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面具先生订婚了——湖砚
时间:2018-06-20 09:31:14

  都是排场,许艾想。自己毕业之后,大概是没有出席校庆的机会的。
  她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信息。
  距离晚上7点还有9个小时。
  然后上午的纪念活动开始了。学校获赠一栋新大楼,一间新体育馆,一间新图书馆,以及一万套藏书……收获颇丰。校长和董事们笑得露了牙床。
  中午往届校友们要举行酒会,本届校友自行解决。
  许艾和室友一起去学校附近的小饭馆吃了饭,饭后又回寝室睡了个午觉——开学以来,她几乎没有睡过午觉,每天都是紧绷绷地赶来奔去。今天难得没有课,没有排练,也没有打工,这么一想,还是要谢谢校庆的。
  一觉醒来,距离晚上7点还有3个小时。手机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信息。
  那这应该是确定要来了吧?
  许艾起床了,小莫喊她吃晚饭,许艾说我吃完就睡睡醒又吃,岂不是成猪了。于是她让其他几人去吃饭,自己就在学校里溜达起来。
  这会儿,出息的校友们暂时不见踪影,学校各处虽然还是张灯结彩,但显出一种曲终人散的落寞感来。
  许艾一路走去,看见满地的彩纸屑,小海报,还有被踩瘪的饮料瓶。红地毯有好几处翻卷起来了,还有几段像肠子似的堆在一起。许艾看看礼堂的方向,大门紧闭,门前人影寥落;夕阳的光照仿佛搅浑了的洗笔水,又脏又冷。
  许艾又朝3号楼望去——整幢楼都暗了,像一个空鸟笼。距离晚会开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也许演出者正在礼堂做最后的彩排。
  她上午还看到赵梦静发的动态了:她穿着一件破洞T恤,浅灰色的头发扎了个马尾,眼周洒了闪闪发光的亮粉,美艳帅气;她伸出手指对着镜头比心,身后是“坏脾气”的其他成员。
  赵梦静:晚上要来看我们哦[爱心]
  许艾摸了摸口袋,里面是两张票。
  距离晚上7点还有2个小时。
  从叶家到学校,路上需要一个小时左右……那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出来了吧?
  许艾正准备去校门口转转,突然看到3号楼还有一个房间的窗户亮着灯 。她数了数,是3201。
  ……还有人?在干嘛?
  是忘了东西了,还是忘了快开场了?
  许艾看看时间,决定先过去看看。
  3号楼的大厅一片昏暗,廊灯一盏都没开。许艾直接上了2楼,听到一阵熟悉的歌声,从熟悉的练习室里传来。
  只有歌声,她大概是在清唱。
  许艾敲了敲门,里面的歌声停了,然后脚步声响起,门开了。
  “……是你啊,”赵梦静有些意外地扬起眉毛,然后一笑,“今晚你会来看的吧?扬扬说他把票给你了。”
  许艾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你怎么还在这,不去彩排?”
  “我们的节目彩排顺序已经过了,”赵梦静说,“他们去吃饭了,我心里没底,就再跑出来练练,”
  许艾看到她脸上渗出汗水,眼周的亮粉都被冲掉了一些。
  “你已经唱得很好了,”许艾说,“差不多就休息休息,补个妆,等开场吧。”
  赵梦静又朝她一笑:“知道了。”然后她转头一望墙上的镜子,拿了化妆包,就走过去准备补妆。
  ——“喀拉”。
  不知道赵梦静听没听见,但许艾听见了。
  又是上次听到过的镜子碎裂声。她立刻朝前看去,镜中赵梦静的倒影绽开一条裂缝。
  下一秒,一丝黑烟从镜子的裂缝里飘了出来。
  ——“小心!”
