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皓,你给我滚出来,在里面做什么缩头乌龟!”来人是位女子,看起来也挺年轻的“程皓!”
程皓看清了来人,是一年前一位客户喜欢的女生。
“程医生。”保安认识他,然后指指。
程皓侧头,黎懿也走了出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见这个门洞上已经被泼了一大罐红油漆,还用红油漆写着‘程皓,大骗子’的字眼。
“你干什么啊,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干吗把防盗门弄成会这样啊。”程皓也没想到红油漆泼上去会这么触目惊心,就像鲜红的血。
“你终于出来了。”韩文嘉一指程皓“我就是冲你来了的,你这坑人的骗子,自己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还帮着那些不着四六的人打别的姑娘的主意,表面上自称什么约会专家,其实就是打着牵红线的幌子,到处招摇撞骗,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把别人撮合成了,自己从中牟利,也不管别人合不合适。”
她的大叫大嚷让楼上楼下那些人都打开了窗。
黎懿并不认识韩文嘉,但也不希望她在这里继续大吵大闹“这位小姐,这里是公共场所,您这么不顾礼仪的大声吵嚷,不合适吧。”
“当初他和崔振旻想那些损招套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合适呢,我今天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他的真面目!”韩文嘉大声怒斥。
“你也别这么激动,嚷嚷什么呀,你和崔振旻到底怎么了?”程皓也觉得这样影响很不好“出什么问题了?”他去参加了对方的婚礼,两人那时很甜蜜啊。
“什么问题?”韩文嘉真的是气红了眼“你当初把他包装得人五人六,人模狗样的,可是结了婚后他就不是之前的样子了,整个人就原形毕露,露出狐狸尾巴了,每天不务正业不说,下来班就知道打游戏睡觉看直播,家里家务事从来不沾手,衣来张口、饭来伸手,我就像养了个儿子一样,这样也就算了,更可气的是他嫌弃工作太累,因为一点小事就辞职不干了,辞职后就整天窝在家里,也不出去找事,后来还赌博,不仅把我的金银首饰都拿去赌了,还把他自己那点公积金都输光了,然后就不着家了,我才生完女儿就得抱着没满月的女儿满世界去找他。”说道后面自己都哭了“这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告诉你,我和崔振旻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合适的地方,现在正办离婚呢。”
“离婚?”程皓听到她所诉说的这些也很震惊。
韩文嘉哭着“是,这都是拜你所赐!我今年才二十九岁,我的女儿还不到一岁,就都因为你,我成了离异的女人,我的女儿也不能在完整的家庭里长大了!我都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还有我可怜的女儿……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嫁给那个混蛋,我的孩子更不会有这么一个混蛋的父亲!”
程皓真的被震惊了:他并不知道崔振旻会染上赌博这恶习。
“你也有父亲吧,我真要谢谢这老爷子,看他教出了一个‘多好、多棒’的黑心儿子。”韩文嘉伤心更愤怒“我今天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洗洗你的黑心,让你别再昧着良心骗钱害人了!”说罢,警车进来了。
黎懿知道很多人都在窗口看,给保安使了眼色。
保安抬头让大家都回去,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黎懿瞧着表情不显的程皓,拽起他的手臂就回去,刚转身就看见了程洪斗站在门洞里。
程皓也瞧见了他“爸……”
程洪斗黑着脸“挺好挺好挺好,作吧。”随后一声大怒“接着作吧,挺好!”自己的老脸都被这个好儿子彻底丢尽了!转身,大步离去。
程皓颓了下来,低下头,也走了回去。
黎懿闭了眼,反而走出了楼门,拿起手机拨出号码“俞晁,是我;那个患者儿子的所有事,特别是不好的事全部翻出来,都发给那些微博大V和有权威的公众号!这些恶行的传播热度一直得到医疗事故鉴定出来之后。”是个人怎么会没过错“还有找最权威的医学专家写文章,我要网上就心脏病和拔牙的直接关系展开激烈讨论,至于舆论走向,你知道我要什么结果,所有有关于他的黑料和不实消息继续删;另一方面让阿道把那些人肉程皓的人都给我翻出来,让律师介入此事,有一个算一个,除了患者儿子暂且不动,其他全部提告!医疗事故鉴定的事,找人,催,天天催!”但是五百万的事自己不会让他们散播出去,那是程皓的底线,她不会触碰,但是伤害程皓的人,一个都不放过,有一个算一个!至于那些证据哪些能被法院认可哪些则不能就让律师们去烦心。
“程医生卖了房子,将五百万交给对方的时候可否需要办个记者招待会?”俞晁还是问了。
“不必,需要的是律师,还有对方保证不提告的法律认可文件。”黎懿勾起嘴角“找公证处的人到场,他签字后,第二天就在网上曝出他利用父亲勒索程皓五百万的事,他不是有十几万粉丝嘛,然后我买他三个月的热度,让他好好红一把;同时打个招呼出去,这三个月要是哪个明星或者什么人敢让自己的热度超过我买的头条热度,我就灭了他!”
