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这样一叫,萧驷自然赶紧扶起嫪婉,然后回应了声。
巧彤这才跑过来,摆出一副原来在这儿的样子,笑着给萧驷请安。同时,她也发现了嫪婉竟是睡着了。
“这……我们公主这是怎么了?”她担心的边问着,边从栏凳上将嫪婉扶起来瞧着。
萧驷轻吸一口气,沉声道:“嫪婉公主方才在宴席上饮了些酒,又过来这边吹了风,醉意就上来了……没说几句话,就靠在柱子上睡着了。”
巧彤扶着东倒西歪的嫪婉,手忙脚乱的点了点头,却在欲告退时,不经意瞥见一旁的两个空酒壶……
只心道:就说嘛,明明公主从净香园出来时还好好的没有一点酒气!二皇子可真能睁着眼说瞎话。还说什么靠在柱子上,难不成他把自己当做柱子了?
巧彤让轿夫直接把轿子抬进了亭子这边,然后将公主扶上轿子,赶紧回了汀兰斋。
嫪婉直到被婢女们架到榻上,都没有再醒过来。
这一睡,就睡到了翌日清晨。
她醒了,却赖在被窝里不愿起来。特别是一想到昨日晕乎乎干的那些傻事,说的那些蠢话……她立马将被子蒙在了头上!她真希望自己醒了不记得这些……
“啊啊啊……本宫怎么能亲口说倾心过二殿下!”
“还有啊……又怎么能承认移情歧王!”
……
嫪婉缩在被窝里自怨自艾的碎碎念了半天,突然响起巧彤的声音。
“公主,还不只这些呢……”
嫪婉吓了一跳!立马将被子一掀,露出个脑袋瞪大着一双桃花美眸:“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巧彤委屈的边浸了浸帕子,边应道:“公主,方才奴婢问您能不能进来,您哼哼了两声,奴婢以为是您允了。”
“本宫……本宫那是自言自语!根本没听到你说的话。”嫪婉气道,可马上又在意起巧彤先前的话,急切道:“你方才说什么?不只?那还有什么!”她眼睛瞬间瞪得跟对儿铜铃似的。
巧彤不敢瞒她,可又实在说不出口,最后遮遮掩掩的半天也没说明白!
“公主……就是……就是……”巧彤想了半天,干脆伸出一双手,用两个食指打比方,轻轻将一个指头弯搭在另一个上。
嫪婉:……
她这下明白了,也彻底傻眼了。又将那被子猛的一盖,整个人缩了进去,吼道:“出去!出去!本宫不叫你不许再进来!”
巧彤老实的退了出去。
嫪婉内心无比崩溃,越想淡化的偏偏越是纠缠不清了!而另一边的歧王,则更令她郁结!恩人成了凶手,那到底是应该继续报恩,还是应该揭发真相?
她又想了想,呵呵,果然是自己操心太多了!谈什么揭发真相……以萧寐的身份,揭露了又能如何?他就算看谁不顺眼,直接明着杀掉,谁又能拿他怎样?
所以,这也只是个继续报恩,还是敬而远之的选择罢了。
她最终决定选择后者。
特别是她又想到婉静郡主前世的遭遇。或许成全了郡主跟歧王,真能改写婉静的命运呢?那样倒也算她功德一件了。
只是嫪婉如此想,萧寐却不如此想。他现下还在为昨日净香园宴席散后她的不理采而郁闷。
“你说说,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萧寐冲着小顺子发起牢骚。
小顺子哪明白这其中的原由,只一心想把主子哄消停了,便违心的劝道:“哎哟我的殿下,您说的之前好好的,那是去容阳城的时候了!自打回了宫,您自个儿都有意疏远了几日啊……”
萧寐剜了他一眼,心中窝火却又辩驳不了什么。
的确,自打那回二皇子提及了嫪婉与圭建裕的婚事后,他确是刻意收敛了几日。明明想去慰问她手上的伤,却是憋着不去;明明有时想起欢儿了,但也忍着不去探望……
想到这儿,萧寐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设想:“哎,你说嫪婉公主会不会是生本王的气了?”
