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也知道自家家境不富裕,可怀里一揣上吃的就管不住腿往秋家村跑,候了几日才摸着秋月的规律,趁着她拔野菜,给她带些吃的。
秋月瞧着香喷喷的肘子对这位三哥很是感激,虽然不知道是哪家的三哥。
刘婆子若在定会骂句:“喂不熟的,胳膊往外拐”。
刘三看秋月胳膊上的青紫好了许多,没添新伤才松了口气。
夜里刘三回了家,把怀里的十两银子交给婆收着,刘婆子笑的不见眼,在烟囱道里拉出个黑匣子把银子放进去,刘三抽抽嘴角,前些日子还见匣子在地窖里呢。
刘三和王宝在刘庄躲了几天,不料那人带着人凶神恶煞的找上门,刘三见了撒腿就跑,几人追了半天没追上,便去寻刘婆子晦气。
刘婆子扯着嗓子嚎起来,村人全都聚了过来,刘婆子哭道:“你个天杀的龟孙子,惹了祸逃了,留我个老人家帮你挡着”
“你少在这儿嚎,今天拿不出你孙子骗的十两银子,休想了事”
“我好命苦啊,儿子媳妇早早死了,给我留下这么个孽障,你们有本事寻他去,别找老婆子麻烦”
那人见村人越聚越多,叫人进去把刘家翻了个底朝天,不见半两银子。
见村里十几个壮劳力往这边来,放下狠话“你孙子回来跟他说,限他三天把银子给我送来,不然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带了人走了。
刘三回了家,刘婆子心有余悸的道:“三儿,你赶紧把银子给那人送过回去,那人瞧着不好惹”
刘三没料到自己这次捅了马蜂窝,想着再去城里打探打探再说。
一夜无眠,一大早便去城里打探消息,走到那人门口时,见门口围满了人,衙役们进进出出。
心里暗惊,站在人群外听人们说道:“这外乡人来了十几日也没得罪人,怎么就叫人杀了?”
“还不是钱财惹的祸,听说他的那些银子、家当全不见了”
刘三听了脑子醒过神来,发疯似的跑向花满楼,一打听那花娘昨日赎了身不知去向,刘三料定此事必跟花娘有关。
回去跟刘婆子一说,刘婆子拍拍胸脯道了句“万幸”,回屋上了几柱香。
谁知第二日来了两个衙役把刘三带走,刘婆子吓的六神无主,失了心神一般,想起自家搬去府城的娘家,虽不受娘家待见,出了事总得有个依靠的人,听说大侄儿是个有头有脸的,坐了车往府城去,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住处,焦急的上去敲敲门。
满脸皱纹的姚老舅母开了门,见是自家多年不见的小姑,且手里也没提东西,当下就有些不高兴了,朝屋里嚷着:“当家的,你瞧瞧谁来了”
矮胖的姚老舅见是妹子拉下脸来道:“你来干嘛?”竟是连门都不让进。
刘婆子心急,把来意说了,姚老舅母冷哼道:“有好事娘家人沾不上光,出了事才想起娘家人”
姚老舅就要关门,见刘婆子用手挡着,怒道:“这牵扯人命官司的事是我们家能管的了的吗?”
刘婆子细思自己还真没别的法子,苦苦道:“哥,我刘家就剩这一个孙儿啦!我定不能叫刘家绝后啊!”
姚晃听门外有争吵声便来瞧,闻言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的事,怪只怪姑母没把他教好”
刘婆子闻此言惊道:“大侄儿,不是……不是,绝不是三儿干的”
姚晃喝道:“若说不是他干的有几个信?自小偷鸡摸狗的不学好”
刘婆子哭道:“真不是三儿干的”
姚老舅母大骂:“哭啥?晦气,滚……”咣当一声关了门。
刘婆子欲哭无泪,在姚家门前徘徊半天拍了下脑袋,去寻寻三儿的姨娘和姨父看看,府城住了一夜,回西关去。
刘三的姨娘赵枝儿嫁给钱记布庄的东家钱富贵,就住在城东。
听了刘婆子的来意钱富贵不屑的道:“刘三年纪不小了,你老人家就不能看住点,以前混吃混喝也就算了,还牵扯上了人命官司”
还要说几句难听的,见赵枝儿一脸乞求的看着他,换了口风道:“我帮你问问吧”,刘婆子千恩万谢的出了钱家。
赵枝儿坐在屋里不安的往外去瞧,见钱富贵一脸怒色的进了门,对着赵枝儿骂道:“你那娘家人就没一个省心的,刘三骗了那外乡人十两银子,外乡人打上门想要他还银子,偏偏第二日外乡人就死了,县令老爷不怀疑他还怀疑哪个,连我都跟着吃了好大排头”
赵枝儿哭道:“不能啊,三儿才多大的年纪能杀了那外乡人,我听人说外乡人人长的高大不说,还有功夫在身的,三儿能杀了他?”
