑色的,看不大出来,只见肩头胸前一大片湿濡。
他坐在地上,环顾四周,发现是在一片沙土地上,还插在肩头上的箭,也不过是一支用枝干粗略做成的简易前矢。
他咬着牙,一手紧攥着箭矢瞬间用力拔出,血溅了他满脸,疼得他脸色发白,险些要晕过去。
箭头被削得很尖,锋利得很,插进他血肉插得很深,刚刚方踏进无回谷的危险地带,没想竟就是这般出师不利。
钟益撕了干净的里衣包扎好肩头的血窟窿后,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他抬眼看去。
瞬间,惊呆!
第九十八章 再见队员
“队长!”
这是二虎子,汉人,爹妈都在老家没来,二虎子独自来犀藏当上人民警察,他组织搜寻队寻找麦梁生的时候,二虎子头一个主动站出来要求参加,即便他有丑话说在前头,说进无回谷是一件艰巨的任务,指不定就得丢了性命。
二虎子说不怕,公安么,就是为了保护人民生命安全及财产安全存在的!
结果,二虎子成为染了病毒撑不过去而亡的五十四人中的一个。
“队长!你做什么呢?怎么坐在地上不起来了?是不是打赌刚输给我,队长想赖帐了!”
接着是哄堂而起的大笑声。
这是边巴次娃,藏人,听说是在周六出生,又是家里的第二个儿子,边巴阿爸就给取了这么个名字,意思就是在星期六出生的次子。
次娃喜欢跟他打赌,每每都能赢,他至今也没能想通其中关节,只道次娃这人有几分鬼灵精。
次娃也是搜寻队中的一员,最后同成为五十四人中病亡之一。
“诶我说队长!不是让你不要进来么,我们进来探探路打打先锋就行了,怎么您大驾也跟着进来了?鸣歌呢?子朗呢?那俩小子哪儿呢?我们都交代好他们一定要看住你了,怎么他们能让你进来呢!胡闹,这是胡闹啊!”
这是孙和宁,汉人,在他父母辈就举家搬到犀藏落户定居,已婚,家里有儿有女,是搜寻队中最早成家生娃的人。
和宁是家中独子,总念叨着要是有个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就好了,后来被调到他队里,和宁便死活以他亲弟弟自居,说要认他做亲大哥,还不许他拒绝。
和宁染病毒后没有死,没有成为五十四个病亡中的一个,却成为了活尸中的一个,整日被捆绑于病床上,每隔一小时就得注意克制体内病毒的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