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生请赐教——沐清公子
时间:2018-06-19 08:51:52

  “况且,”七娘又道,“姐夫明面上虽不管我,可绍玉说,宴席罢了才见着,姐夫也着人盯着王環呢!”
  谢蕖撇撇嘴:
  “他不过是为着他母亲的寿宴!”
  “他是为着姐姐啊!”七娘道,“我与姐姐最亲近,王環若害我,姐姐焉能置身事外?”
  谢蕖一愣,转而又白了七娘一眼。
  这些事,谢蕖也知道。
  只是,脾气一旦发了,若非晾着王绍言几日,总降不下来。
  正说话间,只见王绍言大步进来。
  他意气风发,满脸喜庆,与有媃娘时无二。
  “蕖娘,我才从御医那处来。”他道,“他又开了副安胎药,回头我煎了喂你!”
  “嗯。”谢蕖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她拿余光偷扫了眼王绍言,双手抚上自己的肚子。
  只见谢蕖轻轻勾了勾嘴角。
  这个孩子,真是及时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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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稍后发~最近各种忙,发文时间比较不固定,我争取周末调整回来~~~么么哒~~~
 
  ☆、第一百零八章 散余霞8
 
  扬州已入冬,前几日还少有见雪,不想一夜北风紧,寒气直直逼上来。
  晨起之时,七娘添了件厚袄。丫头又将银碳添过一回。
  自谢蕖有孕,下人们自知眉眼高低,连带着七娘的日子也更好过些。
  加之那回绍玉发火,杀鸡儆猴,谁还敢不上心?
  一小丫头呵着气,正打了帘子进来,一面笑道:
  “谢小娘子,大冷的天,今日还去你姐姐那处么?”
  七娘看了眼飘飞大学:
  “自然去的。”
  说罢,七娘遂唤人取了斗篷与手炉来。
  正穿着,小丫头又想起一事:
  “对了,夜里三郎君来过,留下一封信。我见小娘子睡了,没好唤你。”
  七娘一怔,正打结的手停在半空。
  只见她一把抓过斗篷,往榻上一抛,便直扑书案而去。
  书信果然在此。
  酿哥哥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
  七娘一刻也不愿等,早忘了丫头们还等着,只兀自看信。
  得趣之处,还笑出了声。
  丫头们面面相觑,只好由她。
  也不知是谁的书信,每每送来,小娘子便废寝忘食的。
  她们虽是不解,却也惯了。
  七娘看得入神,信上除了报平安,还解答了七娘此前问的注解。
  陈酿有时兴起,还就那些注解论上一论。
  还有史雄夫妇,亦是心中常有提及。他们练兵之法多有不同,时常拌嘴,只看得七娘啧啧发笑。
  忽觉一阵寒气。
  七娘猛地一缩,抬头看去,原是窗户不曾关严实。
  丫头一惊,忙去掩上。
  七娘笑了笑:
  “三郎也不在,何必这般诚惶诚恐的?一个窗缝而已。”
  丫头亦尴尬笑笑:
  “小娘子说笑了!”
  七娘摇摇头。
  到底是王府的丫头,怕绍玉跟怕鬼似的!
  她又抬头望向窗外。
  大雪纷飞,白茫茫的一片。
  这样冷的天,也不知战地是否有暖炉,是否有口热茶吃。
  七娘忽想起,从前在汴京之时,见过朱二表姐给战士们做寒衣。
  那时又哪里知晓,战争,是转瞬即至的!
  她遂问:
  “对了,你们会捣寒衣么?”
  丫头们一愣,怎的忽然问起这个。
  一丫头方道:
  “从前在家时做过,后来父兄皆死于战场,我来府上做工,那东西也就不做了。”
  七娘闻言,不免一阵唏嘘。
  原来,王府之中,也俱是可怜之人。
  起独伤心是七娘呢?
  七娘默了半晌,忽起身行礼,道: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多谢你的父兄,保得一方平安。”