  话音刚落的刹那,镜子又整个崩裂开来。
 
 
第54章 除魔师的光临
  才换上的, 加厚的,防爆, 防裂,钢化玻璃——像海啸, 像瀑布,像被万吨重锤击碎的冰层,在顷刻间炸裂成千万块碎片, 朝两人飞溅而来。
  堪堪半秒前,许艾一把拉回朝前走去的赵梦静, 按着她的脑袋把她扑倒在地。
  自己身上穿着的是长袖长裤, 没什么好犹豫的,许艾把背心热裤的主唱姑娘紧紧护在身下。钢化玻璃是加强加固的,崩成碎片之后, 杀伤力也是加强加固。许艾只觉得身上浮起一阵针扎似的刺痛,暴露在外的手腕、脖颈好像被撒了钉子, 又被泼上一勺热盐, 她使劲忍着才没有叫得太难听。
  唯一庆幸的是, 两人身前还有一口小小的矮柜, 替她们挡下了一部分碎片。
  2秒后, 镜子碎片全部落地,归于寂静。
  许艾一点一点从地上撑起身体,刚直起腰, 身上背上就“哗啦啦”地滑下几片碎玻璃来。她看看身下的赵梦静, 对方惊恐地瞪大了眼, 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间教室有问题,”许艾说,“你快走,演出结束之后告诉其他人,申请换个练习室。”
  她掸掉身上的碎片,然后把赵梦静从地上拉起来,检查她有没有受伤。赵梦静倒是没事,只是发型乱了,妆也彻底花了。
  许艾看到她领口和后背上有一些细小的伤痕,还很新鲜,但不像是碎片割的。
  “快走吧,”许艾说,“演出要开始了,不要耽误。”
  听到“演出”两个字,赵梦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她转头看看许艾,刚要说什么,她的手机响了。
  “你在哪,开始点人了。”手机里是王炎的声音。
  赵梦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住呼吸:“我在练习室里,马上就来。”
  她挂了电话,又看看许艾:“你没事吧?”说着她伸出手来,帮她扫掉衣褶里藏着的碎玻璃。
  “快走吧,”许艾又催了她一声,“我跟你一起出去。”
  赵梦静点点头,说声“不好意思”,然后和她一起走出了3号楼。
  女主唱朝礼堂过去了,一边走一边还回头望过来。许艾朝她挥挥手,看她走远了,才敢龇牙咧嘴地喘起气来。
  虽然应该没什么大事,但她的手上脖子上,都被碎片扎到了;和李扬上次的情况一样,伤口不深,就是多了点,风一吹,感觉自己从那些小孔里“噗噗”漏气。
  许艾想起李扬被医生按着上双氧水的样子……打了个寒颤。
  要不回寝室去,自己对着镜子慢慢处理算了。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许艾低头一看——叶家的号码。
  “我们在门口了。”叶负雪说。
  许艾一时紧张,“啊啊呜呜”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一头倒是听出不对来了。
  “你怎么了,”叶负雪说,“好像有些气急?”
  “……没什么大事,”许艾说,“你们在哪个校门口,我过来找你。”
  说完,她又掸了掸衣服,龇牙咧嘴地原地跳了几下,确保身上没有碎玻璃之后,朝门口走去。
  大奔停在马路对面的树荫下。许艾先看到驾驶室的明叔,朝他笑了笑,正要过去,后座的车门开了。
  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似乎没见过的高个男人。
  浅灰色西装,深褐色领带,白衬衣在暮色里镀了一层玫瑰粉;这身衣装剪裁十分合体,凸显出他线条流畅的双腿,和纤细笔直的腰身。看上去像个外拍的杂志男模。
  男人戴了一副深灰色眼镜,五官清秀俊朗;他的头发略微有些长了,朝两侧拢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这是谁?许艾想。叶先生还要带个朋友来?
  然后那男人朝她笑了笑,薄唇扬起一个熟悉的弧度。
  “呯咚——”
  大概是心跳声。
  “怎么了?”叶负雪说,稍微皱了皱眉,“果然还是……不太方便吧?”
  “……没有的事,”许艾上前一把拉住他,不让他躲回车里,“太方便了,方便得很。”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了想决定穿西装来,也许真的是个反复无常的人吧……但这一次的反复无常——许艾又看了看身边长腿细腰的男人——
  满分。
  眼镜的镜片颜色有些深,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他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的。他穿着这一身打扮站在车旁,即使许艾只是个路过的陌生人,也忍不住会多看几眼。
  不过,那个面具……
  许艾悄悄抬头一望。叶负雪戴的深灰色眼镜并不大,正好能遮住眼睛而已。平时见惯了他的半张脸,再加上之前耍小聪明,匆匆偷看过一眼他的侧脸,所以许艾对他的长相有个大概的印象——虽然惊喜,但并不意外。
  她意外的是,他居然把面具摘掉了。
  叶负雪大概察觉到她的视线,又是一笑:“其实面具只有在一些比较重要的场合才是必需品……平时并不是那么重要。”
  “……那你之前为什么捂得那么严实?”
