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景林往后挪了半步,多是不习惯这亲密动作。时景瑜没一点查觉抱得更紧,比起对应士诚的态度,他对时景林是一种讨好和自主的亲近。
乐言走过去抓过时景瑜:“走看动画片去。”拖着他回到客厅,打开电视转到少儿频道。
时海起身道:“来了?”
时景林目光落在地上的积木上,面色阴沉失落。
时景瑜的出生让时海真正成了位父亲,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对时景林是多么的不负责任,心中愧疚又不知如何表达,只得继续用冷漠来维持这仅有的血缘关系。
时海道:“随便坐。”便没了别的话,拿起报纸坐在沙发上看。
佣人给时景林送上一杯水,他尴尬地站在一侧,时景瑜回头问:“哥哥,要不要一起看电视?”他走过去放下水杯坐在时景瑜身侧,跟他一起看弱智无聊的动画片。
沈玉佳从厨房出来问:“言言,士诚怎么还没过来,打电话问问。”
时景林从进门她的注意力就放在他身上,全然把应士诚忘了,乐言拨出电话,那头响了好几声有人接起。
“喂?”一个女声传来。
乐言愣了下,拿下耳朵上的手机看号码,没错是应士诚的,她问:“我找应士诚。”
电话那头的女声急问:“是病人家属吗?病人出了车祸,刚送进医院在急救室,我这里是XXXX医院。”
乐言急道:“我马上过来,马上过来。”
时海拿开报纸问:“怎么了?”
乐言边收拾东西,边说:“士诚出车祸,在医院。”她又加了句:“急救中。”
时海站起道:“走,我和你一起去。”
时海开车载着乐言到医院,急急地来到应士诚所在的急救室,刚到门打开,护士推着应士城出来,脸上伤痕累累,幸好都只是划破皮,左腿骨折打上了石膏。看见乐言高兴地冲她笑了下说:“我没事,左腿骨折。”
乐言长舒一口气,跑过去从护士手中接过轮骑,推应士诚去病房。
“吓死我了,护士说你在急救室,我以为……”下面的话乐言不敢说,由惊到喜乐言出了一身的冷汗。
应士诚道:“没事都是小伤,医生说一个月后就能下床,没事。”看到时海,礼貌地向他问好:“时叔叔好。”
时海道:“没事就好。”
乐言推着应士诚到电梯口,电梯门开,从里面走出一男一女,男的约莫五十出头,戴着幅无框眼镜,面容平和斯文。女的四十出头的模样,身材微胖,一身小香套装,优雅高贵。
应士诚有些紧张:“爸,妈。”
时海微微点头,算是和他们打了招呼。
应士诚的母亲走到儿子身边,看了眼时海目光落在乐言身上,慢悠悠问:“你就是那狐狸精的女儿?长得是有几分姿色,难怪把我们家士诚迷得晕头转向的。呵,跟你母亲一样啊,告诉你,只要我活着的一天,你别想嫁入我应家。”
时海怒目喝道:“汪明月别太过份!”
汪明月抬起下巴道,缓缓道:“要不是你景林他母亲会这么早死?她那么爱你,恨不得把命都给你,你竟然那么对她!我再过份,也没你过份,她在你这是死了,在我这可活着。”
汪明月和时景林的母亲是闺蜜,她一心觉得时海负了时景林的母亲,为她岔岔不平半生。时景林母亲死后,汪明月每次见到时海恨不得上去撕了他,替好友出气。
时海深吸一口气,恢复到良好的修养,对乐言道:“我们先回去。”
乐言怕麻烦,现在遇到事情不像刚重生时,什么事都要争个对错,她把轮椅往前推了点,对应士诚道:“我们先走了。”
汪明月见她低声在儿子耳边说话,以为她在使什么坏迷惑儿子,恶毒道:“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自己母亲勾引男人,结果没勾引上找个老实人接盘。”
她一语双关,同时侮辱了乐言的父亲和母亲。
应士诚左右为难地看着母亲和乐言,不知如何是好。
乐言颤声道:“请你尊重你自己的身份,我敬你因为你是长辈,并非应士诚的母亲。我父亲娶我母亲时,自是知道她的过往。我母亲嫁给时叔叔,也是因为我父亲过世不再。如若我父亲在世,时叔叔无半分机会。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钱,也不是什么人都想嫁入豪门。”她顿了下道:“放心,我嫁给谁,你也不嫁给你儿子。”
说完,她转身离开。应士诚起身要追过去,却被母亲拦下,终究没再站起来,看着远去的乐言心想:等他腿好了再去找她。
就想谈一场简单以结婚为目地的恋爱,刚开始就遇到这种事,没开始就这样结束了。
乐言心烦地把头缩在衣领里,坐在后排。
时海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阵静默后乐言开口问:“时叔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应士诚的母亲会不同意?”
