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瑶没往这儿想,齐灏回来的及时,产婆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皇后娘娘更不怕了,有她在还能让产婆活着吗?
周贵妃敢提出来只有一个原因,当时她唤她哥哥周佐期入宫,交代的便是此事。周佐期一代权臣,想从皇后手下留个人,多的是手段。
没有李梓瑶周贵妃也能料理了此事,把李梓瑶牵进来不过是不想让皇上察觉出她在里头留过心眼罢了。她要一直是他眼中单纯善良的周婉,一旦让他察觉她也是有心计的,以后再遇事恐怕就不好办了。
第76章 七六
此事皇上决定亲自审理,皇后和前太子妃被禁了足,李梓瑶随齐灏一同回府去。
在宫道亦步亦趋的跟在齐灏身后,他始终未发一言,背影里透着一股子的沉闷,风那么凛厉,却没有他给人的感觉更冷。
李梓瑶也憋着不吭声,对于齐灏的态度,她已做了好多天的心理准备,只是那毕竟是出于想象,与现实经历完全不同。
不过,比起在皇后宫中的紧张,她现在要放松许多,这会儿才注意到,福安不在齐灏身边。
马车就等在宫外,齐灏敛着怒气为李梓瑶拉开帘子,等她登了车后,自己也跟着上去,却刻意在不同侧落座,紧握的双拳置于膝上,端正的像一座雕塑。
老实讲,李梓瑶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她确实努力为自己搏了一把,些许心安。另一方面,她知这么做必然打乱了齐灏的谋划,损伤了他部分势力,也因而内疚。
当然,其中也有忽略不得的恼怒,恼怒齐灏不为自己着想,不维护自己也就算了,又怎么能屡次发言警告,他好像总也不明白,到底有多么重要,一个人为了成就一件事可以将性命押上,然而那么重要,他却只会阻挠。哪怕知他有他的立场,可这种态度,李梓瑶也没有办法不在乎。
“你蠢吗?”齐灏终于开了口,薄唇开合间吐出的话一点也不客气。
李梓瑶一瞬间愣住了。
齐灏又道:“问你话呢。”
一股涩意喷涌而来,李梓瑶张了张嘴,无力道:“你要怎么回答呢,对,我是很蠢,开心吗?”她说完撇过头倚在马车后壁上,时不时的来一下轻颤,在外行走时寒风干了冷汗,这会儿身上一点儿热气儿都没,左手握右手,俩手都跟握冰渣子似的。
“你难道不知道周贵妃是什么人吗?”齐灏又问。
“我知道。”李梓瑶声音很轻。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做这种事 !”猛的一下齐灏声音大了起来,李梓瑶眨了下眼。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齐灏向她过来,道:“不要再打马虎眼。”
“我以为你会知道的。”可你并不知道。
李梓瑶和齐灏争吵过很多事,而今觉得没有什么值得再争吵,之后不管齐灏再说什么,她都沉默着不再搭腔,直到回府,齐灏进了书房,她去了后院。
一进院门墨笙便迎了上来,道:“王妃,你可回来了,侯夫人刚来找您了。”
是魏冬玲。
“呵,她现在倒是过来了。”
“她来时您没在,说什么也要等到您回来。”
李梓瑶进了正厅,魏冬玲果然等在那里,不自然极了,“王妃回来了?”话也干巴巴的。
“差点就回不来了。”李梓瑶挥了挥手,让房里人都退下,只余她两个在。
她给人跪了一下午,现在轮到别人跪她了。“侯夫人这是唱哪出啊?”
