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商——温羡
时间:2018-03-15 14:31:04

  孙有福跟着走着,也不忘接茬,“那老缺以后不叫老缺,就叫傻缺吧。”
  “……”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哈哈笑着离去。
  村长并没有随村民们一同离开,而是留下来问道沈不缺,“老缺,你是啥意思。那个缺德阴损的家伙,治他还浪费药材。别管他,直接给他扔出去。”
  马长河不乐意了,抱着肩膀装出重伤的样子,“村长,你胳膊肘不能这么往外拐。我好歹还是长流村的村民,他老缺还是个外来人,你就这么护着。”
  “我护什么护?”赵岭海急了,“你也不瞧瞧你干的那些缺德事,村子里哪个不烦你。”
  沈不缺扶住老村长,“村长,你别激动。他被栗子伤了,我给他治一治,反正都是挖来的草药,也不费钱费事。你放心吧,不会有事。”
  放心?放个鬼的心。
  别人不了解沈不缺,村长是知道的。他老娘的病,村里的王大夫看不了,拖着去县里的大药堂看过,也都说看不了。
  他在街上偶然遇到沈不缺,沈不缺说他不能治好他老娘的病,但是能救她的命。他信了带回村里给他老娘治,果然把他老娘救回来了。
  他私下里带着沈不缺用的药方去县里的大药堂看过,坐诊的大大夫说这药用的很毒,很险,分寸刚好就能救命,差之一毫就能丧命。
  能开出这种药方的人,肯定不简单。
  就这样一个人,被人在自家门口打了一闷棍,他能不把账讨回来。
  赖马七还想着留在这里继续占便宜,那不是自己找死。
  “不行,不用给他治。马七,你给滚,马上滚。”
  赵岭海不同意,再怎么说马长河也是长流村的村民。
  沈不缺能耐再大,也是外人,将来都是要走的。
  “我就不走。”马长河在炕边上坐下,眼神不停的在栗子身上乱瞄,“我受伤了不能走,我今晚就住在老缺家里,让他给我治,好好治。治好了也就算了,要是治不好,我就住在这里不走了。”
  赵岭海是看明白了,马长河还是惦记着没到手的栗子。
  他拍拍大腿,指着马长河骂道,“马七,你就作孽吧,哪天把自己命作没了,连个坟头都没有。”
  说完就痛心疾首的离开,夜色里,佝偻的身影显得有些悲凉。
  马成河见村长消失在夜色里,啐了一口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你死我都没死呢。”
  沈不缺在茅屋门口倚着,目送村长的离去。
  就算村长护着再三提示又有什么用,有的人就是想早死早超生,拦都拦不住。
  “老缺,你还看啥,那老棺材有啥好看的。”马长河的视线又落在栗子身上,想把沈不缺故意支开,“老缺,天色不早了,都饿死我了,你赶紧去做饭。”
  沈不缺幽幽转过身子,“马兄,我家里简陋,你也知道。就那么一双碗筷还叫人砸了,我把饭做好了,也没东西盛着吃。”
  马成河一想也是,“那该怎么办才好?”总不能抱着锅,拿手抓着吃吧。
  沈不缺见他上钩,“不如我在家里做饭,你去帮我找几副碗筷过来。等你把东西找回来正好开饭,也不耽误。”
  “行,这个主意不错。”马长河见沈老缺态度诚恳,提的意见也中肯,便答应了。
  只是离开之前,想到肩膀的伤,“老缺,我这肩膀的伤怪疼的,要不给我先治治伤。”
  “好的,我先看看。小伤,我先简单处理一下。”
  沈不缺答应的很爽快,撕开肩膀的衣衫,并没有用药,而是手指在周围点了几下穴道,“好了,我一边做饭,一边熬药,等你回来把药喝了就彻底好了。”
  马成河扭扭肩膀,确实灵活许多,刚才那一阵的痛感也消失了。
 
