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娇宠(重生)——Miang
时间:2018-04-19 12:58:32

  想到大哥柳愈,柳文登时提心吊带起来。
  就在此时,几人忽然听到了一道沉稳嗓音。
  “二弟,你又在为难旁人?”
  沈兰池抬头一瞧,却见得茶棚外停了一匹骏马,马上骑了个青袍玉冠的年轻男子。
  雪已停了,他身上并无染雪。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冬日寒风所致,他的面颊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再兼之他面庞本就瘦削,整个人便如一杆羸竹一般,好似雪一大,就会压折他。
  是柳家的大少爷,柳愈。
  柳文一见到柳愈,便陡然站直,陪着笑脸,道:“哪儿的话?大哥。我这不是……这不是,和如嫣出来喝茶么?”
  沈兰池可不想放过让柳文倒霉的机会,立刻悠悠道:“柳二公子自己弄脏了衣摆,正扯着本姑娘当冤大头,要我把人赔给他做抵呢。”
  柳愈闻言,眉心微蹙。
  他松了缰绳,翻下马来。一旁随侍连忙上前,解去他身上白裘外氅。
  “家弟无礼,多有冒犯,还望沈姑娘包涵。”柳愈下了马,抱拳一躬,道,“改日,愈遣人将赔礼送至安国公府上,还望沈姑娘不计家弟之过。”
  话还未毕,他微微咳了一声。
  沈兰池听见他咳嗽,便道:“算了,不过是闹着玩。柳二公子以后少找我麻烦,也就是了。今日被柳二公子打搅了心情,我也不想喝茶了,这就走了。”
  说罢,她便上了马车,让车夫赶路。
  陆麒阳见状,也上了马。
  走出一段路后,陆麒阳回头,望见那柳愈立在檐下,似乎要与满地雪色融作一片了。
  ***
  马车里,沈庭远讪讪的,对沈兰池道:“妹妹,今日谢过你了。”
  想到那柳家张口闭口说沈家“没一个是好东西”,沈庭远便是一阵默然。许久后,他望向窗外,叹道:“若我不是沈家人,她也不是柳家女,那便好了。”
  沈兰池不答,心底也有些无奈。
  听那柳二口中所言,恐怕整个柳家都厌极了沈家人。要想帮哥哥娶上那柳如嫣,真是难上加难。
  “对了,哥哥,你可否帮我解个谜?你比我聪明的多,定然能猜出来这是什么。”沈兰池忽然想到陆麒阳想要的生辰礼,便问道,“乃是姬侯传国之宝,足令花中君子缺一人,又尽泛嵇康之藻。你说,这是什么东西?”
  沈庭远愣了一下,微微思索一阵,道:“姬姓几经辗转,成了‘沈’姓。花中君子,便是‘梅兰竹菊’其中之一,嵇康之藻,那便是嵇康的四言诗其一,说的是‘藻泛兰池,和声激朗;操缦清商,游心大象’。这谜底,就是‘沈兰池’。妹妹,你这是故意逗我开心呢?”
  沈兰池怔住了。
  谜底是她?
  陆麒阳这并不是要在家里养一盆兰花,这是要在家里养一盆兰兰啊。
 
 
第51章 世子生辰
  细雪飘飘悠悠, 停了又下,陆麒阳的生辰到了。
  按理说,金娇玉贵的王府世子, 必然是会大办一场。可镇南王管的严,陆麒阳可怜巴巴的, 不能趁着生辰潇洒, 充其量只能去军中与旁人一道吃碗面。好在他的几个兄弟友人, 知道他日子过得可怜,特意去飞仙坊为他开了一桌生辰宴, 想要让世子爷爽快一番。
  陆麒阳答应得痛快,入了夜便披雪而来。到了飞仙坊, 入了雅间,便看见几个被父亲称作“狐朋狗友”的贵介子弟, 已推杯换盏地喝了起来,满室皆是酒香。
  打头一个是陆敬桦, 他乃是山阴王家的次子, 平常最爱一口一个“麒阳哥”跟在他身后,旁边分别是高征和赵录, 也都是在赌坊、拍行之流的地方所结识的贵胄少爷, 成日里正经事不做, 最爱游手好闲。
  而最右头的,则是个叫做吴正墨的。他出自高门吴家, 那吴家与沈家也沾亲带故, 一门里头出过几个高官大爵;沈瑞的夫人吴氏便是出自这吴家。只不过如今这吴家稍稍有些没落了, 得让各路亲家帮衬着,方能在楚京城中站住脚。
  吴正墨是吴家嫡少爷,生来便有些傲气。这回他来给陆麒阳过生辰,竟还把自家的庶弟吴修定给带来了。在陆麒阳进来前,借着酒意,吴正墨已把修定给狠狠奚落戏弄了一顿。
  “瞧见了没有?一会儿世子走进来了,你就演一只狗,从这儿,一直爬到那儿,逗世子爷开心。”吴正墨醉醺醺的,用手指虚虚划拉着,“这就是我给世子的礼物!”
