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住几日,苏苏收拾了铺盖衣裳,和老夫人辞别来了乔家。
乔家苏苏是常来的,她来时,宁翠也刚到。杨柳娘也没把苏苏和宁翠当做外人,招呼一声就去府里当差了。
杨柳打发丫鬟婆子下去,等屋里没了人,才好没正形的歪在苏苏身上,“终于可以松快一天了,整天不是做女红,就是跟着我妈学管家。他们好像忘了我在老夫人院子里也是大丫鬟似的。我妈居然还要我到厨房学几手,我嫁过去好歹是少奶奶,还要亲自下厨不成?”杨柳如今是怨念非凡。
宁翠倒好些,没有公婆亲戚,只有一个小姑子,不出几年也该嫁人了,但要学的也不少!
听了杨柳的碎碎念,笑道:“你先前在随安堂,前有老夫人撑腰,后乔爷爷又是大管家,哪个敢和你闹妖?可你嫁了人就是媳妇,上边有四重大山,那边有家大业大的,婶子不让你多学点儿,不拘着你,你那炮让提炮仗脾气敢把天捅破了!”
杨柳见宁翠又要发挥专长训她,赶紧向苏苏求救。
苏苏瞥了她一眼,“宁翠姐姐说的对,先前我也和你说过,不过有些矫枉过正了。虽是人家上门求的亲,但你嫁过去是媳妇,咱不说让自己受气,但是也得有媳妇该有的规矩。别的不说,你把在府里对老夫人那套拿出来,该亲近时亲近,该恭敬的时候恭敬,你那太婆婆、婆婆只要不是三五不着调的,就得把你捧着。成了亲,也不用着急管家摸钱,咱们不缺那个。听说他们家几代单传,你先保养好身子,生下几次个大胖小子,估计全家上下都都得供着,你以后还不是什么都有了。”
苏苏说完,见杨柳宁翠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忍不住乐了。
“怎么,你们在府上这么多年,还不明白什么也没有生个好儿子重要!就大夫人那样的,如若不是生下世子,早就被大老爷休了十回了。可如今不还是在府里上窜下跳的。”
要是以前,这些话苏苏是再也不会说的,背后论人长短是小人行径。
可如今,自小长大的姐妹们马上就要嫁人了,苏苏感觉就和自己嫁女儿似的,恨不得把肚子里的东西掰开了揉碎了告诉她们。
再把古今中外宅斗宫斗的招数都讲讲,可惜有点儿太惊世骇俗,苏苏只能叫跟前的例子说说。
不是苏苏不相信爱情,而是现代、古代的套路它特么都没给苏苏苏足够的信心。尤其是古代这个小二合法,小三不多,小四小五也可以的年代。
苏苏不想让姐妹们以后伤心,只能先灌输孩子重要的理念!
杨柳和宁翠深有体会的点点头,其实两人的娘说的比这还深刻还露骨,但是杨柳和宁翠听着就是不如苏苏说的信服。
苏苏见这两人点点头,又道:“我们自己有大把的嫁妆,原本也不用靠男人活,但是男人既然娶了媳妇,就要负起养活妻儿的责任,用媳妇嫁妆银子这种想法,坚决不可以助长!嫁妆是我们的后路,也是给孩子以后的保障,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以后相公有了外心,自己嫁妆又早就霍霍没了,咱们和孩子还要不要活?不说别的,就咱们府上那些个不受宠的姨娘,就是要桶热水,不掏出三瓜两枣,你看灶上的给不给烧?”
这话主要是给宁翠听的,宁翠也知道苏苏的好心,笑着捏了捏苏苏的鼻子。
“你这管弯抹角的,当我傻呀!就像杨柳说的,我们跟着老夫人这么些年什么没见过,能让人糊弄的连口热水都喝不上?我们都比你大,倒叫你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真是白长这十八年了。”
杨柳实在不忍对苏苏的脸下手,就捏了一下元宝似的耳朵!
“我们都在京城,实在不好,还可以求娘家求老夫人,你嫁到西北才该多上点儿心,咱们虽然认识洪笙那么些年,但到底不熟。不过想来老夫人和三位老爷都说好,也不会差到哪去。你们又有自小的情分,他既然求了亲,想来也是真心实意的,你去了也不要忘给我们写信,缺什么少什么,只管说便是我们办不到求求老夫人也好。”
姐妹三个轮番安慰,又说了说自己知道的夫家情况,互相调笑倒也自在。
到了晚饭时候,杨柳娘也下值回了家,见自家女儿言笑晏晏的,总算松了口气,对苏苏和宁翠自是十分感谢,好吃的好玩的水似的送到杨柳的院子。
苏苏和宁翠对杨柳感叹: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怜天下父母心。(2300)
既然是来陪杨柳,苏苏和宁翠决定干脆待到杨柳出嫁,老夫人知道后无有不允许的。
宁翠的老子、娘想着叫她先学学当新嫁娘的流程,也递了话过来,许她待几日再回家。
姐妹三个高高兴兴的玩了几日,一如她们小时候,只是少了一个碧思,略有伤感。
谁知,碧思也是不经念叨的,居然在杨柳成亲头一日赶到了京城。
见到挺着五个月孕肚的碧思,笨拙的被她相公扶下马车,赶到门口相迎的杨柳、宁翠和苏苏都高兴的喜极而泣。
杨柳还想像以前小时候般见面拍一下,只看着挺着大肚子,一脸倦怠却笑容满面的碧思,这手是无论如何落不下去,只抹着泪,又哭又笑。
“臭丫头,你成心招我来了!”
