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何方——遥亿叁
时间:2018-04-13 10:32:30

  何叔宝便出手将司马淳一拉一推,让她别再乱说话,又示意她问问那块玉。
  司马淳会意,便问玉华公主道:“小舅母,那块玉……”
  玉华公主一双眼带着笑,扫了司马淳一眼,又看向了何叔宝,这才说道:“那玉,本是你阿娘的遗物。当年建业大乱,那玉便辗转到了我手中,此时,正是要物归原主。”
  司马淳还想再问,玉华公主便说:“别的,我也不知道了。你也别再问了。回去让下人收拾吧,立即启程去洛阳。”
  说罢便端起茶盏,不再理会他们。司马淳便依依不舍地被何叔宝拉了回去。
  何叔宝带来的人,做事很是麻利,第二天一早,府门口的马车便在等待着了。
  司马淳夜里翻来覆去地想了好久,才闭上眼眯了一下,天便亮了。
  司马淳很有些不舍地回身看了看这住了好些日子的宅院,与小舅母相聚才这几日,便又要分别。
  或许,真如小舅母所说的那般,以后再无相见可能了,想想便觉伤感。
  想着小舅母所说的话,司马淳也有些茫然。
  小舅母让她不要相信别人,可是,她还能相信谁呢?
  之前在大齐皇宫中,对于安宁姨母,那是有前世的十年时光,与今生的这两年,反复琢磨之下,她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可是旁的人,她如何分得清?她只能凭借本心,比如小舅母,比如阿宝,她都愿意去相信。以后的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侍女来请司马淳上马车,司马淳上车之际,忽的想起一事,昨夜才想起来,此时差一点便忘了。
  便问陪在旁边的何叔宝说:“昨日小舅母那院里炸成那样,会不会让朝廷?”
  司马淳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但何叔宝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将手中的披风抖开,给司马淳披好,说:“你放心好了,咱们这位陛下既然放心玉华公主在此地搅事,便是心中有数。公主也是聪明人,她做再多的事,也不会真的去踩陛下的底线的。她不会有事。”
  司马淳点点头,又问:“那些死了小娘子的人家……”她自己沉吟片刻,便一咬牙,“也罢,不管他们了。”
  他们既已收了小舅母给的银钱,那我也不必再多给他们什么了,想来小舅母在银钱上决不会亏待他们的。
  这话,司马淳含在嘴里,却没有吐出来。想不到,自己也是这么冷酷无情之人,视人命如草芥。
  司马淳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又凭什么去嘲笑辱骂他们呢,明明我也是一样的啊,自己为了保命,不也是自私地只管自己么?
  何叔宝扶司马淳进了马车,放下帘子,见她神色不太自然,便安慰她说:“我们很快便可到洛阳了。不如多想想与安乐公主见面的事吧。”
  司马淳心想也是,此间事,已无可奈何,还是想想以后吧。
  安乐公主,自从上回的中秋宫宴,便没再见面,这都已经一年多了。
  还有阿娘的那块白头富贵玉佩,睹物思人,我越发想阿娘了,只可惜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了。我在这世上的亲人已经没剩几个了。
  司马淳坐在马车里,用手撑着头,头还一点一点的,很快便在马车的摇晃中,补眠去了。
  何叔宝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头,在这小小的花艳镇,便这许多事,不知到了洛阳,又会有什么事在等着他们呢。
  抬眼看向已睡着的司马淳,将她头放了下来,让她能睡得舒服一些。便出得马车,上了后面的另一辆车。
  玉华公主静静地望着远处因马车行进而带起来的飞尘,一言未发,旁边伺候的老嬷嬷,便轻声说:“公主若是舍不得郡主离开,为何不将郡主留下呢?”
  玉华公主撇了那老嬷嬷一眼,嬷嬷便将头垂得更低了。
  玉华公主并不回答,只带着人下了这座高楼,走了许久,心中闪现出了一句话:“她回了江南,江南的故事才能开始啊!”但她并没有说出来。
  玉华公主回望马车前行的东方一眼,旭日东升,真是好天气啊,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意。
  司马淳一行马车,缓缓地前行着。
  司马淳在车中睡得正熟,不防马车猛然停住,还好本身速度并不快,但饶是这般,司马淳也将额头给撞了。
  正按揉着额头,掀开帘子,准备问问前面出了何事。
  便见何叔宝进到马车里面。
  司马淳便问他:“前面怎么了?”
  何叔宝喘了口气,说“前面路中间倒了一个人,他们一时不防差点撞上去,队伍这才停了。”
  司马淳担心地问:“那人没事吧?”
