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女无忧——今夕何如
时间:2018-04-06 15:4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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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三四个时辰之前,古二带着李钤辖等人来到大院西北侧的牢房外。
  路过杂物房时,听见里面有人呼叫救命,声音有气无力,他却仍能分辨得出是陈五在叫,心中顿觉不妙,急忙打开杂物房的门,果然地上躺着陈五,双手双脚被绑,还哭丧着一张苦瓜脸。
  陈五一见他,便急着道:“二哥救我!”
  古二脸色阴沉:“你怎么回事?张大风呢?”
  陈五将张玄小酒不知怎的逃出屋子,又设计擒住他,救出张大风等三人之事说了。古二气得脸色发青。
  李钤辖立在门外,也全数听见了,便是一挥手:“全都拿下!”身后兵士听命,将孙猴儿等人就地按倒,又有三四名兵士举刀涌入杂物房,就要上来擒拿古二。
  古二大惊:“李大人,为何要擒住我?”
  李钤辖冷笑道:“古二,你当我好骗么?说什么两个少年郎就把你们耍得团团转,怎么可能?!我看是你们事先编好的说法吧。你表面答应胡大人,却暗中将张大风放出去,既全了兄弟情义,自己又能谋个官职,你倒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都给我擒下了!”
  古二手按腰间刀柄,阴着脸扫视房中那三四名兵士,以他的身手,这几人还是应付得了的,但若是此时动手反抗,就坐实了李钤辖的猜测,胡知州就真会认为自己暗中放走了张大风。
  若是不反抗,胡知州也未必会信自己是真心投靠。但要是这一走,想谋官职一事,就都化为泡影了……
  他仍在踌躇犹豫,左右兵士已上前来将他按倒在地。他索性放弃挣扎,束手就擒。
  古二脸向下被摁在地上,他侧过脸拼命仰头看向李钤辖:“李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真的是一心效忠胡大人的!那两个小子古灵精怪,是小人忽略轻敌了,并非串谋欺骗胡大人啊!”
  李钤辖哼了一声:“你这番辩解之词,等到了胡大人面前再说吧!”他上山是来擒拿张大风的,抓不住贼首张大风,至少也要抓个背锅的。这锅,他可不背。
  古二急切地吼道:“李大人,张大风身受重伤,肯定跑不远,何况寨子已经被层层包围,他们逃不出去的,说不定还在寨子里躲藏,你着人去搜捕,一定能抓住他们的!”
  李钤辖心道还用你说,老子这么多年的兵是白带了么?当下命人将古二陈五等人绑紧后先关入牢房,再调两队官兵进寨子搜捕。
  没想到张大风竟然已经暗度陈仓逃到寨子外面去了,李钤辖得知后,想起古二方才还说张大风躲藏在寨子里云云,暗骂一声,更是认定这一切都是他的筹谋,故意混淆视听,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张大风等人有机会逃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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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益在瞧见树上斜倚的那块门板时已知自己中了计,却仍是不甘心失败。
  逃犯故意朝这个方向引开他们,自然是因为要逃往其他方向。陈益带着另外三人回到地上开始出现拖拉痕迹之处,在附近寻找足迹,却只找到些似是而非的痕迹,再沿着门板拖拉痕迹一路在附近寻找,依然找不到明显的足迹。
  眼见天色将黑,仍是一无所获,而随着日落,林中很快就暗了下来,光靠这四人毫无目的地搜寻,是无法在这么大片的山林里找到逃犯的。
  陈益仰头,看着渐渐呈现蓝黛之色的天空,叹息一声,是他轻敌了。
  匆匆回到大营,陈益经过胡知州所在大帐时,听见里面隐约有激怒的责骂,便驻足凝神去听。
  但紧接着大帐中对话声又小了下去,听不真切,他又不能凑近去贴上耳朵听,便且作罢,先往孟赟所在营帐汇报追踪结果。
  他进了营帐,见孟裴与窦先生皆在,便上前一一行礼。
  孟裴与窦先生微微颔首,孟赟亦点了点头,略带急切地问道:“抓到了吗?”
  陈益摇摇头:“属下无能,未能将张大风等人擒获。”
  孟赟眉头一皱,难以置信地追问了一句:“一个都未擒获?”
  “未能。”陈益略带愧意地回道,“他们遁入林中后在地上留下痕迹,属下顺着痕迹追寻,却不料他们使得是金蝉脱壳之计……”
  孟赟惊讶道:“这些山匪也懂金蝉脱壳?”
  孟裴却淡淡道:“他们在这山中十多年了,自然熟悉山中环境,金蝉脱壳也是民间耳熟能详之计,算不得什么高超妙计。”
  初见陈益入内时的神色,已知他没能擒住张大风,心道这山匪中还是有能人的,孟赟眼高于顶,陈益跟着孟赟太久,也有点这毛病,容易轻敌。
  张大风伪装成秀才不是随便找来的衣裳,直裰儒巾,寨子里有这些衣物,多半确实是有个真秀才常住,也未必如他们所说的仅仅是抓来让他算账,也可能是张大风找来教自己独子的。看那少年眉目灵动的样子,确有如此可能。
  陈益脸上愧色更重:“是属下轻敌了,之后属下在附近搜寻,直到天黑也没找到新的线索,而属下等只有四人,此等情形下无法搜寻这么大一片林子,便先回来复命。”
  孟赟瞥见孟裴嘴角浮起一抹极淡笑意,总觉得含着几分嘲讽之意,他不满地瞪了陈益一眼,吸了口气压下心中不适,望向窦先生:“先生怎么看?要不要再派人去搜索?”
