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湖——三月子归
时间:2018-06-14 10:32:53

  黑衣男人察觉他的靠近, 绷紧全身的神经,装无辜的说:“是他把我绑来的, 我没有罪。”
  “你没有罪的话,那这是怎么回事?”方奕旸将一叠文件拍在桌面,“你的代号叫SM, 以前作案证据全在里面,我现在呈给法官和陪审员。”
  “你敢,我杀了他。”黑衣男人勒紧主控律师的咽喉,就算没有证据,警察查一查他身份也很麻烦,他估摸着没法洗脱罪名,倒不如搏一搏,利用人质逃出去,反正他早就是亡命之徒。
  主控律师喉头传来剧烈疼痛,呼吸被人扼制住,一张惊惧的脸胀得发紫:“救我……救救我……”
  黑衣男人狰狞着脸,拖曳主控律师,威胁所有人往后退,往法庭外挪动。
  人质受到性命威胁的情况下,警察不会轻易开枪。而且凶手死亡的话,对破案无疑非常不利,最好的办法是活捉凶手。
  方奕旸不急不缓地说:“你带着一个人质,连一辆车都没有,很难逃掉得掉。要不要我送你车钥匙。”
  黑衣男人眼前一亮:“抛过来。”
  “接好了。”方奕旸从口袋掏出银色钥匙,放手往半空中一抛,划出一道高耸的抛物线。
  黑衣男人为接到钥匙,踮起脚高高跳跃,剧烈地一个动作,使得手里的碎片不小心滑落。
  方奕旸朝两旁的警务人员使个眼神:“抓住他。”
  黑衣男人大惊失色,与两个持棍警务人员缠斗起来,没过几招,就被电棍的电流击倒在地。
  直到黑衣男人摁倒在地,在场的所有人才敢喘出一口大气。特别是主控律师,像经历一场大病,瘫在地上起不来身。
  法官手撑着桌子,战战兢兢坐回座位:“知道这是扰乱法庭吗?我可以判你重罪。”
  方奕旸平静地说:“法官大人,我是配合警方办案,事发突然,才带凶手过来认罪。”
  “要凶手认罪,你该找警察。”法官猛地拍下桌子,“今天休庭,等警察调查完后,过几天案件重审。”
  退庭后,许温岚走下法院的阶梯,扑面一股清凉的风,犹如浸泡在清澈的湖泊,洗净深埋在内心的污垢。
  背后伸来宽阔的手掌,像一支划来的竹船,承载包裹起她纤细的手。
  熟悉的高大身影立在身侧,许温岚心头荡起一丝涟漪,想跟这个男人说说话,就比如我得谢谢你之类,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他好像不太喜欢客套。
  方奕旸很有绅士风度,每次与她并肩走在一起,都会潜意识地走在外面,或者稍稍前面一点,能在第一时间保护好她。
  许温岚找不出话题,于是问:“回去吗?”
  方奕旸回眸一笑:“嗯,回家。”
  单单一句话,她找到一丝归属感,只要有他在的地方。
  方奕旸开车载许温岚上路,信手打开音响,飘出《I swear》磁性缠绵的英文歌男声。
  许温岚觉得挺好听的,认真听几句歌词,脸刷得一下发烫。
  “无论富裕困厄,至死不渝,我用我每个心跳爱你。我发誓,我愿给你一切我所能给的,用双手为你筑梦,将最美好的回忆挂在墙上。”
  他突然放这首歌,应该是无意的吧,希望是她多想。
  许温岚掩饰似的看向窗外:“这条路不是回公寓吧?”
  方奕旸颔首:“事情告一段落,我们回山上住。”
  许温岚有点无语:“好啊……”
  其实她很多事情没搞清楚,方奕旸为什么一直将她留在身边,难道只是单纯的对她感兴趣吗?
