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湖——三月子归
时间:2018-06-14 10:32:53

  此时此刻,方奕旸闲适地靠在床头, 指骨分明的手翻阅淡黄封皮的书本。
  许温岚越看越觉得封面眼熟,恍然想起,这不正是她第一本出版的悬疑短篇合集吗?
  悬疑短篇合集名叫《囚鸟》,封面画着七只红色火烈鸟,意喻书中七篇悬疑短篇的男主角,囚在困境里沾满血腥的状态。
  这本书初版发行在两年前,当年的销售量过百万,在悬疑出版界算不错的成绩,可惜后面几本的销售不尽人意,对尝过甜头的她来说是不小的打击。
  《囚鸟》发行第一版过后,后来因为版权问题,第二版再也没有问世过,这本书的初版已经成为绝版。
  方奕旸是通过什么途径得到的?还是说两年前他已经买下《囚鸟》,他知道这本书的作者是她本人吗?
  许温岚不希望他继续看下去,《囚鸟》是她第一本悬疑小说集,有几处不太容易发现的小bug,可千万不要被心明眼亮的方奕旸发现。
  方奕旸忽然捧着书本,爽朗的大笑起来,仿佛翻阅的是一本笑话册子。
  许温岚的耳廓腾地通红,磨着细牙咯咯作响,好想好想把《囚鸟》呼在他脸上。
  时钟指向十一点,方奕旸还在看书,许温岚头抵着木板昏昏欲睡。
  杀手怎么还没有现身,难道打算晚一两天再过来,她这么窝囊的藏在柜子里岂不白费。
  偏在这时,灯光骤然一暗,室内一片漆黑,空调的冷风停止下来。
  许温岚有种不好的预感,高级住宅区突然停电,在平时已经算不常见的事,更别说被杀手盯上的时候。
  她听到翻身下床的窸窣声,还有拨打物业电话的声响,然后是长久缓慢的寂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没多时,屋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方奕旸的拖鞋踏踏踏地踩在地板上,离开他的卧室前往客厅。
  许温岚取出自制工具,拉开衣柜从里面挤身出来,轻手轻脚地挪到卧房门边,偷听开门后发生的动静。
  门外的保安拿着手电筒,声音有点沙哑:“请问你是方先生吗?这里只有你家断了电,可能是屋里的电线短路,我可以进来检查一下吗?”
  方奕旸平静地开口:“进来吧。”
  许温岚趁着天黑,大胆地凑出脑袋,想看清进来的是什么人,结果看到一道明晃晃的刀光,从保安的衣袖里抽了出来,刺向背对保安的方奕旸的颈项。
  许温岚刚要大声提醒,方奕旸突然弯腰闪身,游刃有余地躲过袭来的刀子,猛地用手肘往后一磕,撞飞保安手里的短刀。
  保安一时措施不及,凭着专业杀手的素质,利索地从腰部抽出把蝴蝶双刀,猛地一跃朝方奕旸狠狠砍去。
  偏在这时,头顶天花板的灯猝然亮起,穿着保安服的伪装杀手,无处遁形的暴露在灯光下。
  “你不止喜欢伪装成女性,还擅长使用刀子。”方奕旸躲避攻击,眯起眼眸挑衅地说,“知道雇佣你的是谁吗?住在这一层都是我的保镖,是他们替我开的电力,你今晚逃不掉了。”
  杀手明显愣了一下,感觉到被耍恼羞成怒,刀下的杀意愈发熊熊燃烧,刺向方奕旸的几刀,次次都是绝命杀招。
  方奕旸看似并没有动杀机,而是要活生生的擒拿他,这无疑给制度他增加许多困难。
  毕竟对方是玩刀子的高手,方奕旸不仅得攻还得防御,每次躲闪都有点吃力。
  许温岚躲在卧室门内,抬起自制的工具——一把用数十根铅笔简易制作的弩.弓,射出一根尖锐的针管刺向杀手的肩膀。
  许父是小有名气的雕刻家,许温岚跟着爸爸从小玩木头,学了些制造小型武器的技术。
  杀手的背脊徒然一震,拔下肩膀的针管,怒睁大眼瞪着许温岚,那轻蔑的眼神似乎在说,居然用这破玩具来对付我。
  方奕旸冲她歪头一笑:“你总算出来了,躲在衣柜里很热吧?”
  这男人居然晓得她藏在暗处,是不是故意脱光衣服给她看,许温岚窘迫的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地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方奕旸但笑不语。
  杀手看清许温岚的脸,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今晚有两条大鱼。上次杀错了人,让你多活了几天,今天是你自己找死。”
  说罢,他正要一跃朝许温岚砍去,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四肢传来疼痛的麻痹。
  “不要乱动,你中毒了。”许温岚冷冷地说,“我叫玛利亚去中药铺购买了有毒性的中药胡蔓藤,也叫做断肠草,搅成汁水涂抹在针头上,毒性不大但可以使你行动不便。”
  杀手双腿发软跪在地上,浑身微微抽搐,喉头干苦一阵作呕,手偷偷往口袋里探去。
  邻居的那对男女保镖姗姗来迟,大步流星的朝杀手围堵逼近。
  杀手抬起头颅,阴黑的眼眸犹如凶神恶鬼,从口袋掏出一只小型吹筒,朝正在说话的许温岚,用唇吹出一根黑色细针。
  方奕旸见此情形,下意识的甩手一挡,细针不偏不倚的扎在他的小指。
  “以为你会下毒是不是?”杀手狂妄的大笑,“老子下的才是真正的毒。”
  许温岚胸脯突地一沉,错愕地搂住瘫倒在她怀里的方奕旸,只见他眼孔突出,胸口起伏艰难地呼吸着,惨白的脸渗出一丝丝的汗水。
  许温岚大惊失色,查看他的症状后,沙哑着声质问杀手:“你给他下的是氰.化物?”
  杀手狞笑着说:“你居然一眼看出来了,这可是要命的毒,他啊必死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这篇还有十几章完结,大约四万字左右,这段时间尽量快点更新~
 
