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在帝心(穿越)——天天疯
时间:2018-07-06 09:40:09

  沈舒南摇了摇头,“还是先把这些笔录看完吧,不然回去我也睡不踏实。”
  今日和卫简、顾源分开后,沈舒南一回到刑部就带人给袁灏出事当天所有相关的当值人员各录了一份详细的笔录,让他们事无巨细地描述了当天的行踪。
  沈舒南已经连续看了两个时辰,眼看着笔录所剩无几,却依然没有所获,不禁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喝了两口浓茶继续接着看。
  忽然,看到某处的沈舒南神情为之一振,将手上的这张笔录放到一边,开始在之前看过的那一堆里翻找。
  于书吏走上近前,问道:“大人,可是有何发现?”
  沈舒南终于找到要找的那张笔录,将两份并放在一起,指出两处来,神情肃然道:“你看,这两处可是有出入?”
  于书吏凑上前仔细对比查看,果然!
  这两份笔录来自刑部大牢的两个狱卒,一个名叫梁远,一个名叫庞辛,是袁灏出事当晚子时上下两段巡夜的当值。而发现袁灏自缢的,正是这个庞辛。
  沈舒南:“来人,立刻将梁远、庞辛带过来!”
 
 
第12章 
  为了挽住刑部和自己的颜面,左侍郎高大人下令,衙署上下全力配合沈舒南的调查,故而,自袁灏进入刑部后,所有与之有过接触的吏员、狱卒都被暂时留在了公署内,身为过堂时的主审官,高大人更是以身作则,同样没有离开公廨。
  梁远和庞辛很快被衙役带了过来,见到端坐于桌案之后神色平和的沈大人当即上前见礼:“卑职梁远(庞辛)见过沈大人!”
  沈舒南抬手免礼,让于书吏将属于他们的两份笔录发回到他们手里,道:“你们再仔细看看手上的笔录,是否完全属实?”
  梁远依令逐字逐句地将笔录上的内容看了一遍,面无血色地屈膝跪地,哀声道:“卑职一时疏忽失职,还请大人恕罪!”
  庞辛见状一愣,显然对梁远的这番举动一头雾水。
  沈舒南没有让梁远起身,而是问道:“这么说,笔录上的内容俱是属实?”
  两人异口同声回道:“是,俱是属实。”
  沈舒南又道:“好,接下来,你们将手上的笔录互换,看看对方的。”
  两人遵令而行。
  未及片刻,两人均神色大变,质疑自己的眼睛一般反复看了好几遍,方才确定自己是真的没有眼花看错。
  沈舒南将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终于确定自己找到了症结所在。
  在梁远的笔录中,昨夜他是子时上半段当值,故而子时一到,便与上一班的狱卒交班。他前几日染了风寒,始终未见好,到了深夜更觉得头脑昏沉,于是在牢房内巡视一圈后见无异常,便寻了处隐蔽的角落预备打个盹儿,没想到一下子就迷糊了过去,猛然醒来的时候发现险些误了交班的时间。他匆忙到牢房里又巡查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何异常,随后就和庞辛交了班。
  沈舒南看向跪在地上的梁远,“你确定,从子时二刻开始直到交班的前一刻,你始终在那个偏僻的角落,没有离开过?”
  梁远笃定回道:“我确定!因着只想小憩片刻,故而特意看了漏刻,醒来后唯恐误了交班,也仔细确认了时间。”
  站在一旁的庞辛讶然出声,道:“这怎么可能?我分明在子时二刻看到你走进了牢房!”
  沈舒南抬手止住想要辩言的梁远,问庞辛:“你可看清了他的脸?”
  庞辛神情笃然:“虽然只是侧脸,但我看的很清楚,确是梁远!”
  沈舒南:“你仔细回想一下,可否觉得那时看到的梁远与平日有何不同?”
  庞辛凝眉苦想,偏过头打量着身侧还跪着的梁远,好一会儿后摇了摇头,“并未觉得有何不——”
  话未说完,庞辛顿时恍然,急忙改口道:“大人,昨夜我看到梁远时,他的刀……是佩在右侧的!当时我只朦朦胧胧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也未及深想,现下大人提醒,我又看到梁远身上的佩刀,这才想了起来!”
  右侧佩刀,说明是惯用左手。
  而梁远却是惯用右手的。
  由此可见,庞辛昨晚看到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梁远!
