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贵妻——海的挽留
时间:2018-05-09 14:40:35

  众人暗暗互觑。
  什么心愿未了,皇帝这八成是在等太子归来。
  顾云容出去张望了好几回,一直没能看到桓澈的人影。
  广通王以为父亲这口气吊不了多久,谁知直到半夜,他父亲还是不死不活地躺着。
  他禁不住暗讽,果然只有老七才是亲生的,说不定对于父亲来说,只要看到老七一个就够了,旁的人到不到场都不要紧。
  只可惜父亲到死也瞧不见他最偏心的小儿子给他添孙了。思及此,广通王心里不禁一阵快意。
  诸王已是守了整整一天,到三更天时,实在撑不住了,各自去附近的便殿休息。
  顾云容也领着众妯娌一道出来。各自分道之后,她往自己的寝殿去。
  走到一半,前面提灯照路的两个宫人忽然齐齐顿住步子。
  顾云容转首循着宫人视线望去,蓦地瞧见一道飘忽人影在前头廊柱之间一闪而逝。
  顾云容看宫人仍是白着一张脸,不解道:“你们在怕甚?”
 
 
第一百零一章 
  那宫人愣怔许久,见方才那道人影确实不见了,这才舒口气。
  “娘娘有所不知……”
  那宫人才开了个头,就见另一个宫人朝她打了个眼色,她仿似想起了什么,闭嘴噤声。
  顾云容没有当场说什么。待到得寝殿,她叫住那两个宫人,坐到玫瑰椅上,让她二人将方才的事说个清楚。
  两人互看一眼,起先嗫嚅着不肯说,后头见顾云容摆出不说便不让走的架势,只好妥协。
  “此事而今已成宫中秘辛,娘娘顶好莫要在旁人面前提起,也千万莫跟旁人说是奴婢二人说与娘娘知道的。”
  顾云容点头:“成。”
  那两个宫人都是太后宫里的老人儿,约莫做事仔细惯了,得了顾云容的准允后,将寝殿的门窗都掩严实了,这才回身向顾云容娓娓道来。
  据这两个宫人说,当年还是贤妃的郦娘娘薨后,陛下悲怒交加,不信她是病逝,认为必是有人戕害,曾着东厂的人彻查过其死因。
  最后查来查去,就查到了安妃卢氏头上。安妃卢氏是五皇子岷王的生母,当年跟冯皇后倒是走得颇近。
  陛下去找安妃兴师问罪,安妃直是喊冤,表示自己与郦娘娘之死没有半分干系。但是证据确凿,陛下不肯相信安妃,抓了安妃去宫正司受审。
  安妃嘴硬得很,纵是受尽酷刑也不肯招认。整整在宫正司苦熬了两个月,安妃已经不成人形。后头约莫是实在熬不住了,她以绝食三日,求得与五皇子见了一面。
  彼时五皇子年岁尚小,还直嚷着让母妃回宫去陪他。安妃抱住五皇子哭了半日,交代罢后事,便触柱而亡,以死明志。
  但陛下仍旧不信安妃是无辜的。他废了安妃的妃位,鞭尸泄愤,最后将安妃扔到了净乐堂焚化。
  顾云容听至此,心中不免有些触动。
  净乐堂是个专司火葬之处,凡宫女内官无亲属者,死后皆焚化于净乐堂,骨灰也都是盛放在一起的。
  “幸好当时五皇子年纪尚小,不记事,后头安妃死后之事也都避着他,就那么糊弄过去了,不然……”宫人直叹息。
  顾云容觉得贞元帝的做法不好评判。从理上来说,他许是做得过了,但从情上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以贞元帝的性情来看,对于杀害挚爱的凶手是不可能姑息容情的,大卸八块都不奇怪。贞元帝骨子里十分强横,后来修道后还算是好了不少,早年脾气可是暴躁得很,也只有在郦氏母子面前才会温软下来。
  只是不知安妃是当真冤枉还是狡辩了。
  贞元帝后来不怎么管教岷王,但也没有故意苛待,只是顺其自然,这不知是不是岷王后来长歪了的缘由。
  岷王小时候就皮,总去招惹桓澈,但又技不如人,于是几乎是被桓澈从小揍到大。
  而今岷王见到桓澈还是唯唯诺诺的,可见对以前吃的拳脚记忆犹新。只是不知,若是岷王知晓当年这些秘辛,会是何种反应。
  “陛下觉着安妃可能还有同谋,本是要继续查下去,但后头来做法事的僧道都言不可杀戮过甚,否则对郦娘娘阴灵不利,陛下这才作罢。”
  顾云容觉着这些僧道没准儿是被冯皇后收买了。安妃跟她走得近,若是继续查下去,说不得就会查到她身上。若是贞元帝认为郦氏之死也与冯皇后有关,说不得会让冯皇后跟安妃一个待遇。
  对于当年之事,顾云容虽则算是知道得不少,但有些事还是不甚清楚的,譬如郦氏的死因,譬如桓澈前面那个胞兄的死因。
  施骥对这两点避而不谈,不知是故弄玄虚还是确实难以启齿。