时海叹了口气,沉重道:“他母亲和景林的母亲是好友,一起长大亲如姐妹。我和你妈举行婚礼时她扬言要闹,被应士诚的父亲拦下。年轻的时候脾气比现在更差,应士诚这孩子不错,除了性子随他父亲软点外,其它都好。他妈就这个脾气,你也别太放心上。”
乐言道:“这事别和我妈说,我妈问起来就说我跟他不合适分手了。”
时海怔了下问:“真分手?”
乐言看向窗外来来去去的车道:“分了,不合适。”
时海劝道:“士诚这孩子不错,你有了男朋友,景林也不会再肖想,再考虑考虑。”
乐言平静道:“时叔叔你听到有人骂我母亲,会生气,会维护她。应士诚什么都没做,我并不是想让他为了我和他母亲反目成仇,只是觉得他心智不够成熟,我们不合适。”
这些话她说给时海听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
她相信应士诚是真心实意喜欢她,但一个人性格的形成是先天加后天,从今天这件事就能看出,应士诚性子软,她没这个信心和耐心陪他长大、改变,面对以后几十年的人生。
☆、第 54 章
回到家七八点钟,时景林还在,坐在客厅里看新闻。因为应士诚的事,乐言心情说不上好,她不知道他在等什么,总感觉他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
本就烦闷见到他更烦,走到客厅生硬地问:“怎么还没走?”
恰巧被走过来的沈玉佳听到,呵斥道:“言言怎么说话?这也是他的家。”
她妈不骂她还好,骂她突然觉得委屈极了,比起汪明月骂她的更让人委屈。
“妈,我才是你亲生的,你对他再好,他也不会喊你一声妈,把你当仇人。他、还有外面的人都觉得你勾引他爸,他们怎么不说是时叔叔缠着你的?我不喜欢他,以后你别让他进门,我就不喜欢他,讨厌他!非常讨厌!”
气头上的话,说完就后悔,乐言‘蹬蹬蹬……’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谁敲门她都不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沈玉佳在门外喊她:“言言,吃些东西再睡,妈妈把吃的放在门外,你想吃的时候出来拿。”末了她还加了句:“景林走了,你不喜欢他,妈妈以后不让他进门。”
乐言不是十几岁的孩子,气头过了也就过了,听到母亲离开的脚步声,打开门拿吃的。母亲就在走廊上看着她,见女儿没哭,端着手里的饭菜进屋,放在写字台上说:“吃了再睡。”
看着女儿吃饭,沈玉佳问:“和士诚吵架了。”
乐言怕出什么误会,不想瞒她:“我们分手了。”
沈玉佳吃惊问道:“为什么?”
乐言说:“不合适,具体的就别问了,我和他没可能。”
女儿大了又有主见,她让不问沈玉佳也不敢问,等她吃完饭收拾好碗筷,让她早点睡。
第二天乐言应士诚打电话过来,乐言没接直接挂了电话,顺便拉入黑名单,接着又把他的微信也拉入黑名单。
决绝的不多说一句话,她心情低沉不想下楼,整天呆在房间里看书,刷刷网页。又过了一天,心情转好,和平时一样带时景瑜在院子里玩。
中午时分,应士诚亲自上门,他腿没好,方明笙送他过来的,方明笙推着他站在大门口,应士诚抬头问:“能进来吗?”
乐言想了会,还是请他们进门,让佣人带时景瑜到楼上玩,到客厅给两人倒了两杯白开水后问:“什么事说吧。”
应士诚问:“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比起乐言拉黑电话的决绝,见面她要温和许多,她笑了下说:“你和我不合适,以后还是不要联系了。”
应士诚急得要去牵她的手,乐言疏离地往后退了几步,应士诚低头道:“我知道是我母亲不同意,没事情的,我会让他们同意。”
乐言不想给他希望,坚定道:“不是因为你母亲,我真觉得我们不合适。”
应士诚问:“什么地方不合适,我可以改?”
乐言讨厌面对这种情况,她不知道为什么,她都说的清清楚楚了,他怎么和时景林一样,非要问个所以然来?
有什么意思?
乐言尽量用一种温和不伤人的语气说:“是我不喜欢你了,无论你怎么改我都不会喜欢你。”
听似温柔的话最为伤人,应士诚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决绝,因为母亲的为难?
