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低垂着眼帘,看不清神色,修长的手指随意的翻云手中拿着的“国策”,“听明白了,你不就是在说你在宫外见到了靖宁王一家了!”
“是这么说没错,”赵愠拿这对什么都没兴趣的弟弟没办法,“可是你就没听出什么别的来吗?”
“你是想说靖宁王与平日里不一样吗?”
“对啊!难道不是吗?”
“谁还没有个两种面目,你在外面时难到还会跟现一样,满口唠叨,说个不停。”
“哎,这怎么能一样呢?”
赵愠跳脚,不同意他这比喻。
“于我而言,都一样!”赵恒仍是淡淡的语气。
“哎!……没劲,”赵愠无趣的摆了摆手,心里搁着的事倒完了,他突然没了继续呆在弟弟这里的兴致,“每次你都这样,不跟你说了,哥哥我回我的琦景宫了。”说着,赵愠转身向外走去,只在背影里对着身后的赵恒挥了下手。
赵愠走后,一直低着头的赵恒方才缓缓的抬起头来,眼中星光流转,将手里的手随手放到几上,手指微曲,骨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几面,低声呢语,“靖宁王,萧敬业,还有……那个有趣的小东西……”
……
……
五年……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时光犹如指尖沙,越想握紧,流失的越快,转眼,五年过去,在不经意间已有很多人,很多物在时间的长河中,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成长着,经历着,熟悉着……
……
一晃五年,萧樱的这一世也长到了十岁,五年,可以学会很多,萧樱从刚到这里时的两眼摸黑,一问三不知的生活白痴变成了现在不论去到哪里,不问别人问起什么,她都可以道说一二的名副其实的士族贵女。
这些也多得全赖她那过目不忘的本领,这大概便是她英雄就义,重活一世,老天爷赏她的金手指,。因为过目不忘,萧樱学什么都学的得很快,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或许也因为她的灵魂本就是成人,接受与理解能力自然也比一般同龄人要强上很多,。
这五年里,有着强大的金手指以及超强的理解能力加持,萧樱将该学的能学的基本已经明里暗里的学完了,。因为怕太过出挑会引起别人注意,她故意藏拙,将学习速度刻意压制尽量放慢了许多,。可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再压制,再放慢,萧樱明面上表现出来的速度还是超出了同龄人的许多倍。
一直教导萧樱的老夫子,便被她这学习速度狠狠的惊艳了把,大呼幸哉,感叹有生之年能教到她这样百年难遇的神童学生,实乃幸事。
便是在心里都已有了一些底的萧敬业与何婉夫妻俩也同样被女儿的这学习速度刷新了认知,夫妻俩都惊叹着女儿比他们认知的还要聪慧,还要优秀。
不过,虽然为有这样的女儿骄傲,萧敬业夫妻俩也还算没有因此而失掉了分寸,他们及早的给府中的下人与及萧樱的夫子都打了招呼,让他们不要把萧樱的这些情况往外传。
萧敬业夫妻俩都知道,慧极必伤,有时太高的名誉反而会成负累,阻碍女儿前行,。知的人越多,对女儿来说越没有好处,说不定有心人知了去,以此来作些文章,设计伤害女儿,到那时,他们夫妻俩便真的追悔莫及,自责也无用,。
为了保护女儿,也只有提前做好防范,让有心之人无空子可钻。因而,真正知道萧樱能力的人便只萧敬业夫妻俩以及她的老夫子李茂,还有作为贴身侍女的倚红,倚碧,倚翠芳草几人,便是府里的总管福伯与何婉身边的管事孙嬷嬷也只窥探得一丝信息,而不得闻知全貌,在旁人眼中,萧樱仍然只是个平常的孩子,平凡而又幸运的靖宁王府小郡主罢了。
五年,可以学到的东西太多,萧樱学的杂而广,除了主要的琴棋书画,便是茶道武学她也有所涉及,茶道可养心,武学可养身。茶道还好,当初萧樱提出要学时,萧敬业与何婉还是很赞成的,毕竟,士族女子,多些技艺在身,还是很有好处的,并且,这茶艺之道,乃大雅之道,女儿家学了也无不妥。
可这武道,当时萧樱提起,可是遭到萧敬业夫妻俩的一致反对,他们觉得,女儿家的,该安安静静的待在闺阁中,研习些诗书字画,品些大雅茶水即可,去弄那些个粗鲁的东西做什么。,而且,舞刀弄棒的也实在不适合女孩子去学,太辛苦了,若是途中女儿受伤了,磕着碰着不脸上留下个疤痕该怎么办,夫妻俩坚决不同意。
后来,还是萧樱撒娇耍赖,死磨硬磨,说好话,讲道理,与他们讲了好多学武的好处,。说是如果遇到特殊情况时可以有自保的手段,可以给自己多几份保命的底牌,不容易吃亏,可以强身健体芸芸,。还连连保证自己吃得了苦,绝对不会让自己受一丁点伤,又用所学到的茶道给他们泡了几次茶水贿赂他们,。萧敬业夫妻俩才免强软下一点点的心来点头答应,不过还是再三嘱咐,要她保证,如果她一受伤了,就要立刻停止,以后不准再学。
