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上次笑闹着让他陪自己玩船头的“you jump i jump”,现在想想,更是心酸。
哥似乎也想起这事,眼神略暗。
她感觉得出来,他心底也十分失望。如果换作她,期盼许久的旅行就这么泡汤,她估计会十分气恼,凶他,责怪他。
但他什么都没说,搂过她的肩,“没事,以后有机会再去。”
方璃眨了眨眼,轻轻依偎在他怀中。
“看电影吧,我都快忘了。”他拨弄着她的发丝,低声说。
故事早已熟络,方璃甚至能背过一些情节台词。但是和他一起看,意义总是不同的。
相爱的人一同看爱情电影,无形之中会美化自己的爱情。
方璃时不时亲吻他,心底一片柔软。回想过往,他们的爱情其实很平凡,很市井,细水长流,一点也不轰轰烈烈,但这一刻,她却觉得是一样的美丽。
没多久,画面一转,到了货仓中红色汽车的激情片段。一只手自满是雾气的玻璃窗上滑下,留下一道情·欲的痕迹。镜头转移,恋人抱在一起,颤抖着激吻。
方璃的手被他拉住,掌心相贴。夏天热,怕她难受,屋内并没有开空调,他掌心的汗水很快濡湿她的,紧紧连在一起。
她绷紧脚尖,慢慢从他的小腿往上滑,曲起膝盖,再往上,触到他的大腿。
他望着她,眼神幽暗,“别闹。”
脚指头蜷起,想再往上,却够不到了。
她很少挑逗他,但这次,忽然就起了这样的心思。嘴唇俯到他的喉结上,舌尖滑来滑去,轻轻舔舐,“你不想要么?”
“不是不舒服么。”
“所以你不要动,我好累。”她说着,钻下去。
薄薄的棉被被她顶成帐篷,他在家里向来随意,又是夏天,只一条宽松裤衩,被她轻易扯下。周进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掀开被子,看着她。
女孩小小的,瘦瘦的,像一只依恋主人的小花猫。他剥开她的长发,看着她有些苍白的嘴唇努力吞吐,心里一疼,想制止,可触电般的愉悦很快侵袭全身。
呼吸发沉,眼神浑浊,揉着她的脑袋。
……
他们在别的方面不太契合,除了莫名的爱以外没有更多共同话题,遥远的异国恋也让隔阂加重。但唯一不变的,就是这种事情。
从第一次到至今。
她的臣服,她的依赖,她的柔软。
每次这种时刻,他都会感受到——她是全身心爱他的。
“船沉了吗?”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接过他手里的水杯,方璃抿了一口,问。
“早沉了。”周进拿过遥控器,“要不要给你倒回去?”
“不用,接着看吧。”方璃打了个哈欠,头垫在他肩膀上。
三个小时的电影,看完是九点。
方璃其实不困,但是身体疲倦,懒懒地缩回被窝里。男人靠在床头,光着膀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拿着遥控器摁来摁去。液晶屏的光打在他身上,肩膀宽阔,胸肌泛着油光,健硕强壮。
房间里弥漫着淫·糜的气息。
可能是电影太过悲伤,方璃望着他的轮廓,总有种沉郁压抑的气息。
“哥。”
“嗯。”淡淡地应了声。
“你别换了,陪我躺一会好吗?”
他躺下,正对着她。
沉默,又是恼人的沉默,没话可说。
“还疼吗?”他找着话题,右手重新覆在她的腹部。方璃点点头,又摇头。
“明天想吃什么?”
方璃说:“想喝南瓜粥,多加糖的那种。”
“好,没问题。”
方璃笑笑。
话题告一段落,没有电影作为背景音乐,更是尴尬无声。
周进手机响了,他起身,看见“墩子”二字,扫一眼床上的女人,“墩子电话,我去接下。”
“周排,我听小俊说你回来了?”
“嗯,昨天回的。”
“回来就好。新闻看了没,你是怎么打算的,有没有需要兄弟——”没说完,被“哒哒哒”的声响打断,他顿了顿,斥道:“到那边玩去,没看见我打电话?找你妈去!!”
周进顿了下,听筒那边热热闹闹,隐约听见男孩吵吵嚷嚷的声音,还有母亲的指责。
“儿子太皮了,敢拿玩具枪射我,这臭小子。”墩子解释完,继续:“咱这次可别磨磨唧唧啊,该离就离,这口气没人咽得下——”
“墩子。”周进打断,“是误会。”
“什么?!”
