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秦盏撇了下唇,几步走到钟拓面前。他一动不动,垂眸看着秦盏把手里的彩虹糖塞他裤兜里,“虽然你人高马大,但爱吃水果糖一点不丢人,你没必要掖着藏着。”
张琮抬手刮了下鼻子,掩住笑意,“那你要不要一起去吃宵夜?”
秦盏摆摆手,“你们吃,先上去了。”
等看不见人,张琮回头兜着钟拓,一脸无可奈何:“上学那会儿你们两个好像都没这么别扭过,这又是怎么了?不是……你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拒了人秦盏?”
他记得钟拓那时上课没事就盯着人家看,看见有男生凑到秦盏眼前说话,能气上一节课。后来毕业,两人没成。秦盏直接人间蒸发,而钟拓也浑浑噩噩的过了大半个月后,最后出了国。两人闹崩的原因至今成迷。
钟拓冷嗖嗖看他一眼,扭头往出走。张琮跟在后面“嘿”了声:“这他妈还玩不玩了?一个比一个嘴硬。”
☆
第二天一早,秦盏带着沈天宇去最后一个工厂。出门时正巧看到面包车开出去。
排气管喷着黑色尾气,转个弯消失在视野里。
秦盏收回视线,“砰”的将遮阳伞打开,扭头对沈天宇说:“走吧。”
最后这一个工厂比之前看的都要好,秦盏心里相对满意。老板也是个能说会道的,非要请他们吃饭。
工作上的饭局秦盏是能免则免,沈天宇也怕喝酒的时候寡不敌众,两人便都推辞了。
烈日下,银灰色中型面包车停在溪城宾馆门口。车刚洗过,车身落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水珠,白色和平鸽都像换了一身羽毛。陈松穿着黑色跨栏背心,正拿着布擦挡风玻璃。
冯一可坐在窗边翻杂志,抬头看见秦盏举着伞站在外面,冷淡地转开视线。
沈天宇定的票是晚上五点半,回房间简单收拾完行李,两人便去退房。
出来时看到张琮一行人正往车上搬东西。几个行李箱和两袋子吃的被一一丢上去。
张琮抹了把汗,抬步走过去,掏出烟递了根给沈天宇,又扫了眼秦盏手里的行李箱,“要回去了?”
秦盏看着另一边,“嗯”了一声。
钟拓已经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放到车上,听见他们说话,淡淡往这边瞥了一眼,便扭头上了车。
车门开着,里面干净了不少。后面放的都是他们的行李,钟拓上车后就坐到了副驾驶,冯一可站他身后,两人不知在说什么。
张琮咳了一声,说:“我们现在去娄尔县。”
秦盏说:“我知道。”
“也往火车站那边走,稍你们一程?”
“张琮!走不走!”车上,冯一可不耐烦地催促。
“来了!”张琮回了声,扭头对秦盏说,“把东西拿上车吧。”
转身见车头绕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张琮心里顿时一松,迎到钟拓跟前,眼珠子抽筋似的使了个眼色。
哪想这人根本不看他。张琮啧了声,若有似无地往秦盏身上瞟:“落东西了?”
钟拓答的不咸不淡:“放水。”
秦盏看了眼他背影,心思一转,抽走沈天宇手里的香烟,抬步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彩虹糖好好吃。
第11章
从洗手间出来,入眼看见一抹蓝色迎面走过来。钟拓脚步一顿,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一字肩笔挺地端着,长腿微微岔开,沉默地看着秦盏。
没人说话,没多久声控灯便暗了下去。几缕微光从没关好的门缝透出,氲在他周身。
对视几秒,他问:“准备走了?”
秦盏往他面前迈了一步。深棕色长卷发轻晃,长过膝盖的海蓝色裙摆像涨潮时的浪花。修长的手臂自然垂在身侧,右手指尖随意地夹着一根香烟。
“你不也是。”她红唇弯了弯,“去完娄尔还去哪里?”
“跟你有关系?”
两人一步之遥,秦盏比他矮了一些。他唇畔微挑,带点若有似无的嘲弄。
指尖轻轻捏着香烟,秦盏抬步,站到了钟拓的正对面。她看着他,唇边笑意敛着,忽然踮起脚,将一直拿在手里的烟别到了他耳朵上。
“是没什么关系。那再见了。”
他的发质很硬,耳骨温热。秦盏的食指被这两端轻轻剐蹭到时,看到了钟拓瞬间紧绷的下颚线。
下一刻,手腕就被钳住。
他掌心湿热,灼着她这处皮肤。秦盏试着转了转手腕,忽听他说:“我好像应该跟你讨点东西。”
“我欠你什么?”
