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鬼机灵!”听闻萧樱此话,齐王妃便笑骂道,“你作你的诗,何苦还要拉上嫂子我作笺子,倘若一会儿你作的差了些,这不是得把责任都推到嫂子的头上不是,鬼丫头打的好主意,好名声全让你担着,坏的全落到嫂子的身上,”说着,便望向福安长公主,好似寻求撑腰的同盟一般,笑着说道,“姑母你看,您得给作个人证,这个责任侄媳可不背,免得日后四弟怪罪于我,说我没护好她的心肝宝贝小媳妇!”
“哎呦喂!瞧你这张巧嘴说的,”福安长公主让齐王妃的这一翻胡说八道给逗的合都合不笼嘴,“好好好!我作证行了吧,你看阿樱还没说什么呢,你到先给喘上了,这才是真的欺负人了,待日后恒儿知道了,这个我老婆子可作不了证哦!”
“皇嫂恕罪!”随着福安长公主的话,萧樱亦从坐位上起身对齐王妃装作要行大礼的样子,满面笑容的陪着不是,“阿樱可不是埋汰您哦,阿樱这里把您当作学习的目标,奋进的方向呢,您可不能这么想阿樱,不然阿樱心里会难受的。”
萧樱本还有些不悦的心愣是让齐王妃这一翻话给逗得顽性都出来了几分。
“哎哟!姑母您看看,”听了萧樱这话,齐王妃更是捧腹而笑,眼角都生生笑出了水花,“您还说我嘴巧呢,阿樱这才是能说,看她这话说的,还把我当成奋进的方向了,您看,哎哟,不行了,让我缓缓……”
“好了好了,你这做嫂子的可不得给阿樱做个榜样吗!”福安长公主亦是笑容没停过,“快别捣乱了,让阿樱先作诗罢,”说罢,看向在场一直陪笑众人,“在场不只我们,想必诸位夫人小姐们也一样想期待着呢!”
“长公主说的是,我等正是如此,想来襄阳王妃的诗定也会差的。”
“长公主说的是……”
“……”……
众人又是一翻应合,且不说大家伙是不是真的一样期待,单说这皇家人的玩笑话语也不是她们能接得上的,除了陪笑,还能如何。
在场当中,唯二心思与旁人不同的,当也只属杨瑢与康玉郡主了。
一直安静坐在淮安王妃身边的康玉郡主是真的担心萧樱,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她都不希望萧樱出事。而前者,则是在萧樱应下后,眼中得意笑容更盛,因为她觉得,她想看到的现状,想要达的目的就要达到了。
……
……
宴(四)
见气氛已足,萧樱也不在拖延,顺着便接过了福安长公主的话头,”姑母所言甚是,今日在场诸位夫人都还等着呢,我也就不推拖了,望诸位莫要笑话,献丑了,”
说罢,抬眼看了下这四周的满园春色,朱唇轻启:
艳杏夭桃两行排,莫携歌舞去相催。
次弟未堪供醉眼,去年栽。
春意才从梅里过,人情都向柳边来。
咫尺东家还有,
海棠开。
(摘自《浣溪沙·艳杏夭桃两行排》(宋)辛弃疾)
萧樱话落,在场诸位静无声,面色亦是格不相同,眼前有的好似看见艳杏夭桃竟相辉的场景,有的亦有看见冬雪初融,寒梅怒放枝头的景象,更有的看见春风过后,柳枝随风摆,万家海棠竟相争放的瑰丽,鲜艳夺目,最是耀眼。
片刻过后,众人从幻想当中回过神来,四周又是园花海,便不由的拍手赞叹,
“好!好!好!”
“好诗!”
“春风才从梅里过,人情更向柳边来。咫尺东家还有,海棠开!好诗,好景!”
“襄阳王妃好才情,我等自知不如,先行罚酒了!”
更是有人端起了自己桌上的酒杯,先喝了起来。一人开头,随后四五六个夫人小姐便都跟着一到,自行先罚了酒,此举一出,便是默认了萧樱的这轮胜过了。
虽说作诗胜出便不用饮酒,可礼上往来,别人敬的酒,却是不能不回敬,遂即,萧樱便拿起自己的酒杯回敬了众人,“多谢诸位夫人的抬爱,这般拙技却是当不得诸位的夸赞,让诸位笑话了。”
众人亦是端起酒杯回敬,“王妃过谦了!若是这等佳作都算技拙,我等接下来岂不是要丢人现眼了。”
“对对对!王妃不必自谦!您当得起这般赞叹!”
“……”……
一翻回敬下来,萧樱下肚的酒可比三杯还要多,这口气虽是争得了,不过,她这肚子也跟着遭罪了,。不由的在心底诽议道,这口气争得颇为不值,赢是赢了,这酒嘛也是一样的下肚了,。不过,话虽如此说,敬完众人,她可没忘了单独敬了坐在对面一直等着想看她笑话的杨瑢,面带谦和笑意的说道,“此翻能有此感全仰赖杨小姐的提醒,若非有杨小姐先前的话,让我倍感压力从而生出动力与灵感,我也作不出这应景的诗来,本王妃在此单独敬杨小姐一杯,谢过杨小姐了!”
