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灯的微光清凌凌地洒落在他肩头,熨烫整齐的黑色西服顿时就被镀上了一圈华彩,在黑暗里幽幽发光。
男人的一张俊颜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慕寸心面前,速度快得让她吃惊。
她微张着小嘴,显然是还没从震惊里缓过神。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被灯光照得深浅不明,桔色的灯光下女孩脸上的表情却让他看得分明。
“商——商先生?”很长的一段震惊过后慕寸心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
商离衡的目光落在慕寸心单薄的打底衫上,微微拢了拢眉心,“不是说和室友在外面逛街么?”
慕寸心:“——”
记性能别这么好吗?
慕寸心只好小声解释:“我朋友在这里玩,我是被临时叫过来的。”
商离衡点头,不置可否。
他的大手自然地牵起慕寸心的左手,“走吧,进去拿衣服,我带你到上面见几个人。”
男人的气场太过强大,慕寸心只能听话地点头。
回到包厢简单地和梁妮交代了一句就拿着大衣和手包走了。
陆芜此时正在深情并茂地唱《死了都要爱》,完全没有注意到慕寸心已经走了。
等他一首歌唱完,角落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慕寸心的影子,就连刚刚放在沙发上大衣和包包都不见了。
他拐着弯问梁妮慕寸心的去向。
梁妮将他的那点小心思看得分明,倒也没有点破,直接说:“走了!”
两个字就将陆大少打发了。
慕寸心被商离衡牵着带进了电梯。他修长的手指按了数字6,然后电梯缓慢地上升。
“商先生你怎么在这儿?”慕寸心在心里挣扎了一番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问出口。
商离衡婆娑着慕寸心手背上的一点细肉,语气平缓,“阿最给她女朋友过生日,把我也一起叫上了。”
他细细打量着慕寸心,她今天化了淡妆,眉眼精致恬淡,赏心悦目。还特地穿了一条百褶裙,露出修长笔直的两条褪,比平日里多出了几分妩媚和性感。
他很少见她穿裙子,平时不是铅笔裤就是牛仔裤。好看是好看,但是丝袜太薄了,这大冬天的委实不合适。
电梯在六楼停下,商离衡牵着慕寸心的手依然没有松开的打算。慕寸心虽然在心里抗议了无数遍,但是一想到这个男人连嘴都亲过了,牵个手也没有什么好纠结了。于是也就任由他去了。
包厢门一推开里面的场面很是香艳,活/色/生/香的——周最正搂着一个姑娘打KISS,赤/裸/裸地秀恩爱。
慕寸心目瞪口呆地看着,心想这样明摆着虐单身狗真的好吗?
以前在娱/乐/城兼职,她给调酒师打下手也时不时会碰到这种事,一来二去见多了也就习惯了。现在突然看到倒也不会太过惊讶。但是还是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一群人尖叫着,吹着口哨,现场的氛围无比热烈,每个人的情绪都被带动得很高涨。
商离衡勾着唇角对慕寸心说:“还好上来得及时,没有错过这样的重头戏。”
慕寸心:“——”
她转过脑袋,刚好可以看到男人圆润的耳垂,她笑吟吟地说:“晚上都不用吃饭了,狗粮吃了一堆。”
商离衡:“——”
因为慕寸心的话,男人那双黑亮的眸子当即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如曜石。
商离衡拉着慕寸心在角落里的位子坐下,问:“要喝什么?”
“饮料。”
围观完周最秀恩爱,一大群人这才注意到商离衡带了一个姑娘进来。
周最自然是认识慕寸心的,不过还是有些惊讶。要知道他们从下玩到大,虽然商离衡也有不少女伴,但从来没有带过女人参加他们兄弟间的聚会。
“三哥,我说你到哪里去了,原来是会妹妹去了。”其中一个穿着粉色衬衫的男人笑眯眯地打量着慕寸心戏谑地说道,言语里的轻佻显露无疑。
商离衡犀利的眼神扫过去,声色沉沉,“我的人带给你们认识一下。”
此刻慕寸心正要伸出手去接商离衡递过来的饮料,咋一听到这话,她那只悬在半空中的手当时就抖了抖。
我的人?