  那丫头受宠若惊,忙蹲得更低:
  “小娘子这是作甚?不敢当,不敢当啊!”
  一旁又有丫头去扶七娘:
  “小娘子切莫如此。若被三郎君见着,又该骂咱们了!”
  七娘一时兴起,倒忘了她们的为难之处。
  她方起身落座,又道:
  “不知,你可否教我?”
  丫头又是一惊:
  “我的小娘子,你学这个作甚?”
  七娘倒也不瞒她们,只道:
  “我的先生在战场上,我很是挂念呢!”
  谢七娘子的才名在扬州传开,有个举子先生的事自然众所周知。
  只是不想,师徒二人这样亲近。
  丫头们正要答话,忽见王绍言身边的丫头来了。
  七娘微怔。
  姐姐若寻她,从来都是李蔻来的。
  今日怎么姐夫的丫头来了?
  那丫头面色焦急,一面行礼一面道:
  “谢小娘子,快去劝劝我们娘子吧!”
  “怎么?”七娘一瞬站起来。
  “我们娘子不肯看御医!”丫头急得直跺脚。
  七娘蹙眉。
  六姐姐平日是最遵医嘱之人,如今有孕在身,岂会不看御医?
  丫头接着道:
  “宫中的吴妃娘子染疾,平日诊脉的刘御医被留在宫中,翰林医官院令指了位御医来。谁知娘子偏是不依,说只看刘御医!”
  这个刘御医,名唤刘敏,七娘倒有些印象。
  那时他还不是御医,四姐夫薛仁来过府诊病,每每是他跟在身后,也算是四姐夫的弟子了。
  而后刘敏能独当一面,薛仁便将他调往扬州坐镇。
  不想,如今已是登堂入室的国医之尊了。
  刘敏与谢府有这层渊源,难怪谢蕖更信任些。
  眼下多事之秋,又有个王在府上,姐姐谨慎些,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七娘遂道:
  “明日待刘御医来诊,不就是了?”
  丫头摇摇头:
  “宫中贵人病势来得猛,只怕刘御医短短几日回不来。”
  七娘闻言,心下打鼓,忙随丫头去了。
  方置谢蕖屋中,只闻得闹哄哄的,一屋子的人都在劝。
  王绍言坐在床沿,一脸无奈。
  李蔻立在谢蕖身旁,寸步不离。也难怪方才不是她来了。
  “六姐姐。”
  七娘一声唤,王绍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忙起身让座:
  “七妹妹,你快劝劝她!如此胡闹,怎生是好?”
  七娘一愣。
  自重回王府,姐夫还未这般客气过!这会子又成七妹妹了!
  七娘笑笑,也不推辞,遂直直坐下。
  不待她开口,谢蕖便抱怨起来:
  “不过是生个孩子,也不是没怀过,哪里就需成日的请脉?”
  七娘拉上她的手,俯身耳语道:
  “姐姐是怕,新的御医有蹊跷么?”
  谢蕖闻声一怔,顺势点了下头。
  七娘遂道:
  “怕是姐姐多心了。”
  谢蕖神色沉了沉,只不言语。
  七娘只当她忧心太过,遂向王绍言道:
  “姐夫,不如,今日先打发那御医走。左右,一日不诊脉也无妨。刘御医明日若回来,自然是好;若不回来,姐姐可不许耍赖了!”
  这是缓兵之计了。
  王绍言见七娘也拗不过谢蕖,只得应下,遂亲自送御医去。
  待人都去了,屋中唯留李蔻。
  七娘方正色问:
  “六姐姐在担心什么?”
  谢蕖紧抓着被角,与李蔻面面相觑。
  李蔻笑笑,打岔道:
  “不过是担心庸医害人,七娘子方才不是还问过么!”
  七娘直视李蔻:
  “这说不通。”
  放眼王府,谁不是护着谢蕖的肚子?
  尤其王夫人,对于御医的医术与医德,必定是再三甄选。
  明摆着有过节的,也只王一人。
  可她自西蜀而来,初来乍到,又如何能在御医身上做手脚?
  御医不可能害人!
  “六姐姐,”七娘神情严肃,“你是否有事瞒着我?”
  谢蕖闻声一颤,回避着七娘的目光。
  七娘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谢蕖的肚子。
  忽而,她猛一个激灵:
  “姐姐,你肚子里,当真有小侄儿么?”
 
