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语、如炼对视一眼,他们自然已听说了,但二人亲口吩咐过,不管何时都要保护女郎,且此事透着蹊跷,大司马、大将军还未告诉他们原因,想必自有他们的道理。
“大将军没有命令,我就要一直护卫女郎。”如炼道。
察语也道:“请大郎君不要让我等为难。”
卢大郎冷笑两声,也不和他们啰嗦了,摆手让众士兵攻击。察语、如炼只来得及对林瑷说了一声:“女郎,小心。”便与冲上来的士兵斗在一处。
林瑷见两人挡在自己身前,忙退后几步,找了个有遮挡地方,避免有人偷袭,又抬起右手作防备之势。
卢大郎提起长剑,绕开场中缠斗的众人一步一步向林瑷逼近。林瑷咬着下唇,抬起右手对着卢大郎持剑的手就是一箭。
‘兵’卢大郎举剑一挡,箭矢被打在了地上。
“差点忘了,你还有这东西。”卢大郎一边挡开林瑷射来的箭,一边向她靠近。
林瑷一面放箭,一面退后。连放了几支箭都被卢大郎打在泥土里,眼看二人只有两臂距离,林瑷转身就跑。
刚才放得箭都没有对准他的要害部位,不管怎么说这人都是卢霈的兄长,不到关键时刻林瑷不想杀他。卢大郎提着剑追上去。察语、如炼见状,忙用力打开身边纠缠之人,快速赶了上去。
林瑷跑的飞快,卢大郎追的也急。察语、如炼紧追其后,最后还有一群兵士。
跑了一会,眼见再拖下去恐卢霈得到消息赶来,卢大郎咬牙往前奔了几步,一剑就要刺向林瑷背心。
“女郎,小心!”察语大喊。
林瑷倏地站住向旁边就地一滚,躲过了剑势。卢大郎紧跟了上去,再次举剑就劈。
“小心!”察语逛奔上前,横刺一剑挡住卢大郎。
林瑷快速立起身,退到一棵树后。
“大胆!”卢大郎怒吼。
察语、如炼闷头就与他打了起来,不管卢大郎怎么呵斥都不退后。而此时,剩余兵士也赶了上来,又与察语、如炼战在一起,卢大郎得以脱身,执剑去寻林瑷。却半天没瞧见她的身影。
“即刻去搜,一定要找到她,找到后杀无赦。”卢大郎大声对众人道。
察语、如炼一凛,忙丢下那些士兵去也去找林瑷。
林瑷并没有走远,她就在众人几丈之外,趁着卢大郎被缠住躲到这棵大树后的草丛里看着众人。其实可以趁机跑得远远的,但是……卢大郎若一时找不到她,定不会轻饶了察语、如炼两人,先观察一下再说。见两人暂时无虞,便悄悄向后跑去。
卢大郎带着人搜索了附近,半会找不到人,冷眼瞥了身后察语、如炼两人,眼神一冷,正要下令将他们抓起来,却听见一士兵大声道:“在这里!”
林瑷暗道奇怪,自己并没有被发现,道路旁边草丛中是何人?此时她正躲在一片陡坡上,希望卢大郎快些离开,自己好往相反方向跑。正想着只见兵士从对面草丛中揪出一农夫装扮之人。
“你是何人?”一士兵举剑对着他。
那农人浑身颤抖,面色发白,勉强回道:“小人是附近农夫,上山砍柴……”
“可有见到一女郎在此?”
那农夫抖着双手,眼神一直往陡坡上溜。
卢大郎见了大笑两声:“天助我也,还不拿下!”指着对面陡坡处喊道。
林瑷心道糟糕,拔脚就跑,卢大郎骑马带着人追了上去。察语、如炼紧跟在后,随着时间流逝,双方距离逐渐拉近。这样下去不行,林瑷心里想着,猛地回身对着身后卢大郎身下的马匹射了一箭。马腹中了一箭,扬腿嘶叫,卢大郎被狠狠摔了下来。
“大郎君。”众兵士忙围了上来。
卢大郎浑身疼痛,咬牙道:“别管我,去抓她!”
那些士兵留下几人,剩下的继续搜索林瑷。
此时的林瑷已钻进了林子里,不辨方向的乱跑。边跑边释放精神力查看四周,有隐蔽小路就拐上去。过了半个时辰,身后追捕之人的声音渐渐远了。
林瑷的体力也到了极限,她找了棵大树靠着休息。暂歇了片刻,起身准备继续前行,却听见身后有人接近,她倏地回身一看,吃了一惊。
“你怎么在此?”林瑷惊讶问,他不是被关了起来吗?