毫无疑问慕姑娘的小心脏又被刺激到了。
接过饮料慕寸心放到唇边喝了一口,这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
她今天涂了粉色的唇彩,本就色泽饱满,莹润光亮。这会儿又晕染了一层水光,那视觉效果简直亮瞎人的眼睛。
商离衡的目光落在那两瓣柔软的东西上面,几天前那短暂的触感就犹如潮水一般席卷着他的大脑皮层。几秒钟的时间他就不自然地转移了目光。
整个包厢里的都是和商离衡从小玩到大的人,对于他的性子再清楚不过。他这样大义凛然地宣告主权,一干人自然明白他对这姑娘是动真格的,哪个还敢乱开玩笑。原本对慕寸心有些好奇的人个个都将小心思烂在肚子里再也不敢乱打探了。
周最拉着女友在慕寸心身边坐下。慕寸心这才注意到周最的女朋友居然是给他们班带过一节英语课的美女老师。
慕寸心疑惑地看向商离衡,一脸懵逼,她那时还以为商离衡和人家有一腿。
徐长安嫣然一笑,倾国倾城,“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慕寸心乖巧地祝贺:“徐老师生日快乐!”
“谢谢!”
临时被商离衡拉开她也没有准备礼物,只能口头表示一下。不过想来人家也是不会在意她送不送礼物的。毕竟也没接触过几次,还不熟嘛!
美人端着酒杯怡然自得地问她:“四级过了吗?”
慕寸心:“——”
美人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前两天她刚查了四级成绩,可怜的慕姑娘只差一分就过了。她当时恨不得一头撞墙,抱着好基友桑琳大哭,“这个世界没爱了,连一分都不给我。”
桑琳妹子对慕寸心同学深表同情,“为了证明这个世界还是有爱的,本宝宝请你吃麻辣烫。”
于是乎一顿麻辣烫下来,慕姑娘就完全将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没想到在这里被徐长安揭了伤疤,她的一颗心都在流血。
慕寸心从大二上学期就开始考四级,一直到大三依然过不了,她就差没把英语书吃了。
看着慕寸心一脸苦恼的表情徐长安就知道答案了。她拍拍小姑娘的肩膀安慰:“再接再厉,实在不行也可以向你身边这位求助。”
“额?”
“你身边这位雅思裸/考满分通过。”周最替女友解释。
我/靠,还让不让人活了?让她这种四级考三次都过不了的学酥情何以堪。
商离衡把玩着慕寸心的左手,不置一言,俨然是个局外人。
不过他有仔细听他们的聊天内容,只是没有参与而已。
年少轻狂的年纪商离衡当年也做过一/两件热血沸腾的事情。那时沈清浅出国,他其实也想过陪她一起去的,他连雅思都考了。裸/考满分通过。只是最后不了了之,那段感情也无疾而终。
现在再回首,其实也不过是年少的自己那份自尊心和不甘心在作祟。
慕寸心自然无从得知商离衡的这段过去,只觉得这男人无所不能,自己又差了他一大截。她那要命的英语,她每每都有切腹自尽的冲动。尤其是四级考不过的时候。
当事人都不甚感兴趣,四级的话题就此打住,若是再说下去的话慕寸心估计得被秒杀得无处遁形。
包厢里其余的几个人正围在一起玩小九。慕寸心轻轻扫了一眼牌局问商离衡:“你怎么不去玩?”
商离衡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二十岁之后就没碰过这东西了。”
二十岁那年打败陆远道,逼陆家退出赌界,他就再也没有上过牌桌了。就连平时兄弟间聚会,他们打牌消磨时间他都没有参与过。
周最有一句话说对了,他已经从骨子里厌恶透了这东西,他不想重蹈覆辙,和师父当年那样别人算计,死得不明不白。
飘飘袅袅的烟圈缓缓从男人的嘴里呼出,一双黑眸愈发被衬得迷离而富有深意。他挑着眉反问:“你想玩吗?”
慕寸心的余光扫到牌桌上,短暂的一两秒之后就消失了。她绞着手指,想也未想就断然拒绝,“我不会玩。”
商离衡的眼光落在慕寸心精致的眉眼上,语气突然变得很惆怅,“不会玩更好,这个不是好东西。”
多少人因为这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师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慕寸心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沉了沉。
半个小时后商离衡抬起手腕处的手表看了眼时间,紧接着抬眸看着慕寸心,“阿最时间差不多了,我先送她回去。”
话却是对着周最说的。
他说坐一会儿就当真只是坐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有小天使说我适合写古言,今天兴致上来了写了两章,没想到手感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我决定了这篇文完结了就开个古言。哈哈哈哈
☆、第十八盏灯
两人出了时代皇宫,看到附近好几家饭店亮着招牌,慕寸心方意识到自己晚饭还没有吃。这会儿倒真是饿的不行了。
不过就算打死慕寸心她也是不敢直接告诉商离衡说自己饿了。思来想去她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她捏着裙摆对上男人那双清幽的眸子,语气无比诚挚,“商先生我请你吃饭吧?”
