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科——坤极
时间:2018-05-24 15:23:51

 
    聂府进出之人只有寻常的婆子小厮,连上门之人都是极少,想要就此寻到蛛丝马迹着实很难。
 
    曲清闻在第二日一早就被曲文海赶回国子监。
 
    “你留在府中也做不得什么,不如回去好好温书,大考在即不要被寻常事分走精力。”
 
    曲清闻垂着头,一夜未睡又一直担忧,人已是有些憔悴。
 
    “祖父,清言他……您一定要想办法救回来。”
 
    “你真以为祖父会弃他于不顾吗?”他们曲家想要彻底留在这京中,想要如周家顾家那般长盛不衰,又如何能只靠曲清闻一人。
 
    他对曲清言呵斥多过关怀,也是因着他通身的不逊太难把持。
 
    不论他是嫡是庶,若有一日站在朝堂之上,代表的就会是他们曲家。
 
    如此一个难以控制不知其内心想法的小辈若是不打压一番,让他尝尝苦头,他又如何能放心的让他出仕。
 
    只这番话他却是没有必要让曲清闻知晓。
 
    曲清闻知他的话一旦说出就很难有转圜的余地,正犹豫着就听有下人在外轻扣:“老太爷,该上朝了。”
 
    曲文海目光扫来,他忙躬身说道:“清闻向祖母和母亲请安后就返回太学。”
 
☆、第五十一章 两处机锋话不多
 
    一夜的烛火燃尽,春和殿外高高挂起的灯笼在春风中左摇右摆。
 
    殿内,有宫人端着宫灯鱼贯而入,曹公公站在床前服侍着朱瑾钰起身穿衣。
 
    披上大红纻丝衮龙袍,腰跨白玉带,微宽的袍袖垂在两侧,发髻高高挽起带好翼善冠。
 
    朱瑾钰将脚抬起,曹公公忙从一旁的小太监的手中接过皁靴跪在地上为其将穿好。
 
    “瑾睿可是还在宫中?”
 
    “回殿下,豫王殿下昨儿夜里被陛下留宿在武英殿。”
 
    曹公公服侍朱瑾钰穿好皁靴正准备起身,因着这一声发问心下惊恐的连身子都不敢起,趴跪在地上扯着细尖的嗓子回着。
 
    “武英殿?”朱瑾钰眉头轻挑,却是没多少诧异之色,只淡淡的说了句:“该上朝了。”
 
    曹公公忙从地上爬起,跟了上去。
 
    非朔望之日,午门上五凤楼中已是响过第三道鼓,开二门,官军旗校先进入摆列还依仗。待鸣钟之后,列好队伍的文武官员由左,右掖门进入,在金水桥南依着品级站好队伍等待鸣鞭。
 
    曲文海淡漠的手执笏板,低头专注的在地上寻着银票。
 
    聂齐琛一身大红圆领蟒袍,织金云肩内饰过肩喜相逢蟒一对,左右通袖各用行蟒一条,前后膝襕处用行蟒多条。头戴乌纱帽,腰缠白玉带,一身赐服站在百官中极为显眼。
 
    内阁诸公尚未得景帝赐服,他这般依仗着裙带关系站在金水桥南,为人处世又多有嚣张,不知有多少人想看他从云端跌落的一日。
 
    “伯爷,据说昨儿夜里豫王殿下被陛下留宿武英殿,可是有此事?”
 
    聂齐琛中气十足的哈哈一笑:“要说瑾睿那那孩子也是的,好端端的亲王不做,偏要学太祖成祖那般领兵打仗,陛下倒居然也由着他,就让他去给永宁侯做了先锋。”
 
    “豫王殿下英勇无双。”
 
    “太子殿下忠孝宽厚,豫王殿下英勇无双,伯爷当真是有福之人。”
 
    “过誉了,过誉了。”
 
