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温岚又问:“那维特呢?”
方奕旸看向墙壁的石英钟,眼眸氤氲深沉:“他的身手比胡飞还厉害,对付起来有点棘手,后来趁他不备逃出湖岛。”
许温岚反复思忖他的话,感觉他的话有可信的地方。他与维特同时消失过一段时间,而恰在那时她哥不幸遇害。如果他说的话句句属实,她先前确实错怪他了。
许温岚烦闷地吸了口气:“还有一个问题我不明白,是谁雇佣汤池杀我?”
方奕旸站起身,给她掩好被子:“关于这件事,我以后会告诉你。”
许温岚怀疑的看着他:“看来你知道很多啊。”
方奕旸轻柔地刮下她的鼻梁:“你是不是想太复杂了,乖乖呆在这好好养伤。”
许温岚的鼻头有点痒,忍不住打个喷嚏。
“跟小孩子一样。”方奕旸弯起嘴角一笑,关上床头灯离开。
许温岚听着他走远的脚步声,闷闷地看向漆黑的天花板。
这个姓方的很不简单,要不是他被绑架过来的,她会以为他来湖岛有其他目的,甚至远超出她所能及的想象。
方奕旸在他家族集团拥有很大股份,回香港后就是忙着打理他的生意,但就算再忙也会驱车赶回山中的别墅。
菲佣的名字叫玛利亚,是个专业又贴心的佣人,给许温岚做的一日三餐,能精致到瓜果鱼肉分量均匀。
许温岚每顿吃得很好,平时会在别墅的小型健身房锻炼,身体渐渐恢复以前的状态。
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地盘,她迫切地想离开香港,回到大陆给许任文扫墓祭拜。
方奕旸为防止她逃跑,不止扣留她的身份证件,还故意不告诉她,埋葬许任文的墓地在哪里。
许温岚是随遇而安的性格,既来之则安之,只要对方没做出过分的事,她就可以安心的跟他继续耗,反正吃的穿的睡的全是他的,她一点也不吃亏。
许温岚大清早从跑步机下来,擦擦额头的汗水,透过双面玻璃墙看户外的天气晴朗,决定出去散散心。
她穿着灰色运动服出发,路过游泳池,双脚猝然一凉,发现是池里的水泼在她腿上。
始作俑者双手搭在池边,冲她勾起一抹笑意:“下来,我教你游泳。”
许温岚微蹙起眉头:“你自己游吧,我没有游泳衣。”
方奕旸打个响指:“玛利亚。”
玛利亚端着纸盒子走来,打开盒盖,对许温岚微微一笑:“这是方先生特地给你挑的。”
许温岚眉头皱得更深了:“不用了谢谢,我是不会穿的。”
自从方奕旸发现她两条粉色小草莓内裤,好像认定了她喜欢这种类型的衣裳,导致她现在对粉红色产生深深的厌恶。
玛利亚有点为难:“可是方先生……”
方奕旸挥挥手:“不喜欢就不能勉强。”
玛利亚点点头,拿起游泳衣退了下去。
方奕旸问:“你穿这身运动服是要去散步吗?”
许温岚撅起嘴角一笑:“山上的空气那么好,散散步心情更愉快,方先生不会以为我要逃跑吧。”
“你想离开的话,我不会拦你。”方奕旸从游泳池翻身而起,腹部的肌肉凝着晶莹的水珠,在明媚的晨曦下更夺目耀眼,“如果散步的话,我跟你一起去。”
许温岚斜着眼打量他:“你穿游泳衣去散步?”
方奕旸跑向别墅,撂下一句话:“稍等一会,我换身衣服。”
许温岚才懒得等他呢,抬起脚就跑,沿着绿树成荫的道路漫步,偶尔遇上几辆豪车穿流而过。
香港的有钱人懂得享受生活,这深山野林很适合居住,唯一不方便的是离城区比较远,开车来回非常的费时间。
据说武侠界著名的大作家,在山顶买了一栋上亿元的别墅,要是她有钱的话,可能也在这里买套房子安心写作。
“这里车辆比较多,路上不要发呆。”身侧窜出挺拔笔直的人影,吓了许温岚一大跳。
许温岚不想让他跟着自己,故意跑快了点,没想到这会功夫就追上了。
方奕旸瞧见她惊愕的模样,笑着说:“你在害怕什么,我不会吃了你。”
许温岚别过头:“有人突然冒出来,你不会吓到吗?”
方奕旸说:“如果是你的话,我肯定不会怕。”
许温岚白他一眼:“你真以为自己吃定我了?”