  叶负雪一时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笑笑说:“我习惯了。”
  “这样比较安心。”他说。
  比较安心。
  许艾苦于看不见他的表情,读不懂他的语气的时候,对于他来说,是比较安心的状态。
  叶负雪停了停又补充一句:“……今天是怕那样子进来,会给你添麻烦,所以让明叔帮我准备了这身衣服……”
  小声说的。
  许艾朝明叔比了个拇指。
  然后她带着叶负雪走进学校去了。路上遇到三三两两的学生,她们看看她,看看她身边的人,眼神又惊讶又鄙夷又羡慕——真是令人愉悦。
  “演出还有大半个小时吧,”许艾说,“我们可以先进去了。”
  “你有表演,不用提早过去吗?”叶负雪说。
  许艾知道他会这么问,于是早有准备地说:“不用啊,其实我只是临时替补的,现在正主就位了,我当然就不用唱了。”
  叶负雪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
  “之前是乐队主唱生病了,嗓子不舒服,可能参加不了演出,所以他们就病急乱投医,找了我凑数,”许艾对他解释道,“现在她回来了,我就不用上场咯。”
  “去听歌的人都是期待她的演唱的,要是我上去,反而辜负他们了。”许艾说。
  叶负雪没有接话。
  许艾于是领着他要朝礼堂走去 ,然而叶负雪突然拉住她的胳膊,然后伸出手指,在她后颈上轻轻一触。
  他准确地从她领子上摘下了一片碎玻璃。
  “你刚才去哪儿了?”叶负雪捏着玻璃碎片问她。
  “……去了一下练习室,就是上次跟你说过的那间,”许艾说,“刚换上的镜子又炸了,不过还好没什么事——”
  “不要再靠近那里了,”叶负雪说,“这块碎片上有魂体残留。”
  “……哦。”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事需要去那里了。
  “当时和你一起的人也不要再来往了。”
  说的是赵梦静……?许艾想了想:“哦。”
  “你们这儿有医生吗?”
  “有啊,”许艾说,“你怎么了?”
  叶负雪顿了顿:“带我去。”
  然后许艾带他去了校医务室。
  然后许艾被他按在椅子上,让医生检查伤口,上双氧水。
  她终于知道李扬那天笑得像哭的表情,是多努力才能维持住的了。
  还好自己身边的这一个看不见……许艾想。她就放心大胆龇牙咧嘴,龇牙咧嘴地抓着叶负雪的胳膊往死里掐。
  “下次可注意点吧,”医生一边上药一边说,“之前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伙子,现在怎么样了?你听他叫得那么惨,也不知道长点记性?”
  许艾没话说。她转头看看叶负雪,对方一脸平静,哪怕她快把他的胳膊掐青了。
  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礼堂的方向远远传来歌舞声,晚会已经开始了。
  “我们快点过去吧,都迟了。”许艾说。
  叶负雪笑了笑:“迟了就迟了,反正我也看不见。”
  “反正你也不唱了,不是吗?”他说。
  许艾扁扁嘴:“也是哦。”
  “在礼堂的人期待的是那位主唱的歌声,在这里的人期待的是你的歌声,”叶负雪说,“你不觉得也不能辜负吗?”
  许艾花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傍晚已经结束,夜色正在降临。两旁的路灯亮起来了,像在深蓝色的幕布上烫出一个个小洞。叶负雪说话的时候,就站在一盏路灯下,他一定不知道,这时候落在自己身上的灯光有多清澈。
  反正许艾知道。
  她还知道他在灯光下,五官清逸俊美,看上去就像一块落入水中的玻璃。
  “……不了吧,”许艾挠挠脸说,“怪不好意思的……”
  叶负雪笑了笑:“来都来了……那就带我逛逛你们学校吧。”
  许艾也笑了,于是拉着他沿着校园小道慢慢走,走过操场,走过食堂,走过图书馆和教学楼。她一边给他介绍面前的建筑(“大家都在这儿吃饭,不是因为好吃,是因为便宜”“平时没什么人来,一到考试前夕座位都抢不到”),一边讲些自己的鸡毛蒜皮(“全班女生的电脑都是我修的”“大一的时候天天都要晨跑,现在总算不用了,可以多睡20分钟”)。
  “……是不是太无聊了?”许艾突然反应过来。
  “没有啊,”叶负雪说,“我没有过过校园生活,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