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科——坤极
时间:2018-05-24 15:23:51

 
    张麻子将稀粥丢在地上,冷蔑的一眼一眼扫她,只那眼神太过淫恶,让她忍着恶心没有吐出酸水。
 
    她抬眼看过去,就见那张麻子头戴瓦楞帽,身穿苏州绢直缀,凉鞋净袜,一副小厮打扮,这里果然是京中一处宅院。
 
    她淡淡的收回视线,安静的缩在柴草堆里,一动不动。
 
    “怎么?嫌弃?不过是个被三公子嫌弃的货色还敢甩脸子,真是不饿你几天就不懂什么叫做学乖,还不就是个卖屁股的,装什么清高……”
 
    张麻子骂骂咧咧的将门又拉上锁了起来,一个柔弱的全身没有二两肉的家伙真不值得他们兄弟两个全都守在这里。
 
    “切,那个家伙搞的还挺有骨气,那稀粥人家看都不看一眼,这样也好饿的没力气逃跑,咱们哥俩也能轻省一点,到时候娇滴滴的送到三少爷的床上,三少爷怕是会更尽兴。”
 
    “不吃好,不吃好,到时候就由着三少爷,怎么摆弄怎么是,这些个书生举子别看没事就摆出一副清高的嘴脸,从三少爷的床上下来,还不是一个个乖得跟个小绵羊一样。”
 
    “要说这三少爷调教人的本事也真是高……”
 
    两人在院门外肆无忌惮的说着荤段子,曲清言在柴房中又是尴尬又是蹿火。
 
    地上的稀粥已经凉透,她凑过去端起来也不去看碗边可疑的黑印子,闭着眼灌了进去。
 
    柴刀的刀刃带锈,有些地方还有缺口和卷起,她磨柱条几乎是龟速,过了日中,照旧是张麻子进来又丢下一碗稀粥,只他收走空碗时的目光,让曲清言背在身后的手,狠狠的捏起。
 
    她一整天都格外老实,张麻子进来几次都看到她窝在那里一动不动,太阳落山柴房里温度又落了下来,她这一整日都高烧不退,要不是门外那两个小厮口中的荤段子不断,她又怕自己昏过去会受不住秘密,她怕是真要撑不下去了。
 
    “王老二,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我先回去,嗯~”
 
    张麻子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听来格外真切,他那一声浪笑彻底激出了曲清言的鸡皮疙瘩,她迷糊着坐起身,就听王老二接了一句:“你小子又忍不住去找你那相好的是吧,赶紧去赶紧去,早点回来换我,我到时候也去享受享受温柔乡。”
 
    两人的奸笑声越飘越远,曲清言缩做一团倒在柴草中,高热不退,她的身子已是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
 
    她不能继续等下去,若聂太霖真准备将她关上几日,她怕是小命都要丢在此处。
 
    远处传来值夜的更鼓声,她迷糊着一个激灵惊醒,就听着院外传来张麻子餍足的声音:“醒醒,哎,擦擦口水去见你相好的去吧。”
 
☆、第五十三章 夜黑风高好脱身(二更求订阅)
 
    “你小子舒坦了?”王老二的声音有些发闷,像是刚刚睡醒。
 
    “啊~”张麻子伸着懒腰长长的一声叹,嘿嘿的咧着嘴直笑:“你小子又不是不懂这个滋味,快去快去,记得给我捎带早饭回来。”
 
    王老二傻笑着跑远,曲清言努力的坐起身子,再过上一刻钟门外的张麻子应该就会睡着,刚刚行完那事他这会应该格外疲累,一旦睡着就容易睡沉。
 
    她硬撑着在心中默算着时间,院门外传来鼾声,一声一声顿挫着极有节奏,她耐心的又等了一会,等张麻子彻底睡熟这才起身活动着四肢。
 
    高热不退,又冷又饿,她握上柱条的手都在打着颤。
 
    不能抖,一定不能抖,这样四野无声的夜里,一旦弄出什么动静,等待她的就只有地狱。
 
    她咬着牙、倔着骨,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磨了大半的柱条小心的的掰开,吃力的爬上窗沿又一点点从中间挤过。
 