商离衡探寻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挑眉问:“今天是什么日子要请我吃饭?”
“一定要特殊的日子才能请你吃饭吗?”慕寸心聪明地踢起皮球。
商离衡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灯火辉煌处,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然后车子七弯八拐开进了一排老旧的居民楼。
二十分钟后蓝色的小车终于在一条昏暗的巷子口停下。巷子太过狭窄,车子开不进去,只能步行。
狭长的巷子绵延伸向远处,漆黑一片也不知哪里是尽头。一盏昏黄古旧的探照灯立在巷子的出口处,灯杆上的白漆掉落了一大片,留下斑驳陆离的铁锈。
“这是哪里?”慕寸心跟在商离衡身后,倒是没有一丝不安,有的只有好奇。
黑暗的小巷,老旧的筒子楼,风烛残年的探照灯,阴森恐怖的狗叫声——她从小就是在类似环境里长大的,理所应当不会觉得害怕。
“到了就知道了。”商离衡卖着关子,明显是不想让她提前知道。
再冗长的巷子也终有到头的时候,慕寸心跟着商离衡走入尽头的一户人家。
男人颀长的身影在门前静默一瞬,然后抬手敲门。
那是最古老的木门,红漆斑斑,裂痕道道,一看就知道年代久远。这种木门慕寸心只在永安寺的藏经阁看过。一扇门就已经沥尽了无数的风雨飘摇,岁月沧桑。
未打灯的屋檐下,男人的一张脸藏在暗影里,单薄又浅淡的双唇紧紧抿着,似乎不愿发出一个音节。
商离衡只敲了两下,里面就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一件深棕色的棉袄,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男孩兴奋地对商离衡说:“商叔叔你来了啊,快进去。”
商离衡率先抬步进去,还不忘用余光招呼慕寸心跟上。
男孩好奇的目光一直笼在慕寸心身上,咧着牙对商离衡说:“叔叔,这位姐姐生得好标致。”
商离衡含笑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没有再说话。
里面的世界别有洞天,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宽阔的院子和两棵硕大的法国梧桐。经过一个冬天的风吹雨打,落了一地枯黄的叶子。一片一片堆积在一起叠成了一条温暖的地毯。几条空荡的长枝桠静悄悄地探进左侧狭窄的窗户,若是在春夏自然就给这背阴的房间送去一抹生机。
穿过院子才进入主屋,玄关处的两盏廊灯吸引了慕寸心的视线。一盏亮着,一盏黑着。亮着的那盏投泄下温柔的暖色光,商离衡长身而立站在灯下,大半边脸陷在阴影里,唯有一双眼睛迎着灯光,细密的睫毛上蒙上了一层光亮。
“阿婆,我来看你了。”
他的声音一贯不急不忙,无论说什么都从容稳妥,寻不得一丝浮躁。
年迈的老人顺着声音去找来人的方位,古铜色的脸庞上流露出和蔼的笑容,“离衡你好久没过来了吧?”
老人的一双眼睛是失焦的,这样的认知让慕寸心禁不住泛起一阵心酸。
商离衡点头,“是啊,这段时间公司的事太多抽不开身。”话音落下就用眼神示意她叫人。
“阿婆。”
是女孩子特有清脆婉啭的声音,就像夜莺的啼叫。
老人的脸上当即浮现出一丝讶然,“离衡,这是?”
商离衡的目光转向慕寸心较好的瓜子脸上,抿着嘴答:“我的人,带来阿婆认识一下。”
慕寸心的心尖止不住又轻颤了几秒。
我的人?这是今天晚上慕寸心第二次听到这三个字了,任是她再装鸵鸟也不得不面对这个让她头疼的问题了。她明明什么都没答应好吗?这人就这样擅做主张完全不考虑她的感受吗?
她的声音沉了几分,“阿婆,我是商先生的朋友过来看看您。”
老人家似乎也不甚在意她这种刻意撇清关系的说辞,只浅浅地笑着,“小姑娘欢迎你来玩啊!”
倒是商离衡的眼神暗淡了些许。
老人虽然看不见,但是身子骨还是很硬朗,也没有穿得很多,看上去一点不显臃肿。她摸了摸那根花椒木的手杖,朝着商离衡的方向询问:“还是老规矩吗?”
商离衡点了点头,又转头问慕寸心:“你有什么忌口的菜吗?”
慕寸心摇头,“没有,我什么都能吃。”就是有很多不喜欢吃的。这后半句话她当然不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