  今天一大早,玛利亚就回到山顶别墅,像肥硕又灵巧的猴子,上蹿下跳地收拾打扫。
  方奕旸送她回别墅后,接到个临时电话,在书房用视频开员工大会。
  许温岚不想打扰他,待在别墅又无所事事,看玛利亚在阳台上晒被子,累得满头大汗。
  以前在湖岛的寂寞时光,许温岚平日就晒晒被子,浇浇花种种菜打发时间,住在山上反而没湖岛那么自在了,可能跟心境有很大关系,毕竟湖岛才是她真正的家。
  许温岚主动提出帮玛利亚晒被子。
  玛利亚受宠若惊,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可以。”
  许温岚微微一笑:“没事,我反正闲得无聊,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玛利亚拗不过许温岚,挑出一件最简单的活,扯下晒干的被套,叠好后递给许温岚:“你帮我放回方先生的房间柜子,谢谢你了。”
  除了公寓的临时住宅,许温岚还没去过方奕旸别墅的卧房,那里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私人领域。
  她对此生出浓重的好奇,不知道他的卧房会是什么样子,这算是堂而皇之地进去吧。
  许温岚端着叠好的被套,犹豫一下,推开合拢的房门踏了进去。
  卧房的装潢与别墅风格一致,灰白分明的冷色调,灰色哑光的家具不算多,但该有的都有,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屋里的主人是禁欲矜持的男人。
  大床的左上角悬空着书架,书架摆放的书封颜色十分眼熟。
  许温岚凑近一看,没什么事情,比眼前一幕,更令她咂舌了。
  书架摆满一堆悬疑小说,作者是同一个人,也就是她自己。
  许温岚抽出其中一本,是她四个月前出版的长篇悬疑小说,还记得当时销量非常惨淡,签售会没多少读者参加。
  她随手翻着看了几页,挑出一张彩色的书签,还有一张照片,捡起来一看,书签居然有她的亲笔签名。
  由于参加签售会的人不多,能买到亲笔签名不太容易,除非亲自去过。
  暖色调的照片,印着白色墙壁的图书馆,一层层堆砌的书架,一张淡黄色的桦木桌,还有身穿米白色襦裙,脸戴口罩的女子,黑发齐腰犹如丝绸披肩,清丽的色彩使人心尖一颤。
  这一幕她再熟悉不过,还是第一次清晰从第三视角,看清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样子。
  门碰的一声开了,她抬起下颌,与那双幽深的眼眸对视,扬了扬手里的照片。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方奕旸的父亲
 
  在逼问的目光下, 方奕旸从容的微笑:“要我说什么?”
  许温岚暗想他在明知故问, 书本扣在床头柜:“这本书是怎么回事?”
  方奕旸目光扫向书本,回答:“我很早看过你的作品, 非常喜欢。”
  许温岚正想问照片的事,方奕旸的手机猝然响起,他掏出手机接通电话, 脸色变得凝重:“好, 我很快过来。”
  许温岚知道他有要紧的事,没再追问下去。
  方奕旸脱下居家外衫,露出宽阔性感的背脊, 从衣柜抽出白衬衫,线条刚硬的肩胛骨,收缩合拢,犹如蓄积蛮力的弓箭。
  许温岚眼眸仿佛烫着了, 不自然的别过眼:“如果有急事,你先处理再说。”
  “我尽快赶在六点前回来。”方奕旸迅速换好衣裳,侧过身凝望她的眸子, “在家等我。”
  这不能再简单的话,像丈夫对妻子的叮嘱, 随意而又温情。
  许温岚目送他离开后,心情纷乱复杂。
  浅显的想, 方奕旸很早就认识自己,还是她的超级粉丝,但往深处思考, 其实没那么简单。
  目前很多事没搞清楚,不止是绑架案还有谋杀,书里夹的照片同样存在疑点。
  像方奕旸这种优秀的男人,找她亲笔的话多多少少会留下印象,但是她一点也不记得他的存在。
  这张相片像偷拍的,他有意避开自己?
  自己不寻找的话,以方奕旸深沉的个性,会永远把她蒙在鼓里。许温岚继续翻阅其他的书本,没发现能证实她猜想的证据。
  这时,玛利亚扛着晒好的被单进屋,擦拭额头的汗:“许小姐,能不能再帮我个忙,帮我把地毯拖进方先生的书房。”
  “好。”许温岚独自来到书房,环顾四周,偌大的办公桌靠近窗台,光线充足明亮。
  犹豫半晌,许温岚抽出所有的抽屉,在层层叠叠的文件翻找,还是没找出一星半点的信息。
  许温岚心口发闷,猛地捶了下桌面,桌面的钢笔滚落而下,咔嚓一声掉在地面。
  弯腰捡起钢笔,她的眼余瞥到锃亮的桌板,有处不太显眼的矩形凸起,像是一道隐秘的小抽屉。
  许温岚用手轻轻一敲,小抽屉自个弹了出来,露出两叠蓝色的文件夹。
  取出文件夹一看,里面有照片和文档,无一例外,都是关于她的点点滴滴,甚至小时候在哪里读书,发生每桩大小事都记录在案。
  另一份文件夹,则是关于她哥许任文的,还有湖岛的详细资料,许家家宅的装潢设计图,二楼的密室也在图纸里。
  许温岚一页页翻看,手心渗出薄薄的汗水。
  原来如此,她活在湖岛二十多年,没能发现密室的存在。哥哥一直知道,是因为小时候留有印象,而方奕旸不过是外来人,来湖岛才多少天的时间。
  他的目的是什么?
