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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廖远跳完舞,立在凳子上俯视舞池,又找朋友四处寻了个便,都不见许温岚的影子。
“糟了,我哥知道要杀了我的。”方廖远捧着脑袋,痛苦地嘶吼,“我还是找个地方喝杯酒静一静。”
而在此时,许温岚立在便利店外的娃娃机旁,看着维特将银币丢进硬币孔,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忐忑。
“哥哥,我要娃娃。”维特旁边围着一群小孩子,举起双手朝他祈求。
便利店的老板正吹胡子瞪眼睛,盯着他们这边的方向。
维特转动娃娃机的摇杆,轻而易举地夹住一个史努比,投进通向外界的通道里。
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抢过史努比,欢喜地朝维特表示感激:“谢谢大哥哥。”
维特没理会她,完全沉迷在抓娃娃的乐趣,又抓了个棕色的泰迪熊。
许温岚看他一脸的专注,暗想这情况偷偷溜走会不会被发现,又想起以前在湖岛的花瓶事件,只好放弃了逃跑的计划。
眼前的维特跟湖岛的印象很不一样,是不是一个性格变态的人,偶尔会露出一点点人性的一面。
而且他的目的不是来杀她的嘛,怎么带她来玩娃娃机。
没到半个小时,娃娃机里的娃娃全被清空,一伙孩子捧着可爱的娃娃,齐声向维特打了声谢谢,高高兴兴地回自己家了。
便利店老板走过来,看了眼空荡荡的娃娃机,愁眉苦脸地说:“小伙子,求你以后换个地方吧。”
许温岚捂着嘴,忍住不笑。
维特掏掏耳朵,仿佛没听到般,抬脚离开便利店。
许温岚犹豫了一下,实在不想跟过去,这男人是个危险人物,跟他靠的太近无疑是送死,但他这次专门在酒吧抓人,哪会那么容易的放过她。
“过来。”维特冷飕飕地开口。
许温岚只好跑到他的身后,一个玩具突然揣进她的怀里,定睛一看,原来是丑萌丑萌的史迪奇。
维特说:“这个长得很像你。”
许温岚惊愕地接过史迪奇,怀疑他说的话是认真的吗,她长得像这只大眼睛扇风耳的小怪兽?
“这玩具不要乱扔。”维特顺手摩挲她的发顶,旁边的视觉看来两人像亲昵的情侣,“这是给你头发的礼物。”
许温岚有点无语:“呃……好……”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香港吗?”维特旋转过身,刘海遮掩的眼睛盯着许温岚。
许温岚迟疑地问:“你是来杀我?”
“确实有人花重金,雇佣我来杀你。”维特轻嗤一声。
许温岚微微一愣,这话她以前听过类似的,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更有威慑力。
到底是谁那么想杀她?跟方奕旸拘禁她,是不是有间接联系?
许温岚曾经死里逃生,面对要杀她的人,心态反而平和了:“我的命就在这,你分分钟就可以取走,干嘛带我来抓娃娃机。”
维特静默了半晌,慢吞吞地说:“我闲得无聊。”
许温岚无语哽噎,确实有够无聊,完全没法用常理解释。
或许他觉得这是她最后一夜,所以带她到处去逛,就跟死刑犯临死前有大鱼大肉一样。
现在街上大声呼救,不知道能不能逃脱。
维特看她眼珠转动,猜出她的想法:“你也知道我杀人是分分钟的事,最好别想其他的歪主意。”
许温岚选择默不作声。
两人走进灯火辉煌的九龙庙街,街面挂着旧时代特有的商牌,路边摊挡上摆满各式各样的物品,有街头美食、男士手表、玉器古董等等,很有香港几十年前的地道风味。
许温岚时不时被蹂.躏下头发,又丝毫拿维特没有办法,一直盘算着怎么溜走,没心情欣赏香港街景,奈何维特这家伙太过厉害,始终监视着她一举一动。
天后庙附近有不少算卦相士,看着许温岚和维特走在一起,笑盈盈地问要不要算个姻缘或婚姻。
许温岚连连摇头,她现在的命都难保,还管什么姻缘婚姻。
维特走进一间首饰店,朝许温岚努嘴:“进来。”
许温岚不甘不愿的走进去,发现这家首饰店的发饰蛮漂亮,很吸引年轻的女孩子。
“哇,你的长发还漂亮。”店主看着许温岚齐腰的长发,眼睛瞪得发直,伸手要摸一把她的头发。
维特杀了她一击眼刀,吓得店主往后退了退。
许温岚取下一个带钻的发箍,箍在头发上,对着镜子照了照:“不错呢。”
维特拧紧眉头,摘下紫色蝴蝶结发箍,递到许温岚手里:“带这个。”
许温岚看着绛紫色的蝴蝶结,深深觉得这颜色土掉渣了,被强逼着戴上这款蝴蝶结发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意外的发现十分的搭配。
她的长发是没染烫过的墨黑色,配着深颜色的蝴蝶结不显得突兀,看来维特还是有一点男人的眼光。
维特掏出钞票塞给店主,甩手离开首饰店。
店主吃惊的大喊:“还没找钱呢。”
许温岚接过店主递来的零钱,屁颠颠地跑过去:“那张是一千元的港币,找的零钱不要了?”
