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湖——三月子归
时间:2018-06-14 10:32:53

  许温岚微微诧异:“这里是你的地盘,不必征求我的意见,我只是你家的客人。”
  方奕旸的薄唇抿成一线,低垂下头颅,反手关掉洒水器。
  “其实我挺喜欢的,屋顶改造的农场很美。”许温岚感觉他在不高兴,接过他手里的洒水器,“反正你在外工作比较忙,应该没很多闲暇打理,这段时间我可以帮你。”
  方奕旸抬起下颌,指向最右排的盆栽:“猜猜那一排种的是什么?”
  许温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出种的是哪种幼苗,有点无语的说:“后半年种的草莓要罩大棚,否则天冷会冻僵的。”
  方奕旸唇角微微上扬:“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许温岚用树枝拨土:“你这盆的土培不太行,要加一点过磷酸钙,或者埋鱼粉、鸡蛋壳都可以。”
  许温岚絮絮叨叨的说,讲得喜欢的事情,面容仿佛焕发柔和的光彩。
  方奕旸一言不发,专注的凝视她说话。
  讲完后有点口渴,她回头瞥见他靠在多人吊椅上,阖上眼皮睡着了。
  她说的是催眠曲吗?这都可以睡着,白废她说干的口水。
  许温岚拿洒水器浇完花草,疲倦地坐在他的身侧,扭脸偷瞄他削长的侧脸,暗想这家伙睡得真死。
  他的睡颜安静祥和,鼻翼吐出均匀的呼吸,蝉翼似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睡得很不踏实。
  她细细的观察他,抬手在眼前挥动下,看看他是不是在装睡。
  方奕旸身躯突地倾斜下来,头枕在许温岚的肩膀上。
  许温岚吓了一跳,想挪开点位置。他偏偏抱住胳膊不放,低声呢喃:“乖,让我靠会。”
  许温岚无奈的说:“你昨晚没睡好吗,不会一整晚在搞屋顶小农场吧?”
  方奕旸轻轻嗯了声,疲惫至极。
  这是他自己的别墅屋顶,他没必要赶工把农场搞好。难道是为了给自己惊喜?屋顶农场也是为她创造的?感觉像被人捧在手心似的。
  她打住古怪又心悸的念头,将他轻柔地扶到大腿:“睡膝盖舒服点,不过你最好回屋睡。”
  方奕旸没有吭声,睡得很是舒坦。
  许温岚垂下光滑的黑发,无意飘在他的唇边。
  他嘴唇轻轻一抿,含住那一缕发丝,唇瓣微微翕动,舌尖舔了舔,如同缠绵的亲吻。
  她看到他发丝亲吻,心尖微痒。
  吊椅旁放的手机屏幕,猝然亮了起来,发信人显示的弟弟,内容只截取了一半消息。
  “哥,算我错了,我不该给我妈看……”
  手机闪动下很快黑屏,内容只能看清一小截,方廖远给他妈看什么了,会不会只是他们的家事。
  许温岚没想太多,呆呆地等着他睡醒,结果腿都坐麻了,方奕旸还是没有醒。
  到最后她自个睡着了,迷迷糊糊地感觉,修长的手指在轻捋她的发丝,像把木梳子柔软又舒服。
  许温岚正要撑开眼皮,清冽的气息逼近,一个吻像羽绒似的擦过鬓角,轻得会以为是错觉,她忽然间不敢醒过来,因为尴尬。
  方奕旸将她横抱进来,平平稳稳地抱回卧室。
  “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他用手指戳戳她的面颊,“你的睫毛骗不了人的。”
  许温岚翻转侧躺,背对着不想理会。
  第二天,方廖远又跑来串门子,那怯怯的小眼神,像是来负荆请罪的。
  “哥,我错了,别扣我零花钱,我真不是故意的。”方廖远拽着方奕旸的衣角,哀声乞求,“还是不因为你谈女朋友了,我太高兴就发给妈看,她看过照片没回复我,说不定心里也乐着呢。”
  方奕旸看也懒得看他一眼,继续给盆栽松土:“你的零花钱是不会多的,钱少点也不会常去夜店玩。”
  “去夜店不挺正常的吗?别人可以去,为什么我不可以?”方廖远差点在地上打滚,就是劝不动方奕旸扣他零花的决定。
  方廖远觉得奇怪了,她妈看过照片都没啥反应,没啥他哥那么快就知道了,莫非是开了天眼,以后背地里搞小动作得小心了。
  他用简单的头脑琢磨下,猜测是不是方奕旸担心她妈没法接受许温岚。
  许温岚很明显是大陆人,家底肯定比不上他们家。但现在香港不同于以前,没那么多所谓的门第之见,恋爱与结婚相对自由。
  单从她的五官长相上来,跟他优秀的老哥其实蛮搭配的,就是穿着实在没办法见人,在香港哪有上街不打扮的年轻女人。
  方廖远当即决定,找机会好好改造他哥的女朋友。
  许温岚大老远就看到他们,但由于语言不通,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
  方奕旸察觉许温岚过来,捧着盆栽到她的面前:“我在土培埋了鸡蛋壳,你看看怎么样?”