  何叔宝摇摇头:“人没事,说是饿晕了。”
  司马淳便要下车,说道:“既如此,我们便就地休息一下吧。”
  司马淳与何叔宝下了马车,正好有何叔宝的随从前来回报。
  那人本是何家的下人,跟随何叔宝时日很久,此时却是满脸复杂地过来回话,何叔宝眉毛一挑,让他仔细说一说。
  “倒地的那人,喂了些水,人便醒了,现在正在吃东西。”
  “他将脸擦干净,我便认出来了,正是当年的附马宋安。”
  宛如霹雳,在司马淳与何叔宝头上炸响。
  宋安,正是当年南梁文康帝将安乐公主所嫁的附马,也就是说,宋安,也是司马淳的姨父。
  当年安乐公主与宋安新婚不久,便逢建业大乱,他们夫妻便分离了,想着宋安也许已死在乱兵之下。
  眼下到了大齐,正元帝更是将安乐公主许给了丧妻多时的骠骑将军穆白,做了他的续弦。
  如何这宋安,又出现在这里?
  司马淳便一下子懵住了,不如怎么办才好。
  何叔宝更是心中暗恨,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么头疼的事,如何又被自己碰上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可以进入下一个故事了
 
  ☆、安乐1
 
  司马淳与何叔宝面面相觑,都不太敢相信,但那老家人应该不会看错才是。
  还是亲自再去看看吧,司马淳与何叔宝都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这个意思。
  司马淳上下打量一番,眼前这人,大概二十来岁吧,一身读书人的打扮,身边带着个行囊,衣袍上满是灰尘,好些地方都被扯破了,很有些狼狈。好在方才稍稍梳洗了一番,脸上还算干净,能看得清楚。
  当年安乐公主大婚,从大梁皇宫出嫁时,司马淳虽是年纪小,但也是吵着去凑了热闹的,只是事隔多年,印象不太深了。但经由那老家人的提醒,她还是认了出来,正是安乐公主之前的附马,宋安。
  司马淳心里叹息了几声,真真是造化弄人,当年建业大乱,宋安音信全无,安乐公主府中一片混乱,后来小舅母便将安乐姨母从公主府接回了宫中,女眷们在一处待着,彼此也有个照应。
  大齐兵马到时,小舅母也曾出面托人找寻过,但依然毫无音信,大家便想着宋安,应该是已死在乱兵之下。
  可怜安乐公主才值新婚,便守了寡。后来到了大齐,正元帝一道圣旨,安乐公主便又嫁给了穆白。谁会想到,这前附马宋安还活着呢?
  本朝对女子再嫁是比较宽容的,可是这前夫找上门来的事,怎么想都觉得尴尬。
  司马淳看了那宋安一会,便赶紧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等着何叔宝过来,再好好商量商量。
  何叔宝一脸郁闷地走了过来,坐在车辕上,一声不吭。
  司马淳本在烦恼,但看何叔宝也在烦,便觉得好笑起来。
  这一段时间,何叔宝处处都显得比她聪明,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病秧子的样子了,可这时看起来,何叔宝依然是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郎君嘛。
  但心里又记挂着安乐公主,笑了一下,也便笑不出来了,伸出手轻轻拍了何叔宝的背一下,说:“阿宝,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何叔宝回头与司马淳对看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无可奈何。
  这事还真不好解决。
  安乐公主现在嫁的是大齐骠骑大将军穆白,虽是宗室子弟,但他可是凭着军功,实打实的实权之人,深得正元帝器重。这个人,他们都得罪不起。
  而那宋安呢,虽然现在是落魄了,可是看他这风尘仆仆,不远千里前来寻找安乐公主的决心,也实是让人感动。
  何叔宝叹了一声:“这事十分棘手,安乐公主怎么做,都是情义两难啊!”
  司马淳看着窗外,思绪回到了前世之时,她住在撷英殿时,有个老嬷嬷,隔三岔五地便会到撷英殿来给她送些散碎的布料,教她做衣裳,也会偶尔给她讲些小故事,让她冷寂的生活,也多了些温暖。
  她听那老嬷嬷讲过前朝乐昌公主与附马徐德言破镜重圆的故事,这与安乐公主如今,是何其相像啊!
  若是穆白将军,能够成全安乐公主与宋安,这事,是不是便是解决了?
  司马淳这么想着,便脱口而出。
  何叔宝听了,却只是摇摇头:“前朝乐昌公主只是杨素的姬妾而已,而如今安乐公主却是穆白的续弦,杨素能把姬妾轻易放走而成就自己的宽宏大义,可穆白怎会轻易放走自己的正妻?这两人,如何相同呢?这破镜岂能重圆!”
  司马淳也是默然,良久便轻声说道:“既不能两全其美,那我们,我们便将宋安……”何叔宝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司马淳便咬咬唇,“将他藏起来吧,别让他去洛阳了,他们见不了面,便不会有事发生了。”
  说完便期待地望着何叔宝,何叔宝却是摇头:“不妥,我们这一行,人多眼杂,只怕,我们刚刚认出宋安,这消息便已传到长安与洛阳两地了。”
  司马淳有些惊慌:“那怎么办?这祸事,岂不是我给姨母带来的?”