“她跟我解释清楚了,当时也跟我说过,是我没在意。我不打算离婚,谢你了。”
“不是,你怎么想的?”墩子懵了,以为他是担心财产问题,“那房子不是你买的吗?怕什么?!”
“不是这个问题。”周进抿抿唇,那边热火朝天,他站在没有开灯的走廊上,漆黑一片,烦躁地揉揉额头,“跟钱没关系。”
“那是什么?!”
不想再多说,草草解释几句,放下电话。
周进点了一根烟,在客厅里慢慢抽完,回到卧室。
“怎么了?”方璃见他脸色发沉,支起身问。
“没事。”
察觉到他气场不对,方璃也没再说话,安静地抱着被子。
周进想起电话里的热闹温馨,心里难免憋闷,问:“你觉不觉得咱们家太安静了?”
“安静不好吗?”方璃不解他的意思,“咱们放点音乐?”
周进没答。
半晌,方璃才领会他的意思。想起那些血迹,微微失神。
“哥。”她舔舔唇,打量他的神色,问:“你为什么……那么想要孩子?”
“因为要传宗接代?”
见他不语,她心里像打着鼓。他这样渴望期待,她根本没法开口——“我怀孕了,但流产了。”这样残忍的话,怎么可能说得出来。
“算是吧。”周进低声应,“有个孩子,我们也会好一点吧。”
只靠爱维系的婚姻,很累,很闷。他走不进她的艺术世界,她也不愿了解他的生活。原本就不是相同阶层的人,相处起来艰难沉闷。她年轻,稚嫩,光鲜,还有着一个美丽璀璨的梦;而他则是归来的疲惫旅人,只想过最简单平淡的日子,安稳一生。
随之她的成长,潜在的矛盾愈发凸显。他渴求一个孩子,不仅是传宗接代,更是他们爱的结晶,是两人最密不可分的,骨血的牵连。
周进也曾在深夜时自私想过,剥夺她的一切,让她放弃那些遥不可及的梦,就一辈子守着自己,安心生孩子。
女人有了孩子,心就会定下,成为全心全意的家庭主妇。
但清醒时分再想,这种念头荒诞且偏执,这跟那些大山深处买媳妇的人家有什么区别。同样是剥夺灵魂,只是生活优越些罢了。
在一起这几年,他了解她。
看似柔弱文静,但心是野的,天生不是那种喜欢家庭的,会为家庭放弃自我的女人。
他爱她,所以绝不可能。
“哥。”
腰间被一双柔软冰凉的手臂环住,周进一滞,“怎么了。”
方璃一直在观察他的神色,随之他的脸色转暗,她的愧疚和痛苦也在折磨着自己。她闭上眼睛,咬咬唇,抱得更紧了一些。
“对不起。”
第82章
这几日, 两人都像是在刻意回避着一些问题,将时间封存凝滞,止步不前。方璃不去提离婚的事情——哪怕她心里已经下了决定;周进也不再谈“孩子”的问题——他知道单方面无用。他们小心翼翼又温柔地过生活。美好,平稳,愉悦, 仿若回到恋情刚开始的时候。
手术后, 方璃身体倦怠,大半时间都赖在床上。周进也每天宠着她,变着花样给她做菜, 希望这几天她能稍微胖一点点。
周进请假没多久便要回去, 也没有倒时差, 两人起床便是中午。一拉开窗帘,金灿灿的阳光铺了满地, 斑斑驳驳, 仿若耀眼的金色碎钻。
“今天天气很好。”他望一眼窗外的风景, 湛蓝的天, 没有一片云, 清爽干净。方璃手掌盖在眼睛上,被刺得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看着他。
“看什么?”周进被她看得不自在,见她不舒服,重新把窗帘拉上。
“看你好看。”
想到以后可能再看不到, 心里头泛着酸。
“都老了, 还好看什么。”他走近, 俯下身,轻吻着她的眼睛。
“你一点都不老。”她抚摸他的脸颊,双臂环过他的脖颈,娇声撒娇,“你抱我起来呀。”
周进轻易地把她拉起来,坐在床边看她换衣服。她睡觉时爱穿那件吊带的丝绸睡裙,宽松,低胸V领,后背只有几根线。
“你别看我哎。”方璃脸有点红,她并没有穿内衣。
“又不是没看过。”见她真不动了,直接上手,“来,我帮你换。”
方璃想了想,没有拒绝。她抬起臀部,压住的裙摆提到腰间,又展开手臂。睡衣面料丝滑,轻巧被掀下。年轻柔嫩的皮肤,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的眼中。
周进呼吸微微加重。
女人肌肤如雪,锁骨纤巧,细细的腰,丰盈的胸脯,曲线玲珑。她才二十三岁,既有一点点少女的青涩,也有小少妇的妩媚,姝丽美好。
他简直移不开眼。
“快给我衣服啊。”见他直直盯着自己看,方璃垂下眼睫,虽说是丈夫,但常常异地分离,并非那种朝夕相处,还是有些不自然。
她刚要伸手遮掩,手腕被他钳住,抬高,往床上压去。
