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异闻录——月夜下的影子
时间:2018-05-02 12:12:01

  卢大郎见此气得笑起来,大声道:“好,我就说过红颜祸水,果然不假。既然你与六郎都无法处置,不如就由我出手。”
  “兄长不可。”卢霈终于开口:“与她无关,是我与六郎之间的事,你不要迁怒与她。”
  卢大郎冷哼道:“迁怒?恐怕此刻有人想杀了她的心都有了,而我只是想将她送走,你们见不到她,就不会做出诸多蠢事了,平白让其他世家笑话。难道你就不怕有心人乘虚而入?将你们稳固好的大晋乱成一团?”
  卢霈听了此言,放下心来,平静回道:“此事我自有打算,兄长不必忧心。”
  “你!”卢大郎气得一指卢霈,连说了几个好,扔下一句话:“看你们如何收场。”便甩袖而去。
  卢二郎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见卢大郎走了才站到卢霈面前说了一句:“我不知事情为何变成如此?但你别忘了,你与六郎从小一同长大,虽是表兄弟,但甚于亲兄弟,万不要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说罢也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卢霈疲惫的靠在椅背上闭目想事,一连三日皆有人来劝他,都是不欢而散。
  崔氏,卢夫人和崔琰,还有崔大郎及崔逸的几个兄长都在。一家人正在用饭,崔逸明知今夜摆得是鸿门宴,面上却无一丝波澜,和平日一般。
  卢夫人心情复杂,起初见到林瑷时,确实觉得与六郎很般配,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叫她心中怎么没有芥蒂,先不说林瑷与三郎和六郎纠缠不清,就说惹得两人刀剑相向也是前所未有之事。
  众人默默用了饭。崔琰挥退仆从,看着慵懒靠在椅背上的崔逸,他心头无名火气,怒道:“说说罢,你打算如何解决此事?
  众人皆望向他。
  崔逸懒懒地说:“不必操心,我与卢三郎会处理好。”
  “哼。若是能冷静处置就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了。依我看,这女郎说不定是谁家派来的,意图离间你们俩,干脆趁早料理了好。”崔琰冷冷地说。
  崔逸一下坐了起来,目光一凛,望着众人道:“我不管这主意是谁出得,先说一句,倘若她有个好歹,不论是谁我绝饶不了他。”
  “你!”崔琰气得双手发抖。卢夫人忙在旁劝解,又使了个眼色给崔大郎等。
  崔大郎忙拉着崔逸出去了,临出门前崔逸回头对他们道:“你们可是忘了?我与卢三郎的性命皆是她所救,没有她,怎会有如今的我们?”说完就转身就走。
  崔大郎等拖着他一路出了主院到了花园中,走到一水榭处坐下,崔大郎才开口:“你愈是如此,父亲及族中之人愈是不喜她,将来成了亲,她的日子必定不好过,你也该为她想想。”
  “大兄此言有理,不要说伯父,就是我父亲听说了此事,也说此女郎是祸害。”崔三郎也在旁说。
  其余人纷纷劝说,崔逸神色不变听几人说了半会。众人见他似无松口之意,叹了口气相继离开。只剩崔大郎和崔九郎在旁。
  崔大郎拍拍额头,他早就该想到,自大裕谷之事看出两人对林女郎的心意,就该猜出可能出现的事,只是当时他有要务到别处去,一时就忘了,到了今日…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既然你与三郎已是如此,也该思虑往后该如何?我的意思,万不可再与他冲突,在外人面前还是要一如既往才是。”崔大郎只能劝道。
  崔逸不语,崔大郎无法,略坐了一会就离开了。剩下崔九郎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你这么看着我做甚?”崔逸见崔九郎一脸怪异地望着他,出声问。
  崔九郎今年才十岁,大人似得口吻道:“母亲说六兄被迷了心窍,所以我仔细看看。”
  崔逸弹了他额头一下,笑道:“去读你的书,写你的字,少打听这些。”说罢起身走了。
  崔九郎摸摸有些疼的脑门,瞅着崔逸走远才转身回屋。
 
第62章 风雨
 
  经此一说,卢氏、崔氏之人皆以为两人要收敛些才对,最起码面上要过得去,却不想到了七月时,拓拔嫣的皇子满百日后,晋帝次日便在朝上提出设立太子一事,两人就此事争锋相对,互不相让。
  “陛下,皇子年幼德行未知,贸然设立恐将来难以服众,再说陛下正值年少,没有必要早早立下太子,往后后妃之中还会有人诞下皇嗣,等诸位皇子长大,品评德行才能下结论,望陛下三思。”卢霈语气虽轻,但这话已表明他的态度。
  晋帝听了此话,反而犹豫起来,他也知此事艰难,不会轻易得逞,头一个卢霈和崔逸便不会同意,他们不点头朝中大半臣子也不会答应,也是昨日一时高兴答应了阿嫣,此刻有些后悔了,正打算松口,却听崔逸慢腾腾道:
  “大司马过虑了,皇子虽小性情未知,但可从小请当世大儒作为帝师教导,这些大儒学识渊博品格高尚,料想将来皇子也不会太差。”
  晋帝心中一喜,望向崔逸,没想到对方会为他说话,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想着极有可能是为了前月两人争斗之事,于是瞥了一眼殿上的王韶。
  王韶轻轻摇头,示意他静观其变。晋帝轻点头,望向崔逸道:“大将军所言极是。”
  众人只见大司马脸色一变,瞥向大将军,又转头对晋帝道:”陛下,大将军此言差矣。历代帝王皆有帝师,可并不见得每位帝王都是明君,以此看来,帝师只能教其才学,不能塑其性情,将大晋江山寄托在几个帝师之上,恐众大臣不赞同,百姓也会忧虑。”这话才说完,站在他身后的一众大臣纷纷作辑道:“臣等心有不安。”声音洪大震耳欲聋。
  晋帝脸色瞬间不好,又要勉强维持,王韶则不言不语,静看着殿中。而卢大郎、崔大郎等脸色均不妙,咬牙看两人对峙。
  崔逸笑了一声,对众人道:“大司马的意思,莫非是说皇子不可教,教也无用,料定皇子将来不成大器?”