“你个妇道人家知道的还不少,衙门是什么地方,我请了师爷一顿就花了十几辆银子,刘三这事无非是要银子,你叫人去趟刘庄给刘婆子送个信,让她赶快送银子来,下了百两别提话茬,迟了刘三怕是保不住了”
赵枝儿大惊道:“我姐家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有银子”
“这事我管不着,我还跟你说一声,若是敢打你那两间嫁妆铺子的主意休怪我休了你”,说完甩甩袖子走了。
赵枝儿瘫坐在地上委委屈屈的哭了一顿。
刘婆子得了信,从炕洞子里拉出箱子,把里头的东西一股脑的倒进包袱里进了城。
赵枝儿拿出五十两碎银道:“这是我攒的私房”
刘婆子推拒道:“哪能要你的银子,我这些首饰卖卖,也卖几十两银子,还有这十几两银子”
赵枝儿道:“您老就别跟我客套了,救出三儿是大事,听富贵说下了百两说不上话的”
刘婆子暗恨为了十两银如今要倒出百两银子,当日只觉得得了便宜,如今想想后悔不以,下定决心再不让孙子做这些事。
第11章 秋月被抓
钱富贵拿了刘婆子凑的百两银子,送了二十两去师爷家,自个揣着八十两买了个金簪往府城去。
刘三的事本没什么大事,不过自己一句话的事,给师爷送去的二十两面子情罢了。
不几日刘三被放了出来,到钱府给姨娘磕了个头,刘婆子搂着他好一顿哭。
外乡人的事最终成了一桩无头公案,没有主家申冤,衙门里定了个土匪劫杀了案。
这天,秋月在河边洗了衣服端着木盆往回走,迎面碰见张勇牵着狗遛弯,秋月大方的上前问了声好。
张勇看着秋月闪烁的大眼,见了狗也不躲,和以前怯生生的完全两个样,低下头沉思起来。
回家的时候,左看右看没人才将红布条拴在秋月家门外边的杨树上,躲在一旁偷看,见秋月探出脑袋看见红布条一副了然的表情心下大惊。
王桂花今天一肚子气,王钱氏下晌把张道姑带来了,满院子转着看了看,问了秋二、王桂花、狗娃、秋月的生日。
掐算了半天对王桂花惊道:“这丫头这命数啊……你们几个可降不住啊,此女命犯孤星,克父克母,身边之人皆有妨碍,轻者缠绵病榻,重者突遭横祸”
王桂花一想可不是这样嘛,自从这丫头出生,秋婆子就缠绵病榻,老大两口子可不是突遭横祸嘛,原还想着养个丫鬟偷个懒,此时大惊失色。
赶忙奉上银钱“可有解救之法啊?”
张道姑摸着小锭银子,心中直乐,这趟买卖划算,得了双份钱,还不少。
故做镇定的说道:“解救之法也不是没有,只需将这丫头送出去,送的越远越好”
王桂花千恩万谢的把张道姑送出了门,心里恶狠狠的咒骂。
瞧见树上的红布条,准备今晚赴约跟张勇好好说说。
夜晚,王桂花又悄无声息的出去了,大门上拴着锁,秋月看着高高的院墙只能放弃跟踪。
心想着田秀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样才能脱离了这苦海,听说田秀才只有她娘一个女儿,身子不太好,得慢慢说,把人气病了更是走不了了。
麦场里的张勇等王桂花等的心急火燎的,见一个肥大的身影扭着个屁股走来,就知道是王桂花。
一把将王桂花拽到麦秸垛后,朝后边瞧瞧没人才放心。
王桂花娇嗔道:“好个冤家,咋那心急呢”,张勇哪有心情跟她调笑,把今天秋月的表现说了。
王桂花惊讶的捂了捂嘴道:“你想多了吧,那丫头才多大点啊,她能知道什么?”
张勇急道:“桂花啊,那丫头和以前不一样了,别忘了她还有个秀才姥爷,要是让田秀才知道咱俩的事了,咱俩哪还有活路啊,你忘了前村的那俩不是被沉塘了吗?”
