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如锦——山水画中游
时间:2018-06-14 08:16:32

 
 第二十章:碰上
 
    一出京城,顾冬雪觉的冷了许多,恰在这时,一阵北风吹来,顾冬雪撩着帘子的手觉的一阵刺寒。
 
    “姑娘,快放下帘子吧,怎么这眼见着天像是阴了下来,也冷了许多。”绿草说着便帮着顾冬雪将放下的帘子拉好,口中一边念叨着,“今天才十月十九,不会要下雪了吧?”
 
    顾冬雪却是知道前世的时候,京城的确还没有下雪,却是在顾邦正离开的第三天,她在定康候府中听说京城以北的封城、苍城,以及连苍山一带,都下起了雪,当时她还很担心顾邦正的安危,毕竟雪中赶路,要困难许多,危险许多,而若是雪越下越大,困在途中,甚至在途中发生意外也不是不可能的。
 
    本来众人都以为离下雪起码应该还有半个月的时间,那时他们离望青城不会太远了,可是谁知道这刚刚出京城,天色就阴沉沉的,且阴冷的厉害。
 
    而顾冬雪虽然知道她们后日应该能够赶到通城,通城离京城不远,那时那里顶多冷一些,不会下雪,但是再过个两三日,当他们到达封城之时,那时恐怕就要在雪中赶路了,可是即便如此,顾冬雪也觉的尚好,起码比前世带着脚镣在雪地中一步一步拖行要好上许多,没有对比,就没有幸福感。
 
    这一天走的还算顺利,只是在晚上投宿的时候遇到了一拨人,因为已经冬日,昼短夜长,太阳落山的早,一日并不能走多长的路,第一天他们并没有走多远,也没有赶到离京城最近的驿站,所以只能在一个叫做雾山镇的小镇住一晚,小镇不大,但是也有三家客栈,只是其他两家客栈都不大,根本不能容下他们这一行主子加下人共十多人,所以他们便到了位于小镇最繁华的街道,找到一家叫做迎京客的客栈,顾冬雪看着客栈门前随着冬风飘荡着的上书“迎京客”三个大字的布幡,心道这个名字起的倒是讨巧,无论是从京城离开的,还是从北方往京城去的,都很适合用这三个字。
 
    顾邦正身边的长随柳金先进了客栈,在掌柜那里定了三间上房,准备再定七间下房,这次跟着他们父子三人的总共有十四名下人,两人一间,也要七间。
 
    只是那掌柜的一脸为难,“这位爷,小店下房已住满了,只上房还剩有五间。”那掌柜的小心答道,他看这长随的穿着举止,就知道这来者必定不是什么普通的客商,而很有可能是京城中大户人家出行路过此地,因此他话说的既恭敬又小心,就怕不经意间得罪了人。
 
    柳金微微皱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柳金知道像雾山镇这样的镇子,离京城只有一天的路程,一般镇子本地附近的人在镇上投宿的很少,大多数都是或从京城离开的,或是前往京城的客商旅人前来投宿,就像这家客栈用“迎京客”来作为客栈的名字一样,这也代表着一种事实。
 
    一般无论是前往京城的,还是离开京城的,这些人一般都不是那等穷苦之人,大部分都是住上房的,像这样小镇中的客栈上房,住一晚也只需要五十文铜钱左右,并不像京城那些大客栈,动辄几两银子一晚,如此竟然所有的下房都住满了,上房却还剩五间,这不是太令人奇怪了吗?
 
    那掌柜的听柳金如此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眼神朝着柳金身后瞟了瞟,柳金一进客栈便直奔掌柜所在的柜台,倒是并没有往客栈大堂看去,这时候见掌柜的神色有些古怪,似乎又不好多言的模样,他的目光便也随着掌柜的眼神朝自己身后看去,这一看,他心中便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去了这么久?房间定好了吗?”坐在马车中的顾邦正听到柳金出来的声音,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柳金便将客栈掌柜说的客房情况跟顾邦正禀报了,并将自己在客栈大堂中看到的告诉了顾邦正,“有二十多个差役在那里吃菜喝酒,最里面的两桌挤挤挨挨的坐了一群穿着褴褛的人,小的没看清楚他们的长相,但是小的往桌下瞄了一眼,发现那些人都带着脚镣,桌上放的菜也很粗陋,只有硬馒头和咸菜,所以小的想是不是他们家?不是说他们家今日就出城,被押往望青城吗?”
 