  吴修定咬着牙不说话,只是低头坐在位置上。
  “你听见没有啊?”吴正墨不高兴了,将酒盏重重搁在桌上,嚷道,“世子爷这样身份尊贵的人,你原本是见不到的。要不是为了逗世子开心,我绝不会把你带来!”
  一旁的高征和赵录也都起了哄,开始叫好。
  “学狗不如学马,你让他学马叫试试看,兴许能逗世子开心!”
  “学什么马?当然是学狗爬好玩。”
  几个人笑嘻嘻的,东倒西歪,一旁的陆敬桦却小声插嘴道:“罢了吧,不要为难吴少爷了,麒阳哥也定然不喜欢你们做这种事儿。”
  “什么少爷?吴修定算哪门子的正经少爷!”吴正墨嚷道。
  就在此时,门开了,陆麒阳带着半身碎雪进来了。他一边解了斗篷,一边讶道:“我在外边就听见什么‘学狗’、‘学马’的,是你们哪一位要学了逗我开心?赵录还是高征?”
  吴正墨笑哈哈道:“是我家这个庶出子!别看他长得其貌不扬,学问却做得不错,父亲还说他能考个探花、榜眼。让未来的榜眼大人给我们学个狗叫,岂不美哉?”
  闻言,赵录和高征皆是一阵哄堂大笑。
  吴修定攥着手指,坐在席间,面孔青青红红。在一片笑声里,陆敬桦细声劝道:“算了吧,算了吧,哪有让好端端的人学狗叫的?”
  可高征与赵录却权当没听见,继续起哄。
  “吴家少爷,你倒是爬呀!”
  “世子爷都来了,你不爬,要是惹恼了世子,该怎么办?”
  他们光起哄还不够,又去推吴修定。几个人推推搡搡的,把吴修定推到了地上,他站立不稳,一下子便双膝着地。见此景象,三人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跪了!跪了!”
  “这是要学狗还是学马?”
  吴正墨见吴修定始终不肯动,便拉长了脸,道:“吴修定,你还有个亲妹子。那妹子日后过得好不好,是被卖还是好端端的嫁人,就要看你现在的表现了。”
  吴修定面孔涨红,低喝道:“少爷,我的妹妹,也是你的妹妹!”
  他这话,就让吴正墨有些不乐意了:“姨娘养的,也配做本少爷的妹妹?我没把她收入房中,已是天大恩赐了。要不,过了今夜,我就把她收成个通房?只要改个名儿,她不姓吴了,也没人会发现!”
  闻言,吴修定又怒又急,面上泛起一阵屈辱之色。最终,他却老老实实地趴了下去,欲要朝陆麒阳那头膝行而去。
  就在此时,吴修定听见一道嗓音。
  “哎,算了吧。”门口的陆麒阳虚虚一扶,道,“吴修定是个人,人不能做狗。不肯学狗,那是有骨气,是件好事。换做旁人,要是知道学狗叫能取悦你吴大少爷,怕是早在地上汪汪叫的欢了。”
  吴修定一抬头,正好见到门口的世子爷将斗篷扔到仆婢手中,几步行到桌前。这是他这个庶子头一回见到镇南王府的世子,只觉得他颜生美玉,与传闻中大有不同。
  “你叫吴修定?”陆麒阳落了座,转过身,用酒壶指着仍趴在地上的吴修定,笑嘻嘻道,“你且起来吧,好好喝酒吃菜。要是吴正墨这厮再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给你撑腰。”
  吴正墨被陆麒阳那句“在地上汪汪叫的欢”给逗乐了,也不太计较吴修定的事儿。再之,陆麒阳都开了口,也没有他反驳的余地,便哈哈笑道:“哟,我家这条狗倒是好运,能得世子爷的青眼。”
  陆麒阳替自己斟上了酒,小啜一口,道:“不瞒你说,我和你爹一样,觉得你这庶弟是个有大造化的。日后兴许考上的不止是榜眼、探花,还有可能是个高头大马巡京城的状元。”
  闻言,几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状、状元!”吴正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怕是要他改行学武,过个五十年再去考吧!”
  一片大笑里,吴修定死死沉着脸,安静地坐着。抬眸间,却看到世子爷朝他遥遥扬起了酒杯,要敬他一杯;眉目间,并无吴正墨、高征等人的鄙薄轻浮,只有沉静笑意。
  几人喝了几杯,聊起楚国事来。一个说那北方似乎又有疫病在军队里横行,也不知是真是假;一个说传闻陆子响已悄悄定下了亲事,却猜不到是哪家的闺女。
  谈天说地间,厢房的门被扣响了。
  “哟,这又是谁来了?”吴正墨翘了二郎腿,让仆婢上去开门。门一开,便见着外面立了个人,虽着男装、束高冠,可那身量却是女子身量。再仔细一看,这女郎面貌柔艳,几要使这厅堂熠熠生辉。
  吴正墨眼睛一亮,立刻认了出来,嚷道:“这、这不是安国公府的兰池小姐?!来来来,进来坐!”
