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个皇帝揣兜里——猫说午后
时间:2018-06-28 08:03:06

  叶适摇摇头,扣着姜灼华的双肩,将她身子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郑重承诺:“不会。华华你信我,我做得到!无论遇到任何阻碍,我都有解决的办法,我保证,这一生只有你一个皇后,绝不再娶旁人!”
  人的感情和意愿,都是万分的美好,美好如湛蓝的天空上漂浮着的朵朵白云,可生活总是会落到实处。
  就像曾经魏少君和她的感情,无论多少信誓旦旦,无论多少美丽的憧憬,最后都在琐碎的现实里,一点点的磨尽。
  再度相见,心中唯剩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叹。
  叶适眼里只有美好,而姜灼华,却见过鲜血淋淋的现实。
  姜灼华看着他,轻声道:“我见到废后刘氏了,她和恭帝,最开始也是恩爱夫妻,可是后来为什么会走到成为废后的那一步?不是我不信你,我相信你方才的承诺都是真心的,但是这世上无常变数实在太多,今日渴望得到之人,来日也许就会避之不及,今日亲密无间之人,来日也许就会拔刀相向。”
  叶适闻言,委实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才能叫她相信自己的能力。
  他明白语言的苍白无力,明白行动胜过言语,但是,她连让自己做给她看的机会,都不给他。
  姜灼华伸手,摸上了叶适的脸颊,唇角隐有笑意,她认真的说道:“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懂得过我,也没有人像你一样尊重过我的意愿,这一切,我格外的珍惜。所以我无法接受,日后任何可能会跟你走向破裂的结局。”
  叶适静静的听着,姜灼华的手轻轻在他脸颊上摩挲,她轻轻笑笑,对他道:“我明白,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样子,可我已经没有心力再去冒险了。更不愿再体会燃起希望后的再度失望的感觉。我会一生都记得你,记得曾有一个人,愿意为我放弃拥有三宫六院的权力。就让我们的感情,停留在最美好的一刻,好不好?我会永远记得此刻的你,在所有现实的丑陋尚未暴露之前……”
  话到此处,姜灼华微微垂眸,再度抬眼时,眸中神色已是如往常一般的洒脱坦然,她轻笑着道:“陛下,放我走吧。”
  比起当初那个把所有喜怒哀乐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自己,她更喜欢像现在这样,有爱的能力,却不困于爱。
  叶适紧紧握着她的双肩,目光锁在她的面上,双唇抿的很紧,脖颈处与太阳穴上的青筋如蚕一般来回游走。
  放手?怎么舍得?
  这是要生生从自己心上剜下一块肉下来。
  可是他分明答应过她,如果到他进宫那一日,姜灼华若还是不愿跟他走,他便放手,绝不再纠缠。
  叶适捏着她双肩的手,力道时松时紧,想放又不愿放。
  但是,他依旧记得自己当初,不懂尊重姜灼华意愿时招来的厌烦,感情上他舍不得放,理智却告诉他,应当给她尊重,尊重她的选择。
  看着叶适这样,姜灼华的心忽地揪起,阵阵抽痛。
  她努力说服自己,他是皇帝,长得又是万里挑一的英俊,很快就会有许多优秀的女子前赴后继而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不会再记得自己。
  踟蹰了许久,叶适终是松开了手,离开她肩头的刹那,叶适的双手陡然攥成了拳,仿佛是想抑制住再度将她揽进怀里的冲动,他垂下双臂,将攥得发白的双手,藏在了宽大的衣袖下。
  他看着姜灼华,忽而勾唇一笑,说不尽的凄凉无奈。
  深秋的凉夜里,叶适浑雅的嗓音轻轻响起,他道:“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
  他声音不大,但语气中的凉意,却是那般的紧扣姜灼华的心扉。
  说罢,叶适转身离去,临走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中潜藏着无尽的眷恋和不舍。
  他转身离开的刹那,姜灼华忽觉心底一空,但转瞬即逝,她转过身,对着叶适的背影,盈盈下拜行礼:“民女姜氏,恭送陛下。”
  听闻此声,叶适脚步微微一滞,他忍下回头的冲动,最终离去。
  元嘉一直等在楼下,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面带喜色的迎上前去,却见叶适沉着脸走下了楼,元嘉面上的喜色当即消失,多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难道,姜小姐没答应陛下?
  叶适走过他身侧,丢下一句:“随朕回宫。”而后径直出了耀华堂。
  回到宫中后,叶适刚刚走进御乾宫,紧跟着外头的小太监便通传,宗正卿求见。
  明日便是登基大典,负责明日大典的官员,今夜基本都在宫里。
  叶适在椅子上落座,冷声道:“叫他进来。”
  不多时,宗正卿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跪地行礼后,将手中的册子呈上,黎公公上前取过递给叶适,叶适随手翻开看了起来。
  但听宗正禀报道:“陛下,这是明日的流程,下官心中惶恐,还请陛下过目。”
  宗正口上虽说着惶恐,心里实则是信心十足,他深觉自己安排的万分妥当,这出明知故问,无非是想让新帝看过后,表扬他几句,在新帝面前博博好感。
  哪知叶适翻了一遍,见一切都安排的妥当还跑来找他,分明是多此一举,本就心情差到极点的叶适,怒而将册子甩向宗正,厉声骂道:“为官多载,难道连这点儿事,你心里都没数吗?还要朕来过目?要你何用?滚!”
