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在帝心(穿越)——天天疯
时间:2018-07-06 09:40:09

  将手中的茶饮尽,卫简不紧不慢地起身走向门口,走到仓惶地跪在地上只会重复这两句话的卢全身边时停了停脚步,开口道:“安安静静地闭上嘴跟着爷走一趟,待会儿有你说话的机会。”
  说罢,卫简回头看了看还坐在桌边的两人,“二位大人可有雅兴同行?”
  眼前的情形,摆明了卫简是要将人带回北镇抚司审问,顾源虽自认铁骨铮铮,但一想到诏狱的威名,也不由得骨头缝里蹿凉风,可又不甘在卫简面前露怯,故而挺了挺腰板儿,力争铿锵道:“自然!”
  沈舒南看了眼摆放在房间一角的镂刻,点了点头。
  锦衣卫之凶名,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诏狱。而诏狱之凶名,很大一部分则要归功于它与众不同的刑讯室。
  顺阶而下,自然的阳光光亮被幽然的烛火替代,瞬间让人凭空生出阵阵寒意。饶是从容自若如沈舒南,此时也不由得感觉头皮发麻。
  卢全早已吓得双腿发软,俨然是被萧衍一路拖着扔到了刑讯室的地上。尽管如此,却还始终牢牢记着警告,再害怕也没有出声,一肚子的告饶都化作一声哽咽卡在了嗓子眼。
  卫简对他的表现甚为满意,示意萧衍给沈顾二人搬了两把椅子放在一旁,自己坐上了主位。
  “我说过,有你说话的机会。不过,冤枉啊饶命啊之类的废话我不想听半个字,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多一句废话,后果自负。听清楚了吗?”
  卢全一开嗓就涌出了一声哽咽,吓得连忙捂住了嘴,如小鸡啄米一般频频点头。这人本就干瘦,鼻青脸肿的,神色惶然无措,跪在地上弓缩着身体,宛若被吓破胆的耗子。
  顾源见状心生不忍,不管怎么说,眼下只是例行的排疑询问,至于把人吓成这样吗?
  沈舒南察觉到顾源的脸色,及时借着袍裾的遮掩踩了他一脚,在他看过来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在沈舒南看来,卫简的言行并没有什么出格之处,这个卢全之所以如此惊惧,一来是心里有鬼,二来,是这诏狱的无形震慑。
  卫简见萧衍已经备好了纸笔准备记录,便开始问道:“先说说,为什么一听到锦衣卫要找你询问曹公子的事你就要逃。”
  卢全稳了稳心神,勉力将喉间卡着的哽咽化了去,方才开了口,颤着嗓音回道:“街上都在议论,说袁小侯爷在狱中自缢,是因为不甘心被屈打成招才一死以证清白,故而皇上才让锦衣卫查找真凶!
  小人与曹公子有些恩怨,前几日一时激动之下动了几下拳脚,似乎是被人看到了,故而自曹公子横死后一直心里惴惴不安,唯恐……唯恐被衙门知道了之后沾染上麻烦。不成想怕什么来什么,方才一听到姐夫说锦衣卫的官爷要问曹公子的事,小人心里惊慌得要命,这才想要避一避!大人——”
  猛然想到卫简之前所说的“后果自负”,卢全戛然止住了声音。
  卫简自然猜得到卢全所恐惧的被衙门知道之后沾染上的麻烦是什么麻烦。如果有人有心保下袁小世子,那么势必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替死鬼”。那么,被人看到与曹轩有过拳脚冲突的卢全无疑就是适合的人选。
  委实不能怪卢全有被害妄想症,而是这样的冤案的确出现过。远的不提,最近的一件就发生在一年多前,操刀策划的正是大理寺的上一任右少卿。
  卫简半讥半嘲地瞄了眼坐在一旁默默运气的某顾大人。
  沈舒南看着卫简在烛火下愈发精致的眉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借着袍裾的遮掩再次踩了顾源两脚。
  顾源心里是既羞愤又懊恼,偏偏事实在前又没有办法反驳,只能强忍着憋屈自己踩了自己两脚。
  卫简视线一闪就看到了冲着自己浅笑着打眼色的沈舒南,见好就收地抿了抿嘴角,继续道:“那接下来就仔细说说你和曹轩的恩怨吧。你们因何相识,又因何结仇,当日又因何起了手脚之争?”
  涉及自身清白,卢全丝毫不敢隐瞒,回道:“小人常到城郊的酒农家中收酒,是在下阳村的柳寡妇家初次见到的曹公子,后来才知道他与柳寡妇早就认识,常到她家买桃花酿送给书院的夫子。”
  “那时距今多久?”卫简打断道。
  卢全想了想,回道:“去年四月,距今快一年了。”
  卫简:“继续。”
  卢全压抑着咽了咽口水,在卫简没什么温度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说道:
  “小人……小人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小赌两把,奈何那阵子手气格外不顺,一不小心就积下了不小的欠债,支用了一年的工钱还不够还利息的,又不敢再和姐姐姐夫借,讨债的又催得紧,我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就……就想到柳寡妇那里拆借拆借……”
  “拆借?”顾源忍不住冷哼一声,拆穿道:“你是欺她寡居,想要明抢吧!”
