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瑶紧了紧拳头,果不其然,齐灏还是要护着她。
要护到什么时候,护到他登基吗?谁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死,在皇上不成先皇的那些年岁里,是不是皇后都要稳占东宫,那那么长的日子自己哪能过的安稳?前提还是自己还得活的了那么久,否则不安稳的日子也没法过。
周贵妃费了那么多心思,自然不会让齐灏这么轻松蒙混过去,她当即拉了拉皇上的衣袍,蹙眉轻轻摇了摇头。
皇上仍是满腹怒火,握了握周贵妃的手,问道:“何事气急至此,竟连皇后的威严的不顾了!”
“只因儿媳说了不该说的话。”
“梓瑶!”齐灏低声喊道。
“事关小皇孙,儿媳断不敢有一句欺瞒。”
皇后没想到她竟要将此事抖出,朝齐灏一声冷哼,反倒冷静下来。
“嗯?”皇上也没想到此事竟还牵扯到了皇家血脉,低头看向周贵妃,周贵妃朝他点了点头,道:“臣妾也是不日前方知此事,当真讲不出口,不若将曲太医唤来,今年臣妾生辰之际曲太医曾为前太子妃诊过脉。”
第74章 七四
曲太医道罢实情皇后依然神色定定,她知道哪怕皇后再宠周贵妃,这件事也不可能只听曲太医的一面之词,毕竟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也不能给她再诊一次。
不管真假,意图混淆皇室血脉这一消息就已经足以让皇上愤怒,他目光看向皇后,眼眨也不眨,道:“传魏氏。”
周贵妃轻扯着他的袖子安抚,道:“臣妾得知消息时也不敢相信,便一直未曾提及,今日又听端王妃提及,这”皇上这次却没有理她,他目光扫过扫过齐灏,扫过李梓瑶,扫过皇后,最终落到李梓瑶身上,道:“不管是谁,若敢拿皇室血脉玩笑,朕都决不轻饶!”
一瞬间威压传来,心沉的喘不过气来,皇上话中的警告很明显,似乎不太相信皇后会做这等肮脏事,若没有人为李梓瑶作证,至少一个欺君之罪是少不了了。
“儿媳嘴里若有一句谎话,随父皇处置。”,她需要镇定下来,这是给自己讨回公道的时刻,尽管和周贵妃连手已经是对齐灏的一种背叛,然而,为什么周贵妃敢发出邀请,不正是看出自己无路可走了吗?周贵妃都看出的东西,齐灏却看不出。
齐灏也听出了皇上话中之意,心里一沉,使劲攥了下拳头。
李梓瑶:“今年二月十八那日儿媳诊出身孕,下午便被皇后娘娘接入宫中,若皇后娘娘有这个心思,确实在宫中更方便些。”
因着在圣上面前,又面临险境,皇后镇定过来便恢复了往日的和善,回道:“端王爷不在府中,本宫一接到消息,便赶紧把你们接来,唯恐你们母子出了什么闪失亲自照料才放心些,谁知竟受猜忌,不如当初不掺手此事的好。”
李梓瑶:“隔日前太子妃便诊出身孕,哪有这般巧的事,前太子妃三年未有身孕,可却突然有了,还正与儿媳前后脚。”
“前太子妃的身孕是方御医诊出的,自然不会有假。”皇后又把方御医搬了出来,那个诊胎儿性别诊的极准的御医,不知怎么被皇后拿捏着了,竟参与到此事中来。李梓瑶刚入宫时,她也受皇后之命为李梓瑶诊过脉,真的应该就是性别。
李梓瑶:“巧的是,儿媳分娩不过数日,方御医却悄然辞世 。”
皇后向着皇上俯身叩首,道:“生老病死都是天命,方御医年事已高,他的离去怎么能归咎于臣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请皇上明鉴。”
除此之外,还有皇后与废太子联手阻止齐灏从淮南归来的事,因着废太子刚刚辞世,不好提及。
细想之下,李梓瑶本想说“八月里曾向身在淮南的端王爷书信一封,几日后有回信传来,却不是端王的笔迹。”话到嘴边又收回,她不打算告诉皇上齐灏知晓此事。
正巧此时皇上开了口,问道:“老四可有什么要说的?”
