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宠妻(重生)——曲妍
时间:2018-04-25 13:01:02

  一片长久的沉默后,秦衷不怒反笑,只是那笑意让人心底发寒。
  “你何错之有?走啊,摆驾,朕今夜就去芳华宫。”
  咦?
  ……银子跟小命都保住了?万幸,万幸。
  小刘子松了口气,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及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彻头彻尾忽略了秦衷话中的冷意。
  已是二更,芳华宫上上下下依然灯火通明。殿外高高挂了几个橘色的灯笼,上头是沈芊芊亲手绘制的图样,很是别出心裁。
  但秦衷只觉得烦躁无比,自是无暇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他不待见沈如烟已是个公开的秘密,可只要那女人尚在永宁宫一日,秦衷就得跟她演一日可悲的母慈子孝。
  而他也不能将她的“善意提醒”全然置之不理,哪怕只是根本禁不起推敲的表面功夫。
  秦衷根本无心通报,下了御驾后便气急败坏地闯进殿内。
  芳华宫内陈设简朴雅致,角落的香炉升腾着白烟,散发出缕缕幽香。沈芊芊正半趴在案上写字,见了不请自来的他满脸错愕,好半晌才记得行礼:“陛下?”
  现下已接近就寝时间,他又没让人通传,是故沈芊芊只身着了件单薄的浅紫色寝衣,柔软的布料隐隐勾勒出她的玲珑身段。
  “陛下怎么会来妾这里?”见他没有回应,沈芊芊怯怯地抬起头,眼角眉梢皆是种娇媚的风情,“唔,是妾喝醉了么……”
  仔细嗅了嗅,她似乎是真的饮了酒,浓郁的酒香味儿混合着少女的体香,俨然成了种魅惑人心的利器。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不顺,浑然忘了方才的他是如何地怒气冲冲,也忘了她是他深恨之人的族女。
  “……起来吧。”
  秦衷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搀她。沈芊芊挣扎着起身,却一个重心不稳软倒在他怀里,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的胸膛。
  “唔嗯,陛下……”
  她精致的小脸离他很近。秦衷现在才发现,沈芊芊生得很美,明眸皓齿、五官端正精致,处处皆诱人一亲芳泽。
  不同于平时的冷静木讷,她醉后的嗓音亦有些娇憨软糯,简直引人犯罪。
  秦衷自认不是耽溺美色之徒,但……
  内殿角落那不起眼的香炉里,少少一份迷情香便会让他变成这种人,还会让他事后以为自己那夜就只是情不自禁水到渠成。
  秦衷一把将怀中的少女打横抱起,大步往寝殿去,眼神中有着朦胧的情/欲。
  一夜旖旎。
  ……
  天光微亮,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身躯上。沈芊芊撑起有些酸麻的身子,四处瞧了瞧,床榻上早已没了秦衷的影子,只有被褥上的痕迹昭示着昨夜的疯狂。
  她毫无失望之情,冷静地唤来侍女为她梳洗。凝视着铜镜里发丝凌乱却依然不改镇定的自己,沈芊芊不由得有些出神。
  秦衷定是忘得差不多了,不过沈芊芊尚记得他在耳鬓厮磨之时情不自禁问她的问题。
  你想要什么?
  当时她回答,她毕生所求只希望秦衷多看她一眼,那人似是十分满意,伸出手拥紧了她。
  这确是少时的沈芊芊最大的心愿。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冀望秦衷真心相待自是不假,可她更渴求那最尊贵的位置。
  沈芊芊想成为大卫最尊贵的女子,正如她的姑母一般。她不知自己的姑母在那个位置背后的无奈苦痛,只是近乎偏执地想要母仪天下。
  她知道秦衷最看重的是什么。她唯有这一次机会,错过了便再也寻不得。
  小宫女慢条斯理地将她的一头青丝理顺,动作十分轻柔,不一会儿又盘了个整齐的发髻。
  沈芊芊盯着忙碌的侍女,神色平淡地吩咐道:“琳琅,那些用过的香记得处理一下。”
  “回娘娘的话,已经都倒了。”
  “呵,那香的确挺有效。”将宫装的衣领拉高,沈芊芊仔细地掩住锁骨处的红痕,面上笑意丝毫不减,“沈家能寻到你们这般能人,实是三生有幸。”
  “娘娘过奖。”琳琅恭敬地答道,“昔日受沈家及太后娘娘恩情,奴婢纵然粉身碎骨亦无以回报。”
  轻应了声,沈芊芊迳自问了下去:“长春宫那儿,应该都打点好了吧?”
  “是。”琳琅姣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不出几日,事即成,娘娘安心。”
  “既是如此,我就放心了。”
  若是秦衷尚在此处,他会发现琳琅与上回在长春宫所见的璎珞生得一模一样。只是琳琅并不常在沈芊芊跟前伺候,他也见不着。
  沈芊芊又道,“对了,上回给你那方腰牌还在么?”