  沈舒南交代庞辛暂时不得和任何人泄露适才的谈话内容,令其先行退下。
  之前盘问行踪时,梁远就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故而未敢隐瞒,原原本本交代了实情,但彼时心里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可现下,那丝侥幸也破灭了。
  “眼下,能救你的,便只有你自己。”沈舒南捕捉到梁远神色间闪过的绝望和惊惧,开口道:“将你知道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协助寻找到线索,破案之时或许可有回旋的余地。”
  无论有何原由,擅离职守的罪名梁远都是逃不掉的。而因为他的失职,险些导致嫌犯被害,且嫌犯还是一等国公府的世子。两项叠加从重判罚,梁远当真是性命堪虞。
  梁远此时已全然没有了主见,沈舒南这番话无疑成了他唯一的曙光,焉有不配合的道理。
  沈舒南将能想到的细枝末节之处一一向梁远盘问,足有一个时辰后,才将人放了回去。
  此时,天色已经将近丑时末了。
  沈舒南见于书吏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便让他先行去厢房歇息,自己将最新的发现总结成文,并誊抄了一份,预备一份上呈给沈尚书,另一份交到卫简手里。
  沈舒南这一夜忙得不可开交,而卫简也没捞着安稳觉睡。尽管做了完全的准备,但心里终是不踏实,待广阳公主睡下后,他便换了身夜行衣悄悄出门,潜守在小九闺房附近的游廊横梁上,做了多半宿的蝙蝠。
  翌日卯时初刻,再次聚在广兴楼二楼雅间,顾源看到两人满眼充斥着的血丝,讶异非常:“你们这是一夜没睡?”
  沈舒南无奈笑着点了点头:“我的确是一夜没睡,幸而有所发现。”
  说罢,将调查总结递给进门就开始吃个不停的卫简。
  卫简正借由温热的食物驱逐身体内的疲惫,抬手示意沈舒南让顾源先过目。
  顾源也不客气,接过来便看,越看眉毛蹙得越紧,最后脸色都可以用凝肃来形容了。
  果然,刑部大牢让人钻了空子。
  卫简本就心有猜测,现下看到顾源的脸色,自然明了,应当是自己的猜测被证实了。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个沈舒南动作挺快的。
  出乎意料地能干啊,怪不得皇舅舅青眼有加。
  沈舒南坦然接受卫简赞许的目光,依旧一副浅浅的笑模样,“卫千户昨晚也没睡?”
  观卫简的模样,若非眼底的血丝未散尽,神色间哪有半点夙夜不眠的倦色。
  卫简吃饱喝足,撂下筷子擦了擦嘴,笑道:“那倒不是,只不过睡的地方不甚舒适而已。”
  堂堂国公府的床榻会不舒服?
  顾源撇了撇嘴,用眼角的余光在卫简的身上盖了个“骄奢享乐”的大戳。
  卫简对顾源的小情绪早练就了视而不见,迎着沈舒南略显诧异好奇的目光咧嘴一笑,好心解惑道:“昨夜在我九妹房外的游廊横梁上躺了一宿,啧啧,那横梁委实硬得很,硌得慌!”
  还未等沈舒南有所反应,一旁正在喝粥的顾源腾地将碗墩到桌子上,瞠目怒斥:“如此鬼祟狂浪之行,简直妄为人兄!卫简,我这就去御前告你,请陛下为九小姐讨还公道!”
  庆国公府的九小姐是出了名的温婉良顺,顾源虽与卫简素有不和,但他的妹妹顾三小姐与九小姐却是多年的闺中密友。一年前,顾源曾在自家的花宴上偶然见过九小姐一面,真真的人如其名。
  卫简端行不良,好美色,人尽皆知,顾源为此不知上了多少折子参他,没想到这狂徒现下竟然将魔爪伸向了九小姐,简直是丧心病狂!
  想象了一番九小姐逆来顺受、瑟瑟躲在房中夜不敢眠的情形,顾源只觉得怒发冲冠,整个人被架在了炭盆上炙烤着似的。
  沈舒南听闻卫简所说,当即意识到九小姐恐怕牵扯上了什么麻烦,刚想关切两句,不料想一旁的顾源勃然发怒,拍案而起,指责之词更是让沈舒南瞠目结舌。
  卫简早就怀疑顾源这厮对他家小九有非分之想,适才故意将话说得含糊了些,用以试探,果然!
  胆敢妄想他家小九,哼哼!一瞬间,卫简脑子里掠过了几十种弄残这厮的方法。
  顷刻间两人剑拔弩张,沈舒南一阵头疼,伸手将就要拂袖而去顾源拉着坐了回来,无奈道:“顾兄,你且稍安勿躁,卫千户这般做定有其道理,想必是九小姐遇上了什么麻烦,才使得卫千户这般不放心!”
  是吧?
  沈舒南看向卫简,眼神示意他赶紧把话说明白了。
  卫简微微眯着眼睛将顾源用眼神剐了一遍,想着日后再跟他算账,稍稍缓和了脸色,对沈舒南道:“我怀疑小九很可能被那个淫贼盯上了。”
  顾源如遭兜头一盆冰水,愣在当场。
  就连沈舒南也惊得变了脸色,“你为何有如此怀疑?”
  卫简详细地将从京兆尹府查到的情况以及自己灵光乍现的猜想细细说与他们。
  顾源越听脸色越难看,心里一边认为卫简的猜测太过匪夷所思,一边又隐隐觉得可信。若真如此,那九小姐的处境就着实危险之极!
  沈舒南的脸色也很是凝重,“想要验证凶手是否如扯瓜蔓一般选择目标,恐怕需要再对那几个受害女子的行踪做自己询查。”
  然而,此案至今的七个受害女子,其中三个已经自尽而亡,若真如瓜蔓,也已是断了的瓜蔓,能否拼接起来,无从可知。
  雅间内一时沉默,卫简迅速将沈舒南的调查结果看了一遍,目光蓦地深沉起来。
 
 
第13章 
  “我瞧着沈大人于盘查一事极有心得,这几位被害女子的询问就交由你来负责,如何?”