“她怪本王回宫后不主动去探望她,所以昨日宴后才会给本王甩脸色……”
小顺子唯唯诺诺的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因为他搞不清楚歧王想听的究竟是生他气了,还是没生他气。
第48章 萧寐在努力
最后小顺子也只得含糊的应着:“这……这也许是吧。不过嫪婉公主心里到底怎么想, 奴才哪儿知道啊……”
萧寐坐回到太师椅里, 长长叹了口气。心想若真是为此生他的气, 那也真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他也说不清当初是出于什么心思, 绝不是简单的醋劲儿。似乎还夹杂着一些怕,怕是自己一头热, 无力左右结局, 却又日渐情深……或许,还有那么点儿, 想探探自己底儿的念头。
这些日子的疏离,结果显而易见。他食而无味,寝不安眠,每日浑浑噩噩。直到前日敬妃要在净香园设午宴的消息传来时, 他才有了丝生气儿。
打那时,他便决定了:不能再逃避了,他逃不掉了……
“小顺子,”萧寐突然做好决定似的,一脸笃定的吩咐贴身太监:“去汀兰斋给两位公主传话,就说近日天好,本王明日要举办蹴鞠大赛,请两位公主来观赏!”
“是, 奴才这就去!”小顺子笑的脸都开了花, 主子心情一好,他们做下人的也有便宜可占。哪回蹴鞠大赛都是凡参与的就有重赏!
小顺子急着把消息送来了汀兰斋,门口的宫女说嫪婉公主正在后院儿陪欢儿玩水捉鱼呢。他便在殿外候着, 等她们进去通报回个信儿。
一会儿,巧彤出来了,冲他尴尬的笑了笑:“小顺子,你去回禀歧王殿下,我们公主这两日身子不好,吹不得风,这种室外的活动就不去了……至于景莲公主呢,她一听我们公主不去,她便也懒得去了,你们自己玩开心哈。”
说完,巧彤回了嫪婉寝宫,要再去回禀。
小顺子则悻悻的回了誉秀宫,心想嫪婉公主不去,那这蹴鞠大赛是没戏了。本来就是歧王殿下为见公主量身定制的……
哎,奖赏没了事小,只是殿下这刚恢复好的心情怕是又要变糟糕了!
“回殿下,”小顺子怯懦的转述这不幸的消息:“嫪婉公主听说是病了,身子虚,吹不得风……说是室外的活动不敢参与。”
“她病了?”萧寐先是一惊,然后迈出步子就要往汀兰斋去!但刚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疑惑道:“本王怎么觉得这只是借口呢?”
想到昨日在净香园时嫪婉的冷漠,他当真觉得这只是托辞。
小顺子也是一脸的难为,这摆明是借口啊!风都不敢吹的人却能在后院趟水摸鱼儿……可是这些话他不敢说。最后说出口的只是万般敷衍的一句:“兴许真是吹不了风呢……”
萧寐白了他一眼,心里想着要说嫪婉现在最不离身的人是谁?那指定是欢儿了。
便又吩咐道:“那你再去!”
“欢儿在路上就问宫里头是不是有投壶游戏,本王答应过带他玩儿的。”哼,是不想吹风,还是不想见他,这一试就试出来了!
小顺子领命退下,只得又往汀兰斋去。可他心里有数啊,嫪婉公主是当真不想见歧王殿下。不管跑多少趟,也只是多听几种推拒的理由罢了。
萧寐在书房等了半天,等来的是小顺子领着欢儿回来了……
欢儿一见他就很兴奋,奶了吧唧的问道:“嫪婉姐姐说……你要带欢儿去玩儿投壶?”
萧寐看了看小顺子,又看了看欢儿,最后问道:“那你嫪婉姐姐怎么没来呢?”
欢儿的小脸儿特别无辜:“你到底是……是找欢儿玩儿,还是……是找嫪婉姐姐玩儿?”
“我……”萧寐动了动嘴没说出话来。
小顺子忙蹲下身儿,提醒欢儿:“欢儿啊,这位是歧王殿下,不可以说话你啊你的,要叫殿下。听明白了吗?”
欢儿一脸的不服气,嘟着小嘴儿辩解道:“可是……可是嫪婉姐姐说……说欢儿是小孩儿,可以……可以不拘礼!”
小顺子瞬间一脸懵圈儿。
萧寐也无可奈何道:“你嫪婉姐姐教的可真好!”
顿了一下,萧寐又突然想起,不是都说小孩子不说谎话么?正好可以套套这小子的话!便冲一旁候着的小太监吩咐道:“快去拿些糖果蜜饯儿的过来!”
萧寐只记得在容阳城府衙时,欢儿像个小要饭儿的一样,见了送上来的点心没命的往嘴里塞!那会儿让他干啥都好使!
可他忽略了欢儿进大梁宫的这些日子,每日跟着嫪婉和景莲吃好的喝好的,什么精致美味的糕点没见过?
欢儿望着眼前这几碟子点心,丝毫提不起兴趣。最后抬着小脸儿望着萧寐,可怜巴巴的问:“你是……是不是有问题想……想问我呀?”
萧寐怔了怔,这孩子才几岁啊,心也太灵了吧!“你怎么知道本王有问题要问你?”
