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归——郁桢
时间:2018-05-02 11:46:56

  姐妹俩遭了难,各房都派人来问候过。张氏遣了陪房杨嬷嬷与锦衣一道来的,廖大奶奶亲自过来了一趟,还送了两瓶安神的药。佟氏便让锦兰跑这一趟。
  锦兰本来不大愿意来的,但是经不住佟氏唠叨,只好硬着头皮过来了。
  锦兰知道锦心又发过病,根本就不愿意进锦心的屋子,就在中堂里和锦书说了几句话便就回去了。
 
 
第四十五章 斥责
  锦绣没有露面,只遣了海莲来问候。锦书亦没大在意。
  下午的时候,夏安过来了。
  “起火的原因弄清楚了,是后檐下的那堆玉米秆烧着了,后来火蹿上了房顶,又烧着了屋里。”
  锦书道:“若是没人放火的火,那堆玉米杆难道还会自己燃起来不成?找到放火的人了吗?”
  夏安摇头说:“还在查。不过白云观已经被人封起来了,不许里面的人再进出。”
  “谁下命封锁起来的?”
  夏安道:“是孙湛,孙把总。”
  锦书心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程家就没做点什么吗?要不是孙湛昨晚突然出现,她肯定会命丧白云观。锦书想到了昨晚的异样,她嘴唇微抿,又问夏安:“程家报官没有?”
  夏安便道:“据说程家不想把事情闹大,怕有损两位姑娘的声誉。”
  锦书听了这话气得说不出话来,程家这是怕什么?白云观疑虑重生,不报知官府,让好好的查一下,反而还要处处掩藏,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外人孙湛。要是在夏家她绝对不会受此委屈。
  “铺子的事你暂且放下,去协助下孙湛,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吧。”
  夏安明白锦书的用意,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夏安走后没多久,程书砚与秦勉来了。
  “我们没事,二哥不用担心。”
  程书砚听说便笑了:“知道你们没事,我和溪客路过外面,顺路进来看看。”
  锦书命流苏奉了茶来。那秦勉似乎精神不济,除了进来时打了声招呼,便坐在那里沉默寡言,脸上的气色看上去也不大好,以锦书行医几年的经验来看,他似乎生病了!
  “二郎君哪里不舒服吗?”
  秦勉被问了,少不了微笑答道:“只是受了一点凉而已,没什么大碍。”说话声音不似寻常那般的清亮,而是有些暗哑。
  锦书想起七夕那晚他送自己回来,雨下那么大,他有半边身子被淋湿的事,没想到竟然病了。是因为那场雨的关系吗?锦书想到这里便有些不安,叫来了流苏,吩咐于她:“去把官皮箱里的那只红色塞子,上面有竹子花纹的小扁瓶拿来。”
  流苏答应着进了里间,很快就取来那个小扁瓶。锦书接过,瓶子里份量已经变轻了,想来里面药已经不多,想也没怎么想,连同那瓶子一并递给了秦勉:“万幸还剩些药,是我按着古方制的,对风寒很有效果。要是二郎君不嫌弃的话拿去吃吧。每天早中晚各三粒,吃三天就会起效的。”
  秦勉原本说不用,但因是锦书自己做的药,忙起身双手接过:“多谢程四妹妹赐药。”
  “举手之劳罢了,二郎君别挂在心上。”
  秦勉将那瓶子奉若珍宝一般仔细的放进了怀里。
  程书砚见他如此珍视不免觉得好笑,想要揶揄他几句,但是在锦书面前有些话还是说不出口。
  两人不好在雨花阁呆太久,便起身告辞。
  晚饭后,锦书决定去见见父亲,哪怕是那个父亲不喜欢她,嫌弃她,她也必须找父亲禀明一些事情。
  早已经过了立秋了,白天虽然还是炎热,但是到了夜里,却能深刻感受到凉意上来了。
  锦书让流苏打着一盏小灯笼,她去了青桐院。
  程知允却没有在青桐院,而是在外书房。锦书只得又去外书房。
  今天是中元节,月色不错。
  在廊下守着的书童突然见锦书来了,十分的诧异,急忙进去通禀。
  “老爷,四姑娘来了。”
  程知允听说长女突然来了,也甚是诧异,便点头说:“让她进来吧。”
  锦书与父亲不亲密,来这间书房的次数也不多。等到了父亲的允许后,她让流苏在廊下候着,自己进了屋。
  这间书房算不得朗阔,所藏书籍也不算多,更没有多少的稀世翰墨丹青,也没几部绝版古籍,和她大舅的那间书房相比真不算什么。
  程知允穿了身月白的细葛直裰,头发挽在脑后,插了根墨绿色的玉笄,他站在书案后,见长女进来了,连眼皮也没抬一下,继续挥笔而书。他今天临的是怀素和尚的《苦笋帖》。只是临摹的笔迹太过于刻意,因此字迹显得不是那么的挥洒自如,自然也少了两分潇洒流逸的韵味。
  锦书略扫了一眼书案上临的字,她没兴趣品评父亲的字,她来找父亲是有事要说。
  锦书规规矩矩地福了福礼,垂首道:“父亲,我怀疑昨晚有人在外面的饭菜里下毒,然后再放火烧我们,所以只好请父亲做主,让人彻查白云观。”
  程知允听说,微诧道:“有这样的事?”
