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看什么呢?”借着烛光暗下,青禾凑近了看她,耶律金娥眼底的不快被她悉数收进眼底,吓了她一跳。青禾顺着耶律金娥的目光望过去,看到眼神直勾勾的木易,这才有些明白。
这是...有东西洒了?
她偷偷吐了吐舌,趁着下一曲奏起之前赶忙立正站好,还小心地躲了躲,生怕伤及无辜。
耶律金娥本来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想想她小时候第一次见到那个夕颜的时候,也是这般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夕颜,是宫里舞女中最漂亮的一位姑娘,她小的时候喜欢跑去偷窥他们的时候,老是偷偷跟在夕颜的后头,假装偶遇,再拜托她抱她回锦绣宫。夕颜姐姐的身上香香的,和她沐浴的热汤、花瓣的香味都不尽相同,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香香的东西抹身体,为此,她还和青禾闹过好几次,怪她不肯找来好闻的香汤为她沐浴。
可是她是她,小时候的荒唐事只属于小时候,怎么,木易现在也还是小孩子心性?
她抿了抿唇,面色愤愤,一直盯着那只顾着死盯着舞女们的木易。
亏她方才还想着储秀宫的虞美人开得正盛,想要带他去看看半亩花田。
她渐渐地就有些坐不住了,望一望高位,皇上皇后还端坐在那里,丝毫没有倦意。她一个地位尊贵的长公主,这时候自然不能先行给皇家丢脸。可是对面的那位实在是已经守不住自己的心神,全都奉献给别人去了,她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只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眼睛挖下来。
许是感受到了那烈焰一般灼人的目光,旁边无所事事的耶律昊率先看了过来,正好被耶律金娥逮到,他匆匆忙忙地低了头,继续竖起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小牌子。
耶律金娥见他装死装得开开心心,在旁边看戏看得热热闹闹,就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两个人一起瞪,左不过是伤亡面积大了些,对她丝毫没影响。
这曲终于过了,舞女们行礼退下,本应暗下来的烛光这时候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问题,善岚宫内一片明亮。帝后在忙着低声细语,两人挨得极近,分不出什么精力去看向下面坐着的人。木易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目光,一不小心就撞上了耶律金娥的视线。
只见那小姑娘咬着下唇,恨恨地瞪着他,也不知道瞪了多久,看着双目好像都有些疲累了,渗出些细微的波光来,在明亮的烛光之下,衬得那双眼睛分外明亮。木易向来最喜欢的就是她这双喜怒分明的双眼,他微微一愣,朝她温柔一笑,不知怎的,竟然把那对面孩子的泪珠都给笑出来了。
???
木易有些发愣,他迷茫茫地看着她,完全不知她在为何而哭,可偏偏两张桌子之间的距离就像是一道深深的沟壑,他在这头,而她在那头,他只能看着,连碰触都做不到。
好在这时候,帝后都已经倦了。皇上随口吩咐了几句,就带着皇后、侍从退回了后宫,这善岚宫就剩下他们这些人闹腾着,总归是没那么拘束了。
木易左瞧瞧,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到他的不妥,他急忙一溜烟冲到了对面,耶律金娥的席位上去。独留下一旁的耶律昊坐在那儿,安安分分地看戏。作为唯一一个聪明人,耶律昊很是自得,他看着木易风也似的背影,手里摩挲着自己的衣带,脑子里正琢磨着说不定今天晚上可以他一个人驾车回去城中禁卫。
到时候回去了和弟兄们怎么说?