  “臣并无此意。”卢霈对晋帝道:“臣只是担心,早早立下太子实在不是明智之举。纵观历朝历代,诸明君皆是等皇子长大,观其品行好歹方可定下,这样一来可安民心;二来将来的太子才华品性位于众皇子之上,其余皇子也无话可说,省了诸多事端。难道众位忘了前朝诸王之乱了吗?”
  这话一出,众人又议论起来,晋帝也是心有余悸,对早立太子一事打消了大半,正想赞同卢霈意见,却又听大将军嗤笑一声道:“前朝怎能与现在相比?那时百业萧条,百姓流离失所,民心不稳,可如今民生安稳,只要皇子不像前朝皇帝般昏聩,不会有甚么大事。”
  晋帝又有些犹豫了。确实不同前朝,那位皇兄不提也罢,简直是千古笑谈,如今内有大司马,外有大将军,料想无人敢来犯。只要皇子不是特别愚蠢之辈,做个守成之君就足矣,正要开口,却听大司马一声大喊:
  “大将军!你可知此言是在迷惑陛下?难道大将军不想大晋历千秋万代?大晋正是进取之时,需明君方可延续。”
  晋帝又踌躇了,他虽然没甚大志,也没甚大才,却也想将祖宗基业继承下去,如大司马所说,如此一来确实要有雄才的明君才可。于是立太子一事便打消了。
  众人只见大将军又轻笑两声,略带讽刺地说:“大司马太过谨慎,反而显得小心翼翼,没有气魄。”
  大司马也不对晋帝说了,只望着大将军道:“原来说了这半日,大将军是针对我,依你这公私不分之态,我看实在不能再参与朝议了。”
  这话才出,就听殿上‘哗’的一声议论开来。又听大将军大喊一声:“卢三郎,你不要太过分!”
  大司马瞥了他一眼道:“我只是实话实话而已。”
  大将军上前一步,指着大司马道:“尔乃小人…”
  “够了!”崔大郎、卢大郎实在看不下去,出声阻止,两人分别到了二人身边,低声道:“六郎,适可而止!”、“三郎,你可知自己在做甚,这里是朝堂不是家中。”
  晋帝看着殿下乱成一锅粥,有些暗喜,又有些头疼,听着耳边吵吵嚷嚷,心里生了烦乱,便出声道:“诸卿,孤身体不适,今日先到此罢,退朝。”
  话刚说完,就见大将军斜睨了大司马一眼,拂袖而去,其余人也相继散去,大司马被卢尚书拉着离开了。晋帝回了后宫,召了王韶前去。
  “你们今日太过了!”卢大郎气得胸口疼,平日闹闹也就算了,毕竟是私下,众人没亲见,最多闲口提起两句,今天这又算甚么,当众闹翻?简直是徒增笑柄。
  卢大郎见卢霈还是一副淡定模样,心里就冒了火,厉声道:“三郎,我不管你与六郎私下怎么闹,但不能夹杂公事,这会有甚么后果你比谁都清楚!你,好自为之。”说罢愤愤走了。
  卢霈站了一会,慢步去了署衙。
  崔大郎一直追着崔逸出了宫门,从后面拉住他,大吼道:“站住!”
  崔逸被迫停下。
  崔大郎喘了几口气,才道:“你可曾想过后果,那些与我们不睦的世家暗地不知怎么拍手称快呢,你高兴了?”