  顾云容问宫人说起安妃作甚,宫人即刻又紧张起来:“奴婢曾偶然间见过安妃的画像,方才瞧着那道人影,觉得有些像安妃……”
  顾云容嘴角轻扯,严容道:“休要胡说,你定是眼花了。”
  宫人想起方才情形,尚有些出神:“也约莫是看错了……”
  顾云容挥手示意她二人可以走了。
  她今日累极,随意收拾一下就瘫到了床上。狮子猫跃到她身畔,侧躺下,尾巴轻动,惬意闭眼。
  顾云容困倦难当,又怕自己翻身的时候把它压扁,口中含混赶它下去,但它仿佛跟她一样困乏,懒洋洋踢了踢小短腿,一动不肯动。
  顾云容无法,只好由着它,翻身滚到了床里侧,以免当着压扁它。
  众人以为第二日去看时没准儿皇帝差不多该宾天了,但没想到皇帝还是老样子。
  顾云容本是担心太后受不住贞元帝之事,欲暂不告诉太后,但落后思来想去,觉着贞元帝那件事还是不能瞒着太后,万一他真的驾鹤西去,太后又没能来得及看他最后一眼,怕是会抱憾,所以后来还是将贞元帝的状况告知了太后。
  太后昨日来后,大抵是不忍瞧见儿子那般,并没停留多久,就出殿去了佛堂,为儿子诵经祈福。
  诸王皆是疲惫不堪,但谁也不敢放松,清晨起身后便又去守着贞元帝。
  顾云容与几个妯娌叙话时,听闻岷王妃与梁王妃都瞧见了什么鬼影,觉得很是蹊跷。
  在这个时候出现所谓的鬼影,是不是太巧了点?她是不信这些的,但这里的大多数人怕都是信的。
  近晌午的时候,桓澈才回宫。
  他甫一回宫,就去探视贞元帝。他详询了贞元帝这两三日间的状况,又召来太医诊视一番,听闻当真是回天乏术,当即跪在床榻前,擗踊恸哭,直道自己不孝,此刻方至。
  顾云容心疼他,上去劝了几回,但都没能劝住,只好在一旁陪伴。
  桓澈回来之后,众人本以为皇帝圆满了,可以放心走了,但没想到皇帝仍旧撑着一口气,不死不活躺着。
  桓澈在床榻前守了一天,到晚间本是要在贞元帝床榻旁的一张小榻上对付一晚上的,但被太后劝走了。
  他出殿之后,太后将他叫了去,问了外间的状况。桓澈大略说了,太后叹道:“待到此番事了,定要将那挑事之人揪出来,严惩不贷。”
  桓澈点头:“这是自然,祖母放心。”
  桓澈提出送祖母回寝殿去,太后正好还有话与他说,祖孙两个便一头说话一头往寝殿去。
  在转过一道回廊之后,前头提着风灯的宫人忽然止步,惊恐瞠目。
  桓澈攒眉:“怎生不走?”
  “殿……殿下看……”宫人哆哆嗦嗦指向前面的廊庑。
  桓澈顺着她手所指看去,便见一道飘荡的人影在殿宇之间游移。
  那人影一身缟素,看发式倒有些像是宫妃。蓦地回头,面色煞白,额际一片刺目的猩红。
  那女人回头的一刹那,一众瞧见的宫人皆惊叫失声,吓得纷纷后缩,手中风灯纷纷坠地。
  唯有太后与桓澈岿然不动。
  “祖母相信世上有鬼么?”桓澈轻声道。
  太后也听说了安妃冤魂游荡之事,笑道:“我只相信人心里有鬼。”
  桓澈朝身边的拏云使了个眼色。拏云会意,飞身跃去。
  不多时,拏云回返,低声禀道:“殿下,人不见了。”
  桓澈请示过祖母之后,吩咐道:“去调派些人手来,将仁德宫里里外外都搜查一番,看是哪个在装神弄鬼。”
  拏云应诺,领命而去。
  太后命宫人捡起风灯,继续前行。她骋目远望夜色中渐起的薄雾,转了转手中佛珠:“安妃都死了那么多年了,竟然还有人借着她做文章。”
  桓澈后来也对安妃之事有所耳闻,只是知晓得并不详尽,这便向太后询问当年究竟。
  太后冷笑:“你父皇当年虽因你母亲之死狂怒不已,但又不是当真疯了,不会随意寻个宫妃出气。东厂的手段,你也是知晓的。刘能当了几十年的东厂掌印,手底下的人无孔不入,锦衣卫查不到的,他们能查到。这后宫看似是皇后管着,但你父皇若是真想去查什么,并不难。”
  “安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父皇心里也有数。外头那群朝臣斗心眼都斗不过你父亲,何况是后宫这些只会拈酸斗气的后妃。”
  太后不紧不慢往前走,语气平淡,但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道不尽的沉冷:“这是有人趁着你父亲垂危,想借安妃作妖呢。想作妖,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真以为那个位子是什么魑魅魍魉都能爬上去的么?这是把我这太后当摆设呢。”
  桓澈转头看向身侧的祖母。
