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面具先生订婚了——湖砚
时间:2018-06-20 09:31:14

  许艾不知道周婷兰是否真的无辜,但如果是……那这一顿操作,应该是故意拖她出来转移视线的。
  有人赶着在自杀调查结果发布的当天,趁机洗白董事长,想在短时间内息事宁人,淡出大众视野;没想到死者家属又甩出了一本看起来很有内容的日记本,热度不但没降下去,还让许多原本不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日记本的重点不在“董事长的烂账”——那就只好抓着另一个人使劲做文章了。
  反正已经是分手辞职的前女友,和被清算辞退的临时工一个性质。
  ——以上都是许艾自己的推断,没有任何证据支持。
  只是她又想起周婷兰干干净净的病房,还有对她爱理不睬的集团员工。
  还有那句意味深长的“你们男人啊”。
  ……其实她早就知道,TS会有这样的安排了?
  那她为什么还要乖乖地等着被安排?
  “她就算知道,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吧,”叶负雪在电话里说,“对手是一个集团,她要怎么反抗?”
  “……比如,爆一些真正的料?”许艾迟疑着说,“不管日记本上写的是不是真的,她肯定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的事吧?”
  如果这是小说剧情,如果周婷兰是主角,这种时候,正是她甩出手上的底牌,然后全力反转逆袭的关键时机。
  叶负雪笑了两声。
  ……好吧,这想法是有点幼稚,许艾扁扁嘴。她正准备换个话题,电话那一头的人突然开口问她:“你下周三有时间吗?”
  “啊?”
  “下周三晚上,杨泽利要举行订婚仪式——他也给我发请帖了,”叶负雪说,“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不过……”
  “不过”停了一下,然后直接跳过了这个“不过”。
  “所以你有时间吗?”叶负雪问。
  下周三?许艾盘算了一下日程安排——不对,不是盘算这个的时候。
  “他怎么又要订婚了?不都是前女友了?”
  “和另一个,”叶负雪说,“上次的订婚仪式上出了点问题,草草中止,不算了,消息也没传到外面……正好最近又出了事……所以这一次是和另一家集团的千金——大概可以帮忙拉动TS的股价。”
  “……哦。”许艾明白了。
  虽然订婚仪式“不算了”,但事到临头还能把曾经的未婚妻推出去吸引一波火力,再利用单身的身份和大集团联姻,这个“不算”倒是很划算。
  虽然许艾不怎么喜欢周婷兰,但看到她被这么算计,也让她不太舒服。
  “你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吧。”叶负雪又说了一次。
  “是找你的,我才不去。”许艾说。
  “请帖上也有你的名字,”叶负雪说,“‘许艾小姐’。”
  “……我周三要上班。”
  “问问店长,不能换班?”
  换班倒是能换……许艾想了想:“但我现在在学校,没有适合那种场合的衣服——”
  “这不是问题,”叶负雪说,“明叔会为你准备好的。”
  ……那好吧。许艾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那么我们周三下午过来接你,”叶负雪说,“‘许艾小姐’。”
  “可以,”许艾也学着他拿腔拿调地说,“‘负雪先生’。”
  和店长沟通之后,许艾周三的晚班被换到周二了。她的周二瞬间变得十分充实:一上午的课,一下午的班,再加上一晚上的班。这天的午饭和晚饭,她都是趁着店里没人的时候,狼吞虎咽地塞下的。到了傍晚,学校放学公司下班,大人小孩都赶着在回家路上买个关东煮,买个烤香肠,许艾就在这几台机器之间不停地来回穿梭,连头发上都熏了鱼圆肉丸北极翅的味道。
  时间终于到了晚上8点,客人少了,许艾也可以稍微缓口气,磨磨蹭蹭地等接班。她在柜台后坐下,摸出刚刚没吃完的包子,往嘴里塞了一口,就着冷掉的茶水咽下了。
  自动门又是“叮咚”一响。
  许艾急忙擦擦嘴角,从柜台后站起来。
  ——来的是个熟人,意料之外的熟人。
  对方大概也没想到,看到是许艾之后,她站在门口一愣,转身就要走。
  许艾赶紧喊了她一声:“你可以出院了?”