  ☆、第8章 威胁
 
“你回来了?”
  马长河抱着一堆碗筷回来的时候,沈不缺正坐在炕边给栗子喂药。他端着药碗,手拖住栗子的头,把药灌下去。
  她的身体很虚弱,神志不清,药喝不下去,只能一点一点的灌下去。
  马长河站在门口,就着屋里昏暗的灯光,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要是坐在炕边的是他,哪像沈老缺那样费劲一点一点的灌药,直接对嘴度药就好了,多方便省事,还能趁机亲亲佳人。
  他想的眼睛直冒星星,咽了咽口水,往炕边走去,因为看的太入迷,走路步子都有些飘乎乎。
  “老缺,你去做饭,我来给栗娘子喂药。”马长河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
  “你把碗筷都放在桌上,我把药碗给你。”沈不缺指着屋子中间的矮桌,摇摇头,又问了一边,“你真的还要给栗子喂药?”
  马成河放下碗筷,即将得逞的激动在脸上展露无余。
  他说:“那当然,我这不是在帮你的忙。栗子伤得重,再不喂药有生命危险。你说你忙着做饭,再耽误下去不知道啥时候能吃上饭。”
  “好,说的也是。”
  沈不缺不动声色把药碗放在矮桌上,视线一直盯着马长河那双手。
  在看到他的手接触到药碗的时候,立刻抓起桌上的一双筷子,对着他的手心扎去,力道太大直接穿透整个桌子,连同手掌一起钉在矮桌上。
  啊啊啊。
  马长河凄惨的叫着,腿脚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惊恐的看着沈不缺,惶恐不安的等着接下来的审判。
  他没想到沈不缺会下手这么狠,甚至比栗子下手还要狠。
  栗子只是扎伤肩膀,流了点血,他这是要废了他的手掌。
  “马长河,村长提醒过你,我也给了你两次机会,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沈不缺冷眉瞟了一眼,悠哉的端起药碗,继续给栗子喂药。
  马长河还在叫着,光是叫已经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不但要叫,还要骂。
  “沈不缺,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你敢伤我,你有种就把老子弄死。你要是弄不死老子,能让老子活着出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哟,还记得我的名字叫沈不缺。”沈不缺拿衣袖给栗子擦擦嘴边留下的药渍,“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杀人犯法我知道。不过你……”
  沈不缺的话音一收,没再继续说下去,这让马长河心里很是不安。
  老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他又找不出来。
  “不过什么?有种把话说清楚,别装神弄鬼的。”
  沈不缺空的药碗放在桌上,手按上马长河的胳膊,提示道,“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胳膊毫无知觉,完全使不上力。跟你的那双残废的手,不是连在一起。”
  马长河如当头棒喝,果然就是这个不对劲。他想使力把手从矮桌上抽出来,可是怎么使力,胳膊都没有感觉。
  他害怕起来,声音开始颤抖,“你干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胳膊不能动了?”
  “我说过我会帮你医治肩伤。”沈不缺面无表情的说道,“但我也说过我懂医术却不是大夫,我并没有向你保证一定能治好你的肩伤。”
  治不好的对立面,就有可能是变得更加严重,毕竟沈不缺没给过保证。
  马长河的态度软下来,开始痛哭流涕的求饶,连自家老娘都给拉出来。
  “老缺哥,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我上有七十的老爹老娘需要供养,你要是废了我的手臂,你叫我拿什么供养老爹老娘。”
  “是我色迷心窍,打了栗娘子的主意,我该死。我千该死万该死,可我老爹老娘是无辜的,他们不该死啊。”
  “可是我要是死了,谁来养他们啊。”
  沈不缺皱眉,看着马长河撒泼。
  他在长流村住了一年多,对这村子里的情况也都了解。马长河上有三哥三姐,都已经成婚,唯独他好吃懒做、不务正业,至今没讨上媳妇。
  他这样一个二流子,别说帮衬家里,供养老父母,就时不时的还要敲诈一个哥嫂,威逼一下老父老母,也够家里人受的。
  他真要是死了,对他们马家来说,倒是喜事一桩。
  不过,话似乎不能这么说。
  马家哥嫂都不是省油的灯,无赖活着的时候东嫌西厌,真要是死了,这一身泼皮赖肉就够他们讹上一笔。
  所以马长河不能死。
  沈不缺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觉得自己被自己蠢了一下。
  他本来也没打算让马长河死,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被马长河这一顿胡搅蛮缠倒扰了自己的思绪。
  他抓住矮桌上的筷子,“马七,我警告你,以后不准靠近茅屋一步,见到栗子也给我躲的远远地。你要是再敢打什么坏主意,我绝对要你的命。”
  虽说不打算杀他,但是威胁一下也是可以的。
  只要沈不缺不杀他,别说离这个破草屋远远的,就是离开长流村他也愿意。
  “好好好,我保证肯定远远地。”马长河怕沈不缺不相信似的,举起另一只健全的手发誓道,“”我发誓,我发誓,再也不敢了。
  虽然沈不缺觉得赖马七的保证也算不得数,但至少表态了,也就决定放过他。
  他一把抓起筷子往上一抽,将筷子从马长河的掌心抽了出来。
  马长河的手顿时血流如注,硕大的窟窿触目惊心。
  “自己去找大夫,好走不送了。”
  沈不缺连个止血的药都没给他,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给了他止血药草,这个麻烦就甩不掉了。
  干脆彻底不管是最明智的选择。
  马长河离开之后,沈不缺挽起袖子,把新打的两只野鸡宰杀了。茅屋窄小,放不下锅台,沈不缺就在门口用泥巴垒个土灶,从屋里取出铁锅,把野鸡炖上。
  沈不缺躺在炕上不敢睡沉,虽说他这个茅屋偏僻,不常有人来,长流村民风开化村民朴实,但也有向马长河那样的无赖,难保不会有人打他野鸡的主意。
  他辛辛苦苦打来、炖好的野鸡汤别被人一锅端了,他自己倒不在意,主要是栗子身体弱,需要进补,这两只野鸡是给她补身体的,所以他格外小心。
  他一边听着屋外的动静,一边翻身给栗子把个脉,确定栗子身体无恙,这才平身躺着,突然觉得身下有个东西硌得慌。
  他起身,将炕上的褥子翻找一遍,竟然找到一双他吃饭用的筷子。
 