  宗正身子一个哆嗦,慌忙捡起地上的册子,连滚带爬的退出了尚书房。
  怒火就犹如深山里的泉眼,一旦撕开一个口子,便一溃而下,一发不可收拾。
  叶适忽地起身,一把将书桌上所有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卷宗等物撒了一地,笔架上的毛笔甩得到处都是,砚台和镇纸重重砸在地上,羊脂白玉做的镇纸,应声摔成两截。
  可饶是如此,叶适心间的怒意却依旧汹涌,仍觉不够,又一把将桌子掀翻,转身踢倒椅子,又快走两步上前,将后面书架上所有的书籍全部扫在了地上。
  黎公公跟在叶适身边,面上满是担心,张着手臂,面对暴怒的叶适,完全不知该如何劝他?
  尚书房内一片狼藉,摔碎的花瓶,胡乱堆在地上的书本,推倒的桌子,倒翻的香炉……
  一阵发疯过后,已是没有东西可以再给叶适摔砸,他方停了下来,背倚着书架,身子脱力的下沉,颓然坐在了地上。
  黎公公都快急出眼泪了,他担忧的上前,扶着叶适的手臂,想将他拉起来:“陛下,您快起来,地上凉,伤了龙体可怎么好?”
  叶适长叹一声,轻声道:“黎公公,朕想喝酒。”
  黎公公身子颤了颤,忙劝道:“陛下,明日便是登基大典,您已沐浴斋戒三日,如何还能喝酒啊?”
  陛下刚刚登基,尚不服众,明日若被大臣们闻到酒气,那些酸腐的文官们,得写多上谏书上来?且登基大典是要入史书工册的,史官可不顾帝命,如实写就,倘若将永熙帝登基大典身有酒气写进史书里,那可是千古骂名啊。
  叶适伸手抹了一把脸,而后道:“可朕就是想喝。”
  黎公公忙松开他的手,跪倒在地,额触地面,颤声劝道:“陛下,万万使不得啊,您是皇帝!”
  “呵……”叶适一声嗤笑,疲累的伸手揉了揉眼睛:“是啊,我是皇帝。你们都说我是皇帝,所以不跟我走,所以我想做的事都不能做。”
  叶适放下手,看着黎公公笑笑,说道:“罢了,你别担心了,朕回去歇息便是。”
  黎公公听罢,不仅没有松口气,心中的担忧反而愈甚,今晚看着他喜不及待出去,却宛如打了败仗一般的回来。
  他忙起身扶了叶适起来,边往寝殿走,边问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叶适只道:“她不愿嫁我。”
  说罢,叶适从黎公公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径直走进了寝殿,在龙榻上躺倒。
  黎公公站在寝殿里,一直看着叶适,心头委实不解,这姜小姐,究竟是个怎样的奇女子?连皇后都不愿做?莫不是生了脑疾?皇后,这可是皇后之位啊!
  他看着龙榻上的叶适,心疼地摇头叹气,旁人心里难过,还能借酒浇愁,但是陛下,虽有全天下的至尊之位,却连借酒浇愁的权力都没有,还得撑着精力,参加明日的登基大典。
  黎公公担心叶适,一直在旁守着,直到叶适睡着,他帮叶适脱了靴子,拉过被子给叶适盖好,方才退出寝殿,悄悄喊了几个太监进来,将尚书房重新收拾了一遍。
  第二日一早,姜灼华便决定启程南下,前往姑苏。
  前世就曾听闻江南水乡,美不胜收,且还是昆曲的发源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美称,叫她向往已久。
  该带的东西和小厮婢女,她在决定离开的时候,就都准备好了,今日直接走就是。
  姜灼风和程佩玖,是打算陪姜灼华一同前往的,但是姜重锦婚事在即,所以先只有程佩玖陪她一起走,姜灼风留下陪妹妹成亲,等姜重锦亲事过后,姜灼风再来跟他们会合。
  这日一大早,姜府所有人都聚集在耀华堂里。
  姜重锦自然是一万个舍不得,哥哥姐姐嫂子,都要走,京城里就剩下她一个人,这叫她如何愿意?