就说木易被公主给绑了,带回锦绣宫里去了,原因嘛,结果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反正就这么两句话,也够他们磕牙一个晚上了。
那厢,木易疾步奔了过去,在他快要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旁边站着的青禾急忙让了一个位置,生怕他俩把血溅到自己身上。
她抬头一看对面怡怡然的耶律昊,恰巧就捕捉到了这小王爷嘴角的一丝笑意,不禁打了个寒颤,躲得更远了。
木易疾步过来之后,才发现这个小桌子位置好是好,可也小的可怜。想想现代的自己为了买一个卫生间都得不吃不喝好几年,他突然对这古今中外独有的土地意识充满了敬意,寸土寸金的概念就应该从小培养才是。
他一边暗自感慨着,一边探上了耶律金娥的脸庞,果然湿漉漉的,不是烛光的缘故,真的是她哭了。
“怎么还哭了?”木易心下一慌,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可吓了他一跳。
耶律金娥扭身不理他,眼泪也不想擦。其实她本来也没怎么想哭了,可是他一过来,她就觉得分外委屈,不知为何,那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她自己也觉得好生丢脸。
什么啊,她堂堂长公主,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掉金珠子呢。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她索性把所有的怒气都丢给那一个惹她生气的人,卯足了劲儿耍小性子。
木易扳她扳不动,还不敢大声说话,又不知道她所气为何。地方狭窄,他只能蜷缩在那儿,连挺直了站着都没办法,可怜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子,就被禁锢在一张小桌子旁边,四处昏暗,手边的人还哭个没完,一点法子也没有,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左瞧瞧,右看看,这附近的几位尊贵的王爷悉数都撤席出宫回府去了,老了老了和这些年轻人都折腾不起,只等着回家吃皇粮。索性等到了帝后回了后宫,他们也一并走了。反正他们自己也知道,他们这些老家伙在这儿,不但讨不到好处,还扰了人家小年轻的兴致。
木易见左右人数稀少,几乎只剩下青禾这么一个活口。他示意她走得远点,青禾正巴不得被打发走了,还没等他张口吩咐,人直接就走开去给他们两个放哨。木易感叹着这人精一般的青禾,回过头来,还得面对着哄着她这同样人精一般的主子。
他又巡视了一遍,确定这周围还算僻静,直接坐了下来,坐到了耶律金娥的后边。可怜他身高腿长,这么一窝下来,是哪儿哪儿都伸展不开。也好,他自我安慰,本来坐下来的时候就没想着能好好的坐着,如此想来,也不算憋屈。
这样想着,他伸手抓过还在憋气的耶律金娥,拎着她的两肋直接将人提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怀里。耶律金娥没提防,吓了一跳,险些叫了出来,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好端端地坐在了人家的怀里,无论是扭到哪一个方向,都能被迅速而又准确地抓回去。
又来!
她心下气恼又羞涩,这招木易不是第一次使了,可是那时候还是荒郊野外,这...四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臣外使,尽管光线幽暗,那也不能如此...
她气极,转身面对着他,丝毫不客气地捶上了他的胸膛:“胡闹什么!这...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怎么了?”她转身过来,木易正好能看得见她巴掌大的小脸,虽然还满是泪痕,可这一吓,把她得到泪水也吓回去了,这会儿已经忘了哭。还好,他心下叹气,先哄着人不哭了就已经是好的。
“你说呢?!”耶律金娥惊惧地左右瞧了瞧。这善岚宫其实还有一道好处,就是当今为了这个地方的完美,特地顾及到了各个小桌上的私密性。每一个小桌旁都有红纱拦着,薄纱透光,既看不清彼此,又能很好地照顾到了采光,实在是一个很妙的装饰。尤其湖上清风吹过,整座善岚宫的红纱都在随风飞舞,远远望去,煞是好看。
可这时候,耶律金娥可不觉得它有哪里好看了。分明是什么都看不清!看不到!他们两个就这么纠缠在这儿,若是让旁的人看到了,那可怎么好?
她耶律金娥再大胆,还从没想过要尝试这等事呢。
她伸手锤了锤木易的胸膛,“你快放我下来!”
“那你还哭不哭了?”他声音醇厚,耶律金娥向来最喜欢的就是他的声线,可是这时候,她什么都听不到了,一心只能挣脱开他的禁锢,好好地坐回到位置上。
要是知道他这样孟浪...耶律金娥红着脸愤愤,打死她她也不敢耍小脾气了啊!
“不哭了!”她脸都红透了,木易看着好看,像那小西红柿一般清透诱人,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那这脾气——还要不要闹了?”
“不会了不会了!”