维特头也不愿回的说:“懒得等。”
“你真是土豪。”许温岚想将零钱还给他,维特却连伸手都懒得伸。
走到巷子口,许温岚问出一直困扰的问题:“离开湖岛后,廖哥还跟你一块吗?”
维特轻蔑地笑:“他被活埋了。”
“活埋了……”许温岚大为吃惊,“是你干的吗?”
维特漫不经心地说:“你猜是谁?”
许温岚咬了咬下唇,仿佛猜测出什么,但又不敢贸然说出。
廖哥和胡飞两人害死他哥,在她看来生吞活剥都死不足惜,胡飞是她亲手开枪射死的,算是她正当防卫下报的血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一点都不后悔杀了他。
至于那个汤池,她虽然理解他为父母所做的行径,但作为受害者绝不会同情他的遭遇。
许温岚看向街面挂的时钟,诧异地想,如果这家伙真的要杀她嘛,为什么还不动手。
维特端详她的发箍,没来由地说一句:“很适合啊。”
许温岚抬手摸向发箍,讨好说:“是很好看的,谢谢你的小礼物。”
维特抿了抿嘴,干巴巴的说:“我只是为了你的头发。”
许温岚哦了一声:“我的长发长在我身上,所以替我的头发谢谢你。”
“头发要好好保护,我会来定期检查。”维特甩下一句话,身影一晃,犹如鬼魅似的消失在人群里。
许温岚愕然地看他离开,暗想他不是要来杀她的嘛。
对哦,他好像从来没说过,真的会要她的命。这家伙是恋发癖,留着她的命,很可能只因为喜欢她的头发。
还说要定期检查,以为自己是纪检,这感觉像被冤魂给缠住了。
维特留下的数百元零钱,刚好够她打的回去。
紧接着,她陷入巨大的疑难问题,不知道方奕旸在哪座山头,还不晓得他的电话是多少,实在找不到回去的路,那就在附近找家宾馆住下,但是在香港的酒店宾馆住下,也是要身份证件的。
啊,这可怎么办,难道她要沦落街头吗?
许温岚只好往回酒吧的路上走,希望方廖远还在酒吧里等她,然而在酒吧翻了个遍都没看到这家伙,酒吧还有几个不怀好意的痞子,色眯眯地盯着自己。
“美女,就你一个人吗?”几个痞子围了过来,满脸堆笑地问,“看你挺寂寞的,晚上一块玩呗。”
许温岚不敢搭理,转身要走,又被他们拦住了。
“干嘛不理人啊,我们是好人。”其中一个痞子搭在她的肩膀,手往下摸开始动手动脚。
许温岚怒不可遏,正盘算着如何脱身,恰在这时,从身侧挥出一击重拳,狠狠砸向痞子的眼眶。
痞子当场摔倒在地,捂着眼皮大骂:“你吃.屎啊……”
许温岚回头一看,瞥见一张清俊逼人的脸,难以言状的惊喜。
方奕旸侧脸看她,眼底黢黑如深渊:“原来你也是躁动分子。”
许温岚感觉他在生气:“我是成年人了。”
方廖远立在一旁牙关打颤,他从小到大极少看见哥哥生气,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几个痞子没见过方奕旸,虽然看他个头很高,但毕竟是一个人,他们没必要畏惧他,纷纷撸起袖管想掐一架。
“你们活腻了啊。”方廖远从方奕旸身后跳出来。
这些痞子认识方廖远,知道他是惹不起的家伙,赶紧拱拱手道歉,吓得赶紧撒腿就跑。
许温岚松了口气,看向方奕旸,心底又悬起大石头。
方奕旸平静地说:“回家吧。”
方廖远眼神开始游离:“哥,那我先走了,你们回去慢慢聊。”
方奕旸看着他的背影:“我才知道你喜欢逛夜店。”
方廖远背脊一凉:“我只是偶尔玩玩。”
“很好。”方奕旸拽住许温岚的手,“我会慢慢算总账。”
方廖远张大嘴巴,傻愣愣地喊:“哥,不要啊……”
方奕旸不由分说,把许温岚架上轿车,一路上没找她搭话。
许温岚打了个哈欠,靠在车窗边犯困。
“知道困,还在外面乱跑?”
