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穿成十三岁——徐渣渣
时间:2018-06-28 07:59:00

  直到那马车行出他的视线,他才慢慢转回头来,心中却好似装了满躯壳的沉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无意识地抬手将杯中的酒饮尽,想把那些压在心头的痛楚淹没,却是越饮越痛,痛得他双眼发酸,浑身颤抖。
  等到被人扶回平都侯府,他已是醉得瘫软在床。可是即便如此,他依旧十分清醒。
  他双眼睁的大大的,瞪着床顶上的浮雕发呆,脑中却依旧是那马车内唇角微翘、粉唇轻启的样子,只觉得双眼发热,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楚天和见他如此,拿来布巾与他擦洗了下头脸,而后轻声在他耳边问道:“世子爷,要不要喊人来伺候?”
  见他并不吭声,楚天和咬咬牙转身出门便将他新纳的妾室崔姨娘喊了来。
  这对崔瑾珊来说不可谓不惊喜。入平都侯府的第一日,在她以为即便她不能独享宠爱,也能分得一点雨露时,杨越之却让她独守空闺了一整晚,之后也不曾来找过她。
  她原本以为是这府里有什么宠妾,打听之后才知道,这府里根本没有其他女人,连京里盛传的花魁凌雪都不曾在这府里待过。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曾被宠幸。
  在她焦灼地在这府中渡过了将近半个月之后,却迎来了这样一个惊喜。
  她得到消息后快速地将自己整理了下,便去了杨越之的院子。楚天和见她进来,低声与她说了杨越之的情况,让她小心伺候,不许多舌。
  崔瑾珊进了府里这几日,知道这些平日里跟在杨越之身后的几个小厮不可小觑,她低眉顺目地应下后,便被放进了杨越之的房里。
  一进去她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不及多想,她便快步走到了床前,看到了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杨越之。
  崔瑾珊双手紧张得直发颤,却依旧平稳住了声音,柔声喊了声“世子爷”。
  见杨越之没反应,只能听闻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崔瑾珊想了想,便按着以前她姨娘与她说过的,稍稍褪下了些外衫,露出白皙酥胸,之后她轻手轻脚坐到床侧,却是伸手抚上了杨越之的胸膛。
  见他依旧没有反应,崔瑾珊壮了壮胆子,将手慢慢往下滑,沿着他坚实的小腹,最终按在了他的鼠蹊间。她能明显感觉到手下的物事在跳动,她的手也跟着微微发颤,却是咬咬牙直起身子,整个人倒入了杨越之怀里。
  十月崔府老太太寿辰,崔丰玻依旧携一家子去祝寿。
  老太太对他们又恢复了之前的态度,和颜悦色地与他们寒暄了许久,又笑呵呵地将崔瑾珠拉到身边嘘寒问暖的。
  只是陈氏的态度,含沙射影说了许多难听话,连带着被她管着的一家子仆役都对他们态度敷衍,甚至有些冷嘲热讽。
  季氏看不下去斥责了仆妇们几句,老太太也拉下了脸来,陈氏才有所收敛。倒是嫁入崔家九年的四弟媳蒋氏,因着至今无子,依旧是如之前一般,从头到尾做了个隐形人。
  待得晚上开宴前,老太太不时朝门口看去,显见地是在等什么人。最后她实在等不住,便吩咐了身边的丫鬟去门外探听。
  谁知那丫鬟急匆匆出门,却与正要进门的崔瑾珊碰了个正着。崔瑾珊身边的一个妈妈样的妇人赶紧伸手扶住崔瑾珊,还挡着她的肚子将她护在了一旁。另一个伶俐丫头却是开口便斥责她想害了平都侯府血脉,责问她是何居心,直把那丫鬟吓得跪地求饶。
  崔瑾珊状若大度地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只见她身着宽袖浅红洒金宽松长裙,头上身上虽首饰不多,却是样样不俗,精致且贵气。
  她笑意盈盈一手扶腰,对众人说道:“祖母、婶婶们不要与一个小丫鬟计较,她们只是太小心我肚里这个孩儿了,毕竟是咱们府里的第一个孩子。”说着还面露甜蜜笑意,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老太太此时却是已站了起来,亲自出门将她迎了进去,把小赵氏看得一愣一愣的。即便当初因着崔瑾珊是老太太亲儿子的女儿,她也不曾这般看重过她,更何况她如今入了平都侯府做了妾。即便平都侯府门第高,那也是妾,说出去毕竟是伤脸面的事,怎么老太太如此高看她?