  沈舒南似乎丝毫不怀疑卫简的如此安排,笑着应了下来,转而看向情绪已然缓和下来的顾源,道:“顾兄,你那边可有进展?”
  顾源点了点头,“曹轩的家世背景已经基本调查清楚,他的父亲是当年京城有名的边城跑商商人曹蕴成,母亲是曹家农庄上的普通佃户之女。曹蕴成早年靠发妻的娘家资助,通过跑商迅速暴富,成为北方有名的巨富。
  然而事无十全,曹蕴成的跑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财运亨通,奈何与金氏成亲后一直膝下空虚。为此,曹蕴成便生出了纳妾的念头,奈何金氏跋扈,以娘家在曹蕴成生意中的半数股金为要挟,坚决不许曹蕴成纳妾。曹蕴成不敢公开抬妾室进门,便偷偷豢养外室,曹轩的生母便是其中之一。”
  “其中之一?”卫简挑了挑眉,“莫非那曹蕴成还在外面偷偷置下了三宫六院不成?”
  顾源出身鸿儒之家,完美继承了其祖父顾大学士的价值取向:一,藐视商人;二,不齿于一切混淆正统血脉的行径,譬如豢养外室。
  “说是三宫六院倒也不算太委屈他!”顾源冷哼了一声,继续道:“曹蕴成在京城扎根多年,结交了不少酒朋肉友,他又是个好吹嘘的人,酒至酣处没少炫耀,故而也不难查。曹蕴成先后共置了五房外室,可最后只有两房有后,除了曹轩之外,还有一名常姓女子为他生下来一个女儿,名唤曹敏儿。
  金夫人病故后不久,曹轩母子就被接进了曹府,其母乔氏被扶为继室,曹轩的身份也跟着过了明路,成为曹家的嫡出大少爷。同时,常氏及其女儿曹敏儿也被接进了曹府,抬为姨娘。”
  沈舒南趁着顾源喝茶润嗓之际,出声问道:“你此前提过,曹蕴成的发妻金氏,其母家持有曹蕴成生意中的一半股金。金氏刚刚过世,曹蕴成便如此急切地扶立外室,金家就能纵容他如此?”
  “自然是不会。”顾源道:“曹蕴成扶立乔氏后没多久,金家就尽数抽撤了股金。然而奇怪的是,据曹蕴成的朋友们所说,曹蕴成的生意似乎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这是曹家的疑团之一。”
  卫简微微蹙眉,这的确是有些不寻常。
  顾源:“曹蕴成自此过上了有妻有妾、儿女双全的圆满生活,在外行走时愈发的自得意满。如此过了两年多。两年后的一天夜里,曹家突然燃起了大火,阖府付之一炬,幸而曹轩当时正跟着书院的恩师去外地拜访朋友,才逃过了一劫。这场至今未查明的大火,是曹家的疑团之二。”
  卫简观顾源的神色,明显地言之未尽,顺口调侃了句:“莫非还有之三?”
  顾源瞥了他一眼,“还真有!这曹家的疑团之三,便是曹家大小姐,曹敏儿。曹敏儿年长曹轩一岁,被接回曹府时已十三岁,曹家出事那年,正是她的及笄之年。
  但是,意外的是,曹敏儿在曹家大火的一个月前,离奇得了疯病,很快被曹蕴成送到了庄子上。曹家大火当晚,据说有人竟看到了曹敏儿。而后对曹家废墟中清理出的尸体查验,曹敏儿确在其中!”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得了疯病?而一个疯了的人,又怎么会从城外的庄子跑回了曹府,还死在了大火里?
  的确是疑点重重。
  顾源:“曹家旦夕间倾覆,曹轩自此变得愈发孤僻深沉,但才学却是愈发显露。三年前,今上恩典国子监破格增纳监生,曹轩被紫竹书院的山长推荐进入国子监,由此与受祖上荫庇成为监生的袁灏成为同窗。
  据国子监的授课博士和两人的同窗反应,这两人虽一个孤僻内敛,一个骄纵纨绔,但刚开始的两年倒也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但是一年多年忽然就关系紧张起来,不少人听到过他们公然在学院内争吵,且矛盾愈演愈烈,但是,从未有人见过他们动手。
  故而,大多数人并不相信袁灏会将曹轩打死,起码不会故意打死他。蔡祭酒亦赞同此观点,他说以袁灏的品性,平日里虽娇奢了些,却从未真的做过什么伤天害理有悖纲常法纪之事,绝非心中没有大是大非之人。”
  顾源话音顿了顿,别有深意补充道:“但是国子监司业陈成陈大人却态度鲜明,笃定袁灏对曹轩嫉恨日久,一遭爆发之下害死了曹轩。”
  卫简下意识地以手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后看了看沈舒南,又看了看顾源,嘴角缓缓噙上一抹浅笑,问道:“陈司业此举,二位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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