许温岚清醒回神,开口解释:“其实……”
方奕旸突然在路边停车,手指敲击方向盘:“解释就是掩饰。”
许温岚拧紧下眉头,为何有种要被家训的既视感。
☆、有病得治
许温岚平淡又客套地说:“方先生, 我有我的人生自由。”
方奕旸手搭着方向盘, 望向车窗外昏暗的夜景:“从一开始,你就很喜欢跟我划清界限。”
许温岚直截了当的说:“我跟你无亲无故, 你没必要管我的事,私自把我困在香港,先前离开湖岛就该老死不相往来。”
“老死不相往来?这不是你能决定的。”方奕旸侧过颀长的身躯, 缓缓地朝她逼近, 清俊的面容被夜色笼罩,眼眸迷离的凝视她,“你以后会感激我对你做的。”
“我会感激你?”许温岚下意识往后退, 被方奕旸逼到右边的车窗,后脑勺靠着冰冷的玻璃,面颊拂过微热的气息,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他的胸膛靠得太近, 还能听到沉稳的心跳,肌肤仿佛被他的呼吸点燃。
她对视上他的眼眸,眼神变得涣散, 目光又滑落到性感的唇,再也挪不开了。
目睹他缓缓地弯下腰, 嘴唇离的越来越近,许温岚恍恍惚惚的想着, 这是要吻自己吗?
她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嘴唇。
方奕旸的手朝她伸来,绕到后面的位置, 咔哒一下打开她身后的车门,淡淡地瞥了一眼她:“到家了。”
许温岚愕然地往后一看,才发现车子驶到别墅门口。
方奕旸笑了笑:“都快两点了,早点回屋休息。”
许温岚下车后,离方奕旸远些距离,怀疑他是故意整自己,胸膛燃烧起汹汹火苗,又找不到生气的理由。
一身披风从身后盖在她身上,方奕旸温醇的声音响起:“山里的夜风很凉。”
许温岚缩起胳膊,感受披风传来的体温:“你难道不怕冷吗?”
“男人比女人要耐冷。”方奕旸握起她垂下的手,摩挲微凉的手心,“是不是比你体温要高点?”
确实挺热的,热得她面颊微烫,正尴尬的要抽回手,一个硬硬的东西塞入她的手里。
许温岚摊开手掌一看,原来是湖岛密室里的小树雕。
方奕旸含笑地说:“物归原主。”
“你怎么拿过来了?”由于视线太暗,许温岚用指`尖感受树雕的刻字,发出内心的感叹,“原句是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我很喜欢这篇古文。”
这行字明显是用繁体写的,大陆绝大多数人都用简体,香港台湾那边还是习惯用繁体字。
许温岚抬起下颌,直视方奕旸问:“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方奕旸反问:“你想知道什么?”
许温岚被堵得没话说,遇到方奕旸是因为绑架案,他并非出于本意的来到湖岛,怎么可能知道她母亲的事。
“好好休息,别多想。”方奕旸送她到卧室门外,贴心给她解下披风,在她额前落一个轻柔的吻,“晚安。”
许温岚僵直的愣在原地,晚安吻犹如一个旖旎的梦,要她别多想怎么可能做到呢。
……
翌日,许温岚起床吃早饭,在餐桌上发现一张折叠的纸条,写着要她来屋顶一趟。
这么大费周章的,要她去屋顶上干嘛。
她蓦地想起昨夜的晚安吻,犹豫好一会,还是决定去探探情况。
许温岚曾经过去一次屋顶,知道那里是空旷的平顶,但在打门的那刻,意外的听到潺潺的水流声,扑面而来一股清新的泥土味,放眼望去一片栅栏围成的油绿草地。
踏过草地中间的鹅卵石路,穿过挂着常青藤的白色拱门,可见一排排黑色盆栽的土培里,植满新绿色的幼嫩叶苗。
方奕旸微弯颀长的身躯,手拿的洒水器喷出晶莹的流水,侧过脸朝她莞尔一笑:“过来。”
许温岚环顾四周问:“你什么时候改造的,我居然没有发现。”
方奕旸凝视她的眼眸:“你喜不喜欢这里?”
许温岚含糊地回答:“还行吧。”
方奕旸说:“哪里不满意,还可以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