  崔瑾珠却是止不住皱着眉头看着崔瑾珊的肚子,只觉心中有股火气蹭蹭往上冒。
  小赵氏见着好奇,耐着性子听了几句她们之间的往来寒暄,才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来自从那崔瑾珊得了宠,平都侯世子便分外看重她。待她怀了身孕,更是出力提携了崔二爷崔丰瑜一把,竟走了门路给他一个白身求了个八品小官,虽说只有品级没有官职,那毕竟也是官身了啊!要知道当初崔丰玻举人做官,也只得一个正八品的县丞而已。
  那崔丰瑜一得了官身,屁股便撅得老高,进出崔府都抬着下巴,可老太太依旧欢喜不已!崔家四个儿子,两个有官身,却没一个是她儿子!如今她终于有一个儿子做了官,她能不高兴吗?
  如此,老太太带上二房一家,包括陈氏,都崔瑾珊客气不已,让崔瑾珊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
  老太太当即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身边,又柔声问起了她在侯府里的事。
  “家里就只有我一个女眷,平日里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难熬。”崔瑾珊抬手扶了扶头上的钗环,又柔声道,“每日也只有世子爷到家之后,家中才会热闹些。”
  “家里人口少才是好事,清静。”老太太笑呵呵的说道,“等你生下肚里的孩子,自然便会热闹起来,到时啊,你别嫌孩子闹腾就好!”
  “是啊,世子爷也这么说,他说人多事多,还不如——”崔瑾珊说着,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红晕,“还不如多生几个孩子,也能为杨家多留几道血脉。”
  “很是!世子爷既这般看重你,你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安安稳稳将孩子生下来承继香火,这才是对他最大的回报了!”老太太说着,还伸手轻轻摸了摸崔瑾珊的肚子。
  崔瑾珊下意识想躲,最终却还是忍住了,只下意识瞥了眼崔瑾珠的脸色,而后对众人笑着道:“承继香火那便不是我的事了,总归家中还是要迎来主母的。到时我便安生伺候侯爷,其余的便都是主母的分内事,不是我该插手的。”
  老太太自知失言,赶紧掩口笑了几声,又扯开话题说起了育儿经。
  崔瑾珊坐在上位,不时搭腔,但是与人说话和颜悦色、平易近人,并不盛气凌人。可她这般姿态,却看得崔瑾珠更是眉头紧皱。每一个能真正兴风作浪的妾室,都不会挂着一张浮浪张狂的面孔。
  她与小赵氏都吃过妾室的亏,太明白崔瑾珊这种行事代表的含义了,她的野心根本不止于此!