钟拓微微倾身,俊脸挨到她眼前。气息滚烫,“你说是什么。”
她一顿,想起来了:“你自己装袋子里的,赖我?”
“你拿走的。”
两束目光相对,她的柔和,他的炙热。
“你急着要,我可以邮给你。”
“不用那么麻烦。”钟拓抬手帮她将头发别在耳后,几分钟里就擅自做了决定,“过几天一起回去,你把遥控器还我。”
“喂……”
“外面等你。”
他推门出去。玻璃门摆了好几下才停下来,地上影子也跟着晃了几晃。秦盏扭头,看着钟拓的背影,耳朵上带了一抹白色。
捏捏手腕,她抿了下唇,“鬼才跟你去。”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启动。钟拓靠着车身,嘴上咬着烟。黑T牛仔裤的穿着多了几分痞气。缭绕的烟雾后,他掀唇眯眼看着秦盏越走越近。
等人到眼前,他指着面包车说:“上车。”
沈天宇早就热出一身汗,没等秦盏答应立马动了。
他背着自己的包,提着秦盏的行李箱。到车边时被斜里伸出的一只手截住。
钟拓冲他抬下巴,“你上去,东西放着。”
那次见面印象太深,沈天宇现在自然明白那是在开玩笑。但钟拓不好惹的模样一点没变。往后偷瞄一眼,他摸摸鼻子先上了车。
钟拓掐了烟,把行李箱搬上去。转头见秦盏还站着不动,勾了勾唇,几步走到她面前,“我抱你上去?”
下午两三点正是最热的时候。街上人烟稀少,面包车“突突”地响着。钟拓逆光站在面前,面容隐在阴影里。眼神坦坦荡荡,就是过于直接,强势得近乎霸道。
秦盏被这无赖劲弄得无语,觑着眼睛看他几秒,撇开脸上车。
车里收拾得很干净,地面水还没有完全干,清凉的湿意消减了酷暑带来的燥热。
正要入座,秦盏余光瞟见前面人的侧脸,动作陡然停住。
那人似乎感觉到秦盏的视线,转过脸来,淡淡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如水,没有情绪,眼中满是看待陌生人的疏离。
秦盏直直盯着他,沉默地坐下。
阳光刺眼,车上很安静。秦盏坐在右边这一排,跟钟拓之间隔着一个过道。
陈松开车,抬眼看了看后视镜,“那咱们先走趟火车站。”
秦盏看着前方,应了声:“好,谢谢。”
车子从拥挤的小路开出去驶上大道,路两边刚栽的小树苗歪歪扭扭从眼前划过,放眼望去远处是一块块碧绿的菜地。
冯一可坐在驾驶座后方,手肘支在窗边,掀着眼皮问陈松:“还有几个空座,你要不要再另外接活啊?还能赚几瓶水钱。”
“谈钱多俗啊!琮哥朋友就是我们朋友。”
“不谈钱谈什么?你去了这么多地方哪个不用钱用脸就能办事的?”
陈松嘿了声,不服气的说:“你还真别提,昨天我用脸让前台小妹送了一副牌。”
冯一可笑了声:“那是因为你脸皮厚,所以蹭到了免费的。要脸要皮的人可干不出来。”
“哎,你就不能说我点好?”
“你本质就那样,我说你好你就好了?”
“好好开车,哪那么多废话?”
副驾驶位的张琮拧着眉头低声训了一句。语气不重但脸上没点笑意。
车内立时安静下来。陈松心下明了,笑了声,不再接话。冯一可听出这是话里有话,心里冷笑。
“我说张琮,我们之前也这么逗闷子,可没见你管这么多。你这是演给谁看呢?”
张琮绷着脸从后视镜看她,冯一可眼尾一挑,送他个十足讽刺的笑容。
车就这么大点,话一字不漏地传到后面。钟拓懒洋洋朝前扫了一眼,翘着的长腿放下,拎着个袋子走过去。
到了冯一可座位旁,他一把将塑料袋甩到她身边的座位上。一声闷响,两瓶水晃荡几下后停住。
矿泉水刚从冰柜里拿出来,贴在身上一阵冰凉。冯一可一惊,转头见眼前出现个高大的身影。目光清寒地望着自己,眼里像带着冰刀子。
“不够还有。”
她呼吸一窒,脸色瞬间难看无比。余光又瞥见秦盏跟个没事人一样看着窗外,顿时怒火中烧,扬手把水扔到了后座。
钟拓冷眼看她几秒,再懒得废话。
清透的日光中,秦盏坐在窗边,卷发散在肩头,要笑不笑地望着他,慵懒的模样像是在度假。
钟拓一张俊脸还绷着,只是眼神像是软了下去。迈着长腿几步到她身边,自然而然地挨着坐下。
车子匀速行驶,街边景色快速从眼前划过。虚虚实实,过眼云烟。
秦盏瞥了他一眼。眉峰凌厉,鼻梁高挺。下颚线绷出利落的线条,右边耳朵上的烟已经被拿掉。
“烟呢?”她问。
钟拓看她,“你抽?”
