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宠妻(重生)——曲妍
时间:2018-04-25 13:01:02

  说着她便离开了,徒留秦衷一人颓然倚在殿上。
  沈如烟说的没错。
  大卫以孝治国,文帝一朝的武宣太后生前亦做了不少类似之事,那时他的父亲可一声没吭,更遑论惩治太后了,绝壁是引来一阵口诛笔伐。
  虽说秦衷不在意后世评说,可他上回惩治秦裴已引起不满,再妄加杀戮怕是稳不住朝臣。
  且纵他有意扶植,姜家一群文人,亦丝毫不足以和言家抗衡,短期内要从中培养出能提笔能上马的士族子弟无非是天方夜谭,洛潇便是他其中一个失败的例子。
  至于蠢蠢欲动的西蜀……
  秦衷恼怒地在心中骂了驻守该处的秦理数回,只希望短期内不要再有交锋。
  门外发出了轻轻的响动声,秦衷狐疑地踏了出去却没见到半个人影,直到他踱到姜羽的寝殿中,整座长春宫也是一样静悄悄的。
  方才守着的人都被他驱逐走了,这里简直是一片死寂。
  听着姜羽紊乱的呼吸,秦衷不禁难得地叹了口气,凝视着她微微拢起的眉心良久才退了出去。
  待得秦衷远走,榻上的女子才蓦然睁开双眼。
  撑起了身子,姜羽艰难地移动到桌案旁提笔写了封信。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只是有些事一刻都耽搁不得。
  仔细地将之封笺好之后,平日在她跟前侍奉的宫女已无声无息地回到她身旁。
  姜羽望着那被自己冷落多时的宫女,不觉潸然泪下。
  “娘娘?”少女有些无措,“您未来还会有孩子的……”
  她苦笑着摇头:“不会有了。”
  姜羽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她本就不是适合生育的体质,此次滑胎之后要再怀上便难了。且她此次小产伤了根本,姜羽也不知自己这副皮囊究竟还能支持多久。
  “玲珑,可以帮我个忙吗?”说到此处,姜羽倒是止住了泪,无比冷静地道,“帮我送出宫去给叔父。”
  *
  芳华宫。
  沈如烟进到偏殿时,沈芊芊正倚在贵妃榻上,神色恬淡地绣着一方帕子,她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心情似是不错,与外头已闹得腥风血雨的事儿成了鲜明的对比。
  “妾拜见太后。”见了自己的姑母,沈芊芊站了起来,笑眯眯地福了福身,“太后怎么会想着来妾这儿了?”
  沈如烟其实是极少踏足这里的。秦衷派了几个宫女监视着她,平素她即使想寻侄女说说话也有些困难。
  连沈芊芊讨要璎珞等人的那回,也是那小姑娘好说歹说才把平时在她身旁寸步不离的两尊大佛请走。
  但此刻沈如烟实在没有兴致同她唠嗑。
  她劈头就问:“琳琅呢?”
  “什么琳琅?”沈芊芊一脸困惑,“姑母特意来了一趟,就是来问侄女这个问题么?”
  见沈如烟依旧对她怒目而视,沈芊芊眼角还逼出了几滴泪:“啊,侄女想起来了。琳琅几日前得了瘟疫,侄女只好忍痛把她送出宫……”
  “啪。”
  沈芊芊白嫩的面颊顿时浮现五道红色的指印。捂着发热的右脸,她委屈地道:“姑母!”
  “你让璎珞跟琳琅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有数。”沈如烟声线微微颤抖,“我沈家怎么会出了你这种心思恶毒的女人?”
  沈芊芊愣愣地望着自己的姑母,良久才回过神来:“陛下……知道了么?”
  “不。”沈如烟摇摇头,“你真的喜欢他么?要是早知道你是这般心思,我当初就不该让你进宫。”
  “姑母,您不懂。”沈芊芊忙着分辩道,“我自是喜欢他的,只是我想要的东西,您早就拥有了,您根本不能了解——”
  沈如烟讥讽地轻哂一声,并不回答,她甚至懒得听侄女继续说下去。
  沈芊芊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待她说到一个段落,沈如烟才淡淡问了句:“说完了么?”
