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道：“人没事就是万幸了，鸡没了咱再买”。
到了老李头家里，老李头取出两个袋子道：“这是小东家让收集的桃胶，去年这些东西可帮了大忙了，小东家来让存些粮食，我去县上买粮，那粮价长了几倍，我想着家里还有些存粮就没舍得买，谁知闹了灾荒，家里的粮没吃几天，还是老婆子记得小东家说这东西能吃，我们两口子就是吃这东西熬过了冬”。
秋月捧着金黄琥珀色的桃胶道：“也是我没考虑周全，该让二叔给你们送几袋粮的”。
老李婆道：“这哪能怨小东家啊，还不都是这死老头贪财，差点要了我们老命，去年那阵仗，你说存着那钱有啥用”。
秋月和刘三走的时候带走了桃胶，还带走了李强，大车店收拾好了，准备营业。
三月里人们早早的把地种上了，地边的野菜出来不少，马县令觉的担子轻了些，决定腾出手来收拾山上的土匪，问题又来了，城外的驻军只有五六百人，也不熟悉地形，燕背山上十几窝子土匪少说也有二三千人，若是土匪之间相互呼应，输面大赢面小，以寡敌众不可取，西关的惨象历历在目，若是放过这些土匪，对百姓，对自己总是心有不甘。
刘三和黑二在花满楼外守了几天，才抓住贼头贼脑的蒋大旺。
黑二笑道：“兄弟，我说什么了，这小子憋不了几天，这才几天就冒了头”。
蒋大旺嬉笑道：“这不是黑爷嘛，兄弟什么事没做好，惹黑爷生气啦？您老尽管打、尽管骂，可别因了小的气坏了身子”。
黑二可不吃他这套，直接问道：“你小子少给我打马虎眼，说吧，替哪个照亮子着呢”。
“黑爷也太抬举小的了，小的哪敢做那掉脑袋的事”。
“还知道掉脑袋，看来还没被朱震天的银子喂晕呢，我眼下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可愿意做？”
蒋大旺一听朱震天的名字，只怕是人家已经把他的底给摸透了，要不也不能在这儿等着他。
黑二又道：“你娘和你儿子已经被我接去我家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呢，我也不跟你弯弯绕了，只要你诚心替我们办事，我们会在县令大人那帮你脱罪，你娘你儿子也能过几天好日子”。
蒋大旺心里咯噔一下，这咋还和县令扯上关系了呢，儿子和老娘是被人家给套住了，自己这次想不反水都难了。
刘三经林县丞的引荐见到了马县令，行了礼说道：“小的刘君堂见过马大人”。
马县令开门见山道：“你来见本官所为何事？”
“不瞒大人，小的和那土匪孙大庆有些夙愿，此次孙大庆带了几十号人到刘庄，为的就是寻仇，亏得我家人机敏，躲了起来，那孙大庆不见人，带人返到县上把我刘记和大车店一把火烧了，幸得大人急时赶到，否则我一家老少性命堪忧，那厮一日不死，我便如鲠在喉，我今天来就是为的献策”。
“哦，本官且先听你说说”。
“城外驻军只有五六百人”
马县令惊诧的打断道：“慢着，你是如何得知有五六百人的，难道你有内应？”
“大人说笑了，小的是开饭铺做生意的，五六百人每天吃多少还是有数的”。
马县令朝林县丞笑了笑道：“这小子是个聪明的”，抬手示意刘三接着说。
刘三继续说道：“燕背山上土匪有两三千之众，若是互相串通起来，咱们只怕是寡不敌众，只能智取”。
说到了马县令的心坎上“你倒是说说，如何智取？”
“唯今之计我们只有使得离间计，方能各个击破”
“你倒是说说，如何离间？”
刘三从堂下唤来蒋大旺。
蒋大旺跪倒说：“小的是本县人，因受了朱震天的利诱，为他在本县做眼线，小的愿意改邪归正，戴罪立功”。
刘三说道：“小的愿意随蒋大旺进山，为大人做内应，以便于大人行事”。
刘三从衙门出来时，黑二已经等了两个多时辰，刘三把他要去燕背山做内应的事说了。
黑二激动的道：“你怎么可以不跟我商量商量就擅自做主呢？就是做内应，也该是我去”。
“大哥早在县上混了个熟脸，要是被人认出来，别说做内应了，恐怕会坏事”。
“三儿，你可得想好了，要是那蒋大旺反水或是被朱震天、孙大庆给认出来，你的命怕是保不住”。
“大哥，我既然敢做，也是有几分把握的，孙大庆着实可恶，不把他给办了，咱俩家再出个什么事可咋办，这次是侥幸，那下次呢”
