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科——坤极
时间:2018-05-24 15:23:51

 
    “本官还能进这县衙吧?”
 
    曲清言半眯着眼扫了那门房,那门房早已经吓傻了,忙结巴着回着:“大,大人您,您请。”
 
    将人迎了进去又目送着走远,门房突然就又觉得有些不对。
 
    这人都已经不是知县,这样随意进出应是不行吧……可想到要把人叫回来,那门房干脆就往那里一趴,只当自己刚刚睡死过去什么都没见到。
 
    不说曲清言,就是余有台对这县衙都很是熟悉。
 
    大明的县衙有定制,各地的县衙都是相差无几。
 
    两人在各处转了转,连牢房都去扫了一眼,没见到什么异常,这才慢悠悠的向着后院行去。
 
    “老师到寿阳县来就只是因着休沐日闲来无事?”
 
    “也想知道当初的后续。”
 
    余有台扑克牌一般的面上看不出太多情绪,曲清言就算心中有一百种套话的办法,可这些她都不愿用在余有台身上。
 
    他之前在他书房中说的那番话,已是不知因着谁而传了出去。
 
    有心人都已是知晓自家送走的小辈,是因着余有台的那番话被锦衣卫提溜回来的。
 
    有他分去了半数的危险,他们二人院门外徘徊的陌生人数就变做了一样多。
 
    通往后院的门被反锁着,曲清言微微诧异,若是她没记错身为知县就算住在县衙中也没有权利随意加门加锁。
 
    这位新知县倒是有趣的紧。
 
    “老师,今日先回吧。”
 
    休沐日,县衙中当差的人手都极少,冯茂才和周和水等人在县衙附近都有宅子,他们不在县衙中就算今日惊动了后院的知县,她想知道的事也会大打折扣。
 
    余有台无可无不可,两人西门进东门出,两人沿着路就行至了同福楼之前所在的街上。
 
    当初气派壮阔的同福楼被一场大火烧的只剩断瓦残桓,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可以想象当初起火时是怎样的模样。
 
    “何时发生的大火?”
 
    余有台微微皱眉,似是刚刚知道同福楼已经被烧毁。
 
    “三个月前。”张乾远在西北之时。
 
    后面半句曲清言没说,余有台却已是懂了,“倒是好巧。”
 
    “是啊,就跟老师随意走走就能在永丰镇遇到我一般。”
 
    曲清言白了余有台一眼,这种虚伪的客套话落到她耳里当真是觉得好难听!
 
    “先回酒楼。”
 
    大手又揽在背上,曲清言身子一僵,强忍着没让自己再一次躲开。
 
    搭搭肩膀、拍拍背,向来是朋友间往来的一点亲密做法。
 
    所谓朋,说文解字上都说月为肉,肉肉相碰才算朋。
 
    余有台的动作并未有半点出格……可她就是觉得不自在。
 
    “怎么了?”
 
    “呃,无事,”曲清言面上带着些许尴尬,抬手指了指街角的马车:“千山已经在前面等咱们,不如快些吧。”
 
    下人等主子不是天经地义,她在遮掩什么?
 
    余有台看着曲清言视线四下飘散的眼睛,原本准备落下的手就那样一直搭在曲清言的背上,透过夏衫轻薄的料子,他能感觉到身旁人格外紧张。
 
    既是决定入仕,曲清言在碰触上虽会注意,但也不算避讳手臂或是肩膀上的碰触。
 
    不提旁人,当初在曲府时曲清闻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揽着她的肩膀去北望斋。
 
    可此时,背上的大手似是格外炙热,烤得她胸口一阵阵发闷就要喘不过气来。
 
    不过百步的路,待上了马车她的背脊已是被汗液打湿。
 
    “你很热?”
 
    余有台越看越觉得曲清言的神色很是怪异,他刚刚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才对。
 
    曲清言侧过头不愿去看他,她为了束胸也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过纤细一直要缠绑带,那绑带虽是纱布所做轻薄透气,可一层层缠下来也会让人格外闷热。
 
    她刚刚一是不习惯余有台这样的碰触,二来就是怕他发现端倪。
 
    她的马甲虽说掉过几次,可也不能再继续掉下去,不然就会同裸奔没什么区别。
 
    “刚心口稍稍有些不适,所以出了些冷汗。”
 
    她身子向来有些弱,这样的借口倒也算合情理,只余有台直觉上依旧觉这不是真话。
 
    用过晚膳,曲清言坐在余有台的房中旧事重提。
 
    “老师来寿阳县所为何事?”
 
    她问的直接,余有台倒也没隐瞒:“老师回京前曾叮嘱我多探查张大人之前在长安城中都做过什么。
 
    “收受贿赂一事,当时闹得大也没做任何遮掩,老师之前回长安城时就已知晓,这事他已交代过不要再提。
 
    “但老师同张大人同朝为官多年,对他也算了解,总觉它大正旗鼓的背后是另有隐情。”
 
    曲清言到是没想到顾恩阳对张乾远的一举一动如此在意,想到曲文海之前面上的迷茫之色,他这位祖父想长长久久的呆在内阁,怕是还有的熬,也有的学。
 
    “那老师今日走了这一遭可是有什么收获?”
 