 
 
第18章 
  “大人明察秋毫,是小人一时糊涂!”
  卢全灰败着一张脸连忙告饶,察觉到正前方扫过来的视线,忙心神一凛囫囵着往下继续说道:“小人当时的确是藏着龌龊的心思,可最后并没有办成,反而意外发现了更……更好用的把柄!”
  卫简习惯性地屈指叩了叩桌面:“什么好用的把柄?”
  卢全:“小人……胆子不大,自小就怕黑,不大敢一个人走夜路,因而不敢晚上过去,便借着收酒的机会事先打听了一阵子,知道了柳寡妇要随人进城赶集,于是便想趁着她家里没人的时候动手。
  哪成想那日我偷偷摸过去的时候,竟然发现柳寡妇不仅在家,就连曹公子也在,俩人在内室里窃窃私语,隐隐还能听到柳寡妇的哭声,小人一时好奇,就悄悄上前去听了墙角,没想到竟然让我听到了个不得了的大秘密!原来,那柳寡妇竟然是安国公府已故袁驸马的外室!”
  卫简屈起的手指一僵,微微眯起眼睛紧盯着卢全,沉声道:“你可知污蔑皇亲的罪名是什么?”
  卢全当即指天指地发誓:“小人的确是亲耳听到她这般说的,如果有半句虚言,小人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卫简抬手止住他,看了眼一旁同样意外不已的沈舒南和顾源,敛下眼底流转的暗涌,道:“继续说。”
  卢全忙应下,继续说道:“听柳寡妇话里的意思,她是在一年前带着儿子来京城投奔安国公府,不想陈老太君和公主殿下不承认她们母子俩,还把她们撵出了城。
  柳寡妇之后几次上门,不仅没能再见到老太君一面,反而惹得公主殿大怒,刚派人过来警告她,若不知好歹坏了袁驸马的清名,就要对她们母子不客气!柳寡妇被吓得六神无主,这才和曹公子在哭诉。
  曹公子听了之后十分愤慨,说是要帮她们母子向安国公府讨还公道,却被柳寡妇拦下了,说是民不与官斗,何况对方还是皇亲公侯,更不是她们能招惹得起的。曹公子后来便说,待有朝一日他金榜高中得见皇上,定会在皇上面前替她们母子请恩,让小公子能够认祖归宗。”
  卫简眼底浮上一抹嘲讽。
  认祖归宗?
  这曹轩八成是物伤其类,以为什么人家都像他们曹家似的没有规矩吧!
  “你便是以这个秘密为要挟,堂而皇之地向柳寡妇,以及曹轩,勒索银钱?”卫简问道。
  卢全顶着一头冷汗点头。
  卫简:“你这般勒索银钱持续了多久?累计多少?”
  卢全:“差不多半年,加起来……加起来差不多有五百两银子……”
  时间上倒是和田掌柜所说的吻合,只是没想到竟然被他搜刮了这么大一笔银钱。
  卫简:“其中柳氏与曹轩各有多少?”
  卢全不敢隐瞒,而且听见卫简对柳寡妇的称呼做了改变,便也跟着有样学样,道:“柳氏前后拿了不到三十两,余下的都是曹公子给的。”
  卫简挑了挑眉,不过想想曹府当年的财力,便也觉得没什么好意外的。
  “好,再来说说你和曹轩动手的那次,具体在什么时候,为了什么?”
  卢全回道:“就在曹公子出事的前两天,我在赌场又欠了五十两银子,本想趁着他高中的喜事再去讨点银子还债,没想到他劈头盖脸就臭骂了我一顿,我不过就提了一句他不给我银子的话,我就让大街上的人都知道柳氏和她儿子的老底儿,谁知道他突然就像疯了一样地扑上来打我,我一个没忍住,就还了手……”
  “于是,你把他打到吐血了?”卫简道。
  卢全惶惶然摆手:“大人明鉴,曹公子那时候已经是高中的探花老爷了,小人哪敢真动手,不过是挡了几下而已,见他实在是疯得厉害,就见空儿跑了,想着过两日缓缓再去找他,没想到,那竟成了最后一面!”
  卫简冲萧衍点了点头,对卢全道:“把你当日和曹轩的动手过程重现一遍,记得多少演多少,最重要的是,我想看到你接触到了他身体的哪些部位。”
  卢全连声应下,爬起来后踉跄了几下才堪堪稳住身形,又险些被站在对面身材矫健一脸肃杀相的萧衍吓得再次跌倒。
  这位萧爷是他们酒馆的常客,卢全自然认得,甚至还从人手里得到过两次打赏钱,可印象更深刻的是,方才也是这人一把就薅住了他的脖领子然后一路拖到了雅间儿,就跟拎着只小鸡仔似的。
  真是打死他也想不到,这位萧爷竟然是锦衣卫!