“我很抱歉。”
“又想来哪一番说辞?皇后娘娘许了你姐姐性命无忧吗”或许皇后真被李梓瑶吓着了也不一定,这件事想捂住难,倒不如此时揭发,毕竟这时候齐灏还会保她。
李梓瑶又道:“可惜你打错了算盘,如今谁能笑到最后还说不定。”喉间已经有些许干涩,可别感冒了,李梓瑶赶紧端起茶来润嗓子。
“不是王妃所想那样,”
“不管怎样,你离开吧,成也好不成也好,我不会再计较,看在这个份儿,如果你还有后招,也请放过我。”李梓瑶打断了魏冬玲的话,起身要往内间走。
还没走两步,被魏冬玲喊住,“王妃,还请王妃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何必解释,你觉得我还能信你吗?”魏冬玲在她眼中和别人不一样,可毫无条件、毫无保留的信任,如今换来的是什么?
“王妃知卓峥吗?”
本不打算听,可这个名字却引起了李梓瑶的注意,李梓瑶没有没回话,却没有再往前走了。卓峥不是齐灏的人吗?
“今日下午墨笙姑娘前来寻我,卓峥也在。”
“嗯?”一个已婚少妇,一个未婚儿郎;一个云淡风轻,一个不掬于俗;他们俩个怎么会在一起?不曾想她居然会将这等隐秘之事爆料出来,李梓瑶有些惊讶。
“不知怎么被卓峥知道了,我本要去,却被他拦下,竟是误了事。”魏冬玲又道:“绝无欺骗王妃之意,王妃若不信我,自然可以找了卓峥对峙。”
是的,如果真有此事,卓峥说了实话对不住齐灏,说了慌对不住魏冬玲。
但那种人,也不至于为此事撒谎。
李梓瑶回头,魏冬玲还在那里跪着。高傲如她,便是当日来求自己也未曾弯过腰,可今日……也只有出于愧疚才可以解释了。
卓峥拦住了魏冬玲;福安没有跟随在齐灏身侧;齐灏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原来是齐灏搞得鬼。
第77章 七七
犹如当头一棒,李梓瑶失了气力。
她闭上眼深深呼吸了口气,道:“魏姐姐,你先回去吧。”
她的称呼从“侯夫人”到“魏姐姐”,魏冬玲哪能不明白这已是原谅,顿时欣喜,可是想到她在殿中的凶险,又觉得愧疚,毕竟自己求人办事,却又在自己这里出了差错,她道:“对不住王妃,冬玲辜负了王妃的信任,日后但有差遣,绝不推脱。”
李梓瑶听了她的回话,心中触动,却仍未回头,抬起步子继续向内间走去,便是谢客之意。
再也不想听任何空话了,不管真心也好,实意也罢。
魏冬玲见状只好退下,心里却把卓峥恨透了。好在李梓瑶目前还是好端端的,若真为此遭了罪,她可就万死也难辞其咎了。出了端王府,不顾天色见暗,直去了宫中拜见。
在她走后,李梓瑶泡了个热水澡便上了床。
微弱的烛光照亮了夜,李梓瑶坐在被窝里发呆。开门声传来,她转过脸,视线被挡住,看不到来人。
齐灏搬了把椅子过来,搁在床边,面向李梓瑶落座,他似乎平静了许多。凝视着李梓瑶默不作声,过了会儿弯下腰来,看似疲惫至极,胳膊肘搁在膝盖上,手撑着额头,拇指揉了揉额角。
“你到底怎么想的?”,齐灏声音低哑而暗沉。
李梓瑶轻咳了两声。
“为什么要这样做?”以齐灏的性子,居然没有气的不入后院,稀奇了。
“你走后福安去哪里了?”她音调平平,不似质问,却有一股冷意透出。
齐灏眼皮一眨,抬起头来,入目是李梓瑶面无表情的脸 。他顿了一下,“去为我办事了。”回答的有些遮掩。
“我问你去办什么事了!”
见李梓瑶脾气上来了,齐灏也有些不耐烦,他本是沉着心来这里的,是为了质问李梓瑶而来的,可现在角色似乎反过来了。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那又怎样,你就有理了吗?”