  ☆、没有比他更美好的
 
  第三十三章
  氰.化物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剧.毒, 计量足够的话能瞬间要人性命。
  许温岚在医院急诊室实习过, 遇到一个氰.化物中毒的患者,最终因抢救无效而身亡。
  有了这次失败的经验后, 许温岚能判断出针头的毒就是氰.化物。
  针头的毒素虽不算太大,但计量绝对是被杀手测量过的,短暂时间内得不到治疗的话, 能轻而易举地夺取一个成年男人的性命。
  此时的方奕旸处于惊厥状态, 瞳孔先收缩后放大,肢体阵发性微微抽动,呼吸越来越困难, 仍然无意识握紧许温岚的手,仿佛抓住悬崖边的稻草,又仿佛不愿遗失最重要的珍宝。
  杀手奸邪的狞笑:“哈哈哈,他不可能活的, 你们救也白救。”
  男保镖捆绑住他的双手,猛地往他背部踹了一脚:“闭嘴。”
  许温岚的手指不自觉打颤,狠狠用指甲捏了掌心, 强撑着镇定下来。
  关心则乱,在这要命的时刻, 绝对不能乱。
  她小心翼翼地拔下针头,用绳子结扎住他受伤手臂的近心处, 对身旁站着的两个保镖说:“去楼下药铺买瓶高锰酸钾溶液,快点送他去最近的医院。”
  杀手被捆绑在屋里,嘴里塞着男保镖的臭袜子, 冷冷地看着他们离开。
  男保安背着方奕旸下楼,到车库取车载方奕旸去医院。女保安迅速买完药赶上车,许温岚取到高锰酸钾,用来冲洗方奕旸手指的伤口部位。
  “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现在带你去医院,医生会救好你……”
  许温岚柔声安慰他,泪珠不止的滑落。
  其实她知道他听不清楚,就是想一句句说出来,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男保镖在前座驾驶车辆,不顾一切的超速闯红灯,争分夺秒的抢夺生命。
  方奕旸的肌肉开始松弛,呼吸渐渐缓慢,意识很可能彻底丧失,再耽误一点时间,恐怕……
  许温岚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想拉回他被死神镰刀勾住的灵魂,声嘶力竭地说:“撑住,我不准你死!”
  “他……他快没呼吸了……”女保镖愕然地说。
  许温岚颤抖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确实如她所说,他的呼吸像是快烧尽的油灯,差一点点就彻底熄灭。
  “只要还有心跳就行。”她自我安慰的说。
  在轿车后座上,许温岚放平方奕旸颀长的上半身,两指掐住高挺的鼻翼,俯下身做人工呼吸。
  最近的医院距离公寓二十分钟车程,许温岚却觉得每分每秒像针刺似的漫长,她像机械似的不停做着人工呼吸,然后摁住他胸口的中央线做胸外扩压,手臂僵硬得发疼痛。
  好不容易赶到医院,接到急救电话的医务人员,搬来担架床扛起方奕旸进抢救室。
  许温岚的双腿一阵麻痹,一瘸一拐的跟着担架床跑,眼睛由始至终盯着方奕旸,等进来抢救室,护士不再让他们进去,拉起的蓝色帷幕将方奕旸的身影遮住后,许温岚呆呆坐在急诊室门外,用手捂着干涸的眼皮。
  两个保镖给她买了些需要的物品,询问要不要到旁边找个宾馆休息一下。
  许温岚摇摇头,要他们两个先回去,方奕旸由她来守着。
  两个保镖表示明天很早会过来,要许温岚好好照顾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到了后半夜,偌大的医院走廊的人影稀疏,困意像海潮似的席卷过来,她双手环抱自己的胳膊,顶多靠在椅子小睡一会。
  难道她是天命煞星吗,她自嘲的想,亲眼目睹父亲和哥哥的离世后,又一个重要的人即将离开自己。
  不不不,他还在里面抢救,还有一线生机,她告诉自己,就算什么也做不了,也要一直一直陪伴他。
  晨曦透过窗棂爬进昏暗的廊道,许温岚低垂着头颅僵硬得像一座石像,这时,一只粗糙有力的手轻拍她的肩膀。
  许温岚撑开沉重的眼皮,抬头看向眼前朦胧的白衣身影。
  “病人已经脱离危险。”
  这句话像一针强心剂,困意荡然无存,她的心脏怦然直跳,仿佛在恢复耗尽生命力
  她哽噎的语无伦次:“太好了……谢谢医生……谢谢……”
  “等病人稳定下来,你可以看看他。”医生认真看她一眼,“你做的抢救措施很及时,以前学过医疗方面的内容吗,或许你也是医学生?”
  许温岚怔了怔,轻轻地点头。
  男保镖提着一袋子的早餐出现,听到方奕旸脱离危险后,吁了口气,然后去住院部给他安排单人病房。
  一个小时后,抢救室的大门终于打开,担架床抬着昏迷不醒的方奕旸出来,许温岚腾地一下站起身,跟着他们来到单人病房,一眨不眨的盯着,躺在床上煞白无血色的俊脸。
  她擦擦眼角的水渍,欣喜宽慰的笑出声,坐在病床边,轻轻勾住他垂下的手指,仿佛想把自己的生命力灌输给他。
  没事,他还安然无恙,对她而言,世间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哎,我爸也生病了,在医院打吊针。
世界上没有比家人健康更重要的事。
 
