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颐看着毛老板欢喜的样子,笑眯眯的也不说破。他此次考上了举人,实力又增了许多,本就准备增加出货量,不过当时要是没有毛老板,他和青竹说不定真的要露宿街头了,毛老板确实帮了他很大的忙。给他多拿一点儿货也没什么。
第二天天还未亮,周颐就谢别毛家,带着青竹到码头和赵宇文汇合,上了船,踏上了归家之路。
下湾村,王艳总是神思不属,想着周颐,不知道他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没有受到欺负,有没有遭罪,考试是不是还顺利?
“嘶……”一不小心针刺到了手上。
周老二正坐在一边看账本,见状忙将王艳的手指拿到自己的嘴里吸吮,末了说道:“小心些。”
王艳被周老二的动作弄得有些脸红,虽然是老夫老妻了,但这样的举动还是太过于亲密,更何况这时天还没黑,五丫六丫在隔壁房间里。
便嗔道:“我这点儿小伤口算啥,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还活不活了?”
周老二嘿嘿一笑,当老板久了,身上自有了一股气度,脸皮自然也厚了许多:“怕什么。”
见王艳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问:“你想啥呢?”
王艳叹道:“还能想啥,还不是想六郎,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出门在外有没有吃苦,也没个嘱咐他冷热的人,他还这么小,就要到那么远的地方考试,想到这些,我这心就像被刀割一般疼。”
周老二心里的牵挂并不比王艳少,其实说起来,周颐和周老二的关系比和王艳更亲近。王艳对周颐和周嘉可能还一般疼,但周老二却完全偏到了周颐这边。
而且偏的问心无愧,他就是偏心六郎咋了,六郎小小年纪就知道护着他,为了这个家能过上好日子不断的挖空心思想点子,自己又那么出息。他为什么不可以偏袒他?
闻言周老二也担心不已,面上还是安慰王艳道:“放心吧,六郎打小就懂事,他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不是还有青竹吗!”
“青竹比六郎还小呢!他能顶啥事?”王艳不赞同道。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胖乎乎的周嘉从门外探进了一个脑袋,周老二一见这小子就头疼,和周颐小时候乖巧懂事完全不同,周嘉完全是小霸王性子。在村子里经常惹是生非,不是把这个揍了,就是把那个打了,经常有家长到周老二跟前告状。
从未动过周颐一根手指头的他却对周嘉恨不得一天三揍,比吃饭都有规律,但这小子就是不改,还嚷嚷着等周颐回来了要向他告状。
见到周嘉的胖脑袋,周老二沉着脸问:“鬼鬼祟祟的做啥,还不给我滚进来。”
周嘉撇了撇嘴,推开门走了进来,依偎到王艳身边,眼巴巴的问:“娘,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王艳摸着儿子胖乎乎的脑袋,答道:“快了,估摸也就是这几日了。”她的心思很小,周颐能考中了举人固然好,但考不中也没啥,左右已经有了一个秀才,现在家里日子也好过。
“每次问你们,你们都这样说,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嘛?”王艳模糊的回答让周嘉并不满意,撅着嘴道。
“娘也不知道呢!”王艳见糊弄不过去,只得道。
周嘉捏了捏小拳头,“下次哥哥再去考试,我一定要扒在他身上,爹,下次你可不许拦我了。”
周老二听了脸一黑:“我要是不拦你,你就直接掉到水里去了。”
“掉水里也行,我又不是不会浮水。”周嘉并不接受周老二的好意。
周老二冷道:“说了不许去河里,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去偷偷玩儿了?”
周嘉条件反射性的捂住屁股,“没,没有,没去,天冷了,我咋会去!”
周老二听了脸色好转了些,也是,天都这么凉了,八郎又不蠢,咋会傻乎乎的去河里玩。
周嘉暗中吐了吐舌头。好险,差点被发现了。
王艳看着周嘉和周老二说话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不止王艳和周老儿在谈周颐,作坊里的人也在谈。
“也不知道六郎这次能不能考上?”
“考上了又怎样,又不是你自家的娃。”有人说道。
“不是我自家的怎样,至少是我们周家的,再说,这作坊要不是有六郎,早就被别人吞了。”一个周家本家的中年男人说道。
他们也不傻,作坊这么挣钱,打心思的人肯定不少,像去城里卖个东西,见你卖的好就有人找麻烦呢,何况是这么大的作坊。
要不是有周颐秀才的身份,哪能这么安安稳稳。
听他这么说,反驳的人也不作声了。
周家男子又说道:“要是六郎这次考上举人就好了,那咱们这个作坊也有了更大的靠山,可以长长久久的做下去。”
这话引得作坊里的人纷纷附和。
“就是啊,希望六郎这次考上举人。”
“哎,这举人哪有这么容易考,我的一个亲戚的亲戚,家里的老太公就是秀才,而且人家十六岁就考上了,现在那老太公都快七十岁了,从十六岁一直考到现在,也没见考上举人。”
“啊,举人这么难考啊!”有人惊叹。
“不然呢,举人可比考才难多了!”