“好。”
黎懿挂了电话,转头看着门洞口那鲜血似的油漆:言论自由?法不责众?在我这里只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真以为自己更过了!
☆、一百四十七
随后的一个星期。
黎懿因为瓯北收购案飞了好多地方,为此还去了一次英国,与持有瓯北股份又在英国度假的一位大佬达成了合作意向。
这天她刚下飞机。
来接机的林校就给了她一份这一星期程皓的路线图“情况是没有情况,他在程老爷子那里装得跟没事人一样,朝九晚五,天天回家,但实际上……真是父子,天天就坐在老爷子上次蹲的门墩前喝酒。”
“诊所怎么样?”黎懿看了挺规律的路线图。
“已经开业,但基本没有客源,上次谈的三家都看在您的面上暂时还没动。”林校被留在国内,不仅保护林洁瑜,更是观察程皓动向“上次来闹事的韩文嘉没有再来,保安处加派了人手巡查。”
黎懿坐上车“先回家,我去程家看看,然后去看看那新酒鬼。”
“那我先回公司。”俞晁也不能回家“等您来。”替黎懿关上了车门。
载着黎懿的车先离开,俞晁上了另一辆车去往公司。
程家。
黎懿先回家换了一套衣服,和母亲说了会儿话,就去了程洪斗那里。
“黎懿,你回来了。”程洪斗知道她这一星期基本上都在出差“情况你知道了吗?坐坐坐。”
“嗯,大致;您怎么样?”黎懿坐下。
程洪斗一摆手“我什么事都没,还是他,这些天他该吃吃该喝喝,跟没事人似的,早起早睡,颓废、沮丧都没有。”她临走前让自己仔细观察儿子的作息“唯一的反常就是太正常了,话也比以前少……嗨,过去我们也没什么话。”
黎懿听着,没有多问。
老爷子自己也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让人逼到家门口,又是泼油漆又是那样闹的,面子上过不去这正常,可是我老觉得的吧,他这正常得有点过分了;上班走下班回,也不出去玩或是见朋友,就往家里一闷,有时你妈喊我们过去吃饭他也不去;黎懿,你说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估计没人去诊所闹了吧。”
“有闹的也会被请走,北京的安定那是必须的。”有人敢在北京闹事?那是活的不耐烦了。
程洪斗见她换的衣服也是上班时穿的那种“你不着急走吧。”
“不着急。”黎懿也知道老人家现在最担心儿子“您想问我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是吗?”
程洪斗连连点头“是是,你说呢?”
“他还是听话,我让他顾好自己的身体别让您担心他还是做到了。”黎懿也不能对程洪斗说实话“心里的创伤还得容他自己缓过来,我们能做得不多。”
程洪斗听黎懿都这么说,一下子伤感起来“过去我老觉得吧他哪儿哪儿都不像我,长的也不像,脾气秉性也不像,可是现在老了越来越发现,儿子太随老子了,干什么都像我,哪儿哪儿都像;这要是缓过来还好,黎懿啊,你说这要是,要是缓不过来,那真要是翻不到这道坎儿……他还能站起来吗?”
“能。”黎懿言简意赅。
程洪斗的伤感因为黎懿保证似的回答一下子挥去,抓住她的手,使劲握了握,那意思就是:我那儿子就交给你了。
黎懿轻笑“我待会儿还要去公司开个会,先去看一下他。”
程洪斗不多留她。
黎懿要走时,在门口听到程洪斗在屋内说着‘儿子,你一定要挺住了啊,可一定得缓过来啊,一定得缓过来啊缓过来……’父爱至深溢于言表。
……
程家曾经的旧居前。
程皓坐在台阶上,喝着雪花啤酒,脚边还有三四罐,模样颓废的让人心疼。
黎懿没有走过去,拿起电话,拨给张铭阳“我是黎懿,帮个忙,找程皓喝酒,就你们几个男人,有和他比较好的哥们都叫上,给你报销。”
“没问题,不用你报销,请他一顿酒我还请得起。”张铭阳也知道她出差“刚到北京?你回来就好。”
黎懿转身,离开“我突然觉得我回来也没用,让他喝,爱喝多少喝多少,只一点,不能喝死了。”
张铭阳苦笑一下“好,给你留个活的;哎,我问问你啊,你有没有遇到过……”
“有,但我不需要喝酒,熬过去就好了。”所以她现在放任他如此“我和你说一下,医疗事故鉴定报告估计这两三天之内就会出来,我希望能让他重燃一点希望。”
“太好了。”张铭阳明白“我看见网上患者儿子的消息都被曝出来了,你让人干得吧。”
“你有证据吗?而且他的个人信息家庭住址之类的似乎也没有外泄,既然是发生过的事为何不能说?”黎懿反问“那些事也不是谁虚拟诬蔑他的吧。”
张铭阳心里清楚就是她干得,那家伙让自己的粉丝对程皓群起而攻之,她就让其他网友评价一下此人“不过怎么没五百万的事?”