“这不是城外有了守军吗？”
“大哥，你见过哪儿准备剿匪的守军只有五六百，我都打听过了，眼下朝廷根本腾不出手，马县令还算是个好官，咱得抓住机会，除了孙大庆，你我两家的生意才能长久”
“大哥我也说不过你，你要去便去吧，不过大哥得提醒你，万事要以自己性命为重，万不可意气用事”
“嗯，家里还得托你多照看”
“你这一去，时间不会短，想好怎么跟家里说了吗？”
“我只说是去省城做生意，你可别说漏嘴”
第38章 土匪窝子
黑二把刘三带到城边上，扒开一个石头窝子道：“你瞅，这是上次有个兄弟抓了个外地行商的，那人为了逃税，从这地方钻出来的，你我现在下去看看”
刘三没料到自个以前拿来做戏的暗道还真存在，惊的嘴里能塞下个鸡蛋。
黑二拽了他往暗道里去，一前一后下到暗道里，暗道有几十米长，一直通到雁北山里，前朝之所以在这儿修城门也是有些道理的，这里正好处在燕背山燕子尾巴的分叉处。
外族入侵时有燕背山上做门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西关的城门修在两侧山道最窄的地方，城外高山耸立，前朝末年连年灾荒、苛捐杂税，许多人受不了就到这燕背山上落草为寇，燕背山上的土匪不在少数目。
回到城里已经天黑，各自告辞回家。
刘三回到家中边收拾包袱边对刘婆子和秋月说自己要去府城做生意。
刘婆子惊道：“三儿，刘记刚开开，你怎么又往府城跑呢”
“也没啥事，我听黑大哥的朋友说府城的生意好做，店里有你们几个也够了，我去碰碰运气”
刘婆子还要说啥，刘三说道：“咱们刘家的老祖宗，哪个不跑外做生意的，这道上又不乱，我去看看，没啥好做的我就回来了，婆你就放心吧”
秋月问道：“三哥，你是和黑大哥的朋友一起吗？”。
刘三愣愣神道：“是啊，难得有机会，我出去试试，月儿在家把婆照看好了，我多则五六个月，少则三个月就回来了”
几人都没起疑，刘婆子和秋月帮着收拾了些东西。
夜晚，刘三穿着一身旧衣裳，和蒋大旺在马县令的通融下出了城，直往燕背山去。
蒋大旺熟门熟路的把刘三带到山脚下的一间土窑里，土窑里一层灰土，好长时间没人住了，土炕上灰扑扑的。
蒋大旺在土炕下掏出一个小铁锅和几把柴、一小袋小米，生了火熬了一锅小米粥，两人就着窝窝吃了。
这里是个接应点，有这些东西不稀奇，两人倒在炕上睡觉。
蒋大旺说道：“这次咱去山上，你可得听我的话，我给你讲讲山上的情况”
“嗯，讲吧”
“咱明天要去的是震天寨，震天寨方圆五里内还有四个寨子，分别是牛老大的威风寨，前些日子来西关作乱的就是这牛老大，人送外号牛魔王，元老大的青龙寨，郭老大的狮吼寨，还有就是齐老大的虎啸寨，郭老大和齐老大是把兄弟，牛魔王和朱震天私交最好，青龙寨的元老大年龄最长，手下兄弟最多”
把兄弟和私交好，这里边的学问可大了，把兄弟或许是为了共同利益结盟，而私交说明这俩人关系非常好，自己要解决孙大庆就必须先从牛魔王入手，成败的关键就在蒋大旺身上，一来二去的套了许多话出来。
“朱震天和牛魔王私交好到什么程度呢，据说是同穿一条裤子，两人同睡一个女人，那女人以前是个戏子，过雁北山时被牛魔王捉去，直接做了压寨夫人，朱震天有一次喝醉酒，倒在那戏子的床上把戏子睡了，兄弟们还以为牛魔王朱震天要大干一场呢，谁知两人相视一笑，那女人就这边住几天，那边住几天，有时候三人同睡，咱这山上虽然不讲究那些个，可这女人是牛魔王正儿八经的拜了堂吃了酒的，不过那女人确实长的美，还有个好名，叫常仙儿”
“咱这山上最讲究的还要数元老大，他有三不劫，一不劫贫，二不劫妇孺，三不劫当官的，这些年过往的商贩交的买路钱，都是元老大占大头，以前有个寨主不满意，直接叫元老大给灭了”
“那你是怎么上山的呢，西关县还有家有口？”
“唉……，兄弟快别提了，谁有一分奈何愿意做那杀头的营生，还不是我那媳妇在世的时候，为了给她看病欠了一屁股债，我想着跑趟关外，挣些钱把债还上，在这儿山脚下被一窝土匪逮着，我说自己是流民，就被他们拉着上山入了伙，混了几年，好不容易混了个在西关当眼线的活，几年不回家，我娘还当我死了呢，一个人拉把我儿子，我在县上对他们能多照看点，哪个也不知道我在西关有家，说句实话，我早不想干了，就是怕朱老大找我娘、儿子麻烦”