方奕旸挑眉笑:“只要你愿意,我乐于去吃。”
许温岚无话可说,这男人表面谦虚有风度,实则很会耍赖皮。
“我们出来的太晚,五六点的话可以去最高峰看日初,风景相当的不错。”方奕旸与她肩并肩一排跑,连大气也不喘的说出这番话。
许温岚挺羡慕他的肺活量,开口问:“你是不是经常出来散步,感觉你的身体素质很好。”
方奕旸回答:“偶尔会出来散散步,毕竟工作有点忙,你今天想不想看日落?”
许温岚点点头:“就在你家的阳台看吧,那边的位置也挺高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又转回方奕旸的别墅。
许温岚一路跑出满身的汗,正踩过游泳池的池边,脚跟踏在一块香皂上,猛地一下打滑掉进水里面,溅成一只可怜兮兮的落汤鸡,偏偏这只落汤鸡还不会游泳,无助地在水里来回扑腾。
方奕旸毫不犹豫地跳下水池,将湿淋淋的许温岚托了起来,调笑的说:“这下好了,刚热身就冲到凉。”
许温岚擦干脸上的水,咬牙切齿地说:“是谁在池边放的香皂?”
方奕旸耸耸肩:“抱歉,是我放的。”
“你是不是故意的?”许温岚狠狠瞪他一眼,突然发现他结实用力的手臂,托在她微翘的臀部上,尴尬地喊,“你的手放在哪里?”
方奕旸的手往上摸索,又揽到纤细的腰际,有意无意的捏一把:“我总得托着你上岸,放在这里可以吗?”
许温岚感觉他肯定是故意的,有点崩溃:“那你捏什么……”
方奕旸将她抱上了池岸,勾唇一笑:“其实你永远当个旱鸭子,挺不错的。”
许温岚湿哒哒的坐在池边,懊丧地问:“什么意思?”
方奕旸矫健地翻身而起,靠在她身边坐下,意味深长的凑在她耳边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许温岚的脸微微发烫:“你够了。”
方奕旸的目光落在她湿透的运动服,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你确定不换一身衣服吗?”
许温岚低下头,这才发现运动服淋湿后,胸口凸起的两点显露无疑,尴尬到池水都要沸腾了。
她猛地推了他一把,故作镇静起身,跑回别墅换掉一身湿衣服。
最可怕的就是方奕旸这种,表面彬彬有礼,其实骨子里黑透的男人。
幸好方奕旸忙于工作,大部分时间只有晚上回别墅。许温岚偶尔看看电视里重播TVB剧,虽然听不懂电视里讲的粤语,但勉强能通过画面看明白一些剧情。
她一直很困扰一个问题,方奕旸打算把她困在别墅多久,是在等待一个时机,还是随自己高兴就好。
然而她清楚以方奕旸的性格,不会做随性而为的事,他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TVB剧看多了有点千篇一律,许温岚整个下午靠在长沙发,眼皮渐渐往下沉,旁边突然传来清亮的少年声,仿佛发生世界上最稀奇的事。
“呀,不得了了,我哥居然看狗血八点档。”那少年从沙发后翻了过来,“哈哈哈,我待会回去告诉老妈。”
许温岚猝然惊醒,与少年四目相对。
少年瞪大眼睛张开嘴巴,下巴像要掉下来:“你是谁啊?”
眼前的少年最多十六岁,打扮十分的花里胡哨,头发染成非主流的青绿色,黑色的无袖上衣挂着一片片紫红亮片,但他的模样长得十分的清俊,眼眉与方奕旸有五六分的相似,口音是再纯真不过的粤语。
许温岚大抵知道他是谁了,朝他礼貌的一笑。
少年像是觉得她的笑不怀好意,往后缩了缩:“你是保姆,还是……”
许温岚听出他在说自己是保姆,给她解释:“我是你哥的朋友。”
少年听不太懂普通话,吃惊地说:“听这口音,你是大陆人?”
少年讲粤语的语速太快,许温岚一时没听到他说什么,尴尬地用英语说:“我听不懂粤语,能说英语吗?”
少年竖起耳朵问:“你讲什么啊?”
许温岚头疼的捂着脑门,这可以怪她英语口语不过关?