  “是,这事重大,女儿不敢有欺瞒。”
  程知允沉吟了片刻方又道:“我知道了。这事你也不用再操心,安心的守在雨花阁,好好的陪在你母亲身边,给我安分一点。”
  锦书没有吱声,心道难道是她不安分所致吗,她又招谁惹谁了。锦书明白一个道理,说得多,错得多。她不和父亲分辨,也没有分辨的必要。
  “等你妹妹的病好些了,道观里修整好了你们再去住吧。先在家里呆一阵子。”
  锦书惊愕的望着眼前这位所谓的父亲,疑惑道:“父亲还是打算送我和小妹回道观?”
  “有什么不行吗?前些天我让你别去了,你不还急着往前凑。既然喜欢道观就好好的在里面住一段时日,等到下雪了再回来。”
  锦书疑惑道:“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父亲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吗?您难道还不清楚,那里有人要我和锦心的命。这样的地方还如何呆下去?是不是我和锦心死在道观里,您才死心啊。”
  “你这说的是什么!”程知允不悦的斥了锦书一句,锦绣在跟前从来都是恭顺有加,哪里像锦书这样大呼小叫的,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亏得还是当朝郡主亲自教养出来的女儿。也不知夏家到底是何家教。
  “你急什么,我又没有让你们马上回去。我不是说清楚了等过阵子再说。”程知允有些恼了,他将笔一下子掷进了笔洗里。
 
 
第四十六章 询问
  父亲不喜她和锦心,惹人嫌的女儿自然是别在他眼前晃才好。
  “您根本就不关心我们在道观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也不关心我和锦心到底过得好不好。您只是不喜欢我们,让我们远远的避着你。”锦书咬着嘴唇艰难的说道
  “你张口胡说什么?你外祖母就是这样教你和长辈说话的?!出家人本来就过的是苦修,是你只知富贵生活,没有吃过半点苦头。我让你们去磨练一下怎么就不对呢?!”程知允气得满脸紫胀。
  “那父亲可愿意让锦绣去道观里长住?”锦书只觉得可笑,不过欺负她没有母亲,欺负锦心是个病秧子,所以好揉搓。
  程知允没料到女儿会如此,恼道:“不知礼数的丫头,你给我滚出去!”
  锦书苦笑了两声,她什么也不用说了。面对这个偏心偏到东海去的父亲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她肃了肃转身就走。
  锦书刚走到廊下,想起还要一事没说,又折了回去。
  “四叔那笔买卖是折本生意,您要投钱进去的话不妨多找人打听一下。”
  程知允怒眉道:“这些是你能置喙的地方?”
  “您要动用母亲留下来的钱,我当然有资格置喙。”
  程知允心道这些事锦书如何清楚,他满脸怒意,呵斥道:“给我出去!”
  也不知她的话父亲到底听进去了少,但她知道多余的话再说无益,锦书垂首出去了。
  长女来了这么一趟,让他头疼不已。程知允一把将案上临好的字给撕了,才稍稍的泄了些怒气。
  程知允被长女这么一搅和,再也无法静心做事了。他来到内室,壁上挂着一幅仕女画卷。画上的仕女梳着倭堕髻,穿着褙子,戴着披帛,容姿秀丽,飘飘摇摇,好似月宫仙女一般。画下设了一小龛,龛上供奉着一只掐丝珐琅的小香炉。没有供瓜果,也没供鲜花。所焚香料是画上仕女最喜欢的沉水香。
  程知允双手负于身后,久久的凝视着画上的女人,半晌才缓缓说了句:“敏君,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二更天时阳氏遣了丫鬟来请程知允回去休息,程知允却拒绝了:“和太太说,今晚我就住这书房里,不过去了。”
  丫鬟听说便去青桐院回了话。阳氏气得咬牙,一遇上这些节日程知允就会旧情复发,心中只挂着那个死去了多年的夏氏。
  锦书说的那些话让程知允夜不能寐,后来披了衣裳坐了起来,叫来了小厮吩咐:“明一早,请房管事来我这里一趟。”
  在锦书的细心照料下,锦心舌头上的溃烂正慢慢的痊愈。事发后的第三天,孙湛上门了。
  彼时锦书正哄锦心吃完了药,程知允房里的小厮报春来请:“老爷请四姑娘带八姑娘去梦竹书斋,公主府的孙郎君来了,要见两位姑娘。”
  锦书微诧,想到孙湛这是正式登门了,既然来了,她也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便点头答应:“马上就来。”
  锦书见锦心的衣襟上被药汁**了一片,吩咐锦心的丫鬟给她换身干净的衣裳。她也回自己的房里重新笼了头发。
  锦书很快的拾掇好了,便去找锦心。锦心那模样似乎不愿意去,锦书略弯了腰与她道:“小妹,不用怕,我与你一道去。”
  锦心脸色微微的有些发白,紧紧的抓住了锦书的手。
  路上,锦书想起了孙湛那晚和她说过的话,果真是锦心看见了什么吗?所以道观里的人才会算计她们,下药不算,还要放火烧他们。锦心到底看见了什么?她不禁又想,是不是前世锦心也发现了道观里的秘密,所以后来耗死在了观里?