李梓瑶抢在齐灏之前回道:“回父皇,没有确凿的证据,儿媳不敢轻易向端王提及此事,是以端王并不知晓实情。”齐灏知道了此事,却没有作为,让皇上怎么想,难不成你真想让你儿子成未来的储君吗?
“是吗?”皇上又问了一遍。
“回父皇,儿臣确实不知此事。”
皇上看着齐灏,一时大厅有陷入沉默,过了会儿才将视线又转向李梓瑶,问道:“听你这么说,莫非如今有证据了?”
“今日若不是气急,儿媳断不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说出此事,是真是假,还需父皇彻查。”
包括那段时间她无论如何也出不去的玉笙楼,包括一向受宠的长乐为何突然远嫁和亲,包括前太子妃“诞下”的那个死婴。种种都是疑点,可她手里没有证据,总会被皇后圆过去。
只有等太子妃过来了。
欢街楼要比皇宫近多了,墨笙到欢街楼时自己应该还没到宫中。算起来那宫女给自己示意时,魏冬玲应该到了太子妃处。
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她偷偷看了眼皇后,不懂皇后怎么还这么镇定,难道她早有应对?抬眼看了看齐灏,齐灏嘴抿的很紧,平日里他气急时也是那个表情。
就在这个磨人的时刻,太子妃终于到了,李梓瑶听着传报的声音松了口气,待她到眼前心却猛的一沉。
魏冬玲没有随她一起来。
不对,按她们原来商量的,若魏冬玲和太子妃一起出现,那太子妃便会将事情全盘托出。
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来了?出了什么变卦吗?
难不成自己轻信了魏冬玲?
不该的,她不可能骗我。李梓瑶打了个寒颤,手心都湿透了。
原本想着皇后已经够瘦了,没想到太子妃也不逊于她,怪不得魏冬玲心疼她,整个都成了皮包骨头。当真是病中,一眼就能看出她体虚至极,这副模样,哪里还能想的到她曾那样开朗拿李梓瑶的情书逗弄过齐灏呢。她没有皇后那么阴狠绝绝,自以李梓瑶腹中之子设下圈套之日,便开始倍受煎熬。太子后半年经受颇多,她随着一起,不见得比自己好过。
以前跪这么久是李梓瑶不能想象的,但今日跪这么久她好像没知觉似的,肾上腺素都能窜到体外去了,就是这么紧张。
其实,她还是不相信魏冬玲会欺骗她,那样一个风轻云淡,不受拘束,万事不着意的女子,不管是书中所写还是她在这个世界与她的初见,都觉得她是最纯粹的存在。
还有,齐灏是干嘛来了?他除了最开始的为皇后掩饰,便没再开过口,难不成真是巧合?不该的,周贵妃能选在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允许出现这种巧合。
第75章 七五
“你可知今日唤你来所谓何事?”皇上问前太子妃。
“儿媳不知。”随着太子妃话落,还有两声被压抑下的轻咳。
“老四,你问吧。”皇上眉头染上疲惫,缓缓走到上首落座。
齐灏应声道了句:“是。”便转过身来面向太子妃,这会儿李梓瑶倒是能看清他的表情了。
“大嫂。”一个称呼停顿了很久他才接着道:“你孕事里除方御医,可还受诊于其他御医?”他也不能直接问你是不是怀了假孕吧。
前太子妃轻轻点了点头,李梓瑶欣喜了下,却听她回道:“周贵妃生辰里曾受曲御医把过脉。”
“当时曲御医怎么说?”