许温岚拿他没办法,找出一张白纸和一只笔,将难表达的话写在纸上。
繁体字和简体相差不大,这总能看明白了吧。
许温岚先用英语解释给他听:“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少年投来怀疑的目光:“骗人,我哥从来不会带女人回家。”
许温岚暗想,看不出来方奕旸蛮洁身自好的,笑盈盈地回答:“我是你哥带来的第一个人,行了吧。”
“哦,我懂了,你是他女朋友。”少年豁然开朗地拍掌,用英语说,“可是你长得好土气啊,我哥的眼光没那么差吧。”
许温岚本来想解释她不是方奕旸的女朋友,但被他后面的话堵得没话说了,将白纸卷成一坨丢进垃圾篓,继续拿起遥控机看电视。
少年认真端详她的侧脸,摩挲下颌:“其实你五官长得还可以的,打扮一下应该很不错。”
许温岚没听懂他讲的粤语,反正也懒得理会他,要他自个在旁边叽叽歪歪。
少年偷偷掏出手机,拍几张许温岚恬静的侧面,自言自语地说:“嘿嘿,我哥的女朋友,待会发给老妈看看。”
许温岚侧过脸看他:“你在拍照?”
少年将手机塞口袋里,紧张兮兮地说:“没有的事,我刚在看脸书。我哥不在家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许温岚说:“才来一回就走吗,你哥到晚上就会回家。”
“晚上约了朋友泡吧。”少年挑了挑眉毛,抖着腿坏坏的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许温岚勾起嘴角:“好啊。”
少年一脸愕然:“你真去啊……”
许温岚当然不是开玩笑,天天待在深山早晚闷坏,她初次来香港也想逛逛街区。
两人的对话基本用英语进行,少年偶尔插播几句粤语,许温岚勉强能听懂一些。
少年自我介绍:“我叫方廖远,英文名Leon。”
许温岚也跟他自报姓名,坐上他的保时捷越野车,车急速飞驰在深山的弯道,突起想到他年龄才十六岁而已。
许温岚犹豫地问:“香港十六岁就能考驾照?”
方廖远呵呵一笑:“不啊,要年满十八岁。”
许温岚愕然:“那你年满十八岁没?”
方廖远随车内音乐的节拍,抖动大腿:“当然没有,哥还很年轻呢。”
许温岚给自己系上安全带,默默祈祷不要半路被警察查驾照。
越野车一路飙到城区,大厦的霓虹灯晃花了眼,许温岚感觉自己像乡下人进城,朴素的装扮与时髦的香港女人格格不入,难怪方廖远第一次见面就说她长得土气。
“走,我带你去酒吧。”方廖远撩了下头发,眼余瞥了眼许温岚,“你不会连酒吧也没去过吧。”
许温岚有点无语:“大学的时候去过一两次……”
“果然是土包子。”方廖远拍拍她的肩膀,“我哥原来喜欢这类型。”
许温岚反正听不懂粤语,就当他说的话是放屁,跟在他后面走进酒吧,耳膜被嘈杂的音乐震得发颤。
方廖远一踏进酒吧,就好比游鱼入水,与他相同打扮的男生打成一片。
“Leon,你居然带了个女人过来,年纪好像比你大一点,长得好清纯白净耶。”一个十七八岁的小青年,梳着一头的脏辫子,说话的时候吐出舌尖穿上的银环。
许温岚看着有点头皮发麻,浮现起曾被维特虐待的场景。
方廖远朝他发出警告:“别乱讲,这女人是我哥的女朋友,也不想打她的歪主意。”
酒吧响起震耳欲聋的DJ舞曲,许温岚不太喜欢吵闹的环境,有点后悔跟方廖远过来了。
那小青年给她递了杯酒,扬扬眉毛:“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许温岚摇摇头,不愿意搭话。
方廖远狠狠瞪他一眼:“我说过,不要乱来。”
小青年尴尬地抽回手:“我好心给她喝酒怎么了?”
“那你自己玩哈,我去跳舞了。”方廖远跟着音乐的节拍晃动,一下子钻入跳舞的人群里,把许温岚独自丢在原地。
许温岚看着他跳得起劲,无奈的笑了笑:“真是孩子。”
许温岚在舞池外看人跳舞,脚尖不由自主的跟着节奏拍打,偏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猛地将她拽进舞池里,揽住腰肢强制与她舞蹈,另一只手插入她柔软的发丝间。
她没来由的一阵恐慌,想看清跟前的人是谁,酒吧的灯光只有旋转灯,仅仅能瞧清他那身黑色兜帽。
兜帽男将许温岚拥抱入怀,托住她的细腰,来了个九十度角的弯腰。
许温岚只觉得腰要被他折断了,又被猛地拉扯回来,脑门迎面撞上他削长的下颌。
他嘶痛一声:“宝贝,你练过铁头功?”
许温岚胸膛像遭到撞击,惊恐万状的惊叫:“是你……”
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嘈杂的人流里。
“宝贝儿想我了没?”维特在她的耳鬓私语,“我可想死你的长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