  锦书暗暗的捏了一把汗,说什么也不能回道观了。
  姐妹俩结伴来到梦竹书斋。
  进了院子后,锦心抓着锦书的手就更加用力了,锦书反握着她,又低声在锦心耳边说了几句,两人这才进了屋。
  屋里坐了四个人,锦书与锦心进了屋,先福了礼。这时候坐在上首的程知节微微颔首道:“孙把总来我们家有事要过问你们姐俩,你们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这在自己家,不用忌讳什么。”
  锦书应了一声是。她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孙湛,书墨陪坐在孙湛的身边。孙湛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只见他眉眼含笑,先关心了锦书姐妹两句:“四姑娘、八姑娘受惊了。”接着又看向了锦心,神情更加柔和了,轻声问道:“十一那天晚上八姑娘到底看见了什么,能否请详详细细的告诉我。”
  锦心一脸惊恐,她躲到了锦书的身后,只是慌张的摇头。
  程知允见小女这样的胆怯,此番模样哪里有半点世家女子的风范,比起那小门小户里的闺女还不如,于是心中有气,不免呵斥了一句:“你这样畏畏缩缩的做什么,没听见孙把总问你话吗?”
  锦心本来就胆小,如今被父亲这样一呵斥,更是战战兢兢。
  锦书见庶妹如此,只好道:“小妹舌头还未好,只怕回不了孙郎君的话。”
  孙湛听说,有些无奈的笑笑:“那就只好等八姑娘痊愈了。”又及:“我认识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不如请来给八姑娘瞧瞧?”
  锦书不等别人说,忙谢了礼:“如此多谢孙郎君。”
  孙湛笑道:“那我让他明一早就来给八姑娘看病吧,不管怎样说,还是等八姑娘的病好了再提。”
  锦书点头道:“多谢了。”
  程知节忙向孙湛道:“孙把总放心,我们程家一定会助把总查清事情的。有什么疑问的地方,只管询问两个丫头就行。”
  孙湛含笑点头道:“多谢程府配合。”
  一无所获,孙湛喝完了一盏茶,便起身告辞。锦书也只好带锦心回去。
  回到雨花阁,锦书来到锦心的屋子,屏退了旁人,低声与锦心道:“小妹,你是不是真的撞见什么呢?要是真知道什么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们。你不说的话,我们就惩治不了那些人,说不定还会再加害我们。你别怕啊。”
  锦心痴痴的看了一会儿锦书,又垂下了眼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锦书见她这样,心道到底还是舌头出了问题。此刻她多想锦心能够好好的唤她一声“长姐”!
 
 
第四十七章 退还
  第二天,孙湛果然请了一位洛阳有名的大夫来程家给锦心看病。
  这位大夫姓居,五十来岁的样子,一把花白的胡子已经垂到了衣领处。
  居大夫给切了半天的脉,又觑着昏花的老眼瞧了半天的舌头,心中大致有数了。
  出来时询问身边伺候的人锦心平时服用什么汤药,精神如何,效用如何。不管是奶娘还是贴身丫鬟都没锦书细致,她仔细道:“先用婆婆丁煎水,喝了两日后又加了儿茶。至于精神嘛,前两天日夜惶恐不安,这一天要稍微安静些了。”
  居大夫听说,道:“婆婆丁和儿茶都是很寻常的药,但确实是治疗口糜的好药。之前的大夫路数对,也不需要我再另开药了。不过尊小姐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更需要安神静心。要是长期郁结于心,只怕于肝不利,服再多的婆婆丁都无济于事。”
  锦书微怔,道:“我明白。除了汤药也施过两次针,每次施针之后要安静许多。”
  “请问灸的是什么穴位?”
  锦书顺口就来:“神庭、百会、神门、三阴交、安眠。”
  居大夫听闻抬眼看了锦书两眼,脸上似有惊诧之意,很快他起身提了药箱准备回去了。锦书忙拦住了他:“大夫还没说这几个穴位到底妥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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