  周婷兰停下脚步,转回来,朝许艾挥了挥没打石膏的那只手,脸色平静得有些不耐烦。
  “再不出院,难道等着记者排队给我送花篮吗?”说完,周婷兰迈开步子,径直走到保鲜柜前,挑起了盒饭。
  “你的手没事了吗?”许艾问。
  “一期治疗结束了,在家休息就行。”周婷兰头也不回地说。
  她穿了一身简单的家居服,脚上的运动鞋是踩扁了后跟的,头发随便一挽,刘海还油腻腻地贴在额头上——不管怎么看,都不是远道而来的打扮。
  “你就住在这附近?”许艾问,“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因为我以前不住这附近。”周婷兰说。
  她挑好了盒饭,又拿了几瓶水,几盒速食面,用胳膊夹着,一起放到柜台上。
  “劳驾。”周婷兰说。
  许艾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说起话来甜得像浸了蜜——当时她还想,这姑娘虽然演技浮夸,但声音是真的好听。
  现在,她的声音倒还是好听的,只是没心思做那些个娇俏可爱的表情了,语气也是硬邦邦的,不比她的脸色好看。
  许艾看了她一眼,然后把那堆速食品一样一样地扫码。
  “刚才叫我干嘛,”周婷兰说,“这种场合,大家都很丢人,互相假装不认识不好吗。”
  丢人?许艾又朝她一看,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的蓝色马甲。
  便利店的工作马甲 ,胸口还别了个工号牌。
  她上次也说过这样的话,只是许艾当时以为,她是喝醉了才这么口不择言。
  许艾看了看手里的扫码枪——丢人吗?
  莫非……叶负雪就是因为觉得丢人,才给她银行卡的?
  “我不觉得这丢人啊,”许艾说,“叶——负雪也来这儿找过我,他也没说什么。”
  “那叶先生可真是个好脾气的,”周婷兰说,“不过也许是没把你放在心上,所以才不在意吧。”
  许艾手里的扫码枪一顿,然后继续“滴”了下去。
  “不过,抱上金大腿了还在努力做兼职打工——光凭这一点,我倒是很欣赏你,”周婷兰说,“毕竟到最后,什么金大腿,都没自己靠谱。”
  这番话今天从她口中说出来,倒是很有说服力。
  “你早就知道了?”许艾问。
  她没具体说是什么事,但周婷兰眼皮一抬,了然于心地笑了。
  “他连买只猫,都要看看价格,配不配得上家里的装修,难道我还真以为他会和我结婚?”她看着许艾说,“现实可不是玛丽苏小说,哪有那么多傻白甜灰姑娘;早点做好心理准备,也省得事到临头,哭哭啼啼的让人笑话。”
  许艾皱了皱眉头:“那你为什么还要……”
  “还要什么?还要和他交往?”周婷兰像醉酒时一样“哈哈”笑起来,然后拿手指戳了戳许艾的脑门,“小姑娘——懂个屁!”
  “我大妹妹的医药费是他付的,二妹妹今年毕业,也多亏了他,才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周婷兰说,“弟弟是跑销售的,没车不行,他二话不说刷了一辆车来——你说我为什么要和他交往?”
  许艾不说话,扯了只塑料袋,把那堆速食品和盒饭都装起来。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了,”周婷兰笑嘻嘻地吐了口气,“我不过是想让家里人过得好一点,怎么了?说到底,在他们这种人眼里,漂亮聪明的女人都是收藏和装饰,带一个放在身边,就像名表一样,看起来身价倍增——我收取的也不过是我这部分的劳务费,有什么不对?”
  “……你不是学霸出身的吗,”许艾说,“靠自己难道不行?”
  周婷兰一愣,然后又伸手用力去戳她的脑门:“你懂个屁!”
  许艾皱着眉头使劲一避,还是没躲过。
  “我在校的时候成绩是很好,但是那又怎样,”周婷兰说,“靠自己,奋斗一辈子,可能才刚刚摸到人家的起跑线——我倒是无所谓,但我的弟弟妹妹怎么办,我可以慢慢摸爬滚打,可是谁养他们?”