  “很不错啊。”许温岚弯下腰,鬓角的青丝落下来,手指又轻轻地撩了回去,笑得温婉动人,“怪不得玛利亚今早做鸡蛋羹。”
  方廖远被她的笑颜吸引,用手肘戳了下方奕旸,“哥,你女朋友好漂亮啊,难怪你会金屋藏娇。”
  许温岚昂起头,好奇地问方奕旸:“你弟说什么?”
  方奕旸微微一笑:“他说这盆栽很漂亮。”
  许温岚觉得莫名其妙:“还没栽种呢,哪里漂亮了。”
  方廖远实在想改造许温岚,鼓起勇气用英语对她说:“时候还早呢,我们出去逛逛吗,这次不是去夜店了。”
  许温岚倒是不介意,不知看他哥是什么反应。
  方奕旸点头:“可以。”
  方廖远松了口气,真怕他哥拒绝。
  看方奕旸去车库里取车,方廖远这才想到重大问题,要他哥知道自己无证驾驶怎么得了,挠挠后脑勺说:“哥你们先去,司机等会来接我。”
  “你是一个人过来。”方奕旸沉着声说,“给我上车。”
  方廖远指着车道,像要哭出来:“我的车子怎么办?”
  “连驾照都没有还想开车。”
  方廖远乖乖上车,趴在后窗镜边,新买的汽车又被他哥缴了,泪眼汪汪与越野车离别。
  许温岚坐在副驾驶上,眼余瞥了眼方奕旸清俊的侧脸。
  这男人管弟弟再正常不过,但为什么要管她的事呢,难道是潜意识把她当自己人。
  不会是真的对她感兴趣吧,到底是什么原因,她觉得两人的相处不至于产生感情,难道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她曾经是医生,一旦看到不健康的疾病,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都会想办法帮他纠正过来。
  有病,得治。
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以后坚持日更不动摇
 
  ☆、你也很美
 
  海港城是位于香港九龙尖沙咀, 只要你能想到的奢侈品牌, 这里的商场没有找不到的,可谓是九龙区最大的购物天堂。
  方廖远对海港城再熟悉不过, 一下车就手舞足蹈的给许温岚指路,用英语沟通:“你平时在哪家品牌店里买衣服,我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同一家。”
  许温岚以前蜗居惯了, 衣服都是随便在街上买的, 跟奢侈品的一比完全不在同一阶级,方廖远就算翻遍整座城市也未必能找到。再说她在香港身无分文,总不能要方奕旸出钱吧, 无功不受禄。
  方廖远见她一言不发,奇怪的问:“你不告诉我怎么带你进店?”
  许温岚只好回答:“我看看就好了。”
  方廖远朝方奕旸投出一个纳闷的眼神,像在想对他哥说,你女朋友好稀奇古怪。
  方奕旸勾唇一笑:“那先看看, 喜欢通通买下。”
  方廖远打个响指:“对,大哥说的没错。”
  看着两兄弟一唱一和,许温岚默然无语。
  进入百货商场, 方廖远带着许温岚往女装店里走,挑出一件红色圆点露肩裙:“试试这件。”
  且不说他眼光不佳, 再看了眼挂牌价位,不是四位数就是五位数, 她没敢轻易的接过手。
  “咦,是不喜欢嘛。”方廖远又挑出另一件长款收腰裙,“难道你不喜欢这里的风格?要不我们再换一家店。”
  方奕旸突然开口:“Leon, 你忘记米昂达了吗?”
