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个皇帝揣兜里——猫说午后
时间:2018-06-28 08:03:06

  姜灼华愣了下,恍然想起, 当日从明嘉公主府出来后,穆连成跟叶适打赌, 说是日后若是叶适站的比他高,他便来姜府门口跪上八个月, 卯时来, 酉时回。
  哈哈哈哈哈哈, 姜灼华心头一阵大笑,这么快就来了吗?
  此时此刻,她完全能够想象穆连成在朝堂之上见到叶适后的模样,该是多么的惊讶和不可思议。
  吓死你个登徒子!想当初,饶是已经重生, 前世的事情都不作数了, 但当她知道男宠是叶适后, 都吓成什么样了, 何况是这个之前得罪叶适,还跟他打赌的蠢蛋。
  正在这时,宝如接着问道:“小姐,咱们怎么办?”
  姜灼华转身就往楼下走,边下楼边说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去嘲讽一番啊。去,把府里所有的人都到叫到府门外。对了对了,再派个人去给他那夫人报个信,再往京城的茶馆里派几个小厮,把这事儿说出去,让大伙都来观摩观摩。”
  宝如见小姐心情这么好,乐呵呵地打个千儿,麻溜儿地跑去办事儿。
  姜灼华扶着桂荣的手来到府门处,宝如速度极快,姜府众家厮婢女,皆已满满的围在府门处,嬉笑着对着穆连成指指点点。
  姜灼华隐在人群后,隔着门栏,远远的看见跪在府门外的穆连成,只露出个头在门栏处,那神情,跟刚哭完丧回来似的。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姜灼华收住笑意,走上前去,在府门处站定,穆连成的目光瞥见了她,忙又垂下眼去,姜灼华伸手扶了扶鬓发,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轻叹一声:“哎,报应啊。”
  不多时,街角处陆续开始围满人,皆伸着脖子往姜府门口瞧呢。
  穆连成好厚的脸皮,愣是垂着头,硬生生的挺过了这强势的围观。姜灼华看了看四周,咂嘴摇摇头,渍,想当初她被人围着骂的时候,阵仗这可比这小多了。
  正在这时,街角处传来一声怒喝:“走开,走开,都让道。”
  姜灼华闻声看去,但见一名小厮,驱着马车急吼吼地赶了过来。
  不消片刻,马车在姜府门口停下,穆连成的夫人气势汹汹地下了马车。
  深闺妇人,自然尚未来及听闻,今早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穆夫人见自己心爱的丈夫跪在姜府门口,忙上前对着姜灼华质问道:“姜小姐,您这是做什么?我家夫君是朝廷命官,你凭什么叫他跪你?”
  穆连成闻言,瞬间身子一哆嗦,谁知道姜灼华和新帝是什么关系?她居然还敢出言不逊,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他忙抬头对这个帮倒忙的夫人命令道:“你闭嘴,回府。”
  穆夫人闻言不解,忙俯身拉他:“你起来,你又没做错什么?明明是姜小姐害你家破人亡,你有什么好跪的?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起来。”
  穆连成忙甩开穆夫人的手,正欲接着劝她离开,却听姜灼华笑道:“哟,身正不怕影子斜?穆夫人好足的底气。”
  说罢,姜灼华垂着眼皮看向穆连成,说道:“都这会儿了,你还不说说实话?”
  姜灼华此话一出,勾起了四周围观众人的好奇心,大家忙屏气凝神,目光都凝聚在穆连成脸上,神色间万分的期待。
  穆夫人不由看向穆连成,不解道:“什么实话?”
  穆连成望了穆夫人一眼,忙将眼睛移开,八月份的天气,不到晌午日头最毒的时候,已经不是那么热了,然而穆连成额边却渗出了汗水,也不知是不是跪久了的缘故,穆连成身子明显开始颤抖。
  穆夫人见他这般心虚的模样,不由疑惑地拧眉,忙蹲在穆连成身边,开口问道:“什么实话?你说啊?”
  话音落,姜灼华不忘补上一刀:“对啊,说啊。你那么污蔑我,叫我平白承受骂名,这会儿不过叫你说实话而已,有什么不敢说的?”
  穆连成双唇紧抿,吞咽一口吐沫,而后方才踟蹰着说道:“当初,是我先心怀不轨……”
  “声音大点儿。”姜灼华打断道:“这么小声音谁听得见?”
  穆连成闻言,脖颈处青筋绷起,他闭目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当初,是我先心怀不轨。我家中早已有妻室,为了能够攀上姜大小姐,能留在京城为官,我故意隐瞒已婚配的实情,想求娶姜大小姐为妻。但是小姐拒绝了我,我便对二小姐下了手。被大小姐识破家中已有妻室的事实,通知了我妻子,妻子因此生恨,卷着我的所有家产逃离家乡。”
  说到这儿,但听人群里传来议论声:“啊呀,原是个当世陈世美啊。”
  又听一胖胖的大婶儿啐道:“呸,这等恶心的人,若是换成我是他的妻子,也会这么干。卷得好!就该给这种臭男人点儿颜色瞧瞧。”
  穆连成眉心紧促,五官几欲挤在一起,不知是气急还是怎地,眼眶竟有些泛红,不忍再听。
  姜灼华轻笑一声,哼,这会儿知道难受了,前后两世,她都被穆连成害得背上乱扣的骂名,自己都没他现在这幅要死要活的样儿。
  姜灼华可没打算就此放过他,毕竟当初那些痛不是白受的。前世,自己是没有能力为自己讨回公道,所以没办法,眼下机会摆在眼前,再不趁机还回去,那可就是真的蠢了。
  反正,她也只是叫他说实话而已,人嘛,总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
  念及此,姜灼华凤眸一挑,接着道:“还没说完呢,继续!”