  ☆、维特与摩托车
 
  经过抢救后, 方奕旸躺在病床上昏迷不清, 靠输液和高压氧维持生命。
  许温岚困了就在单人病房的沙发睡一觉,除了吃饭睡觉之外, 平日没事就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偶尔用毛巾擦拭他削长的面庞,絮絮叨叨地说些漫无边际的话,仿佛昏迷的他能听见自己说话一样。
  “跟你说件很无趣的事, 我很想要一个八音盒, 小时候跟父亲学过木工,曾做一个木头八音盒,后来才知道八音盒需要发条和电力, 比我想象的复杂多了。”许温岚憋着笑说,“后来木盒子用来装内衣,你应该有印象吧。”
  “我好像没那么怕医院了,要是能重来一次的话, 我可能不会轻易辞去医院的工作。”
  “抱歉,我不该不信任你,为了救我连命也不要的人, 用以身相许来报答,会不会太老土了点?”
  “只要你醒来, 我愿意答应你任何要求。”
  每一句话像掏心窝说出来的,讲着讲着渐渐口干乏力, 她偎依他的手臂趴在床边小睡一会。
  恍恍惚惚间,她又梦到小时候,身子歪靠在父亲宽阔的后背, 专注的盯着他一刀刀的雕木头。
  父亲雕刻的是捧着花束的女人,齐腰的长发飘逸的襦裙,栩栩如生得捧在父亲的掌心。
  木雕女人的脸有点模糊,她凑过身想看清她的长相,父亲一反寻常的将木雕抛进火坑里,猩红的焰火吞没木雕,卡兹卡兹作响,黑色的烟气像恶魔张开的黑爪,灌入她的咽喉,呛得她剧烈咳嗽。
  打那以后,许温岚觉得长发齐腰很好看,潜意识的蓄起长发。父亲反感她一直留长发,为剪掉她过肩的头发,还自学一套剪发的手艺。
  许温岚那时怪他父亲蛮横,直到他辞世后,却不愿剪掉自己的头发一分一毫。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喜欢,而是每次剪发都会想起她的父亲。
  梦渐渐游离回现实,呛人的烟味还在鼻尖,萦绕不散。
  她缓缓地撑开眼皮,窗外的曙光穿透进来,迷离惺忪的眼眸,床头枕上靠着一个男人,淡黄的光芒朦胧他的面容,依稀可见他眉眼的轮廓饱含笑意。
  随着视线渐渐清晰,他俊美逼人的面容愈发分明,即便是脸色透露着病态,他苍白干裂的薄唇始终擒着迷人的弧度。
  他是笑容有亲和力的男人,对谁都笑脸迎人,她常常讽刺他是笑面虎。
  但他对她的笑不太一样,像是发自内心肺腑的笑,她能够感受出来。难言的喜悦瞬间冲昏头脑,她张张嘴想开口说。
  “别告诉我,你昨晚一直趴着睡。”他语气带着深深的责备,话锋突地一转,低声的笑着说,“其实你晚上可以睡我旁边。”
  许温岚拧起眉头:“那边有沙发,我用不着跟你睡一起。”
  “情侣可以睡一块啊,这张病床挺大的。”一个亮嗓门猝然打断两人的对话。
  许温岚抬头一看,发觉方廖远立在窗口边,深怕不显眼似的穿着大红衫,右手别在背后,看戏似的盯着两人瞧,一脸贼兮兮的坏笑。
  许温岚诧异地问:“你怎么过来的?”
  方廖远得意地扬扬眉毛:“我可是包打听,我哥伤成这样,就不能过来看看啊。”
  方奕旸冷淡地说:“说人话。”
  方廖远被堵得没话说,挠挠后脑勺:“好吧,是妈跟人打电话,我无意听到她讲到老哥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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