她心里着急,身上就总是忍不住想要转过来转过去,去看一看这周围到底还有没有人。
木易看着她脸色酡红地在他的怀里来来回回地扭,心里的无名火不知为何也蹭的一下窜了起来。偏偏耶律金娥还什么都没有察觉,只顾着周围,一点儿都没有想到自己在面临着何等窘境。
她转身转的迅速果断,木易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自从第一次在北防守城“被迫”擦枪走火,他一直都顾忌着,想要保持最佳距离,至少在成亲之前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今日之事却成了一个例外。
谁能告诉告诉他,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上一次出事,不仅有他们两个的原因,还在于酒精催化的缘故,事后木易擦擦嘴,还能给自己和耶律金娥一个良好的解释。可是倘若这次再发生些什么...
连他自己都没法和自己交代了。
“你...你别动!”他微微低喘了几声,恰好一阵清风拂过,两人俱是一抖——她是被冻的,而他是被刺激的。
木易第一次做男人,以前也不知道会有这些意外状况的发生,等到它突然出现,他情不自禁地就手忙脚乱了起来——当真是这样,手和脚根本不知该放置在哪里,腰间立得直直的,生怕怀里那孩子发现。
然后呢?就这样挺着?
木易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两圈,要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窘况,打死他他也不会跑过来招惹,还把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耶律金娥听见了他的低声细语,回过头来,正好看见了额角沁着汗珠的木易。
嗯?很热吗
她顾不上这附近到底是不是有人,直接伸手贴上了木易的额角:“很热吗?我怎么觉得这儿这么冷呢?”
冰凉的小手贴上了他的肌肤,木易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进而心里的紧张感也舒缓了不少。那小手凉凉的,他不禁又向上贴合了一点,贪图那一抹淡淡的凉意。
“嗯,很热。”他喉咙里呜咽出声,耶律金娥听见了那浑厚的声线,耳朵都红了。
“你——你别这样说话。”她红着脸低下了头,“听着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嗯?”木易故意压低了嗓子,低声问她,那声线更为撩拨人的心弦,耶律金娥光是听着,就觉得心头都在颤动。
木易不敢太过招惹她。好不容易人在他怀里,好不容易老实了一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纵是没那么多人了,他自觉也干不出那些出格的事。他咬了咬牙,把胸腔里的低喘悉数收回了嗓子里,只深沉地望着怀里的人。
耶律金娥左瞅右瞅,就是不肯看向他的眼睛,可那小脸更加红润,看得人当真想要上去咬上一口。
他低声咳了咳,沉吟许久,终于开口:“你——我——”耶律金娥睁大了眼睛直视着他,等着他的下文,可是木易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要怎么对着她说——想要吻她。
抿了抿嘴,他情不自禁地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腰下的异样似乎是缓解了一些,他慢慢沉静了下来,再抬头时,那眼睛里的情/欲已经褪去了不少,看来是舒缓多了。
可少归少,他心里想做的事还一直盘踞在心头,不肯离去。
木易紧紧地凝望着怀里的小姑娘,看她羞涩地不知应该把目光放到何处去,看她偷偷解开他的衣带又不会系,看她...他目光里的情绪逐渐浓烈,像两座无底的深渊,就这样等着美味食物的降临。等到它一到自己的嘴边,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张口吞下。
——他真的下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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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偶遇
耶律金娥迷茫地眨着眼,看着面前的阴影,一时回不过神来。
这怎么,就突然发展成这样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问一问眼前人,谁知她刚刚启唇,就被堵得更严实了。
“别动——”
木易贴着那温暖的唇瓣轻声道,他心里气的很,他一心想着的就是怎么从这个不像话的状况之中逃脱,可她还非要引诱他至丢械弃甲才算结束。
几片温热的唇瓣相连,好一会儿,木易才放开了禁锢着耶律金娥双腕的手。
“好痛!”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把双腕收回来自己揉。
木易伸过手,将她已经泛红了的双腕拿了回来,放在手心里,细细揉搓着。他微烫的手心竟然比一般膏药还要好用,只此一会儿,她就觉得舒畅了许多。
“舒服了吗?”木易温声问道。
耶律金娥望着他垂下来的眼睫,在两颊形成了两片小小的阴影,似折扇,正等着人采撷。她望着这张忽明忽暗的脸,内心一片柔软。她点了点头,没有吭声,心里还期盼着能被再多揉一会儿。
木易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不愿意说,也懒得勉强,索性一直替她揉一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