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暗道不好,在元梓筠对他出手之前挣脱了她,元梓筠哪肯放过她。
他一边对付一边说,“就你这身板,谁愿意对你做什么?”
这番话可惹怒了元梓筠,她的招式更为狠辣起来,若不是身体还有点虚弱,老头儿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老头儿招架不住,嚷嚷起来,“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衣服是阿青换的。”
阿青?元梓筠动作慢了下来,正好看见门口一个目瞪口呆的女子望着他们,她见他们两个人停了下来才如梦初醒般走了过去扶着老头子,“师傅,你没事吧。”
老头子瞧了她一眼,“你这个小丫头,看见为师被打居然跟看戏的一样在门口站了那么久。”
“师傅您不是常说,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插手么?”她说得理直气壮。
老头儿:“……”竟无言以对。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元梓筠手上没有枪,否则一定会用枪抵进他的喉咙,长期在战场上厮杀已经让她养成了敏锐的洞察力,她能看出来面前这个老头的危险。在这旁人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的老头,他衣服里掩盖的是什么?总归不是善良就对了。
她眯着眼睛看他,老头瞧见了她眼中的杀气,“你这个小丫头到底有没有良心的啊?我救了你,你还瞪我?要不是我,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早就去见阎王爷咯。”
元梓筠并没有丝毫感激,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没必要说得那么道貌岸然,“你拿走了什么?”
老头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地说,“我拿走了你脖子上戴的坠子。上面的珍珠可是好东西,换你的命嘛,绰绰有余。”
那颗珍珠倒是比人命还值钱了。元梓筠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老头说得是元梓筠先前送给自己的那支簪子,那上面的珍珠她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寻常玩意,现在看来它定是有什么奇妙的用途了。这么想来,元梓文当时逼着她戴着的意图也就清楚了。
这根簪子在丢失之后是随着嫁妆又回到她身边的,后来梓文告诉她,不要丢了这根发簪。她说不便携带,元梓文便拿了上面的那颗珍珠给她做了根坠子让她戴在脖子上。
他当时还说,“别让墨从安看见了。”
“墨从安看见了怎么了?”元梓筠听他这语气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
“总之不能让他看见了。”元梓文一来是不想解释,上次这根簪子被一个梁上君子偷去,还不是因为某人连他的醋都吃。二来是不想拆穿墨从安,那厮看着是多么的高冷,实则骨子里就是个占有欲非常严重的流氓而已。
元梓筠当时满口答应了。
因着这坠子引起这么一段往事,元梓筠顿时觉得面前这个老头儿说的话只有三分可以相信。他救自己,绝对不是仅仅以为这颗珍珠。
但元梓筠还是收敛了怀疑的神色,“那物件是家里小弟给的,前辈还是还给我为好。”
“啧啧,你这个小丫头,拿个坠子换自己的命都不愿意。”
“前辈可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必同我这个小女子计较。”
“就计较,我救的可是两条命。”
元梓筠禁不住笑了,这个老头真有意思,她且不逗他了。
“行了吧,赶紧躺在床上,不然老头子我可就白救了两条命。”
元梓筠方才激动过度,现在后遗症来了,只觉得头有点晕,这老头子莫非是神医,她从悬崖掉了下来竟然没事,胳膊也没断腿也没断。
元梓筠躺在了床上,但是她并没有完全地放下警惕,“你是神医吧。”
老头子瞥了她一眼。知道她想说自己居然能活蹦乱跳,所以他说,“你躺了一个月了。”
元梓筠刚躺下就猛地坐起来,“你说什么?躺了一个月?”
老头子点点头,她意识不清地在这里歇息了一个月,现在清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想掐死他,真是个调皮的小丫头哦。
“这是悬崖下面?我要回去!”元梓筠激动地说,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你看到一个比我小一点的男人么?”
老头子掀起眼皮又看了她一眼,“长什么样子?”
“他肤色白皙,长相英俊,一身玄色衣裳。”
老头子又问,“我们俩谁更英俊?”