  之后入座饮宴,崔瑾珊身后的妈妈丫鬟们还不时将几道菜从她面前撤下,又换上一些爽口又性温的菜色。甚至之后还有人从外面进上了专门从平都侯府送过来的菜,用暖炉温着一路送进的花厅,而崔瑾珊却只拣了其中几道寥寥尝了几口,便让人撤下了。
  这隆重阵仗看得小赵氏都有些瞠目结舌。
  崔瑾珊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只有些歉意的说道:“自怀上这个孩子,胃口便时好时坏的。世子爷专门找了人为我做一些孕妇爱吃的菜色,可惜有时我也只能吃上几口,便有些腻味了。”
  说着,还吩咐人将之后上来的菜色先分与众人品尝,小赵氏尝了一口,倒真是能品出师傅手艺确实不错。
  如此众人热热闹闹用完晚膳,又换了地方坐下说了许久。
  直待得华灯初上、晚宴结束,一个小丫鬟匆匆进来,在崔瑾珊耳边低语几句之后,她才缓缓起身,言道她家世子爷来接她回府了。
  说着,她便与众人拜别,老太太却遣了季氏与陈氏一起送她出门。这实在是没有这样的规矩,让长辈们送一个小辈出门,只是今日大家都还算开心,两人便也从了命。
  小赵氏看够了热闹,便也一同辞别了老太太,带着崔瑾珠与她们同路出来了。
  刚到二门,众人便见那灯火阑珊处,一金冠华服、身姿笔挺的俊朗青年正侧身站于门外,其刀刻般的高挺鼻梁和紧抿的薄唇都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引人遐思,连几位长辈们看得都觉赏心悦目。
  崔瑾珊更是在刚看到他的身影便已微红了脸颊,不顾身边丫鬟仆妇的搀扶,快步走到了那人身边,却是微微翘首、双目含春地与他说了几句话。
 
 
第61章 
  杨越之听完便转头往门内看了过来, 黑曜石般地眼睛在灯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他眼神幽幽盯着崔瑾珠看了几眼,后却又快速移转了视线。
  之后他走上前来与几位长辈见了礼,又寒暄了几句,便带着崔瑾珊出了府, 在这过程中却是再未扫过崔瑾珠一眼。
  崔瑾珠跟着小赵氏回了家, 到了屋里却不急于梳洗, 反而板着脸坐在榻上沉思。
  香茹跟了她一晚上, 多少知道她在想哪些事, 也不敢在此时打搅她, 便出门唤人准备洗漱用具,好让她到时能及时用上。
  正在崔瑾珠皱眉烦忧时, 却是听到卡嚓一声响, 等她抬眼看过去, 便见到了刚刚才在崔府见过的人。
  崔瑾珠不意他竟然会在此时出现,照这时间算,他根本都不曾回过府!
  崔瑾珠从榻上站起, 皱眉看着他, 却是一语不发。心中闹不明白他过来是为何事。自从两人之前闹翻,到现在就不曾碰过面, 原以为大约以后都不会有单独相见的时候了,他却又忽然只身来了她房里。
  杨越之也是黑着脸, 他往前走了几步, 却见崔瑾珠下意识往后退。他憋了憋气, 却是沉声说道:“我的匕首落这儿了, 我来找回的。”
  崔瑾珠闻言愣了愣,随后便转身走到一旁柜子前,打开柜子便见其中一层上放着两个漆盒,一方一长。她站在那边顿了顿,才伸手将较长的那个匣子拿了出来,转身放到了屋中桌子上。
  杨越之见状,慢步走上前来,他打开匣子将其中的匕首取出,而后便慢腾腾用匣子里垫着的绒布擦了擦匕首。擦完,他又从身上摸出刀鞘,再次擦拭了许久,才皱着眉头将匕首插入了刀鞘中。
  随后他低着头又站了片刻,才抬眼漫不经心对她道:“上次你与我补的斗篷针脚又松散了,明日我让人送来,你得给我补好了。”
  崔瑾珠闻言眉头一拧,却并不肯答应,只垂眸道:“让你府里的绣娘做,我没有时间。”
  杨越之目光直直看着她,手里用力握着刀鞘,指尖发白。可他声音依旧平稳,只听他淡淡说道:“那便算了。崔姨娘现在身子不便,等她生下我的孩儿,再让她给我补也不迟。”
  崔瑾珠依旧不看他,只面无表情看着桌上的匣子沉默不语。实则心中已是怒气上涌,恨他做事没有分寸。连正室都还未进门,便让妾室生下庶长子。他难道又要再演平都侯府上一辈的惨剧了吗?