    余有台不答反问:“你心中清楚又何必要来问我,倒是让我好奇的是,我不过爬了爬你的背脊,你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作为这个时代的直男代表,余大人皱着眉头看着曲清言瞬间涨红的面颊。
 
☆、第二百七十一章
 
    他们二人虽说都背后有人,但在有些事情上也算是有些默契。
 
    之前同福楼一事按说是交由曲清言来处置,只她一直没能腾出手所以一拖就是大半年。
 
    原本都已是忘了这事,被那一把大火直接唤回了她的记忆。
 
    而余有台会到此处自然是因着顾恩阳的交代,他们二人同在内阁多年,顾恩阳因着当年旧事在内阁中屹立不倒也就罢了,张乾远又凭什么?
 
    有些事越是猜不到就越是如同心头刺一般,没事就跳出来让你觉得疼。
 
    不论余有台心中如何做想,他同顾家都再难撇清。
 
    他不是读到傻的那种人,不会清高的以为你们当年不要我,现在我要懒得理你。
 
    不说他那所谓的真实身份到底有几分可信,但足以被有心人加以利用,所以同顾家他必须要越走越近。
 
    他心中这些决断并未对任何人透露过,在曲清言看来他的动机就如同他刚刚说的那样就是来被顾恩阳探查细节。
 
    只他们两个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寿阳县,又一并出现在同福楼前,如此不加这样如果有人有心怕是消息已经送了出去。
 
    曲清言垂着头,完全不去理会余有台的问题,她身为姑娘家不愿同旁人有过多接触,反应强烈了些太过自然。
 
    这人不是号称做事滴水不漏,怎么会问让她如此尴尬的事情?
 
    皙白的手指抚着掌中的茶杯,她迟迟不答余有台倒是也不急,那问题似是也就是随意的问了一句。
 
    夜色越来越重,窗外又传来更鼓声,曲清言起身道辞:“老师早些休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和秘密,又何必非要追根究底的去问为什么。
 
    休沐日只一日,他们二人身为提学官四处游走探查也属正常职务范畴,尤其永丰镇那书院的山长依旧拍着胸脯保证可以让院中学生得到秀才功名。
 
    这于他们二人而言也算是需要查明的问题。
 
    若是有人打着他们的旗号买卖功名,最终罪责还是要落在他们二人的头上。
 
    曲清言下到大堂就见着余有台已是在窗边坐定,见她下楼不过是招手打了下招呼。
 
    “老师今日可是同学生一起去县衙?”
 
    “好。”
 
    寿阳县新任知县邓秋平前一日就收到了曲清言同余有台到寿阳县的消息,他上任还没有几个月,县衙中的庶务也没有全部上手。
 
    就是冯茂才等人他明知道不能这样放任不管,可手下人私下连纵在一起,他也不知道应当如何打散。
 
    这些难题纠缠在他心里已经许久,现在突然听到前一任的知县又来了这寿阳县,他就一直惦记着见上一面。
 
    曲清言同余有台二人还未等用完早饭,接他们去县衙的轿子就已是等在了外面。
 
    “看来有人比咱们要心急。”
 
    曲清言笑着就夹起一个包子慢悠悠的吃了起来,她的饭量向来不小,可不知为何身子总是这般风一吹就要折断的模样。
 
    余有台抬手给两人盛了鸡茸粥,“心急是好事。”
 
    知道急就意味着有事相求或是相商,彼此都能行一个方便。
 
    邓秋平在堂后的屋子里心急的来回踱着,轿子派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邓大人可是在等人?”
 
    冯茂才带着周和水门都不敲的自外面进来,邓秋平性子软又总是那不住主意,同曲清言那滑不留手的完全不同,很是好拿捏。
 
    他们原以为这次定是悬了,却是没想到曲清言离开了寿阳县就再没回来。
 
    县衙中众人心中的欢喜是遮都遮不住的。
 
    那印子钱虽是不能再放,可只要他们的官职保住了,想要捞钱总会有办法。
 
    他们两个谁都没将邓秋平看在眼里,所以对着他也没有半分的恭谨和畏惧。
 
    全然不同于面对曲清言时的戒备。
 
    邓秋平从到这寿阳县开始就一直想将这两人换掉,可县衙中庶务繁多,他刚刚接手又有些忙不过来,于是拖拖拉拉就到了现在这般地步。
 
    他负手站在那里挺着胸,努力想要自己看来有些气势,可一对二就总显得像一只纸老虎。
 
    “听闻提学官余大人同曲大人到了县里,本官已是命人前去迎接,你们二人来的正巧,随本官一道去外迎接。”
 
    他话音一落,也不给这二人拒绝的机会,一只脚刚刚迈过门槛,就见有差役急急的赶了过来。
 
    “大人,余大人同曲大人的轿子马上就到门口。”
 
    邓秋平一整衣襟急匆匆的出了门,冯茂才同周和水对视一眼,各自眼中充满了忌惮。
 
    “这曲清言不是已经回了长安府,有来这寿阳县是所为何事?”
 
    若是可以,冯茂才就想离曲清言远远的,之前景帝所下的那道圣旨,不止掏空了他的家底,还直接将他最宝贝的儿子弄到了前线。
 
    他四处托人求关系,可整个陕西所有的官员都被这样扒掉了一层皮,旁人都自顾不暇又有谁能分出精力来管他。
 
    命根子被送到了边城,家中老母眼睛都要哭瞎,他每日里被那些哭声弄得焦头烂额。
 
    可每每回忆之前的事,他就觉这些同曲清言一定脱不开干系,这种比让人死了还难受的法子十有八九就是出自她之手。
 
    他心中对曲清言颇为忌惮,周和水也有同样感受,两人犹豫了片刻就一前一后也出门去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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