元梓筠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老头子看懂了她的意思想也不想地说,“你说的这个男人我大概见过,但是我没救,应该已经死了吧。”
元梓筠睁大眼睛上来就要掐他。
老头儿躲了躲,“你又来?你是我见过最没心肝的女人了。”
元梓筠眼底猩红,老头儿觉得不对,赶紧否认:“我骗你的。”
她捂着胸口,剧烈地咳了起来,像是要吐出血来。
“好了好了,我一个老头子还是不欺负你这个小姑娘了吧。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说得那个男人。能掉到我这个地方的,除了你还真没有别人。”
阿青见师傅一副害怕模样,在一旁掩唇笑起来。
元梓筠胸口上下起伏着,仿佛被气得不轻。
“你们知道怎么上去吗?”她平息了半天才问。
“要是能出去我早就出去了啊。”老头子笑,“你既然同我这么有缘,也做我的徒弟吧。”
“我有师傅。”元梓筠面色冷漠地说。
老头子碰了一鼻子灰。
元梓筠又说,“你出不去是怎么进来的?”
老头子说了一句颇带哲理的话,“有些地方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咯。”
描述得比较像阴曹地府。
作者有话要说: 双11快乐。愿每个姑凉都能找到那个珍爱你的人。
☆、五十一个长公主
“你可别框我。”元梓筠眼神如勾。
“你若不信自己出去瞧瞧。”老头子因为被质疑一脸气愤, 胡子翘得老高。
元梓筠低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又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老头子看着她这样的眼神又哼了一声。
“你再乱动,腹中的胎儿出什么事,我可就懒得救你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朝房梁上看的。
元梓筠上下打量他, 抿了抿嘴唇,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阿青来到她身边,她这才发现阿青的一只脚是跛的。阿青将手中一直端着的药放在床边的竹子编织成的小桌子上。元梓筠看了那黝黑的药汁一眼,老头看出了她的迟疑,说道,“只是普通的安胎药。你可是老头我好不容易救上来的命。”
元梓筠端起药汁又听见他说,“我看你和我实在是有缘, 要不嫁与我算了。虽然我年纪是大, 但你看这个地方,可走不出去哦。”
她从碗里扬起一张脸,知道这人嘴贱, 对付这种人她最有经验,只要不说话他就会知道自己在自找没趣。
走不出去?她一定要走出去。
老头见她沉默,果然觉得没趣, 于是没有继续调戏她。
“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她锲而不舍地问。
老头子不说话, 两眼空洞。
谁耳朵还没点毛病咋的。
这个奇怪的老头子还记仇, 元梓筠撇了撇嘴,转向一旁的阿青:“阿青姑娘,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阿青看了元梓筠一眼, 又看了看自己的师傅,没说话,把元梓筠放下的空碗端在手里走了。
老头儿看见元梓筠和刚才自己一样那碰了一鼻子灰的模样偷偷笑了。
元梓筠翻了个白眼,她现在基本摸清了自己的处境,暂时安全,唯一的困扰就是出不去,她想着还是过些日子自己身子好了些再出去寻觅出路。
日子就这么过去。
那老头儿养了不少奇花异草,有时候元梓筠刚想碰就听到后面一个轻飘飘的声音,“有毒。”
她还知道了这个老头儿叫做清虚,怪癖挺多,神出鬼没的。元梓筠还发现一点,这个地方真的没有出路。
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她就好像被关在一个笼子里,反正不会飞,所以缺失了顶部那一块也可以。
有时候坐在屋顶上对着明月,她会想,墨从安应该没有死,他在什么地方,他现在会想到自己吗?
这时候清虚就会从后面突然冒出来,“思春呢?”
元梓筠这个时候就会冲过去打他一顿,就像他说的“目无尊长”、“没心没肺”。
元梓筠偏偏不念他救命之恩,这个世界上会有无私的爱和付出么?父母对子女的付出是希望能够得到子女情感上的回报,爱人对爱人的付出,是为了得到另一半爱的回报。这样一个陌生人为自己付出又是为了什么?