    聂齐琛越发的得意,曲文海无需抬头也能想象得出他此时面上的神色,只他心里总觉对方此举像是带了某些深意。
 
    鸣鞭。
 
    众人忙换上恭敛的神色按次序过桥,直到奉天门丹陛前,文官在左,武官在右,两队相对而立,站在御道两旁,等待皇帝到来。
 
    金台设在奉天殿廊内正中,乐起后景帝御门安坐。
 
    此时再鸣鞭,鸿胪寺唱“入班”,左右两班走进御道,行一拜三叩头礼节,众人呼啦啦跪倒一片。
 
    景帝勤于朝政,若无病痛急事从不缺席,此时端坐金台之上,见官员行礼完就照例起身摆驾右顺门的便殿,百官有事入奏,无事回各部办公。
 
    六位阁老手中均有票拟好的奏疏,张乾远回头扫了眼曲文海便带着钱疏本几人跟上依仗。
 
    “曲大人怎地如此匆匆,可是家中有事?”
 
    出长安门,曲文海还未待来得及上轿就听着身后传来聂齐琛的问询声,他转回身面上带了两分笑。
 
    “刑部近日事务繁多,伯爷可是有事?”
 
    “无事,就是近来觉曲大人格外能屈能伸,心中有所感触罢了。”
 
    能屈能伸……曲文海细细嚼着这二字,面色未变眸光却是深了些许,换做旁人被如此折辱小辈怕不会如他这般窝着盘着。
 
    他确实窝囊的有些厉害了。
 
    可这又如何!
 
    他要的是曲家飞黄腾达,要的是长长久久的在京中立足,这样的折辱在野心面前又算作什么。
 
    “伯爷若是无事,下官告辞。”
 
    “曲大人何必急着走,不若去前面的茶楼坐一坐如何?”
 
    曲文海笑着摇头,拒绝的倒也干脆:“下官刚刚入京,手中事项还没能全然上手,这些时日刑部事项繁杂,一刻钟都耽搁不得,实在对不住伯爷的好意。”
 
    他不愿,聂齐琛也不勉强,只笑着叹口气:“倒是可惜了,晨起出门前太霖那孩子收到一条消息,还以为曲大人会有兴趣。”
 
    曲文海心头一动,只这鱼饵抛的越多,其内隐藏的鱼钩就越是不容易脱。
 
    他连权衡未细做,便笑着再次拒绝:“却是可惜。”
 
    轿子摇晃着越走越远,聂齐琛眸光阴冷的啐了一口:“老匹夫!”
 
    武英殿偏殿,朱瑾钰散了早朝便由內侍引着一路行来,一进门就见着朱瑾睿一身紫色常服,靠坐在窗前的榻上看书。
 
    他凑上前便见着书封上《孙子兵法》四字。
 
    “大哥怎么过来了?”
 
    朱瑾睿放下书册,起身行礼。
 
    不同于朱瑾钰修长的身形中带一点读书人的书卷气,朱瑾睿身形壮硕,通身带着武人强悍的侵略性,哪怕此时躬身行礼,那沙场中冲杀出来的气势让人丝毫察觉不到恭谨。
 
    朱瑾钰清冷的面上扬起一丝笑:“四弟难得回京一次,大哥自是要过来看你。”
 
    朱瑾睿面色冷毅,只细看去才能自他眸中看出些许暖意,“应是四弟去看看大哥才是。”
 
    “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气,你远在西北母后一直惦记,你既是已经回来就多陪陪她,免得战事一起你又不见了影子。”
 
    有小宫人送来炕桌和茶炉,朱瑾钰招呼着朱瑾睿脱了靴子上到炕上:“你我二人也是许久未见,来,陪大哥说说话。”
 
    侧殿门被自外关起,两人相对而坐,只朱瑾睿是个闷葫芦性子,很难听他主动言语。
 
    “这次回来应该就不走了吧?你也该弱冠受封,父皇总让你呆在西北终归不是回事。”
 
    朱瑾睿冷眼看着朱瑾钰推来的青花茶盏,眸光闪动并不隐瞒:“我已是求过父皇受封一事,父皇应下将陕西甘肃交由我做封地。”
 
    朱瑾钰倒茶的手一顿,放下茶壶面上带起了几分不赞同:“四弟要那苦寒一带做什么,豫州不是很好?”
 