  她紧紧抱着姜灼华的手臂,边哭边闹道:“我的亲事可以往后延,等阿姐回来我再成亲,阿姐,你们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姜灼华伸手摸了摸姜重锦的脸颊,而后安慰道:“重锦,你要知道,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你好好留下成亲,成亲的所有事情,阿姐都已经替你安排妥当。更何况,阿姐又不是不回来,等京城里安静下来,阿姐就回来了。乖,听话。”
  姜重锦听罢,抱着姜灼华又是一阵梨花带雨。
  依依惜别一番,姜灼华和程佩玖来到府门处,正欲上马车,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姜小姐,您等等我。”
  谁?姜灼华不解地回头,但见苏维桢追了上来,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
  看见苏维桢,姜灼华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姜灼华不由摇头感叹,这小可爱一直养在府里,都一年多了,当真是如一股清气一般,全然当自己不存在,安静如斯,从不在她跟前晃悠。
  念及此,姜灼华看着苏维桢心生佩服,可以啊,这孩子既来之则安之,完全可以去深山老林里修行了。
  但见苏维桢行个礼,踟蹰着说道:“听闻小姐要外出,不知可否带上我一起。我……”
  见他踟蹰,姜灼华问道:“你怎么了?”
  苏维桢诚恳的说道:“不瞒小姐,我这一年多在府里无所事事,我觉得不能再这般下去,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哦,姜灼华懂了,小可爱这是终于知道闷了。行吧,带着就带着,反正这孩子很识相,不会来烦她,于是,姜灼华点点头道:“那便一起走吧。”
  苏维桢行礼道谢,而后跟着姜灼华和程佩玖,一同走了。
  姜灼风和姜重锦将她们送到了城外,临走前,姜灼华着重叮嘱姜重锦,一定不要告诉元嘉她的去处。
  两辆马车缓缓前行,使出了京城,一辆上坐着姜灼华和程佩玖,另一辆上,坐着苏维桢以及二人带出来的婢女。小厮和有些身手的护院们,则骑马跟随在马车外。
  出了京城,路过皇陵太庙时,姜灼华坐在马车里,清楚的听到车外传来礼乐炮响,响彻天地,气势磅礴,庄严肃穆。
  她心中明白,这是叶适的登基大典。
  姜灼华掀起车窗上的帘子,往礼乐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唇边隐有笑意,他终于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了,愿他一生平安顺遂,做了皇帝,别再那么忙碌,多做些让自己开心的事。
  程佩玖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在一旁问道:“是圣上的登基大典吧?”
  姜灼华放下车帘,笑着点点头。
  程佩玖看看姜灼华,开口问道:“你别怪嫂子多事,你这次出行,是不是为了躲陛下?”
  姜灼华点头承认:“是啊,他想让我随他入宫,但是嫂嫂你看我,有做皇后的样儿吗?我真是不敢啊。”
  程佩玖闻言失笑,说道:“我是商家女子,而姜家是贵族。之前一想到要嫁给你哥哥,我就格外的害怕,生怕自己嫁到府上后,这个礼节不懂,那个礼节不懂,惹你们笑话,瞧不起我。”
  姜灼华闻言失笑,伸手拉过程佩玖的手,安抚道:“嫂嫂说的哪里话。这样的人家,确实有,但我们不是,从不拘泥于那些俗礼。”
  程佩玖听到此处,面上满是满足,笑道:“是啊,嫁过来才知道是什么样子。你那么好相处,你哥哥待我又好,重锦天真可爱,我现在真的非常庆幸,当初自己没有因为那些担心而放弃嫁给他。”
  姜灼华闻言,玩笑着顺杆儿爬上去,道:“这可是分人的。是嫂嫂有福气,遇上了我们姊妹三个。哈哈哈……”
  程佩玖看着她抿唇一笑,顺着姜灼华道:“是,我有福气。你自己也说了,这是分人的,刘氏没有遇上一个好的皇帝,兴许当今圣上不一样,毕竟分人,你怎么不给他个机会呢?你瞧我,当初担心了那么多,现在再回过头看看那些担心,全然是笑话。”
  姜灼华闻言轻叹一声,蹙眉道:“可一旦赌错了呢?那可就是身家性命。哎,好啦,嫂嫂别担心我了,咱们一路游山玩水,只管开开心心的玩儿一段时间就是。”
  程佩玖无奈笑叹,伸手捏了下姜灼华脸颊,道:“你啊……”
  摇摇晃晃走了一日,傍晚时分,到了榆阳县,几人便在此处定了客栈,暂缓一晚。
  吃完饭,姜灼华和程佩玖带着维帽去榆阳县城里转了转。
  此处离京城不远,风土人情基本没什么差别,也没京城繁华,俩人随便转了转,买了些当地的特色小吃,便回了客栈。
  刚到客栈门口,姜灼华身子微微一怔,但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跟柜台内的掌柜询问:“请问掌柜,今日贵店内,是否有位极貌美的小姐入住?”
  掌柜的点点头,道:“有啊,来了两位,其中一位,那相貌,我这么大年纪了,头回见这么好看的。”
  那人松了口气,问了四五家,总算问到了,但听他道:“掌柜的,给我也开一间房。”
  掌柜的道一声好嘞,忙拿出账本登记。
  姜灼华不解地走上前,看向魏少君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