“那这次六郎可悬了,他才这么点儿年纪,咋比得过那些念了这么多年书的老秀才!”
“说啥玩意儿呢!六郎是文曲星下凡,是那些老菜梆子比得了的吗?”这是三叔公的小儿子。巡视作坊的时候听见了,黑着脸说道。
他五十来岁,白天帮着在作坊里转转。晚上也要守着作坊。
“哈哈哈,周三爷,你竟然说人家秀才老爷是老菜梆子,要是这话传了出去,看人家不找你麻烦。”
村里都是知根知底的人,闻言立刻笑道。
周三爷将双手背在背后,板着脸道:“就你们废话多,还不快干活。我家六郎这么出息,我还怕那些老秀才!”说完仰着头出去了。
“可把他得意的!”有人笑道。
“谁家人家有六郎这么出息的侄孙呢,你们王家要是出了这么大出息的人物,你照样可以这么得瑟。”
“我家,哎,还是算了吧,我们王家那些小子爬树捉虫打架倒是一把好手,见天闹哄哄的,就没一个是念书的料……”
“嘿嘿嘿,那你怪谁。”
现在村子里的年轻人白天做工的做工,种地的种地,家家户户日子好过了,老人便清闲了下来。
村子路口的槐树下,三叔公和二叔公坐在中间,边上还围了一圈儿老头老太太,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周颐。
有老人说道:“也不知道六郎这次能不能考上举人”
这话却惹得三叔公瞪圆了眼睛:“你这是说的啥话,六郎这么聪明,咋会考不上?”
三叔公和二叔公在村子了辈分出奇的高,坐在一起的老人大部人都要喊他们叔啊爷的,被训了也不好反驳,这里的老人人人差不多都掉了牙齿,瘪着嘴道:“我又没说他会考不过。”
另一个和三叔公辈分一样的老头儿说道:“你发啥脾气,这不是大家伙担心六郎嘛,听说那举人难考的很哩!”
三叔公也叹了口气,举人难考他也知道,他们周家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麒麟儿,心里难免急了些。
“咱们村子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多亏了六郎,要不然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哪能天天坐在这里晒太阳,六郎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和自己的孙子也没差别,他要是考上了举人,我们这作坊才算是稳住了。”
都说人老成精,活的越久见的越多。年轻人或许还不理解为什么作坊明明可以出更多的货,挣更多的钱,但六郎却还一再严格控制出货量,但他们却明白,还不是怕招了人眼热!就算是这样,这几年也时不时有打作坊主意的人,好在都被周颐堵回去了。
但这些老人心里还是担心,要是下次来的人背景大一些,周颐压不住又该怎么办?要是这方子被别人得了去,那这作坊只怕也办不下去了。所以他们都打心眼里希望周颐考上举人,这样作坊才算有了大靠山,他们这些人也才能真正放下心。
正说话间,村子口的官道上突然跑来了两名官差。
有人看见了不仅嘀咕:“又是啥事?”老百姓看见官差,心里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又出了事,不是要钱就是要人。
第74章 各方反应
“周颐老爷中举啦,周颐老爷中举啦……”两位官差人刚进村子,便大声喊道。
“啥?老三,我这是不是耳背听错了,我咋听见好像是说六郎中举了呢?”二叔公一脸疑惑的问三叔公。
三叔公早就激动的浑身只打哆嗦,“二哥,你没听错,咱家六郎中举啦!!!!”
“六郎中举啦……”
“六郎中举了?”
一时间村头的老头儿老太太都闹闹哄哄起来,有人欣喜若狂,有人不敢置信。二叔公和三叔公早就互相搀扶着,走到官差面前,颤颤巍巍的问:“官爷,你们说的可是我们周家的六郎中举了?”