  许温岚在阳台仰望山脚,绿野暗沉,深不可见,仿佛是座无底的囚牢。
  她很想挣脱出去。
  天边渐渐暗沉,她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六点半,方奕旸还没有回来。他还说会六点前回来,居然失约了。
  许温岚叹息一声,回餐厅吃晚饭,发现餐厅一片漆黑。
  “玛利亚。”许温岚打开电灯,嘣的一声,头顶撒落花雨似的七色彩条。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玛利亚发出音乐,合着节拍唱生日歌,“许小姐,关掉灯,我们来吹蜡烛吧。”
  先前在公寓见过的女保镖,替许温岚点燃七根蜡烛,两根大蜡烛和五根小蜡烛,代表二十五岁生日。
  许温岚扫视周围:“方先生呢?”
  玛利亚拍手的动作一顿:“方先生,要晚点回来……”
  许温岚抿了抿嘴,关掉电灯,走向三层高的蛋糕边,一口吹灭蜡烛。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许温岚信手按下拨通键,传来方奕旸温醇的声音,“生日快乐。”
  许温岚心情复杂,客套的说:“谢谢。”
  两人沉默良久,静得只剩下呼吸声,方奕旸突然开口:“抱歉,没办法回来陪你。”
  许温岚无所谓的笑笑:“我不可能怪你。”
  “不可能吗?”方奕旸轻笑,话语一转,“我想要你无忧无虑,简单而快乐。”
  许温岚心头一紧,他好像察觉到她不对劲。
  方奕旸压低声音,仿佛耳边私语:“有份礼物送给你。”
  女保镖撕开塑料纸,露出一个精致纸盒。许温岚亲自打开纸盒,里面装着木制的八音盒,盒子的表壳陈旧斑驳。
  许温岚嘴角发僵:“这不是装内衣的……”
  玛利亚摁下八音盒的摁键,盒盖缓缓打开,五色绚烂的光芒溢出,穿着晚宴服的小情侣,弯腰亲吻彼此的嘴唇,伴随着脆亮动人的音乐。
  女保镖拍拍掌:“那对小情侣镶的钻石哦。”
  小情侣的眼珠和裙子,光亮夺目,原来镶嵌的是贵重的材料。
  许温岚拿起手机,想问问方奕旸,电话已经挂断了。
  女保镖吐吐舌头:“方总不小心挂了吧,而且他很不方便……”
  许温岚正色:“带我去见他,现在。”
  ……
  女保镖迫不得已,驱车载许温岚赶夜路,前往山下的城区。
  停车的地方,是一家装修奢华的疗养院,许温岚跟随女保镖走进疗养院。
  在三楼的高级病房外,女保镖停下脚步:“你真的要进去啊,别跟方先生说,是我带你过来的。”
  许温岚点头:“这是我的要求,与你毫无瓜葛。”
  女保镖撒腿就溜:“那我先走了。”
  许温岚深吸口气,敲了敲门。
  “我没有按床铃,不要随便进来。”
  这是许温岚第一次意识到,方奕旸除她之外,跟其他的人说话,声音如此的冷冽疏离。
  许温岚不由分说,扭开门把,直直与屋里的人对视。
  方奕旸的目光一滞,恢复以往稳超胜卷的笑:“原来是你。”
  许温岚踏进病房,目无遮拦的看向病床:“我来谢谢你的礼物。”
  病床躺着干瘦的中年男人,正昏迷不清,颌骨突出的脸一片死灰,青筋凸起的手背,布满不少针头的痕迹,其中一根针管已扎入血肉。
  方奕旸云淡风轻地说:“他是我父亲。”
  许温岚恍然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需要我帮忙吗?”
  如果他不需要,她会立即离开,免得打扰。
  方奕旸摇摇头,又点点头。
  许温岚不明白他的意思,靠近方奕旸在床边坐下,目光落在他父亲枯槁的脸:“早知道伯父病了,我不会过来打扰你。”
  方奕旸两指掐着眼睑,透着疲倦:“我接到电话赶过来,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我给你倒杯水。”许温岚立起身,手突然被掐住了。
  “别走……别走啊……别走啊……”声音不是方奕旸的,沙哑得可怕,像砂板剧烈摩擦的声响。
  许温岚手掌掐得生痛,回头一看。
  病床上脆弱不堪的伯父,撑开布满血丝的眼球,仿佛久旱逢甘霖的囚徒,渴望又绝望的盯着许温岚。
  
 
  ☆、订婚
 
  方伯父的手劲太大, 霎时血脉喷张, 针管倒流出猩红的血水。
  许温岚立着不动,不敢随便挣脱, 怕伤到他的皮肉。
  方奕旸抬起胳膊,掌心握住两人交缠的手,一根根掰开方伯父的指头。
  方伯父干裂的唇一开一合, 意识模糊, 说着不清不楚的话,像有喊到某个名字,可能是耗劲过久, 几分钟后,缓缓沉下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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