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面具先生订婚了——湖砚
时间:2018-06-20 09:31:14

  许艾从他手下一躲,反手把门关上,后背紧贴着门板,站直了。
  “你可不要放肆,”许艾拼着167的个子,又仰起脖子瞪他,“先把话说清楚,先生才能决定见不见你。”
  “……你又算什么人?”
  “我不算什么人,”许艾说,“但你如果对我不敬,今天谁也别想见到。”
  她的余光一瞥,看到花格窗外停满了小鸟。
  光是想想不能在这群雀崽儿面前丢人……她也得撑住。
  陈玉临还是死盯着她,许艾也毫不退让地盯回去。最终,他的眼神软化下来,收回手,长出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那个片子,前段时间着火,又换女主角的事吧?”陈玉临问。
  许艾点点头——不幸知道。她看陈玉临已经平静下来了,就让他坐下,自己也走到上首落了座。
  她已经很习惯这个位置了,好像本来就该她坐。
  陈玉临说,着火的事出来之后,从叶负雪那几句话里,他大致猜到了原因——他毕竟也不是傻子,到底是谁惦记他,针对他,他心里清楚得很。
  所以他向剧组推荐了李倩作为女主候选。
  “我是希望这么一来……她能安生点,”陈玉临说,“这部戏对我真的很重要,这件事她也是知道的。”
  陈玉临把这个消息告诉李倩之后,对方非常高兴:这不但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主演电视剧,还是和老搭档一起主演。她把手头几部好不容易接到的戏都推了,全力准备《云海迷踪》的拍摄。
  然而经过多方综合考虑,最终剧组还是选择了流量小花。
  “我一听说这个事……就赶紧去找她,”陈玉临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我怕她一冲动,又……”
  又什么?许艾差不多也猜到了,但她想听陈玉临自己说。
  “我跟她说完之后,她倒是没什么,说不会在意,常有的事……”陈玉临说,“但……我认识她十几年了,我清楚得很,这个人太可怕!”
  他停了停又说:“这部戏可能是我最后的转型机会,不能被她毁了。”
  许艾一愣。
  “你为什么觉得她会毁了你,”她说,“我不认为她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
  陈玉临抬起头来望着许艾。
  “难道你要说,开机现场的火灾,不是因为她起的?”陈玉临站起来了。
  许艾还是坐在椅子上,不退不避地仰着头看他:“火灾也许是因为她起的,但我想那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她不是为了毁掉你,才让火着起来。”
  “怎么不是!”陈玉临突然大吼,“这个人的脾气我太清楚了!她就是嫉妒!”
  嫉妒?这发展和许艾之前以为的不太一样了。
  他又一拍桌子:“要不是我走了狗屎运,正好挨上一个倒霉蛋给我铺路——我哪能混到今天?”
  许艾猛地抬头看他。
  陈玉临又笑了一笑:“她后来还给我打电话说,只是想吓唬吓唬那姑娘,没想到真的会烧起来……她肯定气坏了吧,自己差点搭进命去,还反倒让我渔翁得利——所以她更看不惯我!她就是嫉妒!”
  “你可给我闭嘴吧!”许艾突然提高音量,吼断了陈玉临的话头。
  陈玉临一惊,没再往下说了。
  “她有什么看不惯的?我倒是觉得你眼睛里都要滴出血来了!你捡了个便宜,上一线了,就高人一等俯视众生了?谁都羡慕你谁都嫉妒你?人人都得红着眼珠子看你?你跟她说句话就是天神施恩,脑后都会发出佛光来?”
  陈玉临的脸色越来越差,视线从震怒的炙热变得冰冷。
  “狗屎运?倒霉蛋?你可真是谦虚谨慎低调卑微,采访稿上说得冠冕堂皇漂漂亮亮的,镜头一转开,嘴里都要喷出毒汁来了,”陈玉临刚要张嘴说话,许艾又一口气堵上,“还不如你发死人财的经纪公司——至少他们还表里如一。”
  陈玉临的整张脸都红了,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
  “叶先生呢,”陈玉临说,他使劲稳住呼吸,但换气声还是粗重得像牛,“我要见叶先生。”
  许艾看到他的眼睛红得像浸在血水里。她稍微慌了一下——就一下,又继续往下说了。
  “李倩是嫉妒,但嫉妒的不是你;她可能会对你身边的人不利,但绝对不可能做出毁你前程的事——这里面是什么原因什么道理,用你指甲盖大的脑子想不明白?还是说你其实清清楚楚,只不过一个‘18线’已经不能为你带来资源,所以再纠缠也没用了?”