“王妃言重了!”杨瑢努力维持着脸上快要挂不住的笑容拿起桌上的酒杯回敬道。此刻她心底真的当如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息,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做这一翻,可不是要为她人做嫁衣裳的,更不是要看她被众人推崇,大出风头的。杨瑢心里快要怄死了,她不是才情不佳的草包吗!何时这般厉害了?难道是嫁了人后,四殿下又有私下里教过她不成?
……
一翻轮流下来,有作的好的,也有作得勉强的,同样也有做不出直接认输自是的,杨瑢倒是认真努力的作了首不错的诗,不过,有了福安长公主与齐王妃的珠玉在前,又有萧樱的紧随其后,她这翻努力算是白废了,并未在人群中翻起多大的浪花。
酒足饭饱,众人不管输的还是赢的都喝了不少酒,神色也都有些萎靡,那些严重的更是直接喝趴下了的都有好几个。光是吃酒作诗也不行,见此,便是吃酒都有些吃晕了的福安长公主便发了话,让大伙散了各自到园中去散散酒气,既是赏花宴,这只有宴不赏花怎么能行呢。长公主府的后花园也算大,也算能让众人赏的尽兴,遂让茴香叫来丫鬟引了尚未喝醉的夫人小姐们去园子里赏花散步,而她同齐王妃等一众喝的有些多了的夫人们则让丫鬟们扶着去了客院早已备好的客房里休息。
萧樱虽是喝的有些多了,但也还不到趴下的地步,且她也不习惯在别人家里小憩休息,便婉拒了齐王妃的邀请,带着倚碧倚翠随着长公主府的小丫鬟到了园中去赏花,散散酒气。
走在形状各异表面却非常光滑的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两边尽是种名贵的知名的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周围是争相怒放生怕迟一步便会输人一节的瑰丽海棠。少女身着素色衣裳,脸颊微红,眉眼含笑,樱唇微启,置身身在这如梦似幻的花海中,竟是未被抢去半点风头,未失掉自身半分的颜色,反倒让这瑰丽盛景衬得多了几分绝艳,当真是北方有佳人,倾国又倾城。这翻景象让后面跟着的倚翠几人都不由的有些看痴了,她们一向知道自家主子长得好,却从不知道,主子竟是这般好看,让人摞不开眼。更不要说长公主府那位没见过萧樱的人了,眼睛呆呆傻傻的,只在心中反复说着,听说襄阳王殿下十分爱重他的这位王妃,如今看来当真如此,生得这般出尘绝世,这世间又有哪个男子不爱呢!
自然是有人不爱的,只不过不是男子,而是女子罢了。自打福安长公主让众人散了自行在园中散散酒气时,杨瑢便一直暗暗注意着萧樱的动向,见萧樱拒了齐王妃的邀请未去客院休息,而是来到这园中散步时便正中了她的下怀。平日里她没有什么由头,去不得那襄阳王府,想要见人一面实在困难,如今时机再好不过,她又岂能错过,毕竟时不待我。
于是,一直暗中关注着萧樱的杨瑢便在她们随了长公主府的小丫鬟离开后,便在后面尾随而来。
“臣女见过王妃!”杨瑢带着佩容走上前来,刚才在后面,她亦是看到了这容颜绝世的画面,亦看到了在场几人包括她身边的佩容在内痴迷的神情,可越就是这样,就越让她十分不喜,心中亦是恨得牙痒痒的,事必要将这一副美好的画卷打坏才好。
便是喝的多了些,有些醉意,萧樱的五感也未因为微醉而迟顿些许,在杨瑢带着佩容跟上来时,她便已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亦同样猜出了这尾随了她们半天的人身份是谁。当下便无多少惊讶,绝美微红的脸颊上浮起浅浅笑意,“原来是杨小姐啊?快快免礼!真是好巧,杨小姐也是走的这一条路赏花吗?”萧樱当然知道杨瑢为何会跟来,自打杨瑢在席上说的那一通话未能得逞后,萧樱便知道杨瑢今日一定会寻个机会私下里与她见上一面的。
“王妃见笑了!”杨瑢脸色微变,她自然能从萧樱的话语听出了对方早已知晓她一直跟着的意思,只是一直未说破。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率先输了气势,当即收了收神色,拿出得体的笑容来,“说来也不算巧,臣女是特意来寻王妃的,臣女想单独跟王妃说几句话,不知王妃可否摒退左右?”杨瑢说明来意,便含笑着看着萧樱等她的答案,她相信,萧樱同样也会想与她说一说话的。
的确如她所想,萧樱确实也想看看她到底想与她说什么,她也想弄明白,为何杨瑢对她会有如此大的敌意?这敌意又是从何而来的?当下看着一直含笑等着她等案的杨瑢,沉吟片刻,方才浅浅笑道,“当然可以,说起来,我与杨家姐姐也有好久没好好说说话了。”遂即便对倚碧几个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让我与杨小姐说会儿话!”