  “在的。”
  “这几日拿着那腰牌出宫避一避,我会安排人接应你……”沈芊芊思忖片刻,笑道,“不,为保万无一失,你今天就走吧。”
  “是。”
  琳琅自衣内掏出一方腰牌,金澄澄的牌面上头,赫然刻着永宁宫几个大字。
  *
  转眼已是过了数日。
  永宁宫中,姿态雍容的女子正在作画。即使沈如烟已然不复年少,从其精致的五官也能窥见她花样年华时是如何的风姿绰约。
  先帝曾下诏让未育有子女的妃嫔遣回原籍,是故自从沈如烟做了太后,昔日那些熟悉的面孔便少了许多。她的人生也归于表面上的一片平静,不会再有不长眼的年轻妃子在背后对先帝执意送与她的后位议论纷纷。
  沈如烟在空白的画布上勾勒了几笔,一栩栩如生的人形便跃然纸上。她今日所画是一名身形健硕的玄衣青年,身旁是一位身姿窈窕的年轻女子,身着深色的宫装。
  画上女子正在弹着筝,男子相随一旁,两人举止亲密,俨然一对璧人。
  她素善丹青,却在准备描摹上两人的面容时踌躇了动作,许久不知该如何下笔。
  “……这么久了,哀家竟都忘记他俩生得什么样子了。”
  良久,沈如烟长叹一声,将绢布从画架上拆了下来,仔细叠了几叠后收在篓子里。
  若再仔细一观,可以发现女子身旁的纸篓中满满皆是这二人的画像,每一幅都一样没有画上他们的眉眼。
  在沈如烟心中,他们俩是天生一对,从来没有她能插足的余地,这个想法到了现在也没有改变过。
  彼时的秦珩是皇子,林蓁是他的正妻,出身名门的窈窕淑女。至于她,那时只是他的侍妾,地位与他们是云泥之别。
  沈如烟小心地恋慕着那人,为他出谋划策、助其夺得太子之位,都不是为了自己。沈如烟只是单纯想为喜欢的他、视她为知己的她出一份力。
  最终,秦珩却对她说,他毕生所爱唯沈如烟一人,并非与他结发夫妻数载的林蓁。
  秦珩还对她说,无论如何,他要她与他并肩高处俯瞰天下。
  后来的事便如脱缰野马般一发不可收拾。林蓁与秦璋的私情、秦珩近乎偏执地许她一顶凤冠,甚至不惜伤害她在宫中唯一的朋友。
  沈如烟以为一切会在林蓁永远阖上双眼的那一刻终结,但在接触到秦衷隐着仇恨的眸子时,她才赫然惊觉,她的苦难或许才刚开始。
  即使现在她尚算是过得安稳,沈如烟也心知肚明自己恐怕不会有好结局,秦衷只是受制于大卫以孝治国的舆论及言昌在士族内的威望投鼠忌器。
  等到哪日言昌倒台、或是他的情绪到达某个临界点,那便是她的死期。
  “罢了。”她轻哂,“早点去见先帝也不错。”
  沈如烟翻动着这半年来所绘的无脸画,感慨万千。她阖上眼努力回想,他俩的面容却终究是一片模糊。
  “娘娘——”
  随着高亢的少女嗓音,一位宫女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沈如烟正要出声斥责她的无礼,她已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抖着声音道:“娘娘,长春宫那位小产了。御医说是长春宫里的香有问题,里边的宫人已全数被捉去审讯,陛下现下十分愤怒,您……”
  
 
    
第56章 其之五十六(三更)
  
  沈如烟蓦地变了脸色, 嗓音亦凌厉了几分:“再说一遍。”
  “长春宫宫人已被押入牢中审讯……”
  “不是这句。”
  那宫女意会过来,嗫嚅道:“香有问题。”
  香有问题。
  她思及侄女这几个月来略为反常的作为,不禁面色一沉。极短的思考后, 沈如烟连忙吩咐道:“走。”
  甫踏入长春宫的寝殿中, 沈如烟便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令她一阵不适, 不自觉地紧掩着口鼻。
  姜羽安静地躺在榻上,面色和她身下的被褥一般, 苍白如纸。秦衷坐在床沿, 轻握着她细瘦的手腕, 眼里是鲜有的担忧。
  秦衷自是怒到极致的平静。
  此时,他见了平时就完全不想见到的人,不由得心情又差了几分。
  烦躁地看了她一眼后, 秦衷对沈如烟身边、及原本守在一旁的小宫女凉声道:“统统给朕滚。”
  宫女们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秦衷双目赤红,望着沈如烟的眼神盈满了显而易见的仇恨:“你来做什么?”