  ☆、第一百零九章 散余霞9
 
  谢蕖心下一抖,手中的被子揪成一团。
  李蔻亦面色发白,直直望着七娘。
  见二人的反应,七娘霎时瞪大了眼。
  “六姐姐,”她声音有些颤抖,“你,你别吓我!”
  谢蕖抿了抿唇,喉头一咽:
  “七娘,我只看刘御医。你要帮我!”
  七娘只觉一背脊的冷汗:
  “姐姐,你知自己在作甚?”
  谢蕖紧蹙着眉,并不言语。
  七娘扶上她的双肩,深深凝视着谢蕖:
  “为何啊?姐姐,你这是为何?”
  在七娘看来,谢蕖断然没必要如此。
  她在王家的地位虽不比从前,可王绍言待她也算真挚。
  王夫人虽时有不满,却并未真正苛待于她。
  只要谢蕖不争不抢,安安分分的,日子也总是一样的过。
  姐姐并非争强好胜之人,为何会有如此手段?
  七娘一脸质问神色,谢蕖只别过头不看她。
  李蔻立在一旁干着急。
  她一咬牙,再忍不住,只道:
  “七娘子还问呢!你也不想想,娘子这般行事,究竟是为着谁?”
  屋中霎时一片寂静。
  七娘脑中“嗡”的一声,无法思考。
  在谢蕖的生活里,唯一的不同,便是王環回来了。
  李蔻沉了沉气息,接着道:
  “王小娘子什么样的人,七娘子清楚,你姐姐何尝不清楚?她一日留在王府,你便一日置于险境。你姐姐怕护不住你,只得想法子赶她走!”
  七娘忽觉喘不过气,心头似压了千金重石。
  王環有杀害孕妇的前车之鉴,又与七娘有过节。
  王夫人为保谢蕖母子平安,迟早会将她送回西蜀。
  如此一来,到时再做一场流掉孩子的戏,也就天衣无缝了。
  好精细的如意算盘!
  这等如履薄冰的计策!
  七娘不停捏着拳头,只道:
  “姐姐,这太冒险了,你不能如此!”
  一旦败露,已谢蕖如今的地位,哪还有翻身的机会!
  纵使王绍言再护着,王夫人那处又怎生过关?
  谢蕖深吸一口气,掌心冰冷:
  “已然在舟中了。”
  上了舟,便下不来了。
  七娘将头埋入手掌,一时不知言语。
  六姐姐,你何至于为我如此!
  我哪里,值得你如此相待!
  谢蕖似乎知晓七娘心中所想。
  她缓缓拉下七娘的手掌,紧紧握在手中:
  “你是我妹妹啊!我唯一的妹妹!”
  七娘心头猛然一酸,眼眶霎时红了。
  可谢蕖,亦是她的姐姐啊!
  七娘一母同胞,如今唯一的姐姐!
  此事太过冒险。不论是否赶走王環,都应尽快结束这一切。
  …………………………………………
  这些日子,王環倒是安分得很。
  她虽不去瞧谢蕖,却每日皆同王夫人问安。
  一来是礼数;二来,自是巴结讨好。
  既回来了,西蜀那鬼地方,她再不愿去!
  雪势越发大了,整个王府一片琉璃世界。偶有几枝腊梅点缀其间,见出南方的柔婉来。
  小丫头撑着伞,行在王環身侧,只笑道:
  “小娘子好孝顺,再冷的天也要同夫人请安。我瞧着,别的郎君娘子们皆不及呢!”
  王環笑笑不答,一股和顺做派。
  她是有求于人,方才不得不如此。
  至于旁人,要么是亲生亲养的儿子,要么是身份贵重的宗姬,还一个有孕在身的媳妇!
  她们哪须得如此呢?
  不过,还有一人,倒同王環一般境况。
  方至王夫人院门,她一抬头,竟见七娘迎面而来。
  王環低头笑笑。
  果真是想不得,刚思及谁,谁就来了!
  七娘亦见着她,心下猛地一紧。
  她一把抓上丫头的手,摒住呼吸。
  “小娘子?”丫头被抓疼,只不解地望着七娘。
  七娘一愣,这才松了手。
  她深吸一口气,沉下心绪,方缓步行上前去。
  王環依旧一脸温和,像对着寻常闺阁姊妹。
  她先行了礼:
  “谢七姐姐。”
  七娘顿了顿,还一礼:
  “王小娘子。”
  一个称呼亲昵,一个却是说一不二的生疏。
  跟着的丫头们只一脸尴尬,催促着二人进屋。
  王夫人正吃茶,手忽地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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