  窦先生轻轻摇头道:“世子此次带来的人不多,又不熟悉此处地形,不必将这事揽在身上,且将如今情形知会胡大人即可。相信胡大人自会有安排。”
  孟赟首肯,陈益便告退出了营帐,往胡修平所在营帐而去。到了帐外,正要请门口守卫通报,却见门帘一掀,有人从里面出来。
  陈益向旁边避让,定睛细看出来之人,见是五花大绑的古二,被兵士从里面推出来,踉踉跄跄地走着,似乎带着伤,押送古二的兵士身后,跟着出来的是李钤辖。
  古二还回头对着帐内叫道:“胡大人请三思啊!”
  李钤辖恶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乱叫什么,胡大人自有明断,要你啰嗦?”
  古二瞧见陈益,便转过脸住嘴不言。
  李钤辖本来绷着脸,瞧见陈益后嘴角一翘,微笑起来,分外客气地打招呼:“成大人,胡大人正在里面,下官这就替您通传一声?”
  论官阶李钤辖还在陈益之上,陈益心知他只因自己是孟赟部曲才会如此客气,急忙道:“李大人太客气了,不敢劳烦李大人,且让守卫通传便成。”
  “哎,都是自己人,称不上劳烦,成大人稍等片刻。”李钤辖说完也不等陈益再推辞,命兵士看住古二,自己转身便又回入营帐内,稍后他撩起门帘,请陈益入内。
  陈益也习惯了这些地方官员对自己的态度,不再推让,大步迈入营帐。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条:睡落枕了,脖子痛得坐不住,今晚也只写了半章,明天(5月19日)会恢复正常更新,每天晚上7/8点更新。
 
 
第21章 
  张玄与小酒在林间寻找柳树,瞧见几株野葫芦藤,上面的葫芦已经长老,变得黄澄澄的。小酒挑大的割下几只,吊在腰带上,边走边削去葫芦的顶端,把籽掏空掏净。再削了木塞塞住葫芦口。
  又走了不久,他们听见潺潺的水声,知道已经到了溪涧边,便顺着溪涧而行。这山涧从石缝中渗出,甘冽清澈。柳树喜湿耐阴,与其在林中乱找,不如沿溪寻过去。
  果不其然,很快他们在谷底的溪涧附近找到了两棵老柳树,张玄用匕首削下树皮,在溪水中洗净,削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投入葫芦中,灌进山涧水浸泡着。
  小酒将另外几个葫芦也灌满山涧水,递给张玄一个,其余的则挂在自己腰间。
  张玄就着葫芦小口喝了几口,入口甘冽,清凉润喉。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下来,他们不敢点火,怕万一有官兵搜捕瞧见了火光,便摸黑在林间穿行。好在今晚天气晴朗,天空明净无云,看着星辰分布与月亮升起的方位也能认清方向。
  回到洞中,小酒扶起张大风的头,张玄喂他喝柳树皮泡的水,他仍然昏昏沉沉的,只是下意识地把水喝下去。
  整夜,张大风高烧不退,说着胡话,嘴唇都起了燎泡,张玄不断替换他额头上的湿布。半夜里又喂他喝了几次柳树皮泡的水。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山洞,清脆婉转的鸟啼声入耳,张玄恍然惊觉,自己竟然坐着睡着了一小会儿。
  洞中静悄悄地,小酒和崔六都还睡着,她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伸手去摸张大风的额头,嘴角漾起一抹欣慰的微笑,退烧了。
  之后数日,张大风又反复发过几次烧,但都没那么高热,也是他体格强健,受了如此重的伤,失血极多加之伤口发炎,如此情况下,竟也给他熬了过来。
  这山谷山洞真如桃花源一般的存在,人迹罕至,他们停留的这数日,不曾见官兵来搜捕,张大风在此养伤是再好不过。
  崔六恢复之后,悄悄去大风寨附近探过,鸭山下的大营已经拔帐,官兵都退了。
  莽莽山林中要找四个人,实属大海捞针,即使是把这附近几个山头都搜索一遍,至少也要花上个把月的时间,胡修平哪里肯在这鸟不拉屎的荒山下的帐篷里住一个月,早就急着回去了。
  但他仍留下两队官兵,命他们驻扎在大风寨内,拆除山寨内的房屋,以防再有山匪逃回去,或有其他流民将山寨作为盘踞之地。
  官兵一面拆除山寨,同时每日派人在附近巡逻搜索,只不过那些官兵每日搜索都不甚上心,走得也不远,只在寨子周围十多里范围内巡逻,到了时候便回去交差。
  张大风听闻自己一手建立的大风寨已被官兵拆毁得差不多了,虽什么都没说,眼神却萧瑟荒凉。
  张玄便与小酒一搭一档地说笑,将他思绪引开。
  山中麋子野兔甚多,山涧中还有鱼,每日崔六与小酒去捕猎或钓鱼,张玄留守山洞,照料张大风,间或采集野果回来,倒也不缺食物。
  但十数天一过,伤药眼见告罄,且每日的食物就是烤制的山间野物与野果,缺了盐调味,不仅寡淡无味,吃久了身体都觉无力。
  崔六便准备去附近县城买药买盐,顺便探探如今风头。他将摊在石头上风干的麋子皮野兔皮收拢,用藤条捆扎起来。
  小酒殷勤地拿起捆扎好的兽皮:“六叔,我和你一起去吧。”
  崔六睨他一眼:“你以为是去玩吗?万一给官兵发现了,光我一个人还好,带着你碍手碍脚的怎么逃?”