‘山丹丹那个花开哟,红艳艳……’方明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两人的谈话,方明笙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接通手机道:“什么事?嗯,对,嗯,差不多。对,没戏,我看没戏,哎,好,我推他回去,一起去。”
方明笙挂了电话,对应士诚道:“成年男女,放开点,人家对你没意思就没纠缠,走,回去了。”说着,他不经过应士诚的同意,直接推他回去。应士诚还想再和乐言多说几句,已被方明笙推到门外。
应士诚急道:“我话还没说完,你推我回去,把话说完。”
方明笙笑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就别执着了,你俩没戏,何必让各自不堪。”
应士诚怒道:“方明笙你推我回去,要不然我们绝交!”
方明笙脸上笑容散去,沉下脸道:“应士诚你自己问问你自己,你真觉得还能和她有戏吗?不是我瞧不起你,前天你妈那么侮辱她,我若是你别说我妈拦着我,就是打断我的腿,我爬都爬过去跟着她。人家怕伤了你的心,捡好听的说不合适,其实你就是个妈宝男。”
一番话说得应士诚又恼又气,后悔前天没有拦住母亲。
方明笙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晚上时景林请客,我们去嗨皮。”
乐言看着走出大门的方明笙和应士诚,长舒一口气,想必以后应士诚不会再找她。
心情豁然开朗,坐在沙发上吃了个桃子。佣人急急地跑来告诉她,时景瑜发烧了。
刚刚不是好好的怎么说发烧就发烧?乐言跑上楼,时景瑜双颊通红,浑身滚烫,她赶紧给时海和沈玉佳打电话。她不敢闲着,把退热贴贴在他额头上,又用湿毛巾擦他的全身。
沈玉佳和时海很快赶回来,带着时景瑜去医院,一系列检查后,医生单独叫过时海讲解病情。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时海失控地抓住医生的领子问:“是不是弄错了?是不是弄错了?前几天他发过一次烧,各项指标都是好好的。”
医生见多了这种场面,平和道:“那次也许是小小的预兆,各项检查出来数据都不好,淋巴肿大,就是俗称的白血病。他属于急性,这种病多数来自于基因。你别激动,在医学上不是不治之症,我们靠药物控制,急性的要尽快找到合适的骨髓。”
时海松开手,整理了下心情,道:“对不起。”他觉得头痛,右手不停地搓弄额头和眼晴,也不知搓了多少下,起身走到房间,打开门他换上平时稳重的神态对沈玉佳道:“得住院,医生说问题不大,做骨髓移植就好。”他看向乐言道:“言言,你一会去检查,我和你妈妈也去。”
乐言脑海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怎么好好的就得了这种出现在电视剧里的病?
沈玉佳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时海安慰她:“没事,我问过医生了,有合适的骨髓移植病就会好,不是绝症治的好。”他心里没底,他是男人遇到事情他不能先慌。
乐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抽血室,悠悠忽忽的还是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跟在时海和沈玉佳身后去看时景瑜,急性白血病最怕感染,他住在加护病房与外界隔绝。他们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看看,医生说烧退了,在骨髓移植前,只能先化疗控制病情。
沈玉佳哭过不再哭,紧盯着病床上的儿子看,乐言挽住她的胳膊说:“妈,景瑜会没事的,医生说骨髓移植了就好。”
沈玉佳双手贴上玻璃,声音平静道:“都是命。”眼中带泪又是要哭。
乐言自己连自己都安慰不了,更别说安慰母亲,她怕自己会哭出来,给母亲增加压力。跑出走廊躲在消防楼梯口哭,经历过父亲的死,自己也是死过一次,再见死亡她还是无法面对。
抽抽搭搭也不知过了多久,楼梯门外传来时海和医生说话的声音。
“你们的配型都不合适,他是急性,细胞损坏很大,必须尽快地进行骨髓移植,否则有生命危险。”
“骨髓库里有没有合适的?多少钱都可以。”
“暂时没有,如果是慢性的可以等,急性的不行,等不了,他这种情况算是好的,很多急性的在送到医院的第三天就死亡。按说他姐姐的骨髓能配对上,检查出来不行。找骨髓先从身边的亲戚开始。”
接着门外传来脚步声,乐言想:应该是他们走了。现在他们的骨髓都配对不上,还有谁的能配对?连续不断的打击让她喘不过气,她推门想去多看看时景瑜,门外传来时海的吼声:“他是你弟弟。”
时海失控,对着手机喊:“他怎么也是你弟弟,你来医院检查下,合适了能救他一条命,你怎么这么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