当时,萧樱得了应允,哪里还顾得什么受伤不受伤,只连连点头答应,这便在萧敬业请来的一个江湖朋友的教导下,开启了习武的旅程。……
现如今,萧樱上午跟着李夫子学文,下午跟着她王爷爹的江湖朋友郭雄郭伯伯学武,晚间,再空出一个时辰来焚香练琴,修习茶道,日子过的好不充实,。
这样的日子,简直是萧樱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前世,因为家境的原因,她除了努力上学,其它的什么也学不了,不像别的城里孩子那般,可以去上很多的特长班,学得很多的才艺,更是在大学毕业后,比她这种只知道读死书的人多了好多就业的选择。
前世,萧樱一直都很羡慕那些会很多才艺的同学们,或同事们,因为,她们可以轻而易举的比别人生活的更好。萧樱后来凭着自己的努力有条件了,她也去报了好多的特长班,像什么国画,古琴,钢琴,围棋,瑜伽,跆拳道……等等,这些她都有去学,可是因为年纪大了,塑造性与骨骼基本定了形,她有好多都已失去了学习的机会,……
那些都曾让她很遗憾,如今,有这么好的条件摆在自己的面前,有这么多的时间与机会可以利用,她怎么可能让它们被白白糟蹋了呢,自然要努力的想法子物尽其用,完成前世的遗憾,即便时代不同了,时空不同了,她也不想放弃,不想让自己跟那些平常士族女子一样,走着既定的道路,虚度着光阴,。
其实,她骨子里有着一股不低头的执着,她觉得,老天既然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那她必定是不一样的,那她便不必去重蹈别人的覆辙,走别人走过的路,。她要创造出一个属于她自己的新的人生,她是不同的,她会是独一无二的。……
今日,李夫子沐休,又正好赶上郭伯伯有事出门,萧樱难得的得到一整天的空闲时光。平日里按着规律充实的过惯了的她一时间闲了下来竟还有些不适应,便到了她王爷爹的书房里找了本野史缩到角落里,靠在她王爷爹专门命人给她打造的红木小桌旁打发起时间来。
萧樱看得兴起,正到意浓处,便没发现,此时书房的门被人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赵恒十四岁后便也如同别的兄长一般,开始上朝学习政事,经历三年的官场沉浮磨炼,他变得比从前更加成熟内敛,心智更深沉,更加让人难以琢磨,性格也更加淡漠,。以前从表面上看着还有些冰冷气息,现在冰冷却藏到了骨子里,面上再也不见丝毫冷莫之气,看着好似随时都在笑,但却让人不自觉的感到惧怕,曾经就是因为他这温暖的笑容,让某一位不了解他的大臣放松了警惕,在他手上栽了个大跟斗,好久没爬起来,。
从那以后,赵恒在朝中算是出了名了,朝中的大臣们都在暗中默默流传着一句话,“宁可惹上活阎王,莫要沾染笑菩萨。”这其中的的笑菩萨指的便是赵恒,而这活阎王指的便是兄赵愠了。
这几年,不只赵恒在变,赵愠也在变,曾经的他吊儿郎当嘻嘻哈哈,如今五年过去,他更是把他的这些撒泼工功发挥到及至,。谁要沾上他,便是“生不如死”,他可以想出几百种不带重复的古怪法子来折磨你,让你即便不死,也要掉上几层皮,因而,在大梁,尤其是奉京城中那些官家子弟的心中,赵恒可真是位名副其实的活阎王。
而赵恒却是比赵愠有过之而无不及,赵愠阴人,人家至少还能看到,赵恒阴人,人家着了道,却还很欢快的帮他递东西,感谢他手下留情。这种阴人于无形的手段,简直不知比赵愠高了不知多少倍,所以,凡是被赵恒收拾过的人心里的有了那样一个血与泪的明悟。
有人惧怕,自然也有人欣赏,萧敬业便是那欣赏中的一员,他欣赏赵恒小小年纪便能有这翻心计与手段,当真是令其同辈中人汗颜,便是众皇子中,也没有几个能有他这翻气魄与胆识。
而赵恒对萧敬业也很敬重,关于萧敬业对大梁所做的贡献,以及他个人的能力才识也都很让赵恒欣赏与佩服。
两人本就互相欣赏,一来二去,因为某些趣味相投,竟不知不觉中模糊了彼此的身份,成了忘年挚友。
……
今日,宫中无事,赵恒心中正好有些困惑,便带着杨铮来靖宁王府来找萧敬业解答,赵恒到了王府中,方才从萧敬业的近身侍卫周威口中得知萧敬业今日早晨出门会友去了,离他回府还有些时辰。
赵恒想着,他反正回琉景宫也无事,不如去萧敬业的书房坐坐等他回来,正好,他上次在萧敬业的书房中看了一本有趣的野史,还没看完,他心中还有些牵挂,刚好看看。
周威作为萧敬业的近身侍卫,对赵恒与自家主子的关系多少还是有些了解,并且,赵恒皇子的身份他也不敢待慢,故而,听了赵恒想在主子书房里呆着等人,他也没敢说什么,只尊敬的领着赵恒主仆二人来了萧敬业的书房。
周威推开书房的门,转身侧开,躬身对着赵恒说道:“四皇子,您先在王爷的书房里坐坐,属下去命人给您送些茶水过来。”