  “姑母,您——”
  “别这么喊,哀家受不起。”沈如烟漠然道,“沈贵人往后也别与哀家来往了,哀家实是不想见到你。”
  她又道:“做皇后未必有想象中的好,你日后便晓得了。”
  “……”
  沈芊芊呆滞地望着姑母雍容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她无疑是敬爱沈如烟的,只是沈芊芊从来未能了解姑母背后的辛酸。沈芊芊只偏执地以为姑母那时应当也是经历一番争斗,才将文贞皇后斗进了棺材,方得以与文皇帝并肩高处。
  沈芊芊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她甚至觉得如此的人值得她向往。
  
 
    
第57章 其之五十七
  小公主周岁宴取消的诏书来得猝不及防。
  外界尚在传闻是否是皇后做了什么得罪了圣上, 姜羽小产的消息便无声无息地传遍了洛城。
  再加上秦衷依然拟了封加封秦莹为珺阳公主的诏书,众人一下推理出了姜羽不便出席的原因,也只能惋惜一番姜羽福薄。
  是夜, 文容媛端坐在案前, 正写着要寄给姜恬的信,堂兄离京没多久堂嫂就听到这噩耗, 想必心里不太好受。
  然而她实不是个善于安慰他人的人。在信上委婉地宽慰了几句后,文容媛竟是抓头挠腮都思不出该提些什么, 偌大的纸上尚有一大片空白如新。
  时辰愈来愈接近子时, 瞌睡虫也悄悄爬上她的脑袋, 文容媛拄着下颔,想着先闭上眼假寐一会,这一合眼却是彻底陷入了沉睡。
  ……
  再度恢复意识, 文容媛感觉到身下是一片柔软的触感,伸出手抓了一会后发现自己正躺在软榻上,被子在她身上盖得严严实实。
  睁开眼,房中点着的蜡烛尚未熄灭, 言时正坐在她方才坐着的位置上,认真地写着她方才未完成的信。烛光映着他俊秀的侧颜,呈现一种温暖的颜色, 衬得他的面孔十分柔和。
  “……”
  起身靠了过去,文容媛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他温声回答,“明日是休沐,想着许久不见你了, 便回来一趟看看你们。”
  “唔。”
  军营在洛城南边郊外的某个空地,辅军将军府在洛城城北,骑马大约也要半个时辰,是故将士们休沐的一日言时索性就不回来。
  算算日子,好像也有一旬未见他了。
  “在那里如何?”
  “挺好的,跟想象中不大一样。”言时真诚地道,“本以为将士会不服我这小伙子管着他们,不过他们倒是挺听话,至今还没人不服管教。”
  “指不定他们是看在辅军将军的面子上才不反抗。”文容媛笑道,“我去泡壶茶给你吧,想喝什么?”
  “不必了,等会睡不着。”
  说着,言时拿起她方才的信,有些感慨地道:“皇后娘娘的这孩子真是可惜了。只不知是宫中的哪位娘娘如此狠心,连个未出世的婴儿都不放过。”
  “宫里这种事多了去了,纵使陛下不好女色,后宫依然是人心鬼蜮,每个人都想坐那个位置。”她望着他的眸,小心翼翼地道,“但我听说,宫中有传言,这次的事儿是太后娘娘——”
  太后?言时倒是没注意这些传闻。
  但沈太后素来仁厚有贤名,他总觉得事情不是这样,凶手理应另有其人。
  ……又或者是有人蓄意构陷。
  言时微微蹙眉,文容媛已是伸出手臂一把搂过他:“嘘,别想了。”
  她柔软的娇躯紧贴着他,言时面色一红,顿时觉得身上有点儿热。
  “阿嫣。”
  “嗯?”
  “你还记得上回你问我许了什么愿么?”他问。
  文容媛笑着应道:“确有此事,你要告诉我了么?”
  “我们……”言时终究是不好意思直说,嗫嚅着道,“你喜欢孩子么?”