碧思相公也是府里的家生子,是碧思表哥,因着碧思的缘故,与杨柳三个也是相熟的。
见媳妇眼泪汪汪的,怕伤了身子,又知她们姐妹相见,不好相劝,只能求救似的看着宁翠和苏苏。
宁翠翠和苏苏也顾不得自己也在抹眼泪,一人拉着杨柳,一人扶着碧思。
“咱们姐妹相见,原是高兴的事,哭成这样,没得叫妹夫笑话。”
“你们一个明个儿成亲,一个怀着身孕,咱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反倒哭了?”
杨柳、碧思看着这两个劝慰人的,自己还抹着眼泪呢,四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先笑了,其他三个也忍不住笑了。
四人相扶着进了院子,独留碧思相公在风中凌乱,媳妇,咱能不能不要这么残忍!
好在门口的小厮还算靠谱,将人迎了进去,加上碧思也没完全忘了自家相公,到底将人安顿好了。
且说苏苏四人进了屋,彼此细细打量好,半饷相对无言。
眼看着又要抹眼泪,苏苏赶紧道:“你怀着身孕,怎么进京了?这周车劳累的,姐夫也舍得!”
苏苏想着,碧思挺着肚子进京,应该不是为了她们三个的亲事。到底是府里当差的,便是三夫人再仁慈也不会平白给个奴才这么大脸面。再说碧丝也不是那等行事张狂的。
碧思捧着杨柳给她倒的一杯红枣茶,只闻着香味儿,就感觉心安。
听苏苏这么一问,道:“眼看着二少爷、三少爷都要娶妻了,四少爷的亲事也不远了,三房的少爷、姑娘们越长越大,就怕身边有个不错手的急需要钱用,又不好和长辈开口,三老爷和三夫人商量着在京城置些产业。自打成了亲,表哥在外头也管了一摊子事,知道三老爷要挑进京的管事,多少知道我的心事,便毛遂自荐。我原想着他年轻,阅历又不够,三老爷怕是看不上,谁知他还真被选中了!”
碧思说起这事,心里不是没想法。她如今虽是三房的奴才,但在她心里,三老爷三夫人加一起也比不得一个老夫人。
三房两位主子明面上是把孩子麻烦老夫人,实际上还是怕孩子在府里受委屈。毕竟老夫人年岁越来越长,精力大不如以前,光世子夫人怀着身孕就够她操心的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至于选中自己爷们儿,碧思更是明白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先前是老夫人跟前儿的大丫鬟,又和苏苏三个情谊深厚。
苏苏三个虽然也要出府嫁人了,但夫家不是乡绅就是武馆,她们四个断不了联系,依然也对三房有些香火情。
三夫人三老爷这是把什么都算计到了,碧思心里也是气他们不信任老夫人,但她也要为人父母,对这份算计不得不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至于苏苏苏三个根本没心思想碧思话里的实情,只表面意思就够让她们惊喜了!
杨柳差点跳起来,拉着碧思的手,“这么说,以后你都会一直在京城了。”脸上是掩不住的高兴。
碧思的笑容也灿烂了许多,无论三老爷三夫人是为了什么在京城置产,又为了什么派他们夫妻俩过来,至少能来京城这一点,碧思是心怀感激的!
离开父母亲人虽有不舍,但她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老夫人有另外三道身影的生活,更何况如今她身边有表哥还有宝宝。
想到这儿碧思摸了摸肚子,感受到孩子有力的胎动,使劲儿点点头。
“没什么意外,应该会在京城定下来!我和表哥商量了,待过些年我们也会赎身出府。”
便是为了孩子,碧思也会想法子脱籍,她虽不后悔嫁给表哥,却不想自己的孩子还是奴才,以后在杨柳三个姐妹的孩子跟前儿抬不起头来。
“你来之前可去拜见了老夫人?”宁翠历来想的周全。
碧思忙点头,“进了京,简单梳洗就进府拜见了老夫人,也是听老夫人说,才知道苏苏来了杨柳家,幸亏路上顺风顺水没耽搁,要是错过了杨柳的亲事,我还怕她以后说嘴呢!”