来人是崔逸,独自一人,面色严肃,上前拉着林瑷就跑,跟着他左拐右转了一会,慢慢地便听不到那些士兵的动静了。林瑷又释放精神力查看,在极限范围内不见他们的踪迹,才放下心来。
等她抬头时,已被崔逸带到一处山洞中躲了起来。到了安全之处,林瑷身心一松,找了个平整的地方坐下休息。而崔逸则是四处观望排查危险,见无事才走到林瑷身边细细看了她一遍,发现无大碍逐放下了心。
“怎么到了这里?”林瑷想不明白。
崔逸坐在她身边,替她理了理秀发,缓缓道:“我并没有在大牢,牢里之人是我找的替身,既然是做戏没必要亲自去。”
“不怕被让人拆穿?”
“卢霈已下了命令不准任何人探视,放心,他会妥善处理。也幸好我不在牢中,否则……”崔逸脸色有些冷。
林瑷有些口渴,珠子里有水,但不能当着他的面拿出来,只好先忍着,听完崔逸的话又问:“还没说怎么到了这里?”
“我既已被打入大牢,就不能再回大将军府,又不能去军营,正是无处可去之时,自然要来投奔你,谁知到了那里见到几个侍女,才知你被卢大郎追杀。”崔逸语气轻松,但只有他知道,方才见到死在门边的兵士,自己就像被人扼住了脖颈,喘不上气来,他不敢想象林瑷的处境。
“问清楚之后我便一路追了过来,又不能让卢大郎看见,所以只能悄悄找到你,带你离开。”
原来如此。
说完此话,两人一时静谧了片刻,林瑷等体力稍稍恢复又打开精神力观察了附近,并没见那些士兵,又等了半会还是没有瞧见其行踪才收回精神力。
“发甚么楞?”崔逸见她半响不说话,眼神呆呆的开口便询问。
林瑷侧头看他,问:“真的无处可去了?”
崔逸嘴角带笑,颇为认真道:“当然。”
那才怪。林瑷抿着嘴,想了一下才道:“芳园暂时不能回去,那我们只能上别处去了。恩…先在这待一会,等他们走了我们去投邸店。”
崔逸笑看她一会,环顾洞内对她道:“我观此处不错,不如就在这里。”
林瑷知他是故意说的,便笑着说:“我倒是不在意,不过……你能忍受几天几夜不洗漱不换衣?”
崔逸噎了一下,顿时说不出话来。林瑷弯腰笑了起来,崔逸知她是有意如此,嘴角不由上扬。过了一会,见她止了笑,崔逸起身要出洞去。
“去做甚么?”林瑷拉住他问。
“去看看人走了不曾,你先在此处,我一会就回。”说完要走。
林瑷拦住他道:“还是我去罢,你不能现于人前,被人看见会起疑。”
崔逸摇头道:“不行,你独自去我不放心。”
林瑷想了想道:“我们一块出去。”
崔逸想了一下点头。两人便一同出了山洞选了个方向离去,林瑷开启了精神力,周围没有追兵,走了约两刻钟才有人出现在林瑷监测范围内。
“有人。”林瑷拉着崔逸躲到旁边的树后,崔逸低头瞥了她一眼。
前边几丈开外走来几个黑衣士兵,握着剑在草丛中乱刺。林瑷咬着唇:怎么还没走?非要杀了我才行?正想着,远处传来马蹄声,林瑷抬头去看,只见卢大郎同一群兵士赶了过来,不见察语、如炼二人。
“给我仔细搜,今日不找到她谁也别想回去。”卢大郎骑马马上四处巡视。
林瑷眼神示意崔逸离开,崔逸却并不看她,只神色有些阴沉斜睨着远处的卢大郎。林瑷拉拉他的衣袖,努嘴向身后,暗示该离开了。崔逸却不动,手握成拳,似想冲上前去。
“不要去,一旦你出去了就会暴露。”林瑷握着崔逸的拳头。
崔逸一怔,低头看着连在一起的双手,好半会不说话。林瑷拖着他往后退,崔逸也不反对,只眼神又望着卢大郎。
‘踏踏踏’又一阵马蹄声传来,两人刚跑了数十步又停了下来,向声音看去,见卢霈带着一众士兵,气势凌人地冲到卢大郎面前,到一丈开外他手一抬,身后众人便勒马停下。
卢霈嘴抿成一线,手紧紧攥着缰绳,看着卢大郎问:“兄长这是做甚么?”身音隐藏着怒气。
见他来了卢大郎也不见惧色,冷笑道:“是为了甚么,你比我清楚。”
卢霈心中既怒又急,面前之人是与自己一同长大的亲人,可此刻他却要杀死自己心爱的之人,叫他五内如火焚一般,难受却无可奈何。
“她呢,在何处?”
卢大郎冷冷道:“已经被我杀了。”
卢霈神色一变,冷淡地盯着他。
“怎么,莫非也想将我打入大牢?”
卢霈不相信林瑷出了事,倘若真如兄长所说,不可能还滞留在此处搜查,极有可能还未找到人,也许林瑷还躲在周围。想了一下,对身后众士兵道:“来人,请大郎君回府。”
“是。”众人大吼一声,震耳欲聋。
卢大郎脸色难看,指着卢霈道:“你被迷了心神了?她离间你与崔逸二人,难道还看不出来?”