  “听闻皇后小产,哀家应当有权过问一二吧?”她语调平淡地平视着他。
  “呵。”他冷笑,咬牙切齿道, “真是凑巧,朕也有话要过问母—后—呢。”
  姜羽现下已睡了过去,秦衷便也毫不掩饰对沈如烟的恨意。他示意她往偏殿去, 一名宫女背对着他们直挺挺地跪在殿上,听到他俩进来亦不起身行礼。
  “这是?”
  秦衷并不言语,迳自扳过那宫女的身躯,赫然是一张布满伤痕的脸。
  想必是刚让人审讯完, 她的创口上头还汩汩流着鲜血,双目涣散表情呆滞,全然看不出少女先前如花似玉的面容,手脚也遍布着鞭子抽打过的痕迹,令人触目惊心。
  但即使这宫女已可说是被惩治得面目全非,沈如烟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璎珞。
  “皇后近来喜用的香里掺了麝香。而长春宫焚的香,全是她一手打点的。”秦衷带着冷意的嗓音令人心惊,“她一直咬定自己是叶贵人的人,物证也全在叶贵人所居的宫里。可是,谁信呢?”
  “哀家不知陛下在说什么。”见了璎珞,沈如烟模糊地臆测出了什么,只还是不太明瞭。
  短暂思考后,她淡然地应道:“此女既是谋害皇嗣,陛下自去处置便可,又何必招哀家来此?”
  秦衷对上沈如烟冷静的双目,那一层伪装的淡漠彻底被揭开。他拍案而起,眼神中熊熊燃着怒火。
  “是你们指使她做的吧?朕未曾彻查过各宫中女子的来历,却不想混进了这等杂碎。”秦衷愈说愈激动,大步近前来揪起她的衣襟,“沈如烟,你害了朕的娘亲不够,连朕的孩子都要谋害?”
  此时,璎珞似是回过神来,见沈如烟全无要替她说话的意思,尖声喊道:“你胡说!分明是你和沈芊芊那贱人指使我,再让我把没用完的香倒到叶贵人宫中——”
  秦衷心中一磕磴,面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揪着领子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松。
  璎珞稍稍缓了口气,继续道:“沈芊芊说会保我全身而退,让我做陛下的妃子,可那贱人直到现在还龟缩在芳华宫装死!”
  沈如烟恍然大悟。
  沈芊芊同她讨要了琳琅与璎珞,想必是让她们做了些肮脏的勾当,璎珞大约是被当作弃子了,只琳琅此刻还不知去向。
  这璎珞也是傻。且她的认知出现了点错误,沈如烟压根未曾掺和此事,全是她这侄女一手谋划。
  抬首望向秦衷几欲冒火的脸面,沈如烟无奈一笑,心知此刻她应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取信于他。
  方才璎珞改变说辞之前,秦衷其实没有证据。人证物证俱缺的情形下,他还是一口咬定了是她所为,字字句句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既是如此,她不如痛快地认了,省得同秦衷在这相看两相厌。
  只是,沈芊芊……
  忆及这个从小在族里便很出挑的侄女儿,她不禁有些恍惚。
  “对,是哀家做的,哀家指使了璎珞。满意了么,陛下?”她沉吟半晌,又道,“这半年来,陛下的所作所为你自己心里有数。哀家杀你一个孩子怎么了?你要弑母不成?”
  “沈如烟!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你!”
  “对了,还有一事需得转告陛下。”望着秦衷气急败坏的脸,沈如烟只慢悠悠道,“璎珞方才所述与实情相去甚远,这不干沈贵人的事儿,全是哀家一人所为。”
  “……”
  “究竟跟沈芊芊有没有干系?”秦衷面色愈发难看。望向浑身是血的璎珞,他压抑着内心想将她撕成碎片的欲/望,漠然道,“说实话,沈芊芊有没有让你办事?”
  秦衷也说不出现下他是什么样的情绪。
  秦衷甚至都没感觉到,自己下意识地不希望那个柔情似水、情到深处时嘤咛着说只想要他看她一眼的小小女子参与了这一切。
  “我……”
  璎珞正欲说出肯定的回答,沈如烟冷冷横了她一眼,那宫女顿时会意过来。
  她的姐姐,琳琅还在沈芊芊身边。要是供出了沈芊芊,琳琅必然也难逃一死……
  “是太后指使奴婢。”她伏拜下身,艰难地叩首,一字一句犹如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太后所言属实,这一切同沈贵人毫无干系。”
  沈如烟轻笑。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秦衷亦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拉出去,杖毙。”
  随着那意外冷静的宫女被拖了出去,秦衷望着地上蜿蜒的血迹,双拳狠狠攥起。
  “陛下要杀哀家,单凭一个不知能不能平安出生的皇子、一个小宫女恐怕是没什么用。况且——”不待他发话,沈如烟已是淡然开口,“陛下还得先问过哀家的妹夫让不让陛下弑母呢。西蜀新君励精图治,近来有北伐之意,镇东将军似是有些招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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