    夜风吹来打在已被汗湿透的衣背上,她昏沉沉的脑子又变得清醒,这是一处废弃的柴房,她白日里磨柱条时已是四下打量过,这原本应是一处下人居住的院子,不知后来为何会被废弃做了柴房。
 
    这聂家当真是家大业大,京城中寸土寸金,这样一套小院换做寻常人家,收整一下就是极为不错的住所,但在聂家偌大的家业里,居然只是一处废弃的柴房。
 
    她垫着脚小心的走向院门,越是接近院门,张麻子震天的呼噜声就越大,白日里张麻子几次进来前,她都隐隐听到这院门在外似是也上了锁。
 
    她此时抬手在门板上轻轻推了下,就感受到来自院外的阻力。
 
    她头有些晕,四下里一片漆黑,只院门外张麻子身旁的灯笼透过一道隐隐绰绰的火光。
 
    前门行不通她蹭着墙就向柴房后面走去,这柴房明显还有一处后院,只不知后院是否有门又会通向何处。
 
    沿着墙边的小路转过两道弯,眼前就再不是漆黑一片,远处灯火通明,隐隐有嬉笑声传来,她借着光亮在墙边摸到一处虚掩的角门,没有太多的时间犹豫,她狠了狠心推门走了出去。
 
    北望斋中,曲文海手中捏着张乾远送来的消息,国子监前后两门的注籍这一日中已是由杨忠杰亲自查过一遍,当日进出国子监的几个可疑人选也已是被圈画出来。
 
    只那几人当日的行踪还需要时间再去打探,张乾远叫他不要急于这一时片刻。
 
    他若真会存了叫曲清言听天由命的心思,那他此时便不会太过急迫,尤其他不急却是有人急。
 
    那日聂齐琛的话语里他能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急切。
 
    聂太霖会瞄上曲清言,并不是真的因着他相貌太过阴柔,雌雄莫辩,只是因着他最好的一个人选。
 
    曲清闻不能碰,考过举人,是曲家最有前途的小辈又是嫡长孙,但凡碰了就会换来他的不死不休,聂齐琛没必要给自己惹来一身腥。
 
    剩下的三个小辈皆是庶出,曲清希、曲清鸿举业不显,前途渺茫,将人抓走不痛不痒。只有这曲清言当初在杨府写的文章一经传出就技惊四座。
 
    就算他在京中声名不显,可聂齐琛但凡有点脑子就会知他对曲家的重要性。
 
    他对曲清言一直训斥有余而慈爱不足也是出了这样的考量,他对他越是疏离冷淡,他就越是安全。
 
    只可惜,事态的发展并不能顺着他的意,这份冷淡不止将他们祖孙间的关系彻底推到难以挽回的地步,曲清言到底还是出事了。
 
    曲文海叹了口气,多一个两榜进士的曲家和只有一个的区别实在太过明显。
 
    杨忠杰袖手旁观了整件事,也是不愿来年的春闱中杨建贤会多出一个劲敌。
 
    曲文海揉着眉心,张乾远让他不要着急,可事关曲家的前途他又如何能不着急。
 
    “备轿,去张府。”
 
    黑顶轿子自后院角门抬出,若不特别留意,定是不会有人发现。
 
    胡同里一片漆黑,轿夫的脚很稳,抬着轿子一颠一颠便快速拐了出去。
 
    “父亲,曲府那里送来消息,曲文海已是等不住,去了张乾远的府上。”
 
    聂太霖收到消息就直奔聂齐琛的书房,聂齐琛丢下手中的小号狼毫笔,蔑然的一笑:“就知道那个老匹夫会坐不住,装的漠不关心,还不是一天都忍不得。”
 
    “父亲,那曲清言就真有那么重要?”聂太霖歪头细想曲清言的模样,竟是模糊的有些记不得。
 
    “他对咱们来说不过是个引子,但咱们需要他在曲文海心中格外重要,不然这一次想要如愿怕是就不太容易。”
 
    聂齐琛中气十足的声音中难得的带着一丝怅然,“永宁侯就要归京,留给我的时间已是不多了。”
 
    聂太霖默,对着突然黯然的父亲,他竟是不知该如何劝慰。
 
    “父亲,明年的春闱我去下场如何?”
 
