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好家庭——桃花露
时间:2018-05-29 20:57:10

  一共种了多少亩麦子,总收成多少斤,交公粮百分之二十三(麦子公粮比粗粮要多几个百分点),附加税还得是公粮的百分之五个点,除此之外还得有购粮任务,杂七杂八的上缴就超过百分之三十。当然,秋粮的时候比例就会下降很多,也就是总共百分之十七到二十。
  好在麦子除了交给公家的就是留种子和应急粮,不需要给牲口留,牲口主要吃秋天的粗粮,然后就分口粮。
  一共不到三万五千斤麦子,公购粮、种子、应急粮等等留够了,剩下的不到两万斤。
  这两万来斤按说也不能全部分掉,要按照最高口粮指标,加上秋粮一起合计,最高一个人分440斤,孩子减半,超出的总数就是余粮。余粮也要求卖给政府。
  不过这个余粮也有可操作性在里面,有没有余粮还是队长说了算,毕竟留多少粮食也是有弹性的。
  说起交公粮,既然是农民光荣的义务,自然是白交没有钱的。购粮有一点是按低于市场价收购的,大约在五分到七分一斤,余粮就是按照市场价卖给粮管所,差不多一毛八厘。
  当然这个市场价是指导价,上面定下来的,也并非自由交易价格。
  如果是黑市自由交易,那一斤麦子起码要两毛的,就好比现在城里一斤面粉一毛八分钱,如果想自己悄悄买,那至少要三毛五分钱。
  等会计算出来以后,王路就带着人把粮食分堆,公粮自然是要交最好的,颗粒饱满、晒得焦干,然后是集体的,剩下那些差的分给队员。
  周诚志在一边看着,盯着会计拿了队员们的花名册一家一户地叫。
  这时候张根发听了消息跑过来,“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
  张根发这几天真个是从天堂跌进地狱,急得不但头顶秃得更厉害,又上火,两眼发黑,一场大雨给他急火攻心昏过去,这两天躺在炕上下不来。
  今儿刚好一点,三队四队生产队长去请示,试验田只能拉倒,已经派人去地里继续收割。另外烧掉的两百亩不用费劲,大雨一冲也没剩下什么,不但草木灰都冲光,麦粒都冲得干干净净。
  当然他们的主要意思是问他什么时候去镇上走一趟儿,把他们两队的情况汇报一下,今年的公粮和购粮都免了,还得看看救济粮什么时候下来。
  他们收那些麦子哪一样也办不成事。
  张根发知道现在麦收造卫星的功劳是别想了,人家望仙镇发了一颗亩产三万斤的!
  粮食这事儿肯定还得全村合计,一队二队是收回来的,到时候让他们平摊一下公粮。
  他正打算得好事儿呢,就听见张金乐回来喊:“爹,爹,周诚志那个老犟驴分粮呢。”
  “什么?”张根发两眼发昏,差点又死过去,顾不得趿拉鞋子,拔脚就往外冲。
  ……
  周诚志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将他拦住,示意他一边说话。
  周明愈兄弟几个立刻心领神会,示意会计和记分员动作麻利点。
  周诚志把张根发拦到一边,为难地看看天,“大队长,你看这天,别看晌午头儿还大太阳,这会儿就阴沉沉的呢。什么时候下雨都难说,镇上技术员也说了,这些天还得下呢。那麦子晒不干,天天这样堆着,一天就捂坏发芽子。我就寻思着发给队员们自己回家晒去,就算发芽也不赖队里。几百斤几百斤地摊开晒,总比上万斤堆在这里好。”
  他这么说一点错也没,反而是最好的办法。张根发虽然气得要命,却一点辙儿都没有。
  那边会计已经大声地叫户主:“周诚仁,13口家,一共936斤。”
  因为周老汉儿的威望和贡献,每一次他家都是第一户分粮食,这个差不了,尤其今年一个有意见的也没。
  周明愈和他三哥上前撑着麻袋让人往里装粮食过称,莫茹就在一旁看。
  吴美英瞅着她的大肚子,凑到张翠花跟前笑道:“二婶子,你这可亏了,今日分粮食,前头榆木家生了个孩子,赶巧了多分一份儿。”
  张翠花道:“什么时候生有老天爷管着呢,等分秫秫时候就差不多了。”
  那边单蝶琴一个劲地撇嘴,她家里劳力也算多的,但是她没有孩子,所以她总觉得自己家吃大亏,尤其看陈秀芳那些四属户不顺眼。
  她现在不敢撩拨傻子就去挤兑陈秀芳,冷言冷语地很难听。
  莫茹也看到陈秀芳领着几个孩子畏畏缩缩地躲在人群后面,他们家是四属户,因为男人在城里上班拿工资,家里挣不出工分就挨排挤,所以显得低人一等。等七十年代末大家都想进城的时候,他们比老农们快人一等,不过还是被城里人排挤说乡下来的被人瞧不起。