  说着,他轻扯了扯她腰间的玉佩,眼神迷蒙。文容媛本有些云里雾里,意会了过来后蓦地红了脸。
  前生她年纪轻轻就死了。在成婚后的几年间,言时随着言昌南征北讨,自然而然地就忘了此事,他们之间想当然尔也没留下儿女。
  “唔,我……”文容媛眨了眨眼,乍似有些为难的样子。
  “你不愿就罢了,我也是随口一提。”
  见她如此,言时虽有些失落,亦丝毫不以为忤,眼里都是笑意:“咱们来日方长。”
  她望着他深褐色的眸子,心情漫溢着酸甜情绪,复杂难明。
  “不,我想说的是……”
  “嗯?”言时侧过耳。
  “阿时,良宵一刻值千金。”文容媛将脸靠近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挠着他的耳畔,“要是待到来日……那可就晚了。”
  烛火昏暗之间,不知是谁起身吹熄了蜡烛,四周归于一片黑暗。
  分明是微凉的天气,室内的温度却愈发炽热。
  ……
  …
  数日后。
  二月初四是言暮晓出嫁的日子,同文容媛嫁人时的光景一般,言府的下人自一大早便开始忙进忙出,好一番热闹的景象。
  但她今日注定是要无聊一整个上午了。
  朱绾前几日特别叫她过来耳提面命了几句,说是她身为嫂嫂不宜送言暮晓出阁,最好今儿个一整日都别露面为佳,话的后边还补了句:“知道你跟晓晓要好,只这是规矩,坏不得的。”
  文宣楚没娶妻,她全然忘了还有这个习俗。说是……嫂嫂的嫂音同扫帚的扫,对新妇不吉利,是故新娘出嫁嫂嫂不宜相送。
  ……文容媛只觉得有些郁闷。
  吉时已近,她正无聊地待在自家的后院发愣,听着外头锣鼓喧天,估摸着此刻自己的好友应该差不多要出发去朱府了。
  文容媛觉得时间有些漫长。明明当初她与父母说了一会的话、一跨上喜轿便走了,前院那边一个时辰过去却依然没有结束的迹象,实是有点儿久。
  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
  文容媛的脑子和身体是几乎同时动作的,她很快地决定起身去找些东西来吃,却听到外头有人正在敲着后院的门。
  “碰碰碰——”
  这门平时几乎都是下人在走的,可现下言府的仆役都在前院那儿忙活了,不大可能溜出去,她嫁进来这段时间也只有见过陆灵会从这门进来。
  文容媛正寻思着要先搭理外边的人还是先进屋去,外头的家伙又敲了一阵。同时,言时端了盘芙蓉酥过来看她,朝她温和地笑了笑。
  听着外边有些沉的叩门声,他先是一愣,问道:“阿嫣,你不去应个门么?”
  “呃,应啊。”
  文容媛讷讷地去开了后门,接触到的竟是一张她许久未见的年轻面孔。
  她呆滞地望着他许久,言时许是觉得莫名其妙亦跟了过来,神色顿时复杂了几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好半晌,还是文容媛先回过神来,礼貌地招呼道:“……洛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来者正是洛琹瀚。
  与上回那个失魂落魄的少年不同,他今日精神尚好,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一双澄澈灵动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俩看。
  但言时不是很关心洛琹瀚现下心情如何,他只淡然地问了句:“你怎么会来?晓晓在前院,且你要去看他们也应该是去朱府。”
  “我……我不是来找她。”少年先是摇摇头,否认自己并非要去找言暮晓,而后竟是有些支吾,“我想同你夫人单独说一会话,可以么?”
  “……”她抽了抽嘴角。
  “……不行。”
  言时瞬间黑了脸。
  文容媛蹙起眉,终究没有应下少年有些无礼的要求:“阿时并非外人,有什么话在这说也是一样。”
  洛琹瀚瞥了两人一眼,轻松地笑道:“倒是我鲁莽了。”
  言时警戒地瞪着他。在上回之事后,他对洛琹瀚已经全无好感,总觉摊上那家伙就会无端惹了一身腥,而今日这麻烦精主动上门来……
  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
  “其实我是来和你们道个谢的,虽然已经有些迟了——”少年说着,恭敬地抱拳行了礼,“陛下将……呃,长兄的圈禁解除了,他让我来向你们致谢,多谢你俩为他洗刷冤屈。”
  “的确是挺迟的。但不用谢,言某只是在做自己应做之事。”文容媛尚未开口,言时已是不咸不淡地应道,“况且,一切证据皆是陆寺卿搜罗,公子理应去大理寺致谢才对。”
  “我与寺卿并无交情,如此倒是显得有些唐突。”
  “……我跟你也没有。”他忍不住道。
  “……”
  被言时的话堵了这么一句,洛琹瀚的笑容在脸上凝滞了一会,只没多久就又咧开嘴笑道:“好,实不相瞒,我是来请求尊夫人帮个忙的。”
  “何事?”文容媛问道。
  迎向她困惑的眸子,洛琹瀚坚定地说道:“我想见郡主一面,带我去郡主府。”
  “呃……”文容媛蹙起眉,立时有些不高兴了,“你这样才是唐突吧。母亲身份尊贵,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见的?不管是……”
  “夫人。”然而,洛琹瀚打断了她的话。
  紧接着,他双膝着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做什么?”文容媛慌忙揪住洛琹瀚细瘦的腕子,将他拉了起来,尽可能柔声道,“你找母亲究竟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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