下湾村这几年在广安县因为有作坊的存在,可是大大的扬了名,这些官差也知道周颐的大名,闻言便笑道:“老太爷,就是你们周家的周颐老爷中举啦,还是第三名呢 ,我们是来报喜的。”
“栓子,栓子,快去你二叔家,告诉他们六郎中举啦!!!!”二叔公唤一个在村口玩耍的重孙,一张老褶子脸笑的成了太阳花!中气十足的喊道。
“哎呀,这可太好了,六郎中举了……”其他的老头儿老太太簇拥在一起,跟着官差兴高采烈的一起去周家报喜。
路上遇到村里人,听闻周颐中举的消息,无不欢欣鼓舞。
周老二与王艳说了一会儿话后 ,将账本收起,正出门准备去作坊里看看,刚一迈出家门,就见村里人跟着两位官差欢天喜地的往他家走来。
“老二,别愣着啦,六郎中举了!!!”三叔公隔着老远就喊道,这时候他眼也不花了,腰也不酸了,整个人简直年轻了二十岁。
两位官差见到周老二,忙跑上前,笑容满面的说道:“恭喜周老爷,您家出了举人公了!
“啥,六郎考中了?”周老二只觉这一刻脑子都是迷糊的,他不敢相信的呢喃。
“老二,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快给喜钱。”二叔公走近,拍了周老二一下。
周老二这才仿若回过神来,“六郎中举了?我儿子中举了?我儿子中举啦,我儿子中举啦……哈哈哈哈……”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无论是村里人和官差都理解的看着周老二,要是自家儿子中了举,别说哭了,只怕得欢喜的疯过去。
“别哭啦,还不快答谢官爷们。”有人打趣道。
“哦,对对对,得答谢官爷们……”周老二被人提醒,搓着手激动的只转。
“哈哈哈,看周二哥高兴的都傻了!”
“可不是,周二哥好命啊……”
见周老二激动的毫无章法的样子,围观的人纷纷打趣道。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屋子里的人也听到了,王艳带着周嘉走出来。王艳对周颐中不中举没太大的执念,所以她虽然也高兴,但还有理智,忙给了差爷喜钱,又相邀来恭贺的人进屋子里。
周嘉听着大家左一句六郎,右一句六郎,知道六郎就是周颐,便逮着一个人问:“婶子,我哥哥回来了?他在哪里?”
被他问话的也是周家本家的一位婶子,闻言笑呵呵道:“你哥哥还没回来呢,八郎,六郎中举了,你现在就是举人老爷的弟弟了!”
周嘉立刻兴趣缺缺,举人什么的,他现在还小,根本就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义,只是听到周颐还没回来,立刻不高兴了。
所有人都在欢欣庆贺,他却一个人回了屋子,关上门,气呼呼坐在椅子上,“坏哥哥,臭哥哥,这么久还不回来。再不回来我就不喜欢你啦!”过了一会儿,觉得这句话似乎说的有些重,又别别扭扭的自言自语:“那……那你要是赶快回来,我就只有一点点不喜欢你好啦……”
周家上房,因为村子盖的私塾,大郎和周老四在里面教孩子们识字,所有每个月他们也可领到一两银子的月俸,加上家里的地多,不再那么大手大脚下,日子倒也过得。
刚秋收,全家正坐在上房巴拉收入,周老三一头撞了进来,他进屋子后就找水,然后抱着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半壶。
“你这又是去哪儿了,别又是赌钱了吧?”周老爷子黑着脸问周老三。周老三自从下了大狱后,就在这一片坏了名声,无论是县里还是附近的村落,都找不着活计,在家里便有些无所事事,于是渐渐的便跟着村里一些二流子鬼混,甚至迷上了赌钱。
当然他手里没钱,堵得也不大,周老爷子虽然有时候会敲打,但更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折腾了。
“哎哟,爹啊,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些。”周老三平息了一下气息后说道。
“你神神叨叨的在说啥,到底啥事,看你慌慌张张的样子,莫不是出了啥大事?”周母稳坐在炕上,和几个媳妇儿正在筛选小麦。
“出大事了,出了特别大的事!六郎考上举人啦!!!”
这句话宛若平地惊雷,周老爷子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紧紧盯着周老三:“你说的当真?”
周老三哎哟一声:“爹,那村子里都闹翻了,我还能骗你不成,现在大家伙都去二哥家里抢喜钱去了。”
“喜钱?”挨着郑莹坐的七郎刷一下站起来,“娘,我也要去抢喜钱!”他刚刚十一岁,想到手里有铜板可以买许多好吃的,忙哀求郑莹。
“这……”郑莹小心的看了一眼周母,见她果然掉着脸,便道:“别去了,你二叔家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别去添乱。”
七郎倒是很听郑莹的话,虽有些闷闷不乐,还是恹恹的答了声:“哦。”便又重新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