  陈玉临张了张嘴,然后猛地拔起视线望向许艾:“你又懂什么?你也不过是个看八卦的闲人,又来跟我装什么正义使者!”
  许艾脸上一红:“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怕李倩一时冲动,对新女主角做出什么事来,又毁了你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
  “她不会了,”陈玉临说,“她现在在医院里——已经昏迷两天了。”
  许艾准备的下一段话卡住了。
  陈玉临说,那天他为了安抚她的情绪,约她出来吃饭——同时带上了一小瓶据说能消除人的执念的药水。
  “我上次来的时候,叶先生说,只要人还活着,执念就无法消失……但他又不愿意继续帮我,所以……我去找了很多别的……别的先生,终于弄到一瓶药水……”陈玉临说,“我只滴了一滴在她的杯子里……”
  ——客厅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药水?什么药水,从哪儿来的?”叶负雪一边问一边从门外进来。
  陈玉临慌忙转向他,脸上由红转白,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我托人打听……就是为了……然后有个……他说这个药水……”
  “这个药水可以让人该忘的忘,该放的放——但现在你已经找不到那个人了,”叶负雪替他说完了后半句话,“所以卖东西给你的人,是谁?”
  陈玉临的嘴巴又动了一动,突然上下嘴唇紧紧一合,怎么也张不开了。
  他自己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他用手扯,用指甲抠,又是捏脸又是捏下巴,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但嘴巴就是没法张开。
  许艾觉得这情形有点眼熟,她仔细一看,发现陈玉临的脖子上闪现着一道光弧。
  那似乎是一圈浮动的文字,排列成环状嵌在皮肉之下,正明明暗暗地发出银白色的光芒。
  许艾刚要提醒叶负雪,对方已经伸出手,准确地触摸到了那圈银光。
  “厉害。”叶负雪说。他的手指顺着光弧移动到了陈玉临的喉结上。
  陈玉临紧紧闭着嘴,喉头一滚一滚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不能说的话……写下来试试?”许艾说着就要转身去找纸笔。
  然而她还没迈出步子,陈玉临的十个手指上立刻浮现出滚动的文字,同样闪烁着银白的光芒;他的手指就像缠满了细巧的锁链,绷得笔直,一动都不能动。
  他已经不能说话,不能写字,不能对任何问题作出回答。
  “你把那个人的名字忘记吧,”叶负雪说,“然后告诉我,李小姐现在在哪家医院。”
 
 
第17章 除魔师的请帖
  许艾,20岁,人生中第一次坐私人飞机。
  飞机倒不是叶负雪的,只是他一个电话过去,说了声“打扰”“麻烦”“拜托”,那一边就把飞机安排好了。
  一小时的飞行,加上30分钟的车程,兜兜转转,到了医院。
  陈玉临有交情的私人医院,信誉很好,不会惊动媒体。
  然后叶负雪进了病房,关上房门,不许许艾进去了。
  许艾就和明叔在病房外间的会客室等着。她一直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但什么也没听见。大约过了10分钟,一声号哭响了起来。
  好像惊雷乍破,又好像噩梦骤醒。
  又是片刻后,门开了,叶负雪走了出来,手里拖着一个小小的瓷盅。
  许艾探头朝里面望了一眼,但只看到陈玉临坐在床边的背影。“好了?”她问叶负雪。
  “你还是别进去了。”叶负雪说。
  “……我没那么胆小。”许艾争辩了一下。
  “不是这个意思,”叶负雪说,“女孩子都爱漂亮,她一定不想被外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许艾明白了。
  然后又是30分钟的车程,一小时的飞行。从机场到叶家的路上,陈玉临来了一条短信表示谢意,紧跟着就是汇款信息。
  “希望他被那些生魂咬死,挠死。”许艾小声说了一句。
  “应该不会了,”叶负雪说,“那位李小姐确实对他没有执念了——那个药水不是假的,配置的人还相当厉害——只是他搞错了使用方法,所以才让她昏迷不醒。”
  然后专业的出手,帮他去掉了副作用。
  “可你不是说,不止一个生魂吗,”许艾说,“还有什么半生半死,由死而生的。”
  叶负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
  “女人。”他说。
  “……怎么又是‘女人’,”许艾皱了皱眉头,想起祖奶奶的话,“你们能不能说明白?”