  国朝虽一直以后宫不得干政为祖训,然而自立国以来,因着各种缘由,很是出了一两个手段了得的皇太后。危急关头,皇帝不在,东宫年幼,都是太后拍板,照样力挽危局,无人不服。
  桓澈将祖母送到地方后,欲转身离去,却被祖母叫住。
  “子嗣的事,暂且不必过急,这等事急也不顶用,说不得不急不躁,自然就有了。”
  桓澈回身道:“孙儿倒不怎么急,孙儿还担心容容急,毕竟这等事,总是女人顶的舆情更多。”
  “我瞧着你媳妇也不怎么急,”太后叹道,“我总觉得你还是当年那个趴在我膝头管我要点心吃的稚童。我倒是担心你回头有了孩子,手忙脚乱。”
  桓澈道:“祖母怎会忧虑于此,孙儿……”
  太后斜他一眼:“你会抱孩子么?你会哄孩子么?我倒听你媳妇说,你吓孩子很有一手。你看现在劭哥儿瞧见你,都吓得缩头缩脑的。”
  桓澈嘴唇翕动,半晌,道:“这些事应当不难,孙儿届时必会很快上手。”
  太后冷哼一声,不予置评。
  京中哗变尚未完全平息,新的乱子又出。
  不知是谁放出的谣言,称皇帝已经驾崩,只是太子为稳定局面,秘不发丧。
  各地诸王听闻,蠢蠢欲动,意欲举兵,靖难勤王。
  太后颁下懿旨,命各地诸王安生待着,不要听信谣言,不得擅离封地,否则后果自负。
  但有几个藩王以恐太后已被太子控制,懿旨并非太后本意为由,一意领兵赴京。
  城内本已渐趋偃旗息鼓的叛军闻讯振奋,意欲与藩王的勤王军队里应外合,闯入皇宫。
  贞元帝的病况没有转好也没有恶化,桓澈要安定局势,不能一直守着。
  顾云容见桓澈又要出宫去,拉住他叮咛他千万小心云云。她见他总盯着她看,摸摸自己的脸,问可是有何不妥。
  他沉默一下,伸手从她前襟上拈起一根毛:“这是什么?”
  顾云容恍然:“唔,那是猫毛,可能是我抱着狮子猫的时候,它留下的。它总在我怀里乱蹭。”
  “听说它不仅时常赖在你怀里,还总往你床上爬?”
  顾云容点头,如实道:“你这几日不在,你的位置,都是它躺。”
  桓澈面上的神色很有些一言难尽。
  “等我回头闲下来再说。”桓澈冷声道。
  他回身时,顾云容又一把拽住他。
  桓澈即刻顿住。
  顾云容绕到他身前,伸手去扯他领口。桓澈环顾一圈,严肃道:“青天白日的,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大好。”
  嘴上这般说着,身体却是一动不动,任她施为。
  “有什么不好的,”顾云容在他衣领间找了片刻,遽然一顿,舒口气,“你戴着就好。”
  他低头一看,她莹白的掌心托着个护身符。
  他目光一转:“容容为何特特来翻找这个?”
  他犹记得,当初他追到杨村让她随他回去时,她一直盯着他胸前,后来回想,她应是在看这个护身符。之后两人和好,出去采挖山货,牵驴下山的路上,她也是特特伸手拽出了他领间的这个护身符。
 
 
第一百零二章 
  顾云容又对着那个护身符看了少顷,重新掖回桓澈衣领内。
  “没有什么,就是觉得这护身符一看就很灵验,毕竟是婆母留给你的。所以想瞧瞧你戴了没,若是没戴,就提醒你戴着。”顾云容道。
  桓澈端详顾云容神情半晌,觉着她并没说实话。
  顾云容见他目光一直定在她身上,抿抿唇角,岔了题,与他小声说了梁王可能已经被狮子猫咬成了太监的事。
  桓澈听她说起梁王调戏她之事,目光阴森,后头又听见狮子猫那一段,亦是惊奇。
  “那猫要是再狠一点,非把他那宝贝给咬掉不可,”顾云容幸灾乐祸,“没准儿梁王往后一看见猫,就会觉得胯下一疼。”
  桓澈看她笑得欢,在她臀上轻拍一下:“你还笑,往后看见梁王就躲远点,知道么?”
  他先前思来想去,终究是放心不下,派了一拨护卫暗中保护她。
  护卫那头尚未来跟他禀告这几日的事项,他回宫之后看顾云容安然无事,又忙于诸事,一直没能顾上将护卫叫来问话,所以并不知梁王这一段。
  顾云容小声嘀咕:“又打我屁股……小心我要猫不要你。”
  他蓦地凑近,紧按她在胸膛:“我可比猫顶用多了,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他忽地含住她皙白圆润的耳珠,“我这几日不在,你夜里都不想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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