王桂花想起前村那俩偷奸的被族里开祠堂,装在猪笼里沉了塘,怕份量轻漂上来,还往里面装上几块大石头,王桂花当时去看了,吓的做了几日恶梦,几个月都没敢再理张勇,直到二姑家娶媳妇见了张勇,天雷勾动地火,又搞到一起去了。
张勇看了看王桂花的神色知道她这是怕了,狠狠的说道:“那丫头是个祸害留不得,无毒不丈夫,送那丫头去和秋老大一家团聚,留着就是个祸害”。
王桂花惊慌的说道:“你当我不想啊,田秀才早都捎信要来,被我一直拖着,来了见不了秋月岂不是要坏大事,我娘寻了张道婆来,说那丫头是个克家的命留不得,我这心里还上火着呢,还想让你给我出个主意,要是真把那丫头弄死了,怕田秀才找麻烦”
张勇沉思半晌,始终觉得秋月不能留,打包票道:“你只管做你的,不就是个秀才嘛,那县衙里坐的可是姓张的”
月黑风高,正是商量阴谋的好时候,张勇多留了个心眼,怂恿着王桂花将她娘家那个好吃懒做、赌场妓院常客的弟弟王徳子叫来,直接将秋月弄远点弄死,来个神不知鬼不觉。
临了对王桂花说道:“你回去先把那丫头稳住了,田秀才来了,你把那丫头盯紧了,等田秀才一走就让德子下手。”
第二天早上,秋月难得的吃了次饱饭,没过晌午田秀才就来了,一见秋月就老泪纵横的,摸摸秋月的头,口中似有千言万语道不出。
秋月看着满头白发的老人,老人的身体看上去不是很好,面貌跟前世的爷爷有些相似,悲伤的情绪感染了她,心酸的掉了泪,祖孙俩抱头痛哭了起来,惹得路人频频观望,王桂花一阵尴尬,忙将老人让进了屋。
王桂花带老人去西屋参观了一下,老人看着堂屋里王桂花临时安放的女儿女婿的排位,心酸的抹泪。
秋月贴心的帮姥爷擦泪,王桂花今天也怪了,平时早不耐烦的走了,今天硬是坐在一旁陪小心。
和老人热道的说着话:“月儿就是懂事,帮我带狗娃、帮我做家事,我都轻省不少,我就少个丫头,这丫头和我贴心呢!”
秋月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王桂花搞什么鬼,怎么这么亲热。
“二婶,好像是狗娃醒了,哭着呢。”
“哦,她姥爷,你坐着我去看看。”
秋月看桂花出了门,探出脑袋半天不见人,将房门关了,对姥爷说道:“姥爷,你带我走吧”
刚说了一句,王桂花就推门进来了“这娃,也没这么粘人的,你姥爷病刚好点,怎么能带你去玩呢”。
田秀才并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安慰秋月道:“过几天姥爷好些了,接你过去多住几天,你在家好好听你二婶的话”
秋月心里那个着急,又不敢撕破脸,她和姥爷两个加起来也不是胖婆娘的对手,王桂花也不知道把狗娃弄哪去了,自打姥爷进门,没听见狗娃哭一声。
田秀才用了午饭,约好下个月接秋月去住,拿出个红布包子放桌上。
往王桂花面前一推“这是二两银子,月儿以后还得麻烦你和她二叔照顾,月儿有啥事,你让人给我捎个信”
王桂花乐的嘴都快笑歪了,不客气的塞进了怀。
田秀才走的时候塞给秋月一把铜钱,秋月恋恋不舍的把姥爷送上了车,想着下个月就去姥爷家了,多忍耐上几天,也不急在这一时,直到马车出了村才回屋。
一回屋,王桂花立马变了脸,一把夺走秋月手里的铜钱,阴沉着脸叫了一声“徳子”
杂物房里冲出来个壮汉:“姐,啥事?”
王桂花指着秋月说:“把这丫头给绑了,早该看出她是个不老实的”。
王德子应着声上前,秋月撒腿就跑,一只脚刚迈出大门,就被王徳子抓住了另一只脚,直接摔在大门槛上,摔破了鼻子,鲜血直流。
王徳子像抓小鸡似的,把秋月捆了,嘴里塞了块布。
王桂花咒骂了几声,把头探出大门外来回看了看,见没人经过才放了心,把大门关了。
第12章 秋月被救
门外的刘三急出了一脑门汗,等了半天不见秋月出来,怀里的鸡腿还热着呢,怎么这好好的秋月就叫人给绑了,蹭蹭蹭几下爬到门外的杨树上,借着树叶隐了身形,看着院子里的情况。
秋月使劲的挣着身上的绳子,鼻子里嗯嗯哼哼的,王桂花烦的不行,支使着德子把秋月扔进杂物房,姐弟俩在院子里商量起了事。
王桂花恶狠狠的说:“德子,天黑了你就把她带走,带的远远的,随你怎么把她干掉,越干净越好”
王德子听得打了个寒颤,这杀鸡杀猪的还行,这杀人真还没干过,早听娘说了,让他来就是让他处理这丫头,想着能哄几个钱,再去过几把手瘾,姐的心也忒狠了,张口就是要命,这丫头长的不错,要是把这丫头卖到窑子里,少说也能卖个七八两影子,够自己乐呵一阵子的。
心里打定了主意,面上却做出为难的表情“姐啊,这事我干不了,你另找人吧”
王桂花一听急了“好兄弟,咱娘跟你说了吧,这丫头不死,你姐一家迟早要被她克死,你说姐除了你,还有谁能依靠的”
说着自怀里掏出田秀才给的那二两银子“这银子给你买点酒喝”
王徳子心里暗乐,做做样子就又得了二两,这趟买卖值了,又跟王桂花讨了几十个大钱,乐呵呵的去吃饭了,只等得天黑行动。
门外杨树上的刘三听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这咋得张口就是要人命呢。
月儿挺乖的个小姑娘,天天拔野菜、洗衣裳的,秋家也不像养不起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