秦盏掀唇:“刚才那支。”
“抽了,上车前。”
想着那画面,她轻笑,“你没扔?”
“不是有那么句话。”
她挑眉。
钟拓低着声音:“把你的名字写在烟上吸进肺里。”
秦盏愣了一下,随即不可抑制地笑出来。
“那是什么烟?”
“猴王。”
“挺配你。”
路况很顺,没有塞车的情况。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只有车载广播不知疲倦地说着。整点报时响起,秦盏掀开窗帘,看了看外面。
“是不是快到火车站了?”
她记路不怎么样,但是对这个地方印象很深。因为再往前,就是一个很长的隧道。
良久,身边人淡淡“嗯”了一声。
秦盏活动活动手脚,站起来,“让我出去。”
钟拓靠着椅背,长腿抵在前面的靠背,把路挡了个严严实实。抬眸看她一眼,腿挪开。
秦盏从狭窄的过道走出去。
光线忽然之间全部暗了下去。车子开进隧道,噪音震得人耳鸣。
她扶着椅背,跟他目光相撞。昏暗的光影下,她好像不是真实存在的。
钟拓咬了下腮帮,寻到秦盏手腕,猛地一拽。秦盏一个趔趄,跌坐在他双腿上。
经过之前的事,其他几人都不再说话。广播咿咿呀呀地响着,秦盏靠着钟拓坚实的胸膛,感受淡淡的呼吸声从上方传来。
“去请年假。”钟拓握着她手腕,以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
忽然减速,秦盏晃了一晃,两副身体隔着衣服摩擦。软硬相贴,钟拓感觉勾在脖子上的手慢慢移到耳边。
“因为一个遥控器?”
“不是要谢我吗?那就来点诚意。”
他一脸沉静,眼瞳始终盯着她。就连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
去和不去,两条路,两种结果。彼此心里都清清楚楚。安静片刻,秦盏忽然问了个不搭边的问题:“你们队里怎么换人了?之前那小姑娘呢?”
钟拓低头打量她,“转移话题?”
“新来这个叫什么?”
一双清透的眼睛望着他,似非要得个答案。
“何彬有事,宋涵替他。”
现在人回来,自然就换过来了。
秦盏沉默几秒,指甲刮着他后颈,一下一下,又轻又痒。她垂下眼眸,说:“好,我跟你去。”
几百米长的隧道就快走完。出口像是在鼓面剪了个洞,明晃晃照在前面。
圈着她腰身的手臂突然收紧,钟拓声音低了下去,“说准了。”
秦盏眼皮一翻,将他推开起身,“准了。”
钟拓下意识抓住她的手。
车子出了隧道,好像昼夜交替,光亮一点一点穿透车窗。
四目相对,柔若无骨的手渐渐从他掌中脱离。眼前只留一个妩媚至极的笑容。
太阳底下所有事情都光明正大。秦盏去叫还在睡觉的沈天宇;钟拓望着窗外,嘴角淡淡勾着。
仿佛一切都随着黑暗烟消云散。
她没坐在钟拓腿上刮他脖颈,他也没把秦盏扣在怀里,搂她的腰。
自然的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个文名。拓哥心里话。
第12章
溪城距离娄尔县将近三百公里,面包车行驶了四个多小时,到地方时天已经黑透。
何彬发完卡就不见人影,剩下三个男人留在下面搬东西,秦盏便两袖清风上了楼。冯一可似乎是在等她,正巧从楼梯斜对过的屋里出来。
憋了一路的低气压,终于有机会释放。
“喂!”
暗黄的声控灯被她一嗓子喊亮。乌蒙蒙笼着这一处。
秦盏扭头,清亮的眼眸看着她。
房间门敞着,冯一可靠着门板,面色不善,“聊一聊。”
秦盏一开始没应声。将眼前这人细细打量一遍,才勾着红唇问:“你那还是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