卢霈不理,又说一句:“去请大郎君回府。”
身后立刻将士冲上去围着卢大郎等。卢大郎神色铁青,望着比自己多出数倍的兵士,咬了咬牙。他带来的是卢氏私兵,卢霈带的西府兵,身经百战,铁血无情。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两人无声对峙。过了一会,卢大郎恨声道:“我们走。”说完调转马头奔了出去,卢霈也不让人拦他。
等人走远,卢霈下令搜索附近务必要找到林瑷。崔逸见卢大郎已走,便对林瑷道:“你出去罢,同卢霈一同回去。”
“那你呢?”林瑷有些担心他。
崔逸笑道:“刚才是同你玩笑的,我还有别事要做,且不能出现在人前,暂时先将你托给他。去罢,倘若你独自一人难保卢大郎不会再次带人来伤害你,我也不放心。”
林瑷犹豫了一下便点头道:“你也要小心。”
“放心,这世上除了林浩,无人能伤我。”
林瑷走了出去,有士兵眼尖一眼瞧见了她,忙报给卢霈。卢霈翻身下马向她走来。林瑷又回身望了一眼,却不见崔逸。
卢霈一脸欣喜,搂着她双肩上下看了看,见虽凌乱却无伤痕,暗松了口气问:“你没事就好。”
林瑷摇头。
“我们先离开此地,回去再说。”卢霈先上了马,后伸出右手看着林瑷。
林瑷四处看看,见都是一人一匹没有多余马,便拉住卢霈的手,坐在他身前。
卢霈嘴角带笑,打马前行。一行人策马先回了芳园,紫秀等见到完好的林瑷,一脸喜色,唯阿玉低着头面有忧色。
两人回了屋子,林瑷先喝了一大碗茶。卢霈等她喝完才道:“这里不能在待了,我带你去别处。至于大兄……是我没思虑周全,但只此一次再无他回。”卢霈语气有些自责。
见他这样林瑷不好责备,那是他的兄长至亲之人,处在中间位置会左右为难。再说此事只有三人及极少数知道,也怪不得卢大郎会有所误会。只是日后她不想再见到卢大郎了。
卢霈见她不说话,以为其心里还有怒气,忙道:“你别生气,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林瑷摇头道:“无事,如果是我的亲友出了这样的事,我也会同他差不多。”
卢霈心中还是歉疚。两人静了片刻,卢霈整整心情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带去你去另一处园子。”说罢让紫香等人收拾好林瑷的东西。
卢霈带着林瑷出了芳园,往东行了半个时辰路程,又往南行了半个时辰就到了一所庄园,附近都是差不多大小的园子。
待众人进了园子,卢霈道:“暂时住在此地,这里除崔逸外不会有人知道,我将他们都留下。”说完看看天色,已快天黑,又对她道:“我先回去了,万事小心。对了,察语、如炼还是留下。”原来察语、如炼寻她时遇见了卢霈,便同他一起,当时人太多,林瑷就没注意到两人。
林瑷颔首。
卢霈看着林瑷,轻声道:“不论何时你一定要先顾好自己。”说完不舍地再看她一眼便转身离去了,到了门口又嘱咐察语、如炼一回,方才出了园门。
紫秀等见卢霈走了,忙上前服侍林瑷。
过了几日,林瑷听察语说,卢霈回去后就罢了卢大郎尚书一职,擢升卢二郎为尚书。此事一出,众臣又是纷纷打听,而王韶也因此打探出卢大郎要杀林瑷一事,又让他深信了崔逸与卢霈决裂之事,便在当夜又书信一封寄往江南。
第64章 乱象
十一月洛阳下了雪,站在北门楼上放眼望去,到处银装素裹,白雪皑皑。有一队车马远远驶向北门,等近来才看清这些马车装饰的低调奢华,这是琅琊王进洛阳的队伍。一个月之前,他上书朝中要来觐见晋帝。
晋帝同卢霈商量了一下,便同意了。司马奎便带着一众侍从和进献之礼赶往了洛阳城。他已三、四年不曾来过,有些不认得了。记忆中的洛阳是破败不堪的,又是冷清的。可眼前街道整洁,两旁商铺连绵伸向远处,铺中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世家百姓来往其中,耳边充斥着商贩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
满眼望去,整个街市好不热闹。一行人边走边看,不一会便到了此行的住所。从前他在洛阳也有府邸,不过,时日一长无人管理恐怕已落败了。半月之前宫里已派人修葺过了,尚能住人。
到了那里,吩咐侍从整顿行装,司马奎略洗漱一番,就与王韶的叔父王缙带着进贡之礼,先进宫觐见晋帝。
两人名为叔侄,见过后不过面上光景,晋帝虽对他是笑脸以对,但知其暗暗在防备着。君臣三人笑着说了一番过往,晋帝就让他们退下了。出了太极殿,司马奎与王缙商量,何时去拜访卢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