曲御医之前便被唤来,并向皇上禀明看诊时太子妃并无身孕,这会儿又被问道当时情形,她道:“臣当时道:'太子妃身体无碍,腹中胎儿也无不妥。'可那却不是臣本意。”她说完磕了一个响头,道:“当时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端王妃皆在,不知可还记得臣为太子妃诊脉前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这话是皇上问的。
“皇后娘娘道:'护犊乃是常情,怕是太子妃也该怨我了,还请曲太医仔细些,毕竟若孩子出了什么事儿,为人父母可要痛不欲生了。'此番话细听起来似对胎儿的关心,可皇后娘娘这般明事理的人,又怎么能拿太子妃腹中孩儿安康与否来做比方。臣一摸脉便觉事不对,原来是在威胁臣,再加上把脉之前,皇后娘娘便一直阻拦,不能不让臣多想,臣生死无惧,可若因此事累及父母,岂不大不孝之徒,一时不敢吐真言,还请皇上恕罪。”
当日的事皇上早没印象了,他只是向皇后看去。
皇后眼神一转,道:“是臣妾一时口误,可并无曲太医口中之意,皇上明察啊!”这否认不了,当时人不少,万一有有心人记得呢。
若说起初皇上还不信,这会儿倒有点怀疑了,皇后什么时候在自己面前承认过有错,更重要的是,曲太医毕竟是周贵妃的人,周贵妃的人怎么会糊弄自己?当下也不用齐灏了,自己直接问前太子妃:“关于你十月怀胎之事,如实招来,若敢有一丝隐瞒,可要为你的族人好好想想!”
终于问谈到正题了,李梓瑶屏息以待。
“父皇,父皇此话何意?莫不是怀疑”前太子妃话中满是惊诧,李梓瑶只听她一个开头,心就凉了,果不其然,听她道:“那个未曾留住的孩子,正是儿媳与大皇子所生啊!”
那个未曾留住的孩子,正是儿媳与大皇子所生啊!
那个未曾留住的孩子,正是儿媳与大皇子所生啊!
那个未曾留住的孩子,正是儿媳与大皇子所生啊!
李梓瑶愣在当场,脑子里只有这句话在回荡,这便是她等了许久的前太子妃给她的答复,果然,还是被骗了,那么久以来的期待和忐忑,到这会儿要画上句号了 。
太子妃没站在自己这边。
这是给自己下的圈套。
李梓瑶机械的转过头,见太子妃那似乎只有骨头还在支撑的身子似乎微微有些晃动,不知是自己晕眩了还是太子妃身体太虚了。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她,眼中没有了神采,“明明不是这样的。”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只有口型却没有声音。
明明不是这样的,魏冬玲不是这样承诺的她的,为什么给她设下圈套,为什么给了希望又把人推入绝望。
李梓瑶的手终于松开了,低头,猝不及防一滴泪在地板上晕开,她连忙眨了下眼,缓和心绪。
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错过了齐灏的一丝异样。
身旁突然发出一阵轻响,是前太子妃昏倒了。
大殿中忙乱起来,寻来了气力大的嬷嬷将前太子妃背起,匆匆忙忙送回她自己殿中去。
若从死婴处找到线索也是可以的,只是,明显魏冬玲已经不可信了,怎么能还指望这个呢?贸然提起,若激怒了她们,恐怕这个证据也留不得了。
一切还在皇后意料之中,她不知晓李梓瑶私下和魏冬玲的接触,自然还以为太子妃是自己的人。
“端王妃还要何话可说?”皇后微笑道。
“相信没有哪个母亲愿意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儿媳亦不会如此。”
李梓瑶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齐灏打断了,“父皇、母后,儿臣相信母后的为人,定不会为此事。梓瑶孩子心性,许是听了些不该听的,又护子心切,才生了矛盾。其中定有诸多误会,说起来本是家事,不如将此事交给儿臣,儿臣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趁现在还没闹的人尽皆知,齐灏还是想将事情压下去。
李梓瑶心中气愤,当时不想让齐灏知道此事,便担心齐灏不会站在自己这边,果然如此,还好是瞒住了,否则捅到圣上面前的机会都没有。
“绝不是听了他人的闲言碎语,到底怎么回事儿媳清楚的很,若有诬陷皇后娘娘一句,儿媳愿以欺君之罪论处,还请父皇严查此事。”她态度坚决,不管有几分把握,好不容易将此事提到圣上面前,怎能不了了之。
李梓瑶话落绷着脸看向齐灏,齐灏也正好瞥一眼过来,眉皱的很,气都粗了,显然是压抑着怒火。
皇上一时也没想好该如何处理。
静默中周贵妃眼神微动,上前去扯了皇上的袖子。
“爱妃怎么了?”
“皇上,依臣妾看,只要找出接生的产婆,此事还能不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