“钱一定要给。”这是程皓成长的‘学习费用’“能让他成长,这点钱不算贵,诊所怎么样?”
“一切如常,但是生意非常清淡。”张铭阳也面临很多挑战“不过反而是日久见人心的时候,对诊所也许不是坏事。”
“那就好。”黎懿挂断电话,坐上车后座,林校为她关上门,随即也上车。
当天晚上。
张铭阳叫了邹北业一起,将程皓约来一起喝酒。
程皓去了,因为去的晚了,被张铭阳罚了一杯,他一口喝光了张铭阳倒的白酒。
张铭阳瞧着他那‘豪爽’模样“几天不见,酒量见长啊,我喜欢。”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白酒“都给你备着呢,我告儿你们啊,今天这些就不喝完谁都不许走。”
程皓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瞧瞧他俩“就我自个儿喝啊?”
“怎么可能啊?”张铭阳嚼着一口菜“我们陪着你,舍命陪君子啊,哥们是那种落(la)酒的人吗?”拿起酒杯“来,小邹,咱们也算患难就真情,难兄难弟。”
三人干了一杯。
然后——
邹北业倒下了。
就剩下张铭阳和程皓继续喝,喝着喝着,张铭阳和程皓又起了一些小争执。
张铭阳指着程皓“程皓,告儿你程皓,你别太,太把自己当回事你知道吗?”他也的确喝了不少“全世界的人都针对你、骂你,凭什么?你是谁呀?”面红耳赤的对他问着“你是美国总统还是英国首相?全世界发生那么多事,凭什么我们有那么多闲工夫贼着你,凭什么贼着你啊?你以为你是太阳啊?没你地球转不了了?没你宇宙不闪耀了?!”他心里的烦事也接着现在发泄出来。
程皓也已经醉醺醺,但听着张铭阳这些话,他的目光清明了几分,自嘲的嗤笑看下“对,你说得对。”
张铭阳这才知道他自己刚才的话重了,用力太猛启了反作用“我不是那意思,我不是那意思,我……”
“不用不用,你甭说,你闭嘴。”程皓拒绝他的解释,然后很赞同他“你说得对,我是谁啊?我算哪根葱啊?凭什么就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顾得了这些人顾得了那些事啊?还幻想着什么斜杠青年、跨界精英,白天救死扶伤,晚上牵线搭桥,我哪那么大本事,你说得对,现在傻了吧,傻眼了吧;自己倾家荡产、身败名裂不说,还把哥几个全部带坑里来了。”
张铭阳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了。
程皓还自己顾自的说“顾瑶离婚了,罗钥失业又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孩子,黎懿辛苦一年的心血全部付之东流,诊所半死不活,副业黄了,白忙活一通,什么好没,没落着;黎懿的项目组黄了,顾瑶离婚,还有那罗钥,这些全怪我,全怪我,张铭阳,你这辈子就说了这么一句实话,没我你们都挺好。”
张铭阳想劝,可舌头打结似的,说不出话来,是喝太多了。
“就因为我,就这我还美呢。”程皓却口齿伶俐“还觉得自己好得不得了,我就一害人精,前三十年就是活的太顺了,顺风顺水,一马平川,好得不能再好了,任性,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所以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让我也瞧瞧自己,程皓,你是什么一东西;我跟你说,张铭阳,你说的太对了,你知道嘛黎懿跟我说她辛苦一年项目组因为被我给搅黄了我还没什么太大感觉,我现在可知道了,这种痛是什么滋味,扎心,真的太扎心了!她说她真的很怕,自己一个错误决定会让很多人丢了饭碗的那种压力,我知道了,我现在全部知道了,真的不敢错,真的不敢啊。”