  许艾不说话,继续装袋。
  “我都说了,各有各的活法,大小姐你就——”周婷兰话头一停,看了看许艾手边的扫码枪和身上的蓝马甲,笑了笑,不说下去了。
  许艾把装好的东西递给周婷兰:“64块3。”
  “用上次那张一百的付了。”周婷兰说。
  许艾拉开收银机一看,粉红大钞还在;于是她就直接打了小票一起给她。
  周婷兰也没什么话要说,提起购物袋就走。晚上八点,外面的夜风很凉,她走了两步又把购物袋放在地上,然后单手拉上了家居服的拉链。
  “等一下。”许艾出声喊她。
  周婷兰原地站住,然后把脑袋一撇:“什么事?快说。”
  许艾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那本日记本上写的……都是真的吗?”
  周婷兰转过身来了。
  “如果你是说逼死那位王经理的事,那我可什么都没做,”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太优秀了,让她看不过眼。”
  ……这回答和自己想的差不多,但许艾还是有些不太确定。
  “那其他——”
  “我也有句话想提醒你,”周婷兰打断了她的话,“你那位叶先生,也不一定就像你想的那么好。”
  许艾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周婷兰突然又露出了那种娇俏甜美的笑容,眉眼弯弯,笑得像一只餍足的猫咪。
  “你以为,他当初为什么要退婚?”周婷兰说。
  ……为什么要退婚?许艾当然想知道他为什么要退婚,但是她问了无数遍,也没问出比沉默更多的东西来,索性也就不再惦记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就算问明白又怎样?现在婚约续存,他会在她叫他名字的时候脸红,会笑嘻嘻地小声问她周末安排……这些难道不比过去的退婚重要?
  “我也是没想到,他还会再回头去找你。”周婷兰又说了一句,这话一说完,她甚至笑出声来。
  这笑声太复杂,许艾一时读不懂她的话外之意。她想再问她,但周婷兰已经提起购物袋,直接走到了店门口。
  “有一次就难免有第二次,劝你也做好心理准备吧,”她站在门口说,“省得到时候哭哭啼啼的,让人看了笑话。”
 
 
第66章 除魔师的赴宴
  许艾, 20岁, 并不是不懂适可而止的意思。
  她当然知道, 有些事情不如不问, 有些话不如不说——这个道理, 她越是长大, 越是清楚。
  所以不管那句话在喉头怎样横冲直撞, 像一颗发狂的小钢珠, 她硬是闭紧了嘴, 咬死了牙, 绝不放它出去。
  然后她看着周婷兰一笑转身,走出店门,消失在夜色中。
  她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 又重又快。
  哪怕下班了,上车了, 回到学校回到寝室了, 心脏还是在胸腔里“咚咚咚”地锤动——和僵死的大脑彻底相反。
  ——你那位叶先生, 也不一定就像你想的那么好。
  ——你以为, 他当初为什么要退婚?
  这两句话一直堵在她脑子里, 就像两团粘稠黑臭的沥青,填满脑内的每一道沟槽。
  为什么她要说这两句话?
  为什么是她来说这两句话?
  整整一个晚上, 许艾没法思考其他问题。熄灯后闭上眼,这两句话还在她脑内来回反复地滚动。
  这一夜的乱梦, 比平日更粘腻烦人。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叶家大宅。还是暑假, 还是烈日当空的正午, 宅子里只有她在。她突然听见敲门声,跑去门口一看,周婷兰笑盈盈地站在那里,白衣白裙,漂亮得像个精工细作的绢人。
  许艾问她,你找谁。
  周婷兰说,你知道负雪为什么要退婚吗。
  许艾不说话,她便笑,意味深长的笑。然后一群雀子吵吵嚷嚷地从宅子里飞出,这绢人就不见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许艾只觉得脑子沉得像灌满了水,稍微一晃,她那颗小小的脑仁就在汪洋大海上飘来荡去,把所有的思路都搅成一团。
  一直到中午,叶家打来电话,她才想起来,今天下午似乎还有一件重要的安排。
  “我们可能会比说好的稍早一些过来,”叶负雪在电话里说,“明叔多准备了几套衣服,我也不会挑……到时候你辛苦一下,都试试,挑一套喜欢的吧。”
  许艾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怎么了,”叶负雪很敏锐地听出她的语气,“好像不太高兴?”
  “……没有,”许艾说,“昨天……昨天下班路上吹了会儿冷风,今天起来就有点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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