    顾邦正也想起了今日有犯官及家眷被流放望青城,且那犯官并不是普通的小官,而是一品大员兵部尚书张通张大人,顾邦正本来想要避开的,他与张通并不熟悉,但是张家和顾家同是京城大户,两家平日往来虽然不算很密切,可是一般的红白喜事两家的确是有人情往来的,顾邦正虽然离开京城十年了,可是不说在十年之前他就认识张通,也去过张家,只这次顾府候夫人俞氏过六十寿辰,张通就亲自过来喝了寿酒。
 
    可是偏偏在第二日,张家就被下旨抄了家,仅仅一日的功夫,本来算得上平起平坐的两家,顾家甚至还要仰望张家,现在却是天壤之别,一家仍是坐拥成群奴仆侍候的达官显贵,一家却已然沦为阶下囚,从此只有一个身份,那便是犯官和犯官家眷,是连下人都不如的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顾邦正并不愿意与张家人碰面,他觉的自己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张家众人,太过客气,不妥,张家毕竟是犯官,太过冷淡甚至不理不睬,也不妥,会让人觉的他太过凉薄,太过势利。
 
    “柳金,你去其他两家客栈看一看,有没有剩余的房间了?”想了想,顾邦正吩咐道。
 
    柳金领命而去,顾冬雪坐在车上,见车队停在“迎京客”客栈门前,却不见顾邦正下车,也没有人来通知他们下车,顾冬雪第一个想法便是客栈没有房间了,这在出行投宿时是最常遇到的问题,这事情顾邦正会想办法解决的,因此顾冬雪坐在车上没有动,只准备等着便好。
 
 第二十一章:蹊跷
 
    而这一边,京城定康候府中,顾大姑娘顾维桢坐在候府二夫人刘氏的身边,笑意盈盈的问道:“娘,你让祖母去马家说了吗?”
 
    刘氏却眉头微蹙,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见到刘氏半晌没有说话,顾维桢的神色有些紧张,“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祖母没有去马家吗?还是……还是马家不同意?”
 
    顾维桢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可是刘氏却像在想着心事一样,并没有回答她,这让顾维桢更加担心了,她想到打马游街那一日,那个身材颀长风度翩翩的身影,他端坐在马上,面容俊秀,眼神专注的盯着前方,对街道两旁的那些挥着手绢荷包的少女们,没有投去任何一个眼神,对于两侧酒楼中那些身份高贵面含羞涩的贵女们,也没有施以丝毫注意力,因为有他,已经年近中年的状元郎显得逊色了许多,完全被他的风采压下,长得像个武夫的探花郎就更加不能与之比拟。
 
    可是却正因为他对于那些女子的毫不关注,才让顾维桢为之心动,打马游街过后,她心心念念的便是他,她想要这样一个对其他任何女子都不假以辞色,只对自己温柔似水体贴柔情的男子做自己的夫君。
 
    她想,她若是嫁了她,他便一定是一个会给予自己这天下最体贴的夫君,让自己做这天下最幸福的娘子,无论是身份高贵的高门女子,还是柔弱惹人怜爱的小户女子,在他眼中,这个世上只有她一个女子。
 
    从此,她,顾维桢,定康候府的大姑娘,便下定了决心,此生要么不嫁人,要嫁便嫁他,至于他与顾冬雪那丫头早有了口头婚约那又算的了什么大事,顾冬雪那丫头,三叔的长女,定康候府的庶枝,又在望青城那等苦寒之地长了十年,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教养,又是那样的容貌才情,怎么配得上他!
 
    她相信,只要不是傻子,他应该知道怎么选,在这一点上,顾维桢从来不怀疑,她对自己太自信了,顾冬雪那丫头与自己根本没有可比性。
 
    若说这京城中有没有比她身份高贵,比她容貌才情更甚一筹的女子,马文涛的身份学识也是配得上的,这自然是有的。
 
    可是谁让马大人曾经与他们家三房口头定过那样一门亲事呢,如今要想解除这门亲事,只有他们定康候府自己出面,只有定康侯府侯夫人亲自说出解除婚约的事,马家才有可能在这桩退亲中名声不受损害,才不会被人谴责背信弃义,而他们家的确可以出面主动解除三房和马大公子的亲事,但是她,顾家的大姑娘则要与马大公子重新建立婚约。
 
    这件事,在顾维桢心中几乎是认定的,她并不觉得这中间有什么特别的困难,最为困难的地方也顶多是他们家是女方,祖母不好主动开口提起她和马大公子之间的亲事而已。
 
    只是祖母一向会说话,她相信这样的事,祖母做起来应该不难,为了不显的那么的主动,今日母亲并没有去,只有祖母带着大嫂去的马家。
 
    刘氏刚才被俞氏喊去了安居院,顾维桢满心兴奋的等在刘氏的院子中,见到刘氏回来,她早已心急如焚,虽然她私以为这件事十拿九稳,可是一日没有见到实实在在的婚书,一日她便不能安心,她是绝对不会做第二个顾冬雪的。
 