倚碧几人心中担有些担心杨家小姐会对自家王妃不利,不过想到自家王妃打小便会些拳脚功夫,对付这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中小姐还是不怕的。当下便应了一声“是!”一道退了下去,在五米之外听不到主子们谈话声的地方等候。
“佩容,你也退下吧!”见萧樱将侍女遣退后,杨瑢也出声将佩容挥退了下去。
“是!”……
待所有不相干的人都离开了,萧樱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淡漠的开口道,“如今已无旁人在场,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想说什么?”杨瑢亦收起了脸上虚伪的笑容,面带恨意的看向萧樱,“我想说的可多了,王妃不是一向聪慧过人吗,可能猜出一二啊?”
“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那王妃对什么感兴趣?”杨瑢眼中恨意更甚,“是对淮安王世子才感兴趣吗?”
“你若只是想说这些无聊的话,那我也没必要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了。”萧樱神色未变,并未被杨瑢特意提起的人而扰乱了心神,既是决定了放下,便是任谁来也影响不了她。只是这些陈词烂调她实在没兴趣与一个不太喜欢的人追忆过往,且当下酒劲上头,又被这轻风吹了半晌,酒气未散去,反到又加重了些,脑袋此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实在没兴致也没必要再与人再谈这些废话。遂即,转身便要离开。
“当真是无聊的话吗?”杨瑢岂会轻易让萧樱离去,当下连忙上前阻了她的去路,“还是因为被臣女说中了心事,觉得见不得人,恼羞成怒想要离开?”
“恼羞成怒?”萧樱嘲讽的看向挡在她面前的杨瑢,“你觉得你值得吗?”
“既是如此,王妃为何要急于离开呢?”既已撕破脸,杨瑢也不再惧怕萧樱眼里的嘲讽。
“自然是觉得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在这些无聊的事上了。”
萧樱微微侧开身子,不愿与此人靠的太近。她当然不是真的要离开,她还想知道杨瑢对她的恨意从何而来呢,她只是见她一直在说废话,便做假意离开之状,激她说实话罢了
“那好,王妃觉得这件事无聊,那臣女便与王妃说说这不无聊的事吧!”见萧樱不再有离意,杨瑢便退开子身子,走到了一旁的海棠树下。
萧樱未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杨瑢,她倒要听听,她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
……
爱而不得
杨瑢看着眼前一枝自主杆上分离下来因花朵开得过于繁盛而承受不住重力而垂下来的粉红色海棠花枝沉默了片刻,似在追忆着什么,半晌才缓缓说道,“王妃生来便出身高贵,不用努力,便有人将所有想要的一切都送到面前。可你又知道那些拼了命的从小努力却从未得道过什么的人的心吗?你打小便有位高权重的父王母妃疼爱着,如今又有身份至及尊贵且是将来最有可能问鼎大宝的夫君宠着。曾经又还有一位身份样貌才才情皆是出色的男子爱着,你万千宠爱在一身,人人都在围着你转,关心着你的喜怒衰乐,忧虑着你的伤春悲秋,可又谁会知道,我们这种身份低下的人的求而不得,呢?你的人生既然都已这般好了,又何还要来与我抢我所看重的呢?你想要什么疼你入骨你的父王母妃都会为你去取来,你又为何要偏偏来抢我的呢?为什么?为什么?”说到这里,杨瑢本来还悲切的脸上变得有些激动,“你抢了便抢了,我家世样貌样样不如你,我也认了,可你为何抢到了却不好好珍惜,为什么还要去见一个爱一个,守着抢来的,还要去念着别的?你当真以为,这天下,无人能越得过你去,当真以为,你抢到手了,他便会一直属于你吗?”说到这里,杨瑢眼里的水花汇聚成河流了下来,恨意更是明显,眼睛直直盯着萧樱,似要把她看穿一般。“你若不想要,自会有旁的人想要,你若不懂得珍惜,有的是人会去珍惜,我倒要看看,待他看清了你这个三心二意朝秦慕楚的贱人,他还会待你如珠如宝,他还会在意你!”
“你喜欢我夫君!”萧樱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这便是你恨我的理由吗?这便是你一直怀恨在心,屡屡在暗中使绊子想要使我出丑难看的原因?”萧樱并未因为杨瑢骂她而生气,若她连这点定力都没有,不是白活两世了,好歹也两世为人,比人家多活了几年,这心性修的还算有成,并不会轻易的便被人惹怒的,且当她知晓了杨瑢内心里的想法后,便也能理解她为何会这般愤怒了。要换了,怕也是要愤怒的,听人家这么一说来,她不就是那种仗着自己身份高贵便欺负良善的恶毒千金小姐吗。若非人家说的就是她,她说不定会跟着一块骂上几句呢(襄阳王妃,你够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当事人是她,便又不一样了,身为局外人的杨瑢,她只看到了她以为了圆满,她又可曾看到身在局中的她的身不由己。她又怎会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她又怎么知道,她所从一开始便认为的抢夺,其实从一开始便是别人强压给她的,从不问她半分意愿,也从不给她半分选择。萧樱不由的在心里凉凉感叹道,“呵!当真是蓝颜祸水啊!人不在,也能给她惹上身一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