  何叔宝安抚地拍拍司马淳的肩,安慰她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何叔宝口中虽是这么安慰司马淳,但心里也明白,这祸事,恐怕是不远了。
  他皱着眉望向正坐在地上休息的宋安,躲过了建业兵乱,也躲过了大齐兵马临城,这会又突然出现在洛阳城外,要寻找自己的妻子,不倒在了他们这一行人的马车前。
  这一切,实在是太巧了,蹊跷得很啊!
  在何叔宝对宋安的怀疑中,他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洛阳城。
  此时的洛阳,因前朝时连年战乱,宫舍年久失修,城中早已不见当日的繁华。
  穆白的将军府建在洛阳城的东南角,不算气派,但在洛阳那些破旧的宫舍相比下,也算是不错的了。
  一大早,安乐公主便带着人,大开府门,翘首以盼地等待着司马淳。
  司马淳的马车才刚停稳,安乐公主便不顾身份上前,司马淳掀开帘子要下车,便被安乐公主一把扶住,司马淳借着安乐公主的手,跳下马车,安乐公主拉着司马淳,泪珠便流了出来。
  旁边的嬷嬷出声提醒:“公主,郡主这一路也累了,还是先进府中吧。”
  安乐公主便点点头,与司马淳携手一道进了将军府。
  何叔宝一行人,自有府中管事前来接待。
  安乐公主先将司马淳引到了为她精心准备的小院,无处不贴心,安乐公主还连连问少些什么,司马淳笑着摇头。
  安乐公主拉着司马淳坐在房间的榻上,叹道:“想不到,咱们一块来了大齐,阿淳还有此运,能重回故乡。”伸手抚着司马淳脸上的胎记,“我就说,我们阿淳是个有福的,果然不错。”
  说着又叮嘱司马淳:“以后切不可与叔宝发脾气了,别再把自己当成郡主,你只当自己是个普通的小娘子,听叔宝的话,他会对你好的。”唠叨了不少,又说了一句,“到了江南,便与叔宝好好地过吧。”
  说着,又流出泪来。
  司马淳无不答应,只是见安乐公主丝毫不提宋安,她心里拿不准,是安乐公主不知宋安的事,还是不想提。
  可是她明知此事,却不能不提一句,想着何叔宝说的话,便轻声说:“姨母,我们在来洛阳的路上,救了一人。”
  安乐公主便看向她,不明所以,司马淳便轻轻说,“那人,那人,是宋安姨父。”
  安乐公主一愣,本是拉着司马淳的手也滑了下来,手中的锦帕也落在榻上。怔愣半晌才说:“怪不得,原来如此啊。”见司马淳不明白,便压下心底的波澜起伏,尤带着笑说:“昨日将军回来,问起了宋安的旧事,还问他,对我好不好。”
  安乐公主心底的波澜,哪里是这几句话便能压住的,她强忍着泪意,要司马淳先梳洗一下,待会她再派人请她用膳。
  说罢,安乐公主便站直了身子,不使太过晃动,走出了司马淳的房间。
  司马淳担忧地望着安乐公主摇晃的背影,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很多事,不是亲身经历,谈何感同身受!
  司马淳梳洗一番,跟着侍女来到前厅,却见穆白将军也从城外营中回来,正坐在正席,司马淳连忙上前行礼。
  穆白和蔼地与她闲话几句,又与坐在下首的何叔宝玩笑说:“郡主算是我的外侄女,何郎君以后可不能欺负她啊!”
  何叔宝笑着回说:“不敢!”
  几人寒暄几句,下人便上菜了。
  司马淳看着自己面前的小案上,俱是从前自己爱吃的,便朝安乐公主看去,安乐公主一笑。
  司马淳边吃边想,看来安乐姨母在此生活得很好啊,穆将军也对她不错。
  又想到了宋安,心里有些烦闷,便端起了面前的玉盏,饮了一口,皱着眉说:“这不是酒?”
  未等安乐公主开口,何叔宝便说:“你这小娘子,哪能喝酒,喝点蜜水即可。”
  司马淳撇撇嘴,这蜜水,太甜了,好想尝尝酒的味道啊。
  安乐公主看着司马淳皱眉撇嘴的小模样,与穆白笑说道:“真是孩子气。”穆白也笑着直点头。
  这一席家宴,算是宾主尽欢。
  下人撤去了杯盏,穆白便与何叔宝说起了这洛阳破败的宫室:“陛下有心要重修洛阳宫殿,迁都洛阳,只是户部一直嚷着没钱,陛下又是个节俭爱民之人,若是重修洛阳宫殿,必要征用大量民夫,倒惹得百姓不得安生了,所以洛阳宫殿的图纸,都是画了又画,改了又改,陛下一直没有下决心去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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