“喂——”
两只手被他牢牢扣在一起,周进俯下身,嘴唇含住,舌尖滑了两下,旋即吮吸啃咬。闻着她身上的软香,他愈发沉迷,眼神炙热。
两人见面时间不多,他每一次都是这样,直接,强硬,只要她的服从。只是这一次,力度格外得重。
她忍不住低下头,瞥见他漆黑慑人的一双眼睛,像是浸在深海的坚硬礁石,有轻微的冷漠,心里震痛,“哥……”
他掀起眼皮,瞟了她一眼,埋下头继续。疼痛有所减轻,动作却仍不停。她慢慢不再挣扎,温顺地抱住他的后脑勺,任他亲吻……
细细想来,他对她是有不满的。
或许是为了孩子;或许是不能像《麦琪的礼物》一样付出与回报等值;或许是期望过后总是失望,他一直积压有不快。他也是人,也会有脾气。
也不知道亲热了多久,她身上满是红痕,缓了一会,才慢慢地穿上衣服下床,拉开窗帘。
周进擦擦嘴角,从背后抱了她一会,却什么都没说。
方璃转过身,踮脚轻吻他的唇,温柔地说:“早安老公。”周进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心里软了软:“抱歉,刚才弄疼你了。”
“没关系。”她抱住他胸膛,依恋地蹭了蹭他又冒出一茬的胡渣,“我去洗脸了。”
她走近卫生间刷牙,周进弯下腰叠被。
他掀起被子,刚换的床单上赫然又一小抹血迹。没有上次的多,但还是刺痛他的眼睛。
这几天,每天床单上都有血。他心里发沉,望着她虚弱的背影,眼睛里阴影笼罩。
方璃正在刷牙,瞥见他抱着床单进来,略微一僵,有些不自然地漱了漱口。捏着牙刷,自顾自地解释起来:“就是前几天在海边淋雨有些发烧,正好赶上大姨妈,所以可能量有点多。”
周进蹙眉,“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过两天过去就好了。”她故作轻松地洗手,一抬眸,撞见男人锐利的眼神,心尖发颤,勉强扬起唇角,“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她说着,想接过来自己洗。
“我洗,你去那边躺着休息吧。”周进拧开水龙头。
“那谢谢哥。”方璃低头,逃一般离开。
她重新爬回被窝里,随手拿过床头柜上的一本画册,心不在焉地翻了起来。没一会,卫生间水流声停止,周进将床单挂好,坐在床边。
“璃璃。”他摁住她翻页的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什么事。”她眨了下眼睛。
“说实话,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周进看着她气色不佳的脸,憔悴虚弱的身体,加重语气。
“真的没事。”方璃瞟他一眼,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目光转回手中画册。
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什么,掀开被子,“哎哥哥哥,你快快,跟我过来。”
她赤着脚下床,拖住他的手,“快跟我过来。”
“怎么了?别着急。”他弯腰给她拿起拖鞋。
“陪我去下画室。”她急急地说。
最近心烦意乱,面对他人就跟走在钢丝上一般,心烦意乱。那幅未完成的画……他的肖像,他的眼睛,方璃居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想起时间不多,推开画室的门。
一股松节油的味道漫来,她吸吸鼻子,从角落里搬出那一幅画,放在画架上。
周进看得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是我?”他忘记刚才的问题,震惊地问。
“不然呢。”
方璃看看画,看看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这是她画得最好的一张。
周进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不懂艺术,但能看出这幅画画得极其认真细腻,她在画他,胸口被一种温暖填得很满,很是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