  穆连成极力的吞咽一口吐沫,方才接着道:“妻儿走了,卷走我所有家产,我没有办法,只得用身上仅剩的银两,买通、买通夫人府上的管家,给夫人的弟弟做了教书先生,得以与夫人接触。我怕当初做的事情,传到夫人耳中,便先下手为强,扭曲事实,告知夫人,是姜家二小姐爱慕我,被我拒绝,与我在一起不成,姜小姐便出手报复,弄得我家破人亡。”
  话音落,众人一片哗然,穆夫人跌坐在地上。
  但听人群里有人说道:“当初这事情传得挺厉害,我们还都以为姜小姐是个极小肚鸡肠的人,弄了半天,原是此人故意诬赖。”
  又有人道:“滋滋滋,这张脸,堪比那城墙拐弯,竟然污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那么污蔑人家姜小姐,有今日,当真是报应。”
  又有一身着长衫的男子道:“好男儿想得官位,当凭自己本事,踩着女人上位算什么?为了官位,不择手段,真给男人丢脸。”
  听到此处,姜灼华身心一片舒畅,不枉她好吃好喝的养了叶适一年多,扣在她头上的骂名,就此算是摘了。自然,养男宠这事儿上,被人骂那是自己作的,然而她乐意啊,旁人爱骂不骂。
  许是大家伙平时生活都太无趣,终于有这么个穆连成出来给大家伙做调味料,自然围着他,你一言我一语的骂着,一来做个正义使者,二来顺道标榜一下自己,总之热闹的很。
  姜府的家厮和婢女们,方才碍于姜灼华在,一直没敢怎么吭声儿,姜灼华见此,对众人道:“这人得在咱府门口跪上一段时间呢,你们也别憋屈自个儿,想说啥就说吧,不吐不快。”
  说罢,姜灼华再不理会穆连成,转身进了府。
  穆夫人神色之难过,全然不比当初的姜灼华差,她怔怔的看着穆连成,似不相信一般的问道:“你方才所言……当真?”
  穆连成已无脸再看她,痛心的合目,双唇紧抿,点了一下头。
  一直在穆夫人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在这一刻滚落,想想自己当初在明嘉公主府对姜灼华说的那些话,现如今宛如一个个耳光,响亮的扇在自己脸上。
  孩子都出生了,这后半辈子,难道都要和这么个人绑在一起?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被人说是“陈世美”的夫人?而孩子,也要被人说有个“陈世美”的爹,这辈子都要抬不起头?
  念头到此,穆夫人又伤心又恼火,她站起身,重重在穆连成脸上狠狠落下一个耳光,而后愤然道:“穆连成——你害我啊!”
  说罢,穆夫人愤然转身,坐上马车,比来时更急吼吼的驶离了姜府。
  叶适下早朝后,又将三公九卿统统招至尚书房内。
  先让大司农,将恭帝在位历年的财政税收、生民农耕、国库账目,统统拿来给他细说了一遍,说罢后,他将卷宗账目都按照大司农说的分类放好,准备这些时日全部看一遍。
  而后,又命大鸿胪,将与梁朝有通商、朝聘外交往来的外邦诸国的关系,都细细了解了一遍,并让大鸿胪将记录都给他放好,准备细看。
  又跟太尉了解了一番梁朝的军队部署,还有登基大典的事,恭帝众妃的安置,诸子的处置等等。
  总之,这一日,叶适午饭都没顾上吃,一直忙到亥时深夜,才放了三公九卿回府。
  他们走了后,叶适独自坐在尚书房,伸手揉了揉眼睛,只觉万分疲累。
  元嘉见三公九卿离去,便命人传了晚膳,叶适刚吃完,又见元嘉进来禀报:“陛下,傅公公和黎公公到了。”
  叶适“嗯”了一声,走过去从书桌上拿起一封信,递给元嘉,吩咐道:“今晚她估计已经睡了,明日,你抽空将这封信,替朕给她送去。请傅公公、黎公公进来吧。”
  想也不用想,陛下口中的这个她,必然是姜小姐,元嘉接过信,而后问道:“陛下,微臣是不是也可以准备去提亲了?”