  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娃娃”,她这个“女人”被他们当面这么说,感到很不高兴。
  “那些生魂都是从她的嫉妒里生出来的。”叶负雪说。
  许艾没明白。
  叶负雪说,李倩大概不知道陈玉临那些绯闻对象都是编造的角色——或许她知道,但依然嫉妒。
  “‘嫉妒’也是情感,并且非常强大,”叶负雪解释道,“被寄予了强大情感的东西,就有了‘活过来’的能量。”
  于是那些情感依附在根本不存在的名字上,酝酿出了生命,有了魂魄和力量——然后如她所嫉妒的,和她争夺同一个男人。
  许艾“噢”了一声,点点头:“那希望她能一直记得——不对——随便吧,反正希望他糊,糊穿地心。”
  叶负雪没有再接她的话,转而开口问明叔:“那个瓶子——”
  “已经收好了,到家就送到您房里。”明叔说。刚才叶负雪一从病房里出来,就把那个瓷盅交给他保管。
  许艾也想起那瓶药水——陈玉临说,是从别的“先生”那里买来的。她想了想问:“还有别的除魔师吗?”
  “当然有,”叶负雪说,“只是不同流派,名字、称呼,和手法都不一样——但做的事都差不多。”
  说完,他低低地骂了一句话。
  没有脏字,没有语气词,但每一个字都充满攻击力,和他清风明月的外形截然不符,从头到尾都充满了“小朋友”们嚼舌头时特有的魄力。
  许艾听到前半句就决定假装没听见。
  小的时候没跟着好榜样,长大就成这样了,许艾想。
  只是不知道叶负雪的这句骂,是指向谁。
  然后三人到家,日子继续。许艾又开始天天睡到9点的暑假生活。叶负雪有时出门,有时在家——在家的时候就要接受少年宫派棋手的挑战。
  “我有个问题,”许艾捏着棋子说,“是谁教你下棋的?”说话的同时,她悄悄放下棋子,安安静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师父,”叶负雪说,“他说下棋能够锻炼我的视力——如果能看清棋子那么大的死物上残留的‘魂’,其他的魂当然更不在话下。”
  “可是白棋不是玉石吗,你说白棋上没有魂的啊。”
  “确实没有,”叶负雪笑了笑说,“但你不会把棋子放在我没有落子的地方啊。”
  说完他收走了许艾偷偷摸摸摆下的白子。他落的黄子剩在棋盘上,看上去就像一个空了的圈套。
  少年宫派棋手,今日也在惨败。
  许艾扁扁嘴:“那你师父他……也是看不见的?”
  叶负雪顿了一顿:“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事?”
  “……哦,没有。”许艾不说话了,她在想的事确实有点失礼。
  “你气势太凶,”叶负雪换了个话题,“光想着怎么赢,不如转过来想想——怎么才能不输。”
  对此,少年宫派棋手表示:哼。
  又是一个睡到9点的日子。许艾起床去餐厅吃饭,桌上只放了她的早饭——没有留言条,看来叶先生今天也在家。
  于是许艾一边喝粥,一边嚼煎饺,一边盘算今天要不要再去挑战一下。
  ——她背上突然一凉,一股寒气顺着脖子沉下来。
  许艾本能地打了个哆嗦——哆嗦完之后,她处变不惊地喝了最后一口粥,咽下,擦擦嘴,转过头,扬起笑脸:“祖奶奶。”
  站在她身后的小姑娘噘了噘嘴。
  “没想到你看起来一脸傻气,又下得一手臭棋,嘴皮子倒是挺厉害的嘛。”祖奶奶说。
  许艾想了想,自己嘴皮子厉害的表现太多,不知道她在说哪件事,但总之微笑就对了。
  “冲你那天骂那男人的那番话,我觉得可以加5分。”祖奶奶瞥了她一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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