    “太祖当初定下祖制,太子选妃、陛下选后都不可出自权贵之家,在你长姐做皇后前为父也不过是个五品小官,现在虽是挂着锦衣卫指挥使的头衔,但这头衔若是细究起来,也不过是空有等级并无实权。
 
    “为父这次的图谋与其说是想要更进一步,不如说是试探一下陛下的想法,咱们聂家今后是只能纯粹的富贵还是可以大权在握,就看这一次了。”
 
    “父亲,孩儿想出仕。”聂太霖拳头攥紧,生在外戚之家又有一个有图谋的父亲,他就只能纨绔草包般的过日子。
 
    只是这份肆无忌惮对他而言从不是殊荣而是负担。
 
    聂齐琛的大手在他的肩头拍了拍,不多解释:“委屈你了。”
 
    只是委屈,也只能是委屈。
 
    夜色无边,各方而动。
 
    曲清言颤抖着摸出院子,就不知该向着哪个方向而行。
 
    她举头看向深邃干净的夜空,一颗颗星子似调皮的孩子一下下眨着眼睛。
 
    小路南北向,向前应是可以行至那处热闹喧嚣的院子,只风中刮来甜腻的香气,熏人的酒气,想也知道此时里面会是如何靡靡的场景。
 
    她转身沿着小路一路绕到关她院子的正门,张麻子身上披着棉衣鼾声震天,正睡得香。
 
☆、第五十四章 出狼窝又入虎穴(三更求订阅)
 
    三更天,更梆声或远或近的传来。
 
    曲清言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竟是从那一处不知名的宅院中逃了出来!
 
    幽暗的街道上空空荡荡,她不敢细想为何那宅院中到了夜间为何么有落锁,只抱着肩膀硬撑着走出一段路,这才突然想到过了一更三点已是进了夜禁。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步伐整齐并不凌乱,听声音似是有一队人,她立即就想到这应是负责守卫和巡警的亲军卫。
 
    在撞到亲军卫手中还是寻一处角落躲起中,她飞快的选择了后者。
 
    曲文海刚入京,在京中势力到底不如经营多年的聂齐琛,她不能冒险,不能刚逃出来反手就又被送回到聂家父子的手上。
 
    街上灯光依稀,她换了处胡同闪身钻了进去。
 
    这里不是寻常百姓所居之处,一处处宅院相隔极远,高烧一天一夜,她的精力和体力早已是严重透支,她现在迫切的想要寻一户人家,塞些银钱到对方手上,只为了换上一口热饭。
 
    身后巡警的亲军卫越走越近,她隐隐见着老宅院角门处有一颗粗壮的古树,树干和墙壁间有一处窄缝,她想也不想的将身子缩了进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曲清言依旧秉着呼吸,不敢随意动作。
 
    到底是有些烧糊涂了,总想着夜黑风高好逃跑,却忘了京城中的夜禁巡逻极为严格。
 
    她没办法在此地等到天亮,她不知张麻子和王老二那两人什么时候会发现她逃走了,这里离那处宅院并不远,对方若是要找人,定会赶在晨钟前将她寻到。
 
    该怎么办?
 
    她整个人昏沉沉,脑中一团浆糊已是彻底没办法转动。
 
    踏踏踏~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曲清言靠在树上的头猛一动磕在树上,发出一声闷响。
 
    “谁在哪里?出来!”
 
    低沉浑厚的声音似是能穿透夜色直直的砸上曲清言的耳骨,她的心猛的提起,一下下失控的剧烈跳动起来。
 
    出去还是死撑?
 
    又是两难!
 
    这一天两夜里她不知禁受了几次两难的抉择,她为什么要面对如此多的难堪。
 
    她不过是想要安安静静的读书,低调从容的出仕,为什么就如此波折?
 
    吱嘎~
 
    角门被人拉开,有人从院内出来恭谨的喊着:“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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