她和他素不相识,他又不是什么大善人,偏偏救了自己,还用什么珍珠来做借口。
而后来,果真证实了元梓筠今日的猜想时,清虚不可告人的目的早就换了一个。
后事暂且不论,只说当前元梓筠心中牵挂着墨从安。而那墨从安如今下落不明,元梓筠又坠落悬崖,军中当即乱成一锅粥,且士气衰竭。幸好有卫将军与左将军支撑,还能对付那敌军一阵。虽然不似之前势如破竹,倒也形势良好。
就在听月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让人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军队攻到薛城后大败一场,敌军几乎是压倒性的胜利。
而薛城地理位置特殊不可轻易放弃,尝试多次仍以失败告终,于是便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听月多次交战便发现,敌军军队多了一个神秘的军师,可能每次都是他在出谋划策,而他每次出场时脸上都戴着银色的面具,掩盖自己的面容,只露出那双清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就好像所有人都是蝼蚁一样。
他的眸子里还氤氲着一层神秘的雾,让人想到月夜之下那一现昙花。
听月撞进他那双眼眸之中时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遇到了劲敌,他自认为无声的较量在展开,而对方却不以为然。
确实,他们之间的实力悬殊到构不成对手。
元梓筠失踪后的一年里,这位神秘的军师不仅帮助怀王收回了之前好不容易攻下却又失守的城池,且早就避过听月的视听派了一支精兵往都城去,元梓文座下的皇位岌岌可危。
当此时,却听闻一支神秘的军队将这支精兵击退。
军师收到消息时,原本紧闭着的双眸倏忽睁开,漆黑的眼睛里点缀着吃惊,眨眼,那吃惊又渐渐变成了玩味。
“泠。”一女子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里。
他轻轻地皱了皱眉头,没有答话。
“泠!泠!”
铃铛声渐渐近了,一抹蓝色没入他眼底,她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他想不搭理也不行了,于是他抬眼说,“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他觉得自己是不该叫这个名字的。
“可你就是叫泠啊。”
“那就改了。”
那女子有些吃惊,“名字代表着你的身份,怎么能改?”
泠闻此有些不耐烦,他最讨厌阿萝在他面前提什么身份。
阿萝见他不说话,便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他倒抛出了一个疑问句。
“泠还没有什么打算么?”阿萝有些微地吃惊,“泠可还记得对怀王许下的承诺?”
泠冷笑,“是你们许下的承诺,与我何干?”
“元家同我们族人的血海深仇,难道你都忘记了?”
泠确实不记得,偏偏这群人每天要在他耳边念叨无数次,嘴上不说心里却想,这天下是元氏的天下,怀王却自不量力同皇室抗衡,这种行为与自杀有什么区别。偏偏他们攀上的,还是大势已去的怀王。
☆、五十二个长公主
“你今天来, 是为了跟我吵架的么?”泠皱着眉看她。
阿萝不满道:“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答复。”
泠佯装不知, 挑眉,“哦,什么答复?”
阿萝气得跺脚,她本就是一个直来直去性格急躁的人, “泠,与元家的血海深仇我一日不敢忘记,你怎么淡然处之呢?”
泠依旧没动,阿萝终究是太小,一味就晓得打,“不过是计划失败了而已,你做甚这么着急?”
“什么着急?”阿萝有些气愤, “我看你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泠嘴角勾起邪恶的笑,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来找我要答复?”
“你!”阿萝没想到泠一点也不否认,她用手指着泠,她小小年纪脾气却像是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泠突然收敛了“友好”的神情, 眸光冷漠,“够了。你若是实在闲得发慌,那还有些士兵供你消遣。”
他的样子与方才判若两人, 摆弄完了就厌烦, 他就是这样的人。
“你凭什么命令我?”
泠不想再应对她, 起身欲走,却被她拦住了。她人小,手臂短, 还努力伸展着胳膊。
泠淡淡瞥了她一眼,若她仔细观察,或许会察觉到那一丝潜在的杀气,可偏偏她以为泠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怂包罢了。
“既然你想得到答复,那我便告诉你。你们的仇恨与我无关,你们答应怀王的事也无我无关。若不是为了碧棠,我还真懒得搅进来。”他说了这么长一句话,已经耗费了所有的耐心。
阿萝抬头皱着眉看他,“你是族长的儿子,怎么能置身事外?”
泠刚想不耐烦地推开她,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碧棠跨了进来,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地说,“这是玩过家家呢?”
泠看着阿萝。
碧棠的地位无需多言,是让阿萝恐惧的。她不甘心地退后了一步,又听到碧棠说,“你若是敢打泠的主意,后果可不是你承担得起的。”
她的表情比每一次都冷漠,像是她口中的后果已经实现了一样,下一刻阿萝就该被凌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