  崔逸甩了甩了袖子,慢慢道:“此事又不是我一人挑起的,你该去劝他。”说罢提步就走。
  崔大郎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懊恼捶了一会手方才回崔氏去。
  “王侍郎,今日之事……”晋帝和王韶在太极殿内,殿中只他二人,张通带着宦官在门外。
  王韶正端坐在下首,听晋帝问话,起身作辑道:“陛下,臣不敢妄断,但观今日两人言行,确实如传言一般。”
  晋帝大喜,只要二人是真的不睦他就放心了。
  “那对于立太子一事……”晋帝想听听王韶的意思。
  “陛下,臣也与大司马一样,不赞同早立太子,缘由大司马也说的清楚,臣就不多言了。”他当然不愿意立拓拔嫣的儿子为太子,若是这样,将来王氏女郎要是诞下皇子又怎么办?
  晋帝终于打消了立太子一事,想起甚么,又问:“那侍郎所说之事何时应验?”
  “请陛下放心,观这情形用不了多久,再耐心等一等。”
  晋帝笑着点头。
  “陛下若无事微臣先告退了。”
  “爱卿去罢。”
  王韶出了太极殿,径直往侍郎府去,路上偶遇走过的路人,听见聊得都是早朝二人闹翻之事,嘴角闪过一丝笑意。马车驶过东街时,正打算放下车帘,忽地见车骑将军裴昊在香园外徘徊,呆站了一会转身走了。
  咦?王韶望着裴昊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两人在朝上争吵之事,以极快的速度在洛阳蔓延,有人不以为意,有人忧心忡忡。卢氏、崔氏的人想尽了办法让二人冰释前嫌,奈何都不尽人意。于是便想起了那位惹起事端之人——林女郎,萧夫人、卢夫人先后去了香园找过她,却扑了个空。
  人已不在香园,说是去了别处,至于去了哪儿,只有大司马、大将军知道。卢氏、崔氏之人无法,只能在两人间从中斡旋。
  时间一晃到了八月中秋,卢霈、崔逸在家中露了个面,早早用了饭便带着人出来了,一前一后到了洛阳城外的一所园子。自两人在朝上争执后,林瑷便住到了这里,一来避开众人视线;二来躲过卢、崔两族之人。
  两人到时,林瑷正在和侍女在膳房做月饼。这月饼早在前两年就有人做来吃了,也不知从何处传来。
  “好了,拿去烤罢,过一会就能吃了。”林瑷笑着吩咐紫香等,几人一面答应着一面拿起印着各色花样,摆放整齐的小巧月饼往灶上去。
  见她忙完,在旁边坐着的二人起身走到林瑷身边,崔逸伸手抹了抹她脸上的白色粉末,笑道:“也太不小心了,依我说教给她们做就行了,何必亲自动手?”
  林瑷拿手绢擦了擦脸,回道:“这你就不懂了,自己做的东西要美味一些。”
  “是吗?”崔逸笑问。
  “当然,待会你尝尝就知道了。”
  卢霈笑着说:“自然要品一品。”
  林瑷嘱咐紫秀等人几句,便同两人出了膳房,往园中去。
  “你们不该来。”三人正漫步园中,林瑷突然开口:“所有都盯着你们,此刻来了会让人怀疑。”
  “你放心,来时已将监视之人摆脱了。”卢霈轻声回道。
  林瑷颔首,对两人道:“你们先在此处坐坐,我去换身衣裳,一会就来。”
  两人点头,目送她离开。等林瑷走远,二人找了近处的亭子坐下。各坐一边,一时竟然无话。崔逸靠在木栏上,一只脚踏在木椅上,右手随意搭在上面,而另一只脚斜踏在地上。卢霈则起身背着手看着远处。
  “近日我常想,不如与你真正比一比,看谁更胜一筹?”崔逸侧头看着卢霈后背。
  卢霈微微回头瞥了他一眼道:“是吗?”
  崔逸跳下椅来,踱步到他身旁,认真道:“自然。莫非你怕了?”
  卢霈一笑道:“有何惧之?”
  “好。”话刚说出口,崔逸便一拳往卢霈胸口砸去。
  卢霈身子一歪便躲了过去,顺势伸掌拍向崔逸左肩。崔逸眼尖动作又快,极速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趁势一脚踢向卢霈双腿。
  卢霈忙抬起一脚与他踹在一处,‘啪’的一声,两人受力后退几步。崔逸还未站稳便就势向前逛奔一段,一拳捶在卢霈胸口。
  卢霈闷哼一声,只觉胸前火辣辣,未及多想抬手打在崔逸右肩。崔逸踉跄后退。
  崔逸桃花眼微迷,平日不见他练功,却也有几下。一面想一面又攻了上去,两人纠缠在一处。你来我往,左打右击,拳脚相向,没一会功夫二人身上都是伤痕。
  动静大了必然会惊动人,跟着来的察语、如炼等忙找了过来。见到这情形,赶紧劝阻道:“大司马、大将军,请息怒!”喊了几声,两人充耳不闻,急得几人如热锅上的蚂蚁。
  “住手,你们做甚么?”察语、如炼等听见这身音俱松了口气。
  卢霈听见林瑷喊声,率先停了手,崔逸见他停下也止了动作,随手抚了抚微乱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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