  一番比划下来,卢全惊惧之余仅剩的那点体力也被耗尽,卫简看着半瘫半跪的卢全,最后确认道:“柳氏及其子的事,你可透露给旁人?”
  卢全笃定地摇头,“小人发誓,半个字也不曾透露给旁人!”
  卫简点了点头,道:“你与曹轩动手之事,既然我们能查到,想必别的有心人也能查到,加之这个牵扯到长宁公主和安国公府的秘密,你在外面安全与否,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暂时放你回去,但你必须随时配合调查,不得擅自离京,否则以畏罪潜逃论处,同时,你的安全,我概不负责。”
  卢全惊惧地抬起头,刚要开口就被卫简拦下,“别着急,还有第二个选择。那就是你暂时留在这里,住得虽然差些,但一日三餐少不了你的,最重要的是,这里足够安全。”
  卫简将卢全脸上的纠结看在眼里,也不急于催促,道:“如果你一时难以决定,我可以放你回去慢慢想。”
  卢全见卫简站起身,心里对生的渴望果断压倒了对诏狱的恐惧,忙出声道:“小人选留在这里,谢大人庇护!”
  卫简看了眼匐在地上的卢全,眼底一片凉薄。
  将人交给萧衍,卫简向沈舒南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却率先抬腿走了出去。
  拾阶而上,再度回到阳光普照的室外,恍然有种重获新生之感。沈舒南与顾源相视一眼,唇边掠过一抹苦笑。
  这诏狱果然名不虚传!
  “二位,我需立刻进宫向皇上禀明此事。”卫简看了看他们,道:“顾大人,我让萧衍带人跟着你一起走一趟下阳村,将柳氏请回来问话。”
  沈舒南在卫简看过来时拱了拱手,道:“我就继续之前的查问,若有发现定及时告知你们。”
  卫简点了点头,待萧衍出来后交代了两句便匆匆离去。
  北方旱灾未解,南方又有几处发了大水,弘景帝这两日被殿上的群臣们吵得头脑发胀肝火上行,整宿睡不踏实,正想借着午膳后小憩一会儿,却被卫简这个不速之客给搅黄了。
  听完卫简的禀报,弘景帝的眉头紧蹙着,心里却意外地踏实了两分,“看来咱们没有预感错,这件事果然是冲着安国公府来的。”
  卫简脸色凝重,“如果不是发现及时,安国公府现今仅存的一丝血脉,恐怕就是那个所谓的外室子了。届时即使长宁姨母再有不甘,陈老太君恐怕也要为了袁家的香火为继而三思。”
  弘景帝沉着脸颔了颔首,“届时,即便是朕,恐怕也无法插手。”
  “或许,这正是背后之人想要的效果。”
  弘景帝的目光暗了暗,道:“柳氏一带回来,立刻隔离安置,尽快查清楚她们的身份。”
  卫简应下,沉吟片刻后开口请示道:“舅舅,如果那孩子真的是……”
  弘景帝摆了摆手,“是或不是,都等袁灏醒过来后再说。”
  王掌院引荐了一位民间的老大夫来给袁灏针灸,每日早晚行针两次,为方便计,老大夫就被安置在了袁灏的隔壁厢房。
  除了脸上回了些血色,卫简是没看出袁灏有什么大的起色,但王掌院和老大夫信誓旦旦,说是有了很大的好转。而且因祸得福的是,由于袁灏在自缢前中了玄参叶的毒,导致呼吸减缓,思虑迟钝,所以之前预估的窒息时间下造成的脑损伤实际上应该会减轻许多。
  祸害遗千年,说的应该就是这位袁小侯爷。
  当然,这个消息目前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就连安国公府都暂时瞒着呢。
  既然袁灏苏醒并无大碍的几率很大,那弘景帝的态度卫简就不难理解了。一旦确定袁灏无虞,那么,柳氏母子是一定不会留的。
  哪怕她们是真的无辜。
  安国公府门庭显赫战功卓著,战死沙场的儿子不止袁五郎一人。故而,柳氏母子的先例决不能开,否则不得安稳的恐怕就不止安国公府自己了。
  即便袁灏真的没了,即便那个外室子真的是袁五郎的骨血,皇上恐怕也有法子让陈老太君从袁家旁支过继子嗣承袭爵位。
  这是卫简对弘景帝的了解。
  所以,别太相信皇上的表象,那可是站在国家顶峰的实力派戏骨。
  卫简放心不下家里,婉拒了皇上的留膳,出宫后直奔庆国公府。
  “头晌送菜的挑夫是个生面孔,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将人放了进来,果然行踪有些可疑,所有与他接触过的人属下已经都安排了人盯着。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就没派人尾随盯梢。”得知卫简回府,侍卫长彭林立刻前来禀报。
  卫简一边吃着迟来的午饭,一边对彭林的应对表示满意,“很好,千万不要被轻易转移视线,九小姐身边的护卫永远不能出现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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