  张玄急忙道:“六叔,你可别用力瞪眼,瞪不坏小酒,倒把我给你化的装弄坏了。”
  因怕他被人认出来,张玄用鱼鳔熬出的胶,替他把眼尾的上下眼皮粘起来少许,顿时丹凤眼成了眼尾下垂的细长眼,眉毛亦用小刀刮去,修细修淡。崔六本来五官轮廓较深,颇为英武神气,如此一改装,让他的容貌顿时显得平庸起来,不会太引人注意。
  小酒不乐意地撇撇嘴,知六叔说得有道理,就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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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崔六回来了,带着药和盐,还背了一袋米。他放下米袋,对张大风道:“大哥,你一定想不到我今日去县城瞧见了什么。”
  张大风奇道:“瞧见什么了?”
  崔六到了县城外,先去看城门口贴的布告,因乡民大多不识字,便有识字的将布告内容读出来,崔六听见大风寨贼首张大风已经伏诛,还怕自己听错了或那人念错,问了一旁同听的人,确是说张大风被擒后已经伏诛。
  张大风听了不由好笑:“说我已经死了?”
  崔六冷笑一声道:“定然是胡修平那狗官做得好事,他欺上瞒下的事做的还少么?”
  若是被上司知道张大风逃走了,胡修平这一回的清剿行动可无论如何算不上成功,大张旗鼓地带兵围山,居然还能被头领人物逃出去,在上司看来,不是无能就是故意放人,所以才有此举吧?
  可实际上他并未抓到张大风,说是“伏诛”,却没有尸首。
  张玄想到一事,问道:“六叔,官府有否通缉我们三个?”
  崔六又是一声冷笑:“可不止三个。”
  “啊?”
  “我瞧见了四个人的画像,除了通缉张大风之子、小酒、我之外,还有柳四。”
  张大风与小酒都惊讶地叫了出来:“四弟?!”“四叔?!”
  张玄惊讶地追问道:“四叔不是已经……”
  崔六道:“通缉令上虽说写着柳四的名字,你可知那副画像画得是谁?”
  张玄猛然醒悟过来:“画着爹的像?”
  所以胡修平偷梁换柱,将死去的柳四当做“张大风”,这就有了尸首为证,又把真正的张大风当做“柳四”来通缉。逃了“贼首”是大过失,逃了小喽啰则无关大局。
  如此一来,便瞒天过海将一场失败行动变成一次成功的清剿。反正抓到张大风之后,即使他说出自己不是柳四,也只会被当成试图脱罪的狡辩而已。
  崔六又道:“但是那画像画得也不甚相像,阿玄不是把大哥的胡子眉毛都修过么,那画像便是照着你修过的样子画得。”
  古人的白描画像,大多只能表现一些明显的相貌特征。何况画通缉令的画师并未亲眼见到张大风等人,只是听人口述特征而作。这种画像,只要是改换发型或是剃去胡须,就算拿着画像比对都未必认得出来。
  张大风养伤的这十多天,钢针般的胡子又长满腮,刮去的眉毛也都长出来了,那自然就与通缉令上的画像不像了。
  张玄心想可那少年当时上山是与张大风打过照面的,他应该是清楚张大风相貌的,且他们逃出来时,那少年明明瞧见了自己,应该能猜想的到,与自己一起逃脱的是张大风。他与胡修平本是一丘之貉,看见这样的画像,怎会没有异议?
  但转念一想也说得通,他们逃出来时,山上上百双眼睛都瞧见了,胡修平自然要通缉他们,但若是真抓到他们了,他瞒天过海之事就有可能败露,对于胡修平来说,真正的张大风若是始终没抓到,也不是件坏事。毕竟大风寨已经不在,张大风定然要隐匿身份,不可能自动跑去说自己是张大风。
  张玄还在这边低头琢磨,小酒却兴致勃勃地问道:“六叔,那我呢,我的画像不像我?”
  崔六摇头道:“我看是不怎么像,阿玄的那幅也不甚像,只是你们两个的年纪放在那儿。真要有心还是可能认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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