  叶适瞥了元嘉一眼,唇角隐有笑意,他在椅上坐下,说道:“随你。”
  元嘉比平时更恭敬十分的行礼:“谢主隆恩。”说罢,拿着信,躬身退出了尚书房。
 
 
第86章 
  元嘉刚退出去, 傅叔和黎公公后脚便走了进来。
  俩人来到叶适面前, 同时跪地行礼,黎公公正常的嗓音和傅叔破裂的嗓音混杂在一起:“给陛下请安。”
  年近五十的黎公公, 此时此刻,面上的神色欣慰踏实, 就连眼角细微的纹路里,仿佛都夹着丝丝的笑意。
  叶适看着黎公公慈善的面容, 唇边漫过笑意。
  过去, 黎公公在母后宫里,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洒扫太监,性子软弱又不爱说话,常被人欺负, 母后宫里的人, 没事儿总爱开他玩笑取乐,黎公公每每听闻, 也只是笑笑了事。
  后来,黎公公为了报母后的恩,竟有那么大的勇气,护着他从宫里安全逃了出来, 又照料了他那么多年。
  记得当初被傅叔罚跪的那一夜,第二日黎公公给他膝盖敷药,敷完后自己躲在屋外偷偷抹眼泪, 若不是元嘉后来告诉他, 他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
  而傅叔, 虽然带着面具,但是眼中的神色,却是心愿了却后的舒爽,却不知为何,叶适隐隐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许担忧。
  叶适含了笑意,温言道:“两位公公请起。”
  说着,手一摊,示意二位坐下说话。
  两人谢恩后起来,分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坐下的瞬间,黎公公抬手擦了下眼角,放下手后,衣袖上有两点不甚明显的水渍。
  叶适看向黎公公,眼里多了份真心的关怀:“去年文宣王的事,让黎公公受苦了。碍于一些缘故,朕不能亲自前去探望,这一年多,黎公公过得可好?”
  黎公公忙道:“老奴惶恐,哪儿能让陛下亲自前来探望。陛下放心,老奴一直在乡下躲着,甚好,甚好。”
  口上虽这般说,但是黎公公听闻叶适关怀,心里的温暖,一层一层的叠满。
  叶适闻言,宽慰的点点头,这才看向傅叔,开口道:“傅叔,提前夺位一事,是朕自作主张,但是朕,心里有数。”
  皇位已经有惊无险的夺下,傅叔也是在他夺位后,方才发现,叶适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他教导和训练的皇子,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成长成一个足以凭自己的智慧和能力,担起重任的合格的皇帝,正如他心中一直所期望的那样。
  念及此,严肃了多少年的傅叔,在这一刻,操着那嘶哑难听的嗓音,忽地“嘿嘿”笑了一声,宛如寻常人家一个上了年纪的慈父,见到自己儿子终于有了出息一般。
  轻笑几声后,傅叔站起身,复又重新行礼,请罪道:“当初老奴生怕有闪失,在明知陛下日后有被钳制风险的情况下,自作主张联络了司徒,还请陛下,恕罪!”
  叶适忽而一笑,道:“起来坐吧,无事,到如今,朕不欠司徒什么,他牵制不了朕。当初那种境况下,毕竟是夺位大事,傅公公担忧也是寻常。”
  傅叔谢恩后起身,复又坐回了椅子上,叶适又开口问道:“这些年,多谢二位公公的照料,二位殚精竭虑、劳苦功高。现如今,大业已成,朕委实不知该赏你们些什么?不如你们直接告诉朕,想要什么,朕会尽全力满足。”
  黎公公闻言笑笑,既然陛下都这般说了,不如提一提自己的心愿,于是他道:“老奴一生都系在陛下身上,也不可能会有妻室儿女,到了这个年纪,也没什么想要的。老奴、老奴……”
  黎公公说到这儿,颇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叶适坦然一笑,安抚道:“公公但说无妨。”
  黎公公看了叶适一眼,复又垂下眼去,陛下是自己贴身照顾大的孩子,以自己的身份,自然是不敢将陛下当做儿女、视如己出,但是心底深处,就是有那么一份牵扯,比任何金银珠宝都珍贵,让他割舍不下。
  他就想日日照顾着、陪着,看着陛下大婚,看着他生儿育女,若是有福气,若能再帮着照顾照顾小皇子、小公主,他就心满意足了。
  念及此,黎公公谦道:“不知陛下身边的公公是否已经有人选,老奴……”
  叶适展颜一笑,打断道:“没有!朕本想着,让你们好好歇歇,安享晚年。黎公公这般提议,其实也是朕心所愿。那日后,朕的贴身事,还得接着劳烦黎公公。”
  黎公公焉有不愿的道理,惊喜的起身跪地行礼:“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叶适忙让他起来看座,然后看向傅叔,问道:“傅公公,你呢?”
  傅叔闻言,忽而垂下头去。
  陛下夺位前,他费心招揽人马、安排部署,如今陛下已然夺位,自是不需要他了。
  这一刻,傅叔忽觉无所适从,大业已成,他毕生唯一的目标已经实现,本以为会万分开心,但是激动过后,心头却只剩下满是漫无目的的空落。
  黎公公尚能继续在宫里任职,而他,为了妥善的护住叶适,为了不被人认出,容貌已毁,嗓音已坏,还如何继续呆在宫里任职?身体残缺不全,自是也不可能在朝堂上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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