“我猜不到,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好!那我就告诉你,我是让福安去找大皇嫂了,”
“啪!”的一声,齐灏硬生生挨了李梓瑶一个巴掌,他顺势撇过脸去,声音低了下来,继续道:“让福安警告她放聪明点,不要随你胡来,不然谁也保不住她。你和许夫人谋划的那些事,我本以为一定是自己多想,你怎么会置我于险境?这几日你心情不好,怕惹了你不悦,这么大的事,甚至都刻意不曾提及。可现在李梓瑶,你哪怕再怨我,也不该把这件事抖出来,玩火终要烧身的。”
李梓瑶也不怎么的就出了手,待回神才发现手心都是热的。
她连忙将两手我在一起,搁在腹前,时不时不着痕迹的用力紧握。倚在床头微仰起头,眼眶有些泛红。
齐灏,在你看来它或许就是为了给孩子求个公正,或许就是为了出口气,或许就是为了报复你的不作为,可我在眼里,这已是为了扳倒皇后的奋力一搏。你还有退路,可我的退路在哪里?
我想让她死,你想让她活,于是我做什么于你而言都是错的。
就像当日我介意甄夕络住别院,你却不介意,于是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
“你总是枉顾我的想法,是不是所有事在你眼里都是无理取闹?”李梓瑶回道。
“至少这件事,你该提前跟我商量的。”
“我怎么跟你商量?”你为了那个不是你亲娘的女人不惜在我孤注一掷的事中作梗,我敢跟这样的人商量此事吗?“等你不会再为了其他事而选择委屈我的时候,我什么都跟你商量。”
无论是甄夕络还是皇后,齐灏从未选择过她。如果曾经有那么一次,或许她身上不必背负一条人命;如果曾经有那么一次,或许不必万般纠结之后仍坚持以身犯险。
“齐灏,不要再问为什么。”反正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作对了。
假如皇后倒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齐灏爱怎样怎样去,不管了。假如皇后没倒,欺君之罪加身,自己是活不成了,便是再想与他作对都没法子。
齐灏反倒笑了,疲惫的、苦涩的,道:“怎么商量?委屈?不要再问?”他站起身来踱了两步,猛地将椅子踢开了,他俯下身子两手撑在李梓瑶的头部两侧,道:“每一步都很艰难,从淮南回来那日起,朝中之事瞬息万变,我不敢有一丝松懈,因为我已经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我尽可能的走更稳妥的路,可我的好夫人却在背后拆台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们就不说了。”他话毕直接低了身子,凶狠的、发泄般的吻上她的唇。
胡茬很硬,扎的脸疼,李梓瑶推搡着,却被他拥的更紧。
“你疯了!”好不容易厉声呵斥了句,却又封住了嘴,余下的只是呜呜声。
两个人心中都有气,可发泄只是一时。
醒来了该面对的还要面对。
只是这个话题再也不曾被提及,不管是谁对不起谁,这是本难算的账。
第78章 七八
本就心神俱疲,又受了凉风,再加上一夜折腾,第二日李梓瑶就病倒了。
不知何时,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耳旁低语道:“皇后被废了”她又安心的睡过去,昏昏沉沉中又过了两三日,是被喉咙中的苦药呛醒的。
眼中的朦胧退去,一切开始变得清晰,先映入眼帘的竟是齐灏,那幅不修边幅的邋遢样,也只有她刚生完孩子时见过。
“总算醒了,”他说,将她扶起,又拥入怀中,继续道:“那小崽子闹腾的很,你睡着的时候,连奶嬷嬷都哄不住他。”
一下子被搂的很紧,李梓瑶有些不适应,看着跳跃的烛焰,她问道:“我睡了一整天?”
他在她颈边摇了摇头,“除夕都过去了。”感觉到李梓瑶的挣扎,他将她放开。
“那”李梓瑶有些着急,问道:“父皇查出结果了吗?”隐约似乎有人对她说过皇后被废,不知是真是假。
齐灏点了点头,“经查证却有此事,剥夺凤印,迁入静心苑,”齐灏顿了一下,没有接着说下去,可李梓瑶却想起梦中有人道:“白绫三尺、鸠酒一杯。待年后论处。”静心苑正是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