    “娘,难道祖母真的没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见刘氏一直蹙着眉,没有回答她的话,顾维桢实在不耐烦了,又兼着担心事情有变,不由的便伸手推了推刘氏的胳膊。
 
    刘氏正陷在自己的思绪中,被顾维桢这么忽的一推,猛然回过神来,却并不像之前那样嗔怪的看着顾维桢,满眼都是宠爱,而是忽然发起怒来,“你这丫头,哪有半点女儿家的矜持,你那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这亲事是你一个姑娘家该问的吗,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你爹爹的脸往哪里放,我们定康候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刘氏这噼里啪啦的一顿训斥简直将顾维桢训的云里雾里,更兼羞恼不已,长这么大,她何尝被母亲如此不留情面的训斥过,且顾维桢朝着屋中看了看,屋中还立了几个刘氏的心腹丫鬟,其中听泉听到刘氏的训斥,满脸都是惨白之色,忙领着其他丫鬟急速的退了下去,可是即便如此,她们也都听到了,顾维桢不仅心中过不去,这面上也很难过的去。
 
    她忽的站起了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睛瞪得大大的,却已然盈满了泪水,“娘,你这是想要逼着女儿去死吗?”
 
    见到顾维桢如此,刘氏才惊觉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话,她忙一手将顾维桢拉到身边再次坐下,“桢姐儿,是娘不好,娘说错话了,你不要怪娘。”
 
    一边哄一边拿着帕子给顾维桢拭着眼泪,而顾维桢经过这短短的时间,已经从刚才被刘氏劈头盖脸的一顿说教中醒过了神,刘氏一向宠爱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对她别说像刚才那样不留情面的训斥了,平日里就算大声说话也不曾有的,今日如此,必定是出了什么事,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才会如此的。
 
    想到这里,即使顾维桢一向心思深沉,城府颇深,可是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未出阁的姑娘家,刘氏的阅历经验都比她要深厚许多,什么事能够让刘氏如此失态呢。
 
    “娘,到底出了什么事?祖母和你说了什么?”顾维桢急着问道。
 
    刘氏想了一下,也不知这事到底该不该告诉顾维桢,顾维桢见此,又劝道:“娘,我已经这么大了,你将事情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说不得就让我想出了解决的办法呢。”
 
    刘氏暗自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女儿这话纯粹是安慰她的,但是她还是将从俞氏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顾维桢。
 
    “你祖母带着秉哥儿媳妇今日一大早便去了马家,准备去和马家谈解除他们家大公子和五丫头的那桩亲事,只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你祖母的马车到了马府外,马府的门房伸头看了一眼,竟然没有迎出来,秉哥儿媳妇便让跟车的婆子前去门房,以为那门房是没有看出来你祖母她们的身份,故准备让婆子去说一声,谁知那马府门房听说是我们定康侯府的候夫人到访,不仅一脸尴尬,且说话还磕磕绊绊的,说什么他们家夫人不在,让你祖母她们改天再去。”
 
 第二十二章:疑惑
 
    听到刘氏这话,顾维桢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这是怎么说的,帖子不是前几日就送到了吗?当时马夫人并没有说她今日不在家啊?”
 
    “可不是如此!”刘氏也紧皱着眉头,“当时你祖母和秉哥儿媳妇也是这样想的,便让百灵下车对那门房道,我们侯夫人找他们家夫人有重要的事,是关于他们家和我们家三房的事,让那门房进去看看,他们夫人回来了没有。”
 
    “后来呢,他们让祖母进去了吗?”顾维桢问道。
 
    刘氏沉着脸道:“那门人一听是我们家三房和他们家之间的事,就像已经听明白了一样,立刻便换了一副客气的嘴脸,让你祖母和秉哥儿媳妇在门口等着,他自己则马不停蹄的跑回了府内,要向他的主子禀报。”
 
    顾维桢听到刘氏这一番话,不可置信的问道:“难道他们就那样将祖母和大嫂放在门外等着?”
 
    也不怪顾维桢不敢相信马家的做派,京城的大户人家,关系错综复杂,多多少少有些礼尚往来,即便关系再疏远的人家,只要是正经主子拜访,不是派的小厮婆子等下人,顾着面子都会将人迎进家中,然后再做计较。
 
    顾候夫人和顾家大少奶奶,坐的马车上有定康候府的标志,婆子也上前说明了顾候夫人的身份,且顾家早在前几日便已经送了帖子去马家,言明今日上门拜访,当时马家可并没有说什么推拒的话,这也就不存在马家门人没有认出顾候夫人的身份一说,既然马家门人对顾候夫人的身份是清楚的,还敢将一位候夫人拦在门外,这种事情顾维桢不相信是一个下人私自做出来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