  因为是傍晚分粮食,前面称重量分类就花了不少时间,后面又挨家挨户分,五十多户人家要分完得将近半夜。好在这一次不算工分值,所以速度快上很多。但是会计几个没得吃饭,烦躁得很,忍不住就催后面快点。
  到陈秀芳家的时候已经天黑黑的,几百斤麦子她根本弄不到家去,瞅瞅那些急着回家的男人,没看到好说话的周明愈兄弟。她也不敢开口让别人帮忙,就让孩子看着,想一点点地往家背。单蝶琴倒是愿意帮她,说让男人给她扛回去但是要十五斤的力钱,她又不舍的,十五斤够自己一家子吃五六天呢。
  后来还是周诚志推了个小推车,一次给她推家去。
  周诚志以分给队员的麦子没有公粮晒得那么干为由,每家又多分了十几斤,当做晒粮的添头。这么一来家家户户都高兴得很,第二天又是大太阳,赶紧拿出去晒。
  一早男人就帮着女人把粮食扛出去,又揭了炕席铺在扫干净的地面上把粮食摊开晒,让孩子盯着不许鸡鸭的来祸祸。
  吃过早饭,男人继续上工开始忙耕地,女人们则继续夏管,还得帮忙选种子,准备夏种的活计。
  正好下了一场雨,地里湿漉漉的,套上牛耕地,把麦茬翻进泥里腐烂发酵当肥料。
  也有人家烧火草不够的,就让孩子老人去捡麦茬,敲敲泥巴拿回家晒干烧火,这些队里是不管的。
  耕地以后就起垄,按照计划秧地瓜,从春地瓜上剪秧子直接扦插,还要种点谷子好收小米。这才是老百姓一年的口粮大头,夏天那点麦子根本吃不了多久。这一套活儿预计也要忙活十来天,但是没有收麦子那么急。
  周诚志按照耕种计划安排好活儿,让周老汉儿领着壮劳力耕地,吴美英领着女人忙夏管,张翠花带着人选种、处理种子。处理种子的活儿,周诚志向来是交给张翠花,让别的女人带头那种子得少一半,这个偷把那个拿点的不安全。
  他则带着准备公粮,顺便带着会计把麦秸草也分一下。申请盖房子的几家多分一些,周明愈家自然分的最多,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盖屋子的几家分了以后,剩下的就分给需要修屋顶的。毕竟这些草烧火不顶事,基本都是用来打苫子、盖房子用的。
  分完这些又剩下的就家家户户都分一些。
  ……
  周明愈和莫茹除了做饭就泡在宅基地那里,不是处理材料就是收集材料。
  家里没有上学的也找不到纸笔,周明愈就去找会计要了一块铅笔头,几张封窗纸裁开的白纸,在这上面画建房图。
  他自然要偷偷画,毕竟原身就上了两年学,也不是个好学的,总共能认识几十个字就不错。
  他一边画一边给莫茹解释,“正屋的东间西间我给你铺火道,冬天可以生火取暖,屋子里也热乎乎的。”莫茹一直都怕冷,尤其南方冬天屋里阴冷,她总说受不了想去北方。有一年冬天她去北京出差俩月,结果因为天气太干不适应,天天流鼻血,最后只得提前返回。
  一听说屋里有地暖,莫茹高兴得伸手臂揽着周明愈的脖子,低笑道:“有个理工科老公就是幸福,奖励你两朵小红花,不要骄傲哦。”
  周明愈就将脸歪向她,“来亲两口。”
  莫茹脸颊一红,“在外面呢别没正经,继续画图。”她靠在他肩膀上,“那个地暖的火道你想想,不要往烟囱里走,让它从后面排到后头河沟子里去,等家家户户不许冒烟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做点吃的。”
  铺了火道,烟可以往下走,不往烟囱里走,这样就不容易被发现。
  周明愈采纳她的意见,做个记号,“咱是不是不要地窖?”反正有空间嘛。
  莫茹道:“挖个小小的可以掩人耳目。”至少可以迷惑家里人,以后有粮食也说是藏在地窖里的,反正他们也不能一直盯着地窖看。
  周明愈又做好记号。
  莫茹看了看,指着一处好奇道:“这里是什么?”
  周明愈笑道:“做个小阁楼出来,我们收集了那么多木头得想办法用掉。”他已经想好了,把房子盖得高一些,这样上面就可以有一层阁楼,莫茹和孩子都会喜欢的。
  “哇!”莫茹一脸向往,“我喜欢阁楼。”她看过当地的房子都是那种人字形屋顶,四方形的屋子,没有人住楼的。
  周明愈看她欢喜得小脸发亮,那双眼睛水溶溶的映着光,忍不住逮着她就亲上去,只亲得她身体发软。
  “咳咳,”一人走过来,咳嗽两声,“我说你们能不能注意影响,大白天的有伤风化。”
  周明愈放开莫茹,还握着她的手,瞥了周培基一眼,“非礼勿视嘛,你怎么不知道躲着点啊。”
  周培基:“你们都不怕人看,我干嘛要躲着啊,你们要是在家里我还能看?”