四姐妹相聚自是许多话要讲,若不是明个杨柳就要出嫁,碧思怀着身孕,她们怕就要四人挤在一张床上通宵达旦了。
杨柳的婚礼自是热闹非凡。
说到婚礼,自打来了京城,苏苏已经经历了两场,一场是世子娶亲,一场是二姑娘嫁人,杨柳成亲则是苏苏经历的第三场,而且还是作为新娘子的娘家人。
论奢华庄重,自是比不得世子和二姑娘的婚礼,但却多了一种浓烈的亲情和小人物的热闹。
苏苏被此深深的触动了心弦,不禁也期待起自己成亲时的场面。
前世她孤身一人,这一世她有亲人,遇恩人,得慈主,还即将成亲有丈夫,以后还会有孩子,真是前途似锦,未来可期。
欢欢喜喜送走了杨柳,苏苏又和宁翠、碧思约定好,待杨柳回门给老夫人请安那日再聚,这才回了顺安伯府。
第二十章 流言蜚语
杨柳成了亲,紧跟着宁翠也嫁了人,碧思在京城安顿下来,虽也偶尔回来看望老夫人和苏苏,但因为也是主子奶奶了,有一大家子人要照料,来去皆是匆匆。
只叫苏苏和老夫人感叹:“真真是应了那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老夫人笑看苏苏搞怪,“不知道你这盆水什么时候泼出去?”
老夫人话是这么说,但对苏苏却是越发不舍了,苏苏也是舍不得老夫人,但实际上多少感觉尴尬。
老夫人早就发了话,要府上只当苏苏是家里的亲戚,一应待遇和两位表姑娘一般无二。
只苏苏一直牢记,自己只是个脱了籍却还没有出府的奴才,既然是奴才就得有个奴才样子,所以极力推拒了老夫人要给的丫鬟。
苏苏也不是有福不会享的,到了古代这么长时间,也习惯了存在下人奴才这个职业,能有丫鬟服侍,她也感觉挺轻松的。但
九十九步都走了,她可不想在最后一步,叫人说她轻狂。
如今她就想稳稳当当窝在随安堂等洪笙回来,出府嫁人,远去西北,离开京城这是非地。
可惜,总会有那么一点意外,打乱你的全盘计划。
“苏苏小时候就是个狐媚子!”
“听说她有宫寒之症,根本不能生。”
“勾搭世子不成,这才换了一个武夫。”
“仗着老夫人喜欢和信任,拿主子的东西假大方。”
“也不看看,配不配住东厢?”
流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开始,等苏苏知道信时,已经传遍了整个顺安伯府。
或者说,这些流言根本没有给人遏制的机会,就以井喷的方式爆发出来。
或许并不是所有人都对苏苏报有恶意,但从前那么完美的人,突然就出现了可以攻击的瑕疵,同情、可怜、暗暗私语,其实比恶语中伤更伤人。
下人中人云亦云,跟风看热闹,不外乎如此!
世子夫人怀着身孕,老夫人的大半心神都放在了她身上,如今管家的是三姑娘和月夫人,从旁协助的是世子夫人身边的钱嬷嬷和随安堂的秦嬷嬷。
此时,这些人都在随安堂,老夫人面色铁青的靠在罗汉榻上,苏苏在旁劝慰着,不知低声说了什么,老夫人怒道:“怎么能息事宁人,就是打量你好性儿,才欺负到你头上!你好好一个待嫁姑娘,若是传出这样的名声,哪里还能嫁人?给我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心肠歹毒的?这是要坏了苏苏名声!”
世子夫人在一旁,神色也不好。她身边的人也不是吃闲饭的,早就打听清楚了,苏苏历来是个洁身自好的,便是老爷、少爷们来请安,苏苏从来不往跟前凑的,如今流言中竟还牵扯到世子,真是叔能忍婶不能忍!
听了老夫人这话,也道:“是要好好查查,这分明是有人推波助澜。”不过到底看了一眼苏苏,心里也好奇。
流言蜚语中将苏苏宫寒的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连苏苏偷偷摸摸吃的什么药都清楚。
老夫人也知道这事其实还是怪她,只怕影响了苏苏名声,却忘了人心叵测,越遮遮掩掩,越代表有问题。苏苏却是宫寒,但如今已经大好了。
“苏苏是打娘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却是有些宫寒之症,在扬州吃了许久的汤药,已经大好了,连御医都说与子嗣无碍。”
秦嬷嬷也想不到为何苏苏宫寒一事会闹得满府皆知,明明当时知道的只有那么三五个人,而这几个人都是绝对不会说出的。
“况且,府医并没有跟着上京,又怕京城人多嘴杂,苏苏吃的药都是请老大夫特意制成了丸药,根本不会引人注意。”
苏苏对此原不在意,她介意的是府里有人趁乱摸鱼,说什么“勾搭世子不成,换了个武夫”,这不仅侮辱了自己,也带累了世子和洪笙的名声。
她劝老夫人息事宁人,也是因为苏苏暗中得了一些内情,世子夫人说的“推泼助澜”确有其人,不外乎大夫人、二夫人,查出来又如何,总没有因为一个奴才为难两位夫人的道理。
而大夫人、二夫人如此,也不过是为了恶心恶心老夫人和世子夫人。
背后,流言真正的源头却还隐在暗中。
在座的几人就没有脸色好看的,老夫人是因为此事事关苏苏名声,世子夫人则是因为牵扯到了世子,而月夫人和三姑娘,则是真心觉得对不起老夫人和世子夫人的看中,独她们管家时出了这样的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