  方廖远豁然拍掌:“唉哟,我差点把他忘了。”
  方廖远火速打了个电话,不到二十分钟,迎面而来一股淡淡的古龙水。
  “你这通电话太赶了,幸好我就在附近。”穿着很朋克风的帅哥箭步冲到眼前,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靠在墙壁小歇一会,瞥见立在一旁的许温岚,“哇,你们还带了个beauty,来海港城买衣服怎么不去我店里捧场。”
  “这是我的形象设计师米昂达,他在海港城开了两家店。”方廖远给许温岚介绍,扬了扬眉毛,“我就怕你不喜欢他的店里衣服的品味。”
  米昂达昂起头:“我店的销量在海港城能算前茅的,说明这是大众品味知不知道。”
  听他们这么一说,许温岚很好奇他店是什么样子,跟着他们去商场的十一楼看看,发现是很有特色的波利米亚风格。
  波利米亚风格起源于旧时期的吉普赛人,他们浪迹天涯以跳舞为生,放荡不羁的流浪使得衣着色彩浓烈,花纹繁琐且大胆豪放。
  米昂达的长指在衣架上拨动,抽出一件长裙,殷勤地说:“Beauty,穿下这身。”
  这身明艳的海蓝色长裙,长至膝盖以下,花纹像纯天然的大理石纹路,蓝色与黑色交融缠绕,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与色彩错觉。
  方奕旸对她说:“至少试试,看看合不合适。”
  许温岚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接过,进试衣间换下衣裳。
  恰在这时,方廖远听到手机铃声响起,避开他哥接通电话。
  “妈,干嘛又打电话给我,我已经把人带到海港城了,好了好了知道了。”
  许温岚还是第一次穿浓烈颜色的裙子,有点忐忑的打开试衣间的门,手拽着衣裙的一端腰带:“可能我不适合穿这身。”
  服务员过来帮她绑好腰带,笑着说:“这衣服像是为你设计的呢。”
  米昂达打量许温岚,朝方廖远哈哈大笑:“瞧瞧看,她皮肤白皙个子又高,很适合这身长裙。”
  方廖远关掉电话走过来,眼前一亮:“真的很好看耶。哥,你说呢?”
  许温岚扭头看向方奕旸,对视上他幽黑的眼眸,没来由的心慌。
  结果听到他说:“还行。”
  只是还行嘛,她莫名有点失望。
  “我哥的眼光向来很差,不用理他。”方廖远看了眼机械手表,“再挑几件就差不多到晚饭时间,我有个朋友在天星码头的轮船开party,待会一块过去玩玩。”
  米昂达最爱凑热闹,拍拍他的肩膀:“带我一块呗。”
  方廖远抽动嘴角:“你又要蹭吃蹭喝。”
  许温岚不喜欢让三个大男人,围着自己挑衣服,一口拒绝:“不用了,这件已经可以了。”
  “一件衣裳就可以吗?”米昂达细看她飘逸的长发,“你的头发好长啊,现在不流行黑长直,要不要烫染一下?”
  许温岚蛮想改变发型的,忽然又想起了维特。
  这个变态可是黑长直控,要是知道她染头发,岂不是要杀了她。
  许温岚摸摸发尾:“我这样子很好,染发很伤发质。”
  米昂达只好闭了嘴,在方奕旸面前,没几个人有发言权。
  等结账的时候,米昂达给了亲友最低价,价格仍是让人咋舌,方奕旸眼也不眨的结了账。
  许温岚特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但又推脱不掉只能接受。
  海港城的地域挺大,一路逛过去很消磨时光,夜幕很快低垂下来,天星码头最大轮船驶到岸边,受邀的男男女女手持船票纷纷上船。
  方廖远是这里的老熟人,不用船票就能带人进去,领着他们去二楼的宴会厅。
  宴会厅里摆满了海鲜自助餐,水果饮料甜点应有尽有。许温岚的胃口却不太好,吃一点海鲜和牛排就饱了。由于不喜欢宴会嘈杂的环境,她避开人群走出宴会厅,沿着船边乘凉散心。
  港口的海风肆意席卷,吹得海蓝裙摆飘飘扬扬,她齐腰的长发随着飞舞,犹如一身光滑的亮黑丝绸披肩。
  “你果然在这里。”身后突兀地响起低沉的嗓音。
  许温岚不禁回头,看着方奕旸的身影在不远处,步履沉稳朝她款款走来。
  轮船离海岸越来越远,码头的霓虹灯灿如繁星,述说着灯光下的故事,遥远的繁华与她若即若离,她在轮船上犹如一个过客,随时随地可以离去。
  许温岚由衷感叹:“香港的夜景好美,怪不得每天那么多旅客。”
  方奕旸看着她的侧脸:“你也是一道风景线。”
  许温岚想起一句经典的话,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望着通火通明的夜景,许温岚愉悦地伸展手臂:“早点出来透透气,果然舒服多了。”
  方奕旸立在她的身侧,目光落在遥远的码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喜欢在海边乘凉。”
  许温岚瞪了他一眼:“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吗,怎么敢断定我心情不好?”
  方奕旸说:“想方设法的了解一个人,才能好好的照顾她。”
  许温岚不以为然:“难道你带我来香港,只是单纯为了照顾我?说实话我不太相信,非亲非故的,一般人哪有那么好心。”
  “我发现你的心墙很严实,一般人很难进去。”方奕旸意气风发的扬眉,“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翻墙进去。我不管你谁管你。”
  心墙严实,意指她的戒备心很强。这男人说话老喜欢绕弯子,不得不承认,他至少有一点都没错。
  亲人一个一个离她而去,她已然孤苦伶仃,再也找不到沾亲带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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