  ☆、第9章 凶器
 
筷子。
  吃饭的时候是筷子,杀人的时候就是致命的凶器。
  沈不缺手枕在脑袋背后,就着月光将手里的筷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她一个人待在茅草屋里觉得不安全,所以拿了筷子做防备的武器。
  马长河进来了,扭打之中筷子落在床上,她失去防御的武器,便摔了桌上的碗,拿着碎碗片扎伤马长河,拼死保住自己的清白。
  她用筷子做武器防御马长河,他用筷子扎穿马长河的手掌,两人竟出奇一致的选择同一样武器,
  沈不缺的脸上出现难得的微弱笑意。
  没想到这个丫头竟如此勇敢和聪明,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
  第二天,天还没亮,沈不缺就起床,把马长河找来的碗筷洗干净。
  昨晚扎伤马长河的那双筷子沾了血腥,被他扔了。
  他盛了一碗野鸡汤,端到炕边,轻轻拍拍栗子的脸颊。
  “哎,醒醒,吃饭了。昨天说好的,给你打个野鸡庆祝一下,起来喝汤吧。”
  半醒未醒的战栗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脸,这是她的忌讳,恨不得跳起来,直接一脚把他踹出去。
  等到她想跳的时候,却发现身体疲乏,根本起不来。
  她张开眼睛,对着那张油渍邋遢的脸,阴沉着脸,气鼓鼓的一句话都不说。
  别说是没睡醒时被拍了脸颊,就是正常时候,对着这张脸也不会有好心情。
  沈不缺从栗子的脸上看出明显的不乐意,丝毫的不放在心上。
  任何一个姑娘,被县太爷逼着嫁给他这样的男人,都不会愿意。
  别说姑娘不愿意嫁,事实上他也不愿意娶。
  干的这叫什么缺德事。
  他把鸡汤递给栗子,“呐,说好的野鸡汤,给你补身子的,趁热喝吧。”
  战栗愣了一下,这老头子也能打到野鸡,真不会是像她想的那样,是这只野鸡是自己想不开寻死的。
  她迟疑一下,还是伸出手接住汤碗。长期职业敏感的习惯,让她把鸡汤放在鼻尖嗅了嗅,除了鸡汤的香味,还闻到其他的味道,似乎是中药。
  她拖住鸡汤的手突然僵硬住,这是要下毒的节奏?
  沈不缺看她的视线一直盯着鸡汤,显然是想吃,但是又有所顾虑。
  他说:“你放心吃吧,这野鸡是我亲手抓的,鸡汤里也没下毒,放了点中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你现在身体虚弱,正需要补一补,赶紧喝吧。”
  她这才放下心来,大口大口的喝起来。她饿了很久,这碗鸡汤对她来说就跟饕餮美食一样,既能果腹,还能暖心,又能治病。
  战栗喝完鸡汤,也仅仅是不饿,居然吃饱还有一段距离。
  她伸出空碗,“有米饭吗?”
  沈不缺看她的动作,尴尬的笑起来,“没有,我这从来不做饭,你应该也知道。”
  是啊,栗子知道这个沈老缺从来不做饭。
  她以前跟江文才戏言,要他好好读书,千万不能过的跟沈老缺一样,又老又缺,活着就是万年的残废,死了都占田占地,就该烧成灰一把扬了。
  虽然那话是栗子说的,她现在是战栗,可她占了栗子的身体,等于就是她说的。
  她悄悄放下碗,轻轻捏捏眉心,假装头疼,又在炕上躺下,继续养足精神。
  沈不缺白了她一眼,何不装的头疼,她明明伤的是五脏六腑,不管哪疼,脑袋都不会疼。
  战栗转身的那一刻瞥见沈不缺的那个白眼,脸色变了变,猜想他大概是看出自己装的头疼。
  不过那又怎么样,就算不是头疼,她总归是有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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