    “非我所愿,便算不得好。”
 
    “你这性子还真是……不知母后知晓会做如何反应。”
 
    朱瑾钰叹了口气,许久像是想到什么,他扬头面上的笑又重了一分:“小舅舅在国子监为你寻了位男宠,如今已是闹的满城风雨,四弟可是已经知道此事?”
 
☆、第五十二章 自力更生谋出路(一更求订阅)
 
    男宠。
 
    这二字让朱瑾睿差点将手中的茶盏捏碎。
 
    他反复在心中嚼着这二字,茶盏往桌上一丢这才冰冷的吐出两字:“不曾。”
 
    “不急,待你出了宫,小舅应就会将人送到你的府上了。”
 
    朱瑾钰将茶壶中的茶全部倒去,重新洗了茶具泡了新茶。
 
    “都说大红袍香气馥郁、固味甘爽,但大哥还是喜欢这明前龙井,清幽雅致,四弟以为呢?”
 
    朱瑾钰举起茶盏微微示意,朱瑾睿眸光一闪,却只是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天色已然大亮,曲清言缓慢的活动着手脚,被绑了一夜她手腕和脚踝上都是血印子,她四肢冰冷,想要舒展活动又怕弄出声音,被外面的人听了去。
 
    她刚用柴刀一点点磨绳子时已是听到角门外有人交谈,想是之前夜色重时那守门的二人都睡了过去。
 
    “张麻子,你说这院里到底关的是什么人啊,王管事怎么让咱们哥俩什么都不干就专门守在这里?”
 
    “这谁知道,不过那小子被丢进去的时候我远远扫了一眼,那面皮叫一个嫩,感觉抬手一掐就能出水,你说这样一号人,依着咱们三公子的习性,你觉得会用来做什么?”
 
    两人嘿嘿嘿的淫笑,这几句对话飘进柴房顿时让曲清言气的稳不住身形,摔倒进干草中。
 
    她来不及去愤懑是否沦落到连下人都能对她看轻,这二人的对话向她透露了两道信息,这里不是国子监,对她下手之人确实是聂太霖。
 
    她缩在柴草堆里,心中的疑问有了答案,她提着的心反而落了落。
 
    豫王既是还未进京,这人抓她的目的就一定不是将她送去做男宠。
 
    她其实自始至终都在怀疑聂太霖的动机,那人虽是混世魔王,但绝对不是没脑子,不然不会这么多年里让六部都气的牙痒痒,却寻不到足以整治他的证据。
 
    她也了解曲文海,若他真的下定决心牺牲她,那就一定会想办法利益最大化。
 
    只要她失踪超过三日,他就会申请搜查国子监,他人在刑部下搜捕令再是便捷不过。
 
    国子监正门后门都有人把守,进出均需在注籍上签字,想要探查当日到底是谁将她截走这个并不难,难得是撕破脸皮后的斡旋和博弈。
 
    不到万不得已,曲文海都不愿让自己变做事件的焦点,而钱疏本同张乾远将他弄进京自也不是让他来做炮灰的,所以这几日才应该是双方博弈最为紧要的关头。
 
    猜来想去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聂家父子的挑衅太过明显,又针对着曲文海去部排,难不成是曲文海进京做刑部侍郎的缘故?
 
    曲清言肚子饿的咕咕响,刚刚想到的一点头绪,在响亮的咕噜声中又消失不见。
 
    柴房的门在外面被锁起,她用柴刀一点点磨着这窗上的柱条,她身子纤细,只要能砍掉其中一根,她就可以从中间钻过去。
 
    日头渐渐高起,她挥动柴刀的手越发的没有力气,有和暖的阳光照射进来,可她依旧觉得冷,格外冷。
 
    她抬手摸了摸滚烫的额头暗叫不好。
 
    院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她忙将柴刀藏到身后的柴草垛中,身子将割断的绳子压在身下,双手反在身后又做出被捆绑的姿态。
 
    “来吧,自己爬过来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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