“嗯,去吧!”赵恒微微颔首,
“属下告退,”……
周威走后,赵恒便淡声吩咐身后的杨铮,“你也出去吧,在门外候着,不必再跟着了,”他看书的时候喜静,不喜有人打扰。
“是,”杨铮低声应诺,退出书房,顺手把门合上,对于自家主子的习惯,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萧樱来自家王爷爹的书房从来不需跟任何人报备,因而,领着赵恒来的周威不知道自家主子的书房里已经有人了。而赵恒自然也没想到,书房里,除了他,竟还而着另一个人。
……
见杨铮关上了门后,赵恒便提步直朝着他曾经找到过那本野史的红木书架走去。待到快要接近书架时,常年习武的他便查觉到了房中除了他,竟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不由的停下脚步,寻着气息传来的角落看去。这一看,他瞬间怔住了。
……
角落里正好开着一扇小窗,几缕温柔的阳光从小窗户透了进来,撒落在小窗下,红木小桌前,单手撑着头,一手翻着书页的少女身上。
少女身着白色素纱衣裙,乌黑浓密的长发一半被一根碧玉发簪松松挽起,一半柔顺的披在身后,五官已经渐渐长开,脸颊上少了些许婴儿肥,初具精致的轮廓,。透气的娥眉,大而有神的杏眼,挺翘的鼻子,小巧的粉唇,肌肤光滑如玉,白肌似雪,灵气逼人,小小年纪便这般玲珑精致,初具风华,可以预见,五官长开后,将会是怎样的绝色倾城。
温暖的阳光给少女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让本就精致绝美的她多了几分梦幻的气息,好似仙境的精灵遗落凡尘,静静沉思,不忍生出打扰之念,似乎,只要谁去打破这一美好,便是千古罪人,终身愧疚。
此时少女似乎被桌上的书中某一内容所吸引,只见她杏眼微微眨了几下,长长的睫毛随之轻轻舞动,在空中跳跃出优美的弧度,琼鼻微微皱了几下,别样可爱,小巧的粉唇微启,给绝美的小脸增添了几丝灵动之气。她似乎正紧张着书中接下来的情节,认真投入的过份,让人不禁羡慕起吸引她目光的书来。
“是她,”赵恒心中暗道,他没想到会这在里遇到这小丫头,当初他在正阳宫中见过她一面之后,便没再见过她,途中虽然时不时有关于她的消息传来,但他从没想过,再见她时,竟会是这般场景,原来,小丫头在不知不觉中已然长大,并且,生得这般的夺目,耀眼。
至于小丫头为何会在这里,想想她的身份,赵恒便释然了,凤目中星光闪了几下,他轻巧提步向角落里走去。
到了红木小桌前停了下来,用他自己都没察觉出的柔和语气柔声问道:“在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出神?”
……
不愉快的相处
陌生的声音闯入,把萧樱沉浸在书海中的心神惊了回来,她抬起头来,朝着声源处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位年约十六七岁,丰神俊朗容颜绝世的俊美少年,少年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眉宇间尽是柔和,正一目不错的盯着她。
少年很陌生,萧樱从未见过,不禁疑惑的看着他,出声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我父王的书房里?”
“在下,李恒,……是……靖宁王爷的学生,”赵恒淡笑着,随后,走到小木桌的另一面坐下,与萧樱相对而视,他暗想,李乃母后的姓氏,而自己与靖宁王的确情同师生,这样的回答也不算说谎吧。
“父王的学生,”萧樱盯着坐到自己对面的少年,“那公子你是来找父王的吗?”虽然她心里还有点疑虑,但也有些相信眼前少年的话,。
先不说旁的,就冲着他能自由的出入自家父王的书房这一点,那他与自家父王之间一定是认识的,并且关系还很好,一般认识的人,她父王是不会让其随意进出他的书房的。
再者便是这少年周身的气势,从这少年的俊朗的面质地不凡的相衣着,再到这满身的贵气,以及那隐隐散发着的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萧樱也能感觉得出,这少年的身份定不一般,她暗暗猜测,身份能与她父王比肩的,除了帝王家的皇子皇孙,便不作它想了。至于名字,萧樱知道如今的
纯贤皇便为李姓,而皇子中带有恒字的便是那位了。
……
两人一个心知肚明,一个假意隐瞒,就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友好和谐的交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