“这次你好好助我，马县令的意思你也听清楚了，你要是能立功，除了替你开脱，还能给你找个事做做”
“那敢情好，那牛魔王这次把西关祸害的不轻，我娘天天念叨呢”
第二天俩人早早上了山，七扭八拗的来到一个山寨门前，守门的见是蒋大旺放了行，带着两人朝一个山洞走去，刘三估算了下，总有十几丈深，山洞里两旁插着火把，灯火通明，一路站满了手拿大刀的人，来到宽阔的场子，那场子上头三十几米的地方，有个口子，白日的光线照进来。
刘三随着蒋大旺向座子上的人行了礼，蒋大旺道：“老大，这是我在山底下捡的小兄弟，特来投靠你的”
朱震天上下打量了半天问道：“这小子瞅着挺精神的，说说，哪的人，为什么要上山？”
“小的是十里镇马坪村人，去年遭了灾，家里的几亩地都贱卖给了地主，我也没什么营生，听说您的大名，就想着来投靠，您老人家无论如何收下我，给小的一碗饭吃”
“哈哈，我这儿也有马坪村人，你们来相互见见”。
不一会唤来一个人道：“来财，你看看，你可认识这小兄弟”
来财走上前打量了半天问：“你是……”。
刘三不等他问完说道：“我是村东头的张家二小子，张喜子”，张喜子是他大车店伙计，和他长的几分像，张喜子已被黑二弄到省城了。
来财看了半天道：“噢，对对对，你爹叫那个什么……”
“叫张蛋娃，是个泥瓦匠，死了七年了”
“噢，那你哥……”
“我哥在城里干活，被石头砸死了，我嫂子改嫁了”
“你嫂子是改嫁到那个村来着？”
“哦，是十里镇的牛家坪”
“噢，你瞧瞧我这记性，一个村的人都不认识，转头对朱震天说道：“老大，这小子是个命苦的，你就收下吧””
刘三这才抬头看了看朱震天，三十大几的年龄，个子不高，长的魁梧，满脸胡子拉碴的。
“好吧，不过你来了这山上就得守这山上的规矩，来财，你先带他下去，好好教教他规矩”
刘三随着来财下去后，朱震天问蒋大旺道：“你这次在县上可探听到什么消息？”
“老大，这次恐怕要坏事”
“怎么了？”
“牛老大下山打劫西关，也不跟咱几家商量，朝廷派了驻军恐怕要对咱们不利”
“我早派人下山打探了，统共五六百人，想对付咱们？”
“老大，你可别小看这五六百人，听说全是精英，真要攻上山，只怕咱们招架不住”
“不可能，牛老大在官府有人，他都没听到什么风声”
“老大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牛老大在西关上抢了十几车的金银，官府派人来就是冲他来的，他不告诉咱，有不告诉的道理，您虽和他交情好，可别钻了他下的套，你当县上的人都在传什么”
“传什么？”
“县上的人都在传，在西关作乱的是震天寨的朱震天，说是抢了杨大户几十车的金银财宝”
朱震天怒起“竟有这事？”
“是啊，县上人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是您老人家有一对铜铃大眼，血盆大口，不仁不义”
朱震天气的几乎暴走“好个牛魔王，他这是要祸水东引呢”
“可不是，牛老大这次下的好棋”
“你先下去吧，让我想想”
朱震天在蒋大旺走了以后，就往威风寨去了。
牛老大自西关干了一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对孙大庆越发的器重，孙大庆跪在地上给牛老大捶腿，一脸奸笑的道：“老大，昨晚的那个还行吧，兄弟们听您昨晚闹了半夜”
牛老大咂咂嘴道：“还不错，就是野了点，比常仙儿还是缺了些味道，算了，兄弟们这段也憋坏了，赏你们了”
孙大庆赶忙起身道：“谢谢老大……”转身走了，牛老大嘿嘿笑道：“看这小子猴急的”
外头报朱震天来了，牛老大出去迎接“是什么风把兄弟你吹来了”
朱震天没好气的道：“什么风，听说你在西关干了一票，得了不少东西，也不想着兄弟点”
“哈哈，我当啥事呢，这不是忙的没腾开手嘛，刚叫人收拾了一些东西，准备给你送去呢，你就来了”，说完叫小弟提上来一包袱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