“嫪婉姐姐说……”
“行了行了行了!别光你嫪婉姐姐说了。”萧寐这才明白为啥来前磨叽了这么久,看来是没少叮嘱啊!
“那你嫪婉姐姐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啊?”
“真病!”欢儿斩钉截铁的应着,这算是他唯一一句不啰嗦的话。应完了还心虚的眨巴眨巴眼。
萧寐倒也不恼,缓缓蹲下,耐心忽悠道:“你嫪婉姐姐要是生病了呢,本王就要喂她吃药。可她若是装病呢,这药不只白吃了,还会得病……”
“啊?”欢儿吓傻了,瞪大着眼睛,然后使劲儿在胸前摆了摆一双小手,“那你别……别喂嫪婉姐姐吃药!”
萧寐如愿以偿的站起身儿来。心道,哼,果然是借口!可他又想不通,她为什么突然不想见他了呢?
这时欢儿又吧唧着小嘴儿嘟囔道:“可是……嫪婉姐姐从昨日喝……喝醉了后,的确不爱出门儿了。”
“喝醉了?”萧寐很是不解,昨日的宴席上明明她没有饮酒!他盯着欢儿:“她跟谁喝醉了?”
“是……是……”欢儿想了半天,嫪婉倒是没有叮嘱他这事儿不能说,只是那个人的名他真记不住!只听着巧彤她们说了几回,隐约记得是……“好像叫……叫什么二什么四的。”
萧寐脸色瞬时难堪了起来,二皇子萧驷!
嫪婉跟他一起饮酒?
……
萧寐负气立在那儿,半晌没有说话。小顺子自然也听出欢儿话里指的是谁,便有些忐忑的问道:“殿下,要不奴才先把这孩子送回去吧?”
萧寐摆了摆手,意思随他去吧。
小顺子抱起欢儿赶忙退了出去,他当真是怕殿下当着这孩子面儿发火,吓坏了小孩儿。
欢儿被抱出誉秀宫,才讷讷的问道:“咱们不……不投壶了吗?”
小顺子苦笑道:“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再呆下去你就要被殿下给投湖了!”
欢儿虽是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却是听明白了今日果真不能玩儿投壶了!便生气的哼了一声,将小脑袋扭向一边儿不再理小顺子。
……
奉天门前,二皇子正与户部的吴侍郎寒暄。
“看来,我现在便应向吴大人道喜了!方才听父皇的意思,你与景莲妹妹应是好事在即了。”萧驷笑的满面春风。
要说以往,他是看不上这个人的,但谁知这个吴睿德的仕途如此之顺!刚升任户部侍郎,就有人荐举他为驸马人选!虽然之前也有人荐举过杨直,但梁文帝一番试探下来,发现那杨直压根儿没有当驸马的想法。
是以,这个吴侍郎便成了唯一的驸马人选!
吴睿德也是受宠若惊,连连拱手相敬道:“谢二殿下的提携,若不是二皇子一路美言,下官当真是不敢做此奢想……”
他的确是感激萧驷,陛下几次问到他时,萧驷皆是赞誉之辞。若非萧驷相助,事情也不会进展的如此顺利!
二皇子虽常年在梁文帝那儿不受宠,可近半年来却是受到多位重臣推崇!特别是工部,如今从上至下皆是拥护二皇子的一派。
萧驷友善的扶了他一把,说了句一语双关的话:“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吴大人无需多礼。”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萧驷肯提携他,这自然不会是白给的恩情。
恰巧此时小顺子抱着欢儿经过奉天门,远远看到前头是二皇子和吴侍郎,便赶忙转身想走回头路!
“哎?为啥要……要倒回去啊?”欢儿讷讷道。
小顺子心里叫苦,小声埋怨:“哎哟喂,你可真是小祖宗!一路不理人,这会儿又突然说的哪门子话!”
欢儿的声音虽不多大,但童声是格外的明亮刺耳,前头的两人都听到了,且都转过了头看向这边。
小顺子一看躲是躲不掉了,便将欢儿放下,领着他的小手上前去请安。
小顺子毕恭毕敬的跪下行礼:“奴才给二皇子殿下请安,给吴大人请安。”
欢儿则傻傻的站一旁纳闷的看着小顺子。虽说他已进宫多日了,但没怎么出过汀兰斋,嫪婉公主那儿也没这么多规矩,基本是不怎么见下人跪安的。
萧驷最是看不顺眼歧王跟前的人,便也不急着言平身,反倒看着欢儿奇道:“这孩子是……那个欢儿?”他虽见过欢儿,却也只是打眼儿一过,从没细瞧过这孩子。今日见他跟着小顺子,心里顿时有了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