  沈兰池见着里头有这么多人,也是吓了一跳。
  前世的她在陆麒阳生辰时已订了亲,为避嫌,就没有堂而皇之地去陆麒阳的生辰宴,也没能喝上自己备下的那坛难寻好酒。这一回,她想要来飞仙坊亲自给陆麒阳过生辰。谁料到门一开,里头却有这么多的大老爷们。
  “来来来!”赵录也是立刻激动起来,上来就要招呼她,“沈小姐也是给世子爷过生辰来的?咱们爷就是长得好看,难怪招楚京姑娘喜欢!”
  眼看着赵录就要碰到沈兰池,陆麒阳却阻住他,喝道:“和姑娘家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正经君子,谁会去拉姑娘的手?”
  被他喝了一声,赵录委委屈屈地缩回手去,心道:莫非亲姑娘的小嘴、拉姑娘的手,就是不正经的人了吗?他可不信世子爷没亲过姑娘的小嘴!
  “你来做什么?”陆麒阳站了起来,走到门前,严严实实地堵在那儿,像是一堵墙似的,把身后灼热的目光给挡了个一干二净,“你也瞧到了,我们这都是一干纨绔子弟,你别来。”
  “我……我给你送酒。”沈兰池退后一步,命身后的碧玉将那坛备好的酒奉上,“祝世子爷早日娶得佳妻。”说罢,她小声委屈道,“我还想自己喝上一口呢,谁知道你要赶我走。”
  “不赶你走,还能怎么办?”陆麒阳瞥一眼身后跃跃欲试的众人,推了她一下,“这么多人盯着你,我如何能放心?只能狠狠心,赶你走咯。”
  说罢,就将沈兰池推出三步之外,又利索地合上了厢房门。
  见门扇合上,吴正墨索然无趣,道:“世子爷怎么白白放过了这样好的一个机会?”
  陆敬桦怔怔的,目光粘在那门上。
  许久后,他不着痕迹地垂下眼帘,什么都不说,仿佛不曾听见这事儿一般。
  陆麒阳不答,嘻嘻哈哈地回了宴席中,继续喝起了酒。几人一杯接一杯地喝,又要了年轻的乐女来,房间里一时间丝弦热闹、酒香氤氲。待吴正墨几人喝得东倒西歪了,这宴会才作罢。
  吴正墨喝得醉醺醺的,倚在庶弟吴修定的身上,对自家小厮嚷道:“我今日、今日,就要这条狗把我背回家中去!你们几个……都不准来帮忙!”
  说罢,又喃喃了些“世子爷酒量怎么好的惊人”之类的话,晃晃悠悠地出去了。
  陆麒阳是最后走的。他喝得多,不过因着酒量好,现在也是神识清明的。待他出了飞仙坊,却听到街对头黑漆漆的阴影里,传来一声闷闷不乐的“陆麒阳”。
  仔细一看,原来是沈兰池立在那里。
  她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也不知她是站了多久,斗篷上压了一片碎雪,乌黑的发丝里掺杂着星星点点的白;原本白皙如玉的面颊,被冻得红通通的,看起来颇有几分可怜。
  “兰、兰兰……”陆麒阳愣住了,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沈兰池眸光一恼,别转开视线,道,“我想喝我带来的那坛酒。”顿了顿,她惊呼道,“你该不会已经和那群猴子,把姐姐的酒给喝完了吧?!”
  闻言,陆麒阳不知是该先笑“那群猴子”这个称呼,还是先安抚她。憋了一会儿笑,他连忙上前,拂去她发上的雪珠,低声道:“没喝呢,我不准他们碰你送的东西。”
  闻言,沈兰池的眼眸微亮:“那我还能喝上吗?”
  “外头冷,回家再喝。”陆麒阳说。
  “不成,回去了,我就会被我娘逮着。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沈兰池说。
  陆麒阳拗不过她,只得与她在飞仙坊前的石阶上坐了下来。他叫小厮去讨要了酒盏,拍开了封泥。这酒果真是好酒,醇香四溢,一闻便醉人。
  “还好我没走!”沈兰池低声嚷道,“要是走了,可就错过了这样的好东西,白白便宜了你。”
  “什么叫‘白白便宜了我’?这不是送给我的吗?”陆麒阳无奈笑,替她斟了酒。
  沈兰池捧起酒杯,小小啜饮一口;觉得入口甘醇,不由又多喝了几口。她手指扬起,挺翘鼻尖被夜风吹得通红,落在陆麒阳眼里,便有说不出的可爱。
  “快些喝,喝完回家去,免得着了凉。”陆麒阳催道。
  “我不!”沈兰池抹一抹嘴角,说,“你想赶我走,可没这么容易。”
  她喝了好几杯,渐渐有些醉了。抬起眸来,见得夜空里依旧在悠悠落着细雪,那星点儿大的雪瓣飘扬兜转,被屋檐下的灯笼光照拂成一片晕暖的昏黄。若是伸出手去,那雪花落在掌心,不过片刻功夫,就被掌心的温度给融化了。
  “雪啊……”她眨了眨眼,有些迷蒙不清了,“我死的时候,也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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