  他走到那堆木头跟前,东瞅西看的,一脸怀疑,“周明愈,你会盖屋子吗?”
  周明愈正色道:“不是有队长嘛,我就管着收集材料。”
  周培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在院子里走一圈,然后去瞅瞅他们弄的地基。
  莫茹寻思他家里老人不是木匠就是泥瓦匠的,估计他有过人之处呢,忍不住想问哪里不对,话到嘴边及时刹住。
  周培基却很认真地打量她,随即移开视线对周明愈道:“我看你缺个木匠。”
 
 
第28章 求上门
  周明愈:“又不打家什儿,木匠还用不上,就先盖房子。”
  周培基:“不用木匠?不做门窗?这么多木头,不顺便打个大衣柜啥的。”
  周明愈扭头看莫茹。
  莫茹给他眨眼:我是傻子呢,你自己拿主意。
  周明愈道:“我们也没钱请木匠啊。”周培基他爹师承其父,做得一手好木匠活,据说还会雕花呢,不过现在也用不上,多少年没人用的起雕花工艺了。
  周培基一脸得意的样子,拍拍自己胸脯,“这里有个不要钱的,你可以好好请。”
  周明愈:……
  “我还是叫俺三达达做更放心。”
  周培基见他瞧不起自己,不乐意了,“怎么,你以为我不会?我跟你讲,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我从小跟着俺爷爷,什么没见过?”
  周明愈:“见是一回事,做是另外一回事。”
  周培基扭头看莫茹,“哎,我说莫妮儿你别装了,你说我不要钱白给恁当木匠,他还瞧不上,是不是有毛病?”
  莫茹:……
  周培基嘿嘿笑起来,“切,装傻,骗得了我吗?”
  周明愈:“其实真有点傻。”
  周培基走到莫茹身边,围着她转了一圈,瞅她肚子,又低声道:“你跑那麦地里去捡麦粒,捡了不少吧。”他寻思肯定是藏在她那个肚子里,要不怎么看起来这么大?其实他也不知道怀孕肚子多大,自从怀疑莫茹,他就偷摸留意她,总觉得她往肚子里藏东西……
  莫茹:!!
  周明愈赶紧过来把他和自己媳妇隔离开,“你想干嘛呢?”
  周培基,“当木匠啊,白给你干活儿你还嫌弃。”
  “你为啥要给我们白干活?”周明愈不得不小心,他生怕周培基太精明知道莫茹的秘密。
  周培基咳咳两声,抬手扒拉了两下头发,“我这不是想练练手儿嘛。”
  他从小跟着爷爷学木匠,不过一直娇生惯养的,他娘不许他干这个不许他干那个,结果这么大了都还以为他是孩子,这个不能干那个不能碰的,简直了。要是不上手练习,他怎么才能继承爷爷的手艺,做一个最出色的木匠!
  周明愈:“哦,你是想拿我家练手啊,那你给做坏了怎么办?”
  周培基:“怎么会做坏,我可得爷爷真传!”
  “你怎么知道我媳妇儿去捡麦粒啦,你看见了?”
  “对啊,她在那里跟傻子一样走啊走,谁能看不见?我还想去捡呢,可惜都是坷垃捡不起来,你们咋捡的?”
  莫茹道:“我也没捡多少,都烧成炭了。”她一点都不怕,那麦子烧完以后一多半烧成炭,后来又下雨剩下的也被大雨冲走了。而且她在那里收麦粒的时候,别人都在其他地里干活儿,没人在她身边守着,所以根本不用怕。
  周培基叹了口气,“可不是咋的,那么多麦子,白瞎了。”
  周明愈笑道:“也不算白瞎,后来不是有人去掠麦穗吗?”
  周培基一下子警觉起来,看着他俩。
  周明愈立刻一副我随便说说的样子,可周培基却知道他肯定知道什么,不过看这样子应该不会说出去,就算彼此彼此,他又松了口气。
  周培基挠挠头,“你就说用不用吧,我起码可以先帮你处理这些木头。”
  “用,怎么不用呢?又不用花钱。”周明愈点头答应。
  听他愿意用自己,周培基比他还高兴,“这么说定了啊,我回去拿工具来,这就开工。”
  周明愈&莫茹:他这是有多想当木匠啊。
  周培基也不是哄人玩儿,他竟然真的家去拿工具,且不只是做做样子,而是真的得空就去宅基地那里帮忙处理木头。
  他家大人居然也不管,张翠花也假装不知道,村里其他人倒是好奇这两家什么时候恢复“邦交”的。
  有了周培基帮忙,周明愈动作也快起来,工具也衬手。他们先把木头处理一下,粗而结实的树干留着当房梁和房柱,次一等的当檩子。处理过的木头放着风干,下脚料就可以琢磨着做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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