  见她如此,杨越之的手臂捏得青筋暴起,连额头都开始一跳一跳得发疼,他深深吸了口气,才又缓缓说道:“崔姨娘劳苦功高,不久便要生下我的第一个孩儿,我总不能让我的孩儿出生有瑕。过几日我便让人重新走礼,将崔——崔瑾珊娶进府中,到时她便是平都侯府的主母了!”
  崔瑾珠听着他漫天胡说,心中气得咬牙,实在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他,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斥道:“你还没长大吗?七八岁的小儿都比你懂事!”
  杨越之终于如愿让她抬了眼,却是翘了翘唇角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道:“我还不曾有过七八岁的小儿,并不知道他们如何懂事。等以后我这个孩子长到七八岁,我便好好瞧瞧他懂不懂事。不过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长子嫡孙,平都侯府总归都是要传给他的。”
  说着,他便朝崔瑾珠露出恶意的一笑,语气讥讽地说道:“到时册封世子的酒宴,我一定给你送帖子。”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状似要走,迈了几步却又转过头来对她粲然一笑,道:“到时你若要烧平都侯府的牌匾,我便亲自与你摘下来!”
  说完这句,他便真的转身要走。
  崔瑾珠看着他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终于还是被他激得耐不住脾气,开口沉声喊到:“你给我站住!”
  杨越之脚步停住,背对着崔瑾珠的脸上却已是压抑不住上翘的唇角,他努力按捺住心中翻涌的喜悦,终于还是绷住了脸色,才又转回头拿着一张臭脸对着崔瑾珠。
  崔瑾珠却是根本不管他是什么脸色,只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杨越之闻言,不知道为何心中却涌上了一股说不出的委屈。他沉着一张脸,目光灼灼看着她,眉头紧皱,一语不发,脸上神情却难掩酸涩。
  崔瑾珠看着他渐渐红起来的眼眶,心里也不禁阵阵抽疼,她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下,才又开口说道:“我不管你是真喜欢崔瑾珊还是假喜欢,做妾可以,娶作正妻你想都不要想。”
  见他依旧沉默不语,崔瑾珠又沉着脸说道:“你要是想要个乱家之源,便让她把这孩子生下来,要是想家里能够安安生生的,你趁早把这个孩子给打了!”
  杨越之抿了抿嘴,却又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那我那斗篷怎么办?”
  崔瑾珠一愣,反应过来后便被他气了个半死,拿起桌上的匣子狠狠朝他丢了过去!
  杨越之的脸上已是憋不住浮现了笑意,伸手接过那匣子,却是依旧试探性地问道:“那我明日叫人送来?”
  “你敢送来我就给你丢井里去!”崔瑾珠气急败坏地说道。
  杨越之闻言却是忽然展颜一笑,看她这般神色,他心中不知为何却是万般确定,她必不会如此做。
  这般想着,他再也掩不住脸上的笑意,与她讨价还价道:“你若与我补完了这斗篷,我便不娶崔瑾珊。要是想让我把这孩子打了,你便再与我绣一条带子,我要能上下替换的款式的!”
  崔瑾珠被他一通话气得胸口犯疼,这么大的事儿在他眼里竟还能与一条带子相提并论,简直不敢相信他有这般胡闹。
  可她也真不敢赌这事,崔瑾珊已是坏了身孕,她也不知她到底是何时怀上的。万一是之前小狮子与她纠缠的那段时日,那再与她拖个三五个月,这孩子恐怕就要落地了,到时候就一切都晚了。
  反正现在也只是缝补一件衣裳的事,又不需她做再多,她最后只能压下怒火沉着脸与他道:“你赶紧把这事给我处理了。”
  杨越之见她这般说,立马笑开了脸,他抬脸对她笑得一脸春风,直把崔瑾珠满肚子的气都给笑没了。随后他也不敢再得寸进尺,只带着那个匣子离开了崔家。
  那晚他骑马跑在街上,手上依旧捧着那个匣子不舍得放。此时他心中对崔瑾珠的感情却是豁然开朗,不管她是否能